鉴昭行by南月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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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你跟在他们身边做的那些事,不也是很久以后才被识破的吗?”
“你又怎知,林泱泱不是装出来的?”
这话说到了江流昀的痛处,他不再出声了。
江云鹤见状,就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一样,心情很好:
“你且看着吧,这林泱泱回去以后,林家必定不会安生的。”
“让人盯着林家,最好是仔细观察林知清同林泱泱,若她们二人的确生了嫌隙,我们便从林泱泱手里换郑阔的消息。”
“这些事情,应当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江流昀。
饶是江流昀已经习惯了那种眼神,心中也不由得气闷。
与此同时,林泱泱已经出了镇远侯府的大门。
“轰隆隆!”
雷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淅淅沥沥的小雨也落了下来。
林从礼一把拉住了林泱泱,本想开口斥责,但注意到周围时不时就走过的人,还是咬牙将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上了马车以后,林从礼再也忍不住了:
“林泱泱,平日里你没分寸就罢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我们林家同江家之间乃是血海深仇,即便你想救十安,也绝不可以如此失礼地硬闯侯府!”
“若是江家拿准这一点为难你,你十有八九是会被惩戒的!”
林泱泱本不欲答话,可注意到外头的雨声不太均匀,似乎有人以后,她微微皱眉,然后才开口:
“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把那一套规矩挂在嘴上。”
“十安快要没命了,你在这里训斥我,不如想想办法救救他。”
“林知清铁石心肠,她到底跟十安没什么情分,但你可是亲眼看着十安长大的,难不成也要放弃他?”
林泱泱从前虽然也不喜欢那些规矩,但从不曾像今天这样同林从礼争吵。
林从礼有些生气:“林泱泱,你觉得你自己像话吗?”
“知清她都是为了林家,你切莫这般说她!”
“况且,十安如今是安全的,但郑阔……”
“爹!”林泱泱截断了林从礼的话头:
“你莫要说些我不爱听的,林知清是为了林家,我就不是为了林家吗?”
“十安也是林家的一分子,你们都被林知清给蛊惑了,但我没有!”
“十安才是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之人,我一定要救他!”
这几句话一出口,林从礼便知道林泱泱已经在钻牛角尖了,他张口还想再劝。
林泱泱一把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林从礼着实被气得不轻,紧绷着脸,不开口了。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林家门口,林泱泱下马车以后,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根本不给林从礼说她的机会。
次日一大早,林泱泱便站在了林知清的院子外。
想到江云鹤说的那个条件,她的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她一定要救林十安!
于是,她提步往前,可刚走了几步路,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林泱泱,你还不死心?知清也在想办法,我们不会放任十安不管的。”林从礼很快便走上前,开始教育林泱泱。
林泱泱无奈地扶额:“爹,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你是我女儿,我为何不能跟着你?”林从礼不怒自威:
“我告诉你,你如今是关心则乱,乱了章法,所以才如此不管不顾。”
“那江家正是拿准了这一点,才觉得你是林家的突破口,从今以后,你不可再来舒清阁捣乱。”
“你别忘了,知清乃是林家家主!”
林泱泱知道自己今日是进不去了,只得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而院子内的林知清,也听见了他们的争吵,但她心无旁骛,只盯着手中的书看。
一旁的朝颜强忍着泪水,只觉得自家小姐委屈极了。
为何小姐身边那些亲近的人,一个二个都不理解她呢?
林知清察觉到了朝颜的情绪,轻叹了一口气:
“朝颜,你不必伤心难过,人本就是这样的,能一同走一段路程已经是极大的缘分了。”
“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总归是不同路的。”
“而且,今夜我这里应当会挺热闹的,你做好准备。”
“热闹?”朝颜有些不解:“谁会来拜访吗?”
“堂姐去了镇远侯府一趟,肯定是想获取堂兄的消息的。”
“她知道郑阔的事情,可以以此为交换,救出堂兄。”
朝颜有些惶恐不安:“那郑阔的消息岂不是已经传出去了?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没传出去。”林知清肯定道:“若已经传出去了,镇远侯府肯定会有动作的。”
“况且,堂姐从前同我交好,如今决裂,江云鹤和江流昀生性多疑,必不可能一下子就相信她。”
“他们定然是会找机会考验堂姐,才敢相信堂姐的消息。”
“既是考验,那必然与我有关,因为他们笃定我手中有郑阔的真实消息,想从我手中拿好处。”
“我明白了。”朝颜点了点头:
“小姐,你放心,我不会让泱泱小姐伤害你的!”朝颜的表情十分坚定。
“傻朝颜。”林知清笑了笑:“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小姐,泱泱小姐武功高强,倘若她想对你做什么,我根本抵挡不住。”朝颜还是止不住地担忧:
“小姐,要不我提前把大老爷叫过来吧。”
“泱泱小姐再怎么冲动,也不会不顾大老爷的。”
“不必。”林知清摇头:“堂姐虽冲动了些,但绝不会伤害我,而且我有保命的手段。”
“我想要看看江家父子到底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朝颜有些不赞同:“小姐,这太危险了。”
林知清微微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我们并未在江家,但若是不弄清楚他们想干什么,便不知道破局之法。”
朝颜还是有些担忧:
“但江云鹤只给了我们一日的时间,这一日马上就要过去了,我们真的不管十安少爷了吗?”
林知清没有正面回答救不救林十安的问题,而是说起了时间的问题:
“他们已经认定我不会救堂兄了,一日不一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夜堂姐会怎么做。”
朝颜抿唇,虽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不忘安慰林知清:
“泱泱小姐定然不会不顾姐妹之情,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小姐。”
林知清没有说话,目光又转回了书上。
正当她聚精会神思考之时,外头起了风,花草被吹得簌簌作响。
“这风愈发大了,小姐,你别着凉了。”说着,朝颜走了过去。
林知清收回目光,下一秒,却听到朝颜疑惑的声音:
“咦?这里怎么有个纸团?”
林知清皱眉:“先别打开,小心里头有迷药或毒药,先拿手帕包着,再拿过来瞧瞧。”
林知清知道现在的情况严峻,所以不敢有一点懈怠。
“好。”朝颜取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纸团拿了起来,然后才放到了林知清面前。
随后,林知清拿了两根簪子,一点一点将纸团铺开。
确认纸团上没有任何药物的痕迹以后,林知清这才将油灯拿了过来,仔细观看纸团上的字。
那是一串地名。
朝颜现在学了几个字,很轻松地就念了出来:
“济南,青州,兖州,淮安,凤阳。”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呀?”
林知清早已发现了不对,她抬头看向窗外,紧锁眉头:
“烧了吧。”
朝颜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
林知清则是一直盯着窗外,表情淡然。
她知道那一串地名代表着什么。
那是镇远侯江云鹤不久前离开盛京城所过之地。
换句话来说,既然林十安在江云鹤手里,那么除开盛京,这些地方是最有可能藏着林十安的地方。
这些地点,与林知清所掌握的差不太多,甚至还要更详细一些。
问题是,林十安被镇远侯府控制的事并未外传,林家人当然不会往她窗口丢纸条。
能如此之快就掌握信息的人,林知清只想到了一个。
昨日白日间镇远侯府登门,而后林泱泱和林从礼又接连去了镇远侯府。
只有陆淮才知道江家和林家的纠葛,也只有他才能根据这些蛛丝马迹的东西猜到事情的经过,又快速给出解决方法。
只不过,这些事林知清自己也能做到。
她并不想领情。
亲眼看着朝颜合上窗户以后,林知清只觉心中烦躁,于是同朝颜一起进了内室。
外头的风很快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雨声。
雨下得更大了,其中还混合着一阵阵雷声。
朝颜虽有些困倦,但一想到林泱泱会来,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林知清脑海中思绪繁多,根本没有困意,只紧紧盯着屏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朝颜有些不确定了:“小姐,泱泱小姐真的会来吗?”
“都这么晚了,周围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会来的。”林知清十分笃定。
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串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进了耳朵里。
随后,房间内的油灯突然一盏一盏地灭了。
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林知清瞳孔紧缩,一下子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她来了!”
朝颜听到这话,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她手中拿着迷药,还有一节从院子里找到的枯柴,紧紧盯着前方。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不过短短几秒,朝颜头上就已经布满了汗珠。
她咽了咽口水,见屏风外始终没有动静,不由得有些疑惑:“小姐,好像没什么动静。”
可过了许久,林知清都没有回应她。
朝颜皱眉,又叫了好几声:“小姐,小姐!”
依旧没有回应。
朝颜察觉到不对,朝着林知清方才的位置摸了摸。
床上还残留着一些温度,但上头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朝颜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放声大喊:
“小姐,小姐你在哪?你别吓我,快回答我!”
“轰隆,轰隆隆~”
一道惊雷声响起。
朝颜根本没心思害怕,恐惧和不安在她内心蔓延,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门口处,一把推开了门。
刹那间,一道闪电自空中落下。
借着月色,朝颜看到了林泱泱扛着林知清,跳出了院子,她不顾一切追了过去:
“小姐!”
林家之外,陆淮的脚步停了下来,雨水顺着斗笠四散而落。
走在他身后的云枫没注意,一下子撞了上去。
“哎哟,公子,你干什么呢!”云枫揉了揉鼻子。
陆淮神色严肃:“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没有啊,你是不是幻听了,公子,你要是想帮知清小姐,那便大大方方地送纸条嘛。”云枫絮絮叨叨:
“你偷偷送谁知道是你送的?”
可陆淮却根本没在听,他眉头紧皱,当机立断下了命令:“我们回去看看。”
而此时,朝颜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根本没看到林知清的身影。
随着她方才的那一声尖叫声,外头守着的领头护院不解其意:“朝颜,怎么了?”
朝颜张口就想说林泱泱掳走了小姐,可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这是林家内部的事,她做出镇定的模样:
“无事,院子里方才进了只野狸奴,你们可曾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一切正常。”几个护院纷纷摇头。
朝颜抿唇,心里急得不行,她一头冲进了大雨当中,朝着林从礼的院子跑了过去。
“朝颜,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朝颜浑身已经湿透了,但她顾不得自己,开口重复了一遍:
“大老爷,泱泱小姐将我家小姐掳走了,我亲眼看见泱泱小姐跳上墙头,消失不见了!”
说着说着,朝颜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好几个头:
“大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为林家做了这么多,不能出事啊!”
林从礼听着朝颜的哭诉声,只感觉自己头疼得厉害,他身体晃了晃,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快,快随我去泱泱的院子里看看。”
朝颜擦干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二人快速前往林泱泱的院子。
很快,林从礼带的小厮便敲响了林泱泱的院门。
“这么晚了,谁呀?”林泱泱的贴身丫鬟小翠打开门,看到脸色阴沉的林从礼,吓了一跳:
“大,大老爷,这,这么晚了,你这是?”
“泱泱小姐呢?”朝颜忍不住上前一步,忍着泪意问话。
小翠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指了指正屋:
“我家小姐早早地便睡下了,发生什么事了?”
朝颜听到这话,根本来不及答话,便朝着正屋走了过去。
小翠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诶,朝颜,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居然硬闯我家小姐的院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林从礼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小翠忐忑不安地站到了一旁,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朝颜就出来了,她眼中含着泪花,朝着林从礼摇头。
林从礼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栽倒在地,他胸口剧烈起伏:
“回院子,先回院子。”
大雨声将林家的情形掩盖了个彻底。
或许是因为太过慌忙,林家的人都没能注意到,陆淮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云枫早已经察觉到了不对,眼看着林家人都着急忙慌地走了,他才疑惑地开口:
“公子,这是发生什么了?”
陆淮眼尾微微上翘,面沉如水:
“阿清和林泱泱不见了。”
听到这话,云枫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公子,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回林家,将云岚他们都带上,去镇远侯府。”说完这话,陆淮转身便走。
云枫瞳孔放大:“公子,云岚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是陆家的底牌,若是暴露于人前……”
接触到陆淮肃杀的眼神,云枫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是,公子,我这就去。”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
盛京城表面平静,但内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你们答应过我,只要把林知清抓过来,就告诉我十安的行踪。”
“人已经带过来了,十安呢?”
堂姐的声音?
林知清的意识逐渐回笼,缓缓睁开了眼睛。
无尽的黑暗!
林知清只觉得后颈疼得厉害,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已经不在林家了。
因为她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被捆在了椅子上,无法动弹。
下一刻,江流昀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急什么,抓到林知清只是第一步而已,我们要的是郑阔的消息。”
林泱泱急了:
“我早就说过了,我知道郑阔的消息,可你们不信我,让我把林知清抓过来,我也照做了,你们还是不告诉我!”
“你们这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
“待我们审问完林知清,确认郑阔的消息以后,自然会放了林十安,你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江流昀的语气十分不耐烦。
随后,林泱泱似乎没再说话了。
林知清深吸一口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很清楚自己已经被堂姐给抓到镇远侯府了。
而且,她现在很有可能身处镇远侯府的密室里面。
她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灰尘的味道,四周还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
这声音像是老鼠发出来的,又像是蟑螂发出来的,平白让人觉得有些恐惧。
还不等林知清获取更多信息,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这疑似暗室的地方中的油灯亮了起来。
乍一接触到光亮,林知清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待适应了光线,她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出现了三个人。
江云鹤站在最前面,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江流昀同林泱泱落后一步,跟在两侧。
江流昀面无表情,林泱泱见林知清看了过来,目光躲闪。
“知清,你已经许久未来镇远侯府作客了。”江云鹤居高临下看着林知清。
林知清也笑了笑:“贵府招待客人的方式还真独特。”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确实是一间密室,从布局上来看,应当是镇远侯府某个房间的隔间。
只不过,这隔间是完全封闭的。
江云鹤见她在四处观察,轻轻笑了笑:
“知清,这地方还算隐蔽,从前也坐过不少的人,不过最后他们都死了。”
这话好似在说,林知清就是下一个。
林知清却没有被吓到,她略过江云鹤看向林泱泱,语气十分低落:缓缓开口:
“堂姐,你糊涂了。”
林泱泱闭了闭眼睛:“你别怪我,十安到底跟我一起长大,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做不到。”
“堂姐,那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吗?”林知清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哀伤:
“我信你,敬你,如今你却同他们一起算计我,十安是你的弟弟,难道我不是你的妹妹吗?”
她越说到后面,面上的表情越发伤心。
林泱泱抿唇,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扭过了头。
林知清看到她这副样子,眼角渗出了一滴眼泪,却倔强地低下了头,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看到。
但江流昀已经看到了,他上前一步,观察着林知清肩膀微微耸动的样子,仿佛是在看一件精美的瓷器。
他笑着开口:“清儿,人心叵测,你错就错在轻信于人。”
“我是,陆淮是,林泱泱亦是。”
“无利不起早,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当初你戏耍我的时候,恐怕没想到会有马失前蹄的这一天吧。”
“你一贯聪明,说出郑阔的消息,我们就放你走,也放林十安走。”
林知清并不去看江流昀,而是盯着林泱泱:
“堂姐,你已经按他们的要求将我抓过来了,他们有兑现诺言吗?”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不过是他们的诡计吗?”
“说不准最后你我以及堂兄都回不到林家了。”
江流昀皱眉,心情很不好。
只不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种心情不好是因为林知清妖言惑众,还是因为林知清忽视他。
他稍微动了动脚步,挡住了林知清看向林泱泱的目光,然后才开口:
“你不要试图用语言蛊惑林泱泱,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你心中不清楚吗?”
“没错!”林泱泱接话:“若不是你不救十安,我怎会走到这一步!”
“同江家合作,我才能看到一丝希望,倘若什么都不做,你只会白白让十安丢了性命。”
“说得好!”江云鹤拍了两下手:“就是这个道理。”
“知清,我一贯看重你,只要你说出郑阔的消息,先前你对江家做出的种种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林知清冷笑一声,看上去十分愤怒:
“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听过加害者原谅受害者的说法。”
“这镇远侯府果真是卧虎藏龙,歪理频出。”
“你害我父亲,害我四叔,害我堂姐,如今还想害我,你一句既往不咎,林家又要苟延残喘多久?”
“林家已经苟活于世这么多年了,还差这几年吗?”江云鹤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知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似乎是因为已经控制住了林知清,他褪去了几副虚假的面具,说话也逐渐不客气了起来:
“林家已经享福很多年了,林从戎和林青山一出生就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常人无法企及。”
“凭什么你们能一直衣着光鲜,不愁吃、不愁穿,当年我还只是一个小兵,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之时,林从戎在干什么?”
林知清并不吭声,就这么看着江云鹤。
江云鹤也不在乎她是否答话,自顾自回答:
“林从戎正与那些贵公子投壶、斗蛐蛐,凭什么他一来就能登上高位?还不是因为家世?”
听到这些话,林泱泱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林知清更是听不下去:“我爹要是靠家世,何必不顾祖父的阻拦投入军营,直接坐等袭爵不行吗?”
“况且,他之所以身居高位,是用无数的疤痕和鲜血换来的,你一个靠算计别人上位的二流货色,同小偷有什么区别?”
“啪!”
林知清的话音刚落,脸上便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江流昀嘴唇微张,略有些惊讶。
林泱泱则是死死盯着江云鹤打人的那只手,咬了咬牙,但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江云鹤收回手掌,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谁准许你胡言乱语的?”
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手劲儿不小。
林知清压下口中的血腥味儿,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江云鹤:
“我的话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中清楚得很。”
“放肆!”江云鹤似乎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整个人暴虐得不行。
他再次抬起了手,眼看着就要往林知清脸上招呼。
林泱泱紧握拳头,缓缓上前一步。
“父亲!”江流昀一把拉住了江云鹤的手腕。
江云鹤转头,用一副近乎恐怖的眼神盯着江流昀。
见状,林泱泱胸口微微起伏,退了回去。
“父亲,你不要中了这个女人的奸计,他这是在故意激怒你。”江流昀将江云鹤的手臂压了下去:
“要是她死在江家,我们交代不了!”
江云鹤转头,狠狠盯着江流昀的脸:“你最好是怕我们交代不了。”
“当然,你别忘了,我们还要从她嘴里挖出郑阔的消息。”江流昀咽了咽口水。
“哼。”江云鹤甩开江流昀的手,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方才的江云鹤,与平日里出现在大众眼前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足见他的伪装之高超。
那种嗜血的眼神,是林知清第一次在大盛的人脸上见到。
从前,她只是在治疗某些特殊心理病人时见过。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她刻意激怒江云鹤是有理由的。
人只有在极度愤怒的时候才容易冲动,说话与行为都能暴露很多问题。
就比如现在,林知清看了出来,江云鹤是个非常忌讳出身的人,尤其不能接受别人说他比不上林从戎。
自始至终,他说话的时候都是站着的,这明显是想通过俯视来给别人施压。
但换句话来说,他没有自信和把握能在与人视线齐平时对别人产生压迫感。
这多半是江云鹤从前经常把他与别人放在一起对比,但没能把人压过去,所以才格外在意这一点。
另外,这江家父子俩看似一条心,但极为排斥对方的身体接触,显然,平日里的矛盾不小。
而且,他们各自心怀鬼胎,似乎都有些提防对方。
这倒是一个收获。
至于自己脸上的这一巴掌,林知清的眼神犀利了一瞬,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定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的。
另外,她没有错过方才江流昀看向她的时候,那种担忧和心疼的眼神。
察觉到江流昀对自己那种隐秘的情感,她调动眼部肌肉,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脆弱。
江流昀并不知林知清心中所想,他的目光触及林知清嘴角的血迹之时,只觉得十分刺眼。
同样,他也捕捉到了林知清脆弱的眼神。
他闭了闭眼睛,提高了音量:
“你如果还紧咬着不松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方才那一巴掌,就当给你长记性了。”
林知清敛眉,别过了脸,不去看他,显然是不想说话。
平日里不肯吃一点亏,今日竟如此执拗……江流昀在心中深吸一口气,不忘观察江云鹤的反应。
眼见江云鹤有些不耐烦,他的心又提了起来,直接把矛头转向了林泱泱:
“林泱泱,你说知道郑阔的消息,先说来听听。”
林泱泱瞥了一眼林知清嘴角的血迹,同她对视一眼,眼神又马上移开,语气重了两分:
“郑阔早就死了。”
第332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堂姐!”林泱泱话音刚落,林知清便叫了一声,她面上的表情十分焦急:
“你现在将那些消息说出来,不怕他们翻脸不认人吗?”
“十安的安全你也不考虑考虑吗?”
听到这话,林泱泱紧咬嘴唇,一时间没有开口。
见状,江云鹤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满,他给江流昀使了个眼色。
江流昀会意,开口道:“若是你们现在不说,天亮以后,林十安的人头一定会送到林家府上。”
听到这话,林知清眼珠子转了转,她从这句话里面提取到了关键消息。
她在林家被堂姐掳走的时候,大概是子时。
林家到镇远侯府的距离不算特别近,但林泱泱脚程快,算算时间,最慢也就半个时辰。
如此推算,现在大概是丑时,离天亮差不多还有三个时辰。
也就是说,如果江流昀不是信口胡诌,那么林十安应该就在盛京城的范围之内,而不是在江云鹤去过的那几个地方。
再看江流昀的表情,他一直盯着林泱泱,虽然是威胁的话,但说得极其认真。
或许是因为林知清受制于人,他说话的时候并不谨慎。
也就是说,林十安在京城的这个判断,可能性极大!
林知清默默将这个消息记了下来,然后才看向林泱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