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by简小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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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提前知会她们,朕直接过去。”
他一愣,皇上不去看徐婕妤,反而去宜才人宫中?
不过圣心不是他能揣测的,他恭声应下后,立刻去准备銮舆。
“主子,您的药已经晾好了。”绮霞端着药进来,送到薛姈身边。
看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薛姈皱了皱鼻子,如临大敌。
“再等会儿,李太医不是说可以随着午饭一起用么?”她从小几旁的蜜饯罐子里拿了一块杏脯,捻在口中。
光闻着苦味,主子都要用甜的来压一压。
平日里她还能纵着主子,可今日经历了坤仪宫中的事,她心里添了些紧迫感。
“主子,还是分开用更好些。”绮霞坚定的道:“再凉就失了药效。”
薛姈无奈,只得接过来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她总觉得这药怎么比以往还要苦呢?被热气一熏,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薛姈把心一横,干脆含泪端起来,一饮而尽。
正当她泪汪汪的放下碗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传来。
“今儿谁给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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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先跟宝子们说声抱歉,上一章(30章)不太满意,后续一直在修改,辛苦宝子们再重新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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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怔, 下意识扬起脸去看。
这抬头的动作,恰好让她包在眼里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不明所以的人瞧着,她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委屈, 终于哭出来了似的。
在赵徽眼中, 女子白净的面颊上滚落了泪珠, 那双清澈的杏眸泛着水光,好不可怜。
他被薛姈哭得有些许心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
“谁给你气受了?”
先是问她被谁欺负,又问她是不是受气了,俨然一副允许她告状的模样。
皇上大概误会了。
究竟是顺着皇上的意思将委屈演下去还是直言自己只是因为喝药被逼出了眼泪——
“没有人欺负妾身。”她颊边浮起些许绯色,像是有点难为情, 小声:“药有点苦, 我不大喝得习惯。”
赵徽视线落到她面前的甜白瓷碗上, 果然残留了些许褐色药渍。
再往旁边移开一寸, 旁边放着个半开的蜜饯罐子。
以前赵徽多是晚上过来, 没见过她吃药时的模样。
今日坤仪宫中徐婕妤似是传出喜讯, 他却下意识时想起薛姈被太医判定身子有亏,特意过来瞧瞧她。
赵徽进来时没让人通传, 走到窗边恰好瞧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 自然先入为主。
他知道自己误会, 觉得有些无趣,淡淡道:“娇气。”
说完他从薛姈身边走过,就要走到软榻旁的椅子上坐下。
自从她被封为才人后, 皇上还是头一次反应这么冷淡,显然是不高兴了。
“皇上——”薛姈轻轻拽着他的衣袖,不肯让他就这样过去,软声道:“这样热的天, 您还特意来看妾身,妾身心里欢喜极了。”
美人轻声软语,赵徽本也是关心她而来,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依着她在榻边坐下。
“朕本是要去重华宫,顺路过来。”他随口道。
就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薛姈不仅牵动了他的一丝怜惜,仿佛还有更多的,但他不愿去细想。
听了他的话,薛姈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攥着他衣袖的手指不自觉松了。
她半垂着眼睑,掩去眸中情绪,片刻后,她轻轻笑道:“皇上是该去看徐婕妤,若有了准信儿,妾身也替您高兴。”
赵徽挑了下眉,忽然抬了下衣袖。
看到天子绣着云纹的玄色袖口扬起,薛姈以为他要起身离开,不由勾住了他的衣袖。
皇上既是先来凝汐阁,就不止是看一眼。
若想彻底查清当年的真相,她在宫中就不能只当低位宫妃苟且偷安。
她既不能贪心,又不能将恩宠往外推,如何接得住,且让皇上觉得舒服,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晌午天热。”薛姈心中惴惴,抬眸望着他,小声道:“皇上在妾身歇过晌午,再去看徐婕妤好不好?”
赵徽侧眸看了她片刻,才应了声“好”。
薛姈又惊又喜,她一叠声的把绣棠和绮霞都叫过来,当即点了几道菜,让她们安排人去取。
这些都是合他胃口的菜品,两人一起用膳的时候不多,她却都记了下来。
自己或许不该对她太苛求。
赵徽顺势牵过她纤细的手指,放在自己掌中把玩。“朕问过李太医,你再调理一段时日,就能停药了。”
薛姈心中微动,隐隐有种预感,仿佛这才是皇上亲自过来的目的。
不过她面上没露出来,脸上只有对能停药的高兴。
这药苦涩,哪怕能调理身子,她也着实喝够了。能停药于她而言,总是个好消息。
“谢天谢地!”薛姈长舒一口气。
赵徽甚少从她脸上看出孩子气的神色,觉得有些稀奇。
“真就那么苦?”
薛姈用力点点头,说着又打开罐子给赵徽看里面晶莹剔透的蜜饯,她自己捻出一块放在嘴里,鼓着两颊道:“妾身每次都得吃蜜饯压一压。”
赵徽不喜甜食,对她所谓的甜没有感觉。
看着她餍足的神色,唇瓣上沾了一点晶莹的琥珀色,他眸色稍暗。“甜吗?”
薛姈专心的嚼嚼嚼,一时腾不出功夫答话,只能点点头。
待她吃完,还来不及开口,忽地被男子矫健有力的手臂揽住怀中。
她的唇瓣被轻轻一啄,男子温热的手掌托着她的脖颈,薛姈下意识仰起头,张开双唇迎合。
“果然很甜。”
下一刻,炙热的呼吸交缠,薛姈腰肢越发软了下来,只是她存着一丝理智,这还是在白日里——
那双水润的眸子无辜地望着他,赵徽眸色愈深,她不知道,这样看着他,只会让他更有想要“欺负”她的冲动。
幸而帘外传来绮霞的声音:“皇上,主子,午膳已经取回来了。”
只见本来伏在他怀中的薛姈身子轻轻一颤,杏眸里露出一丝祈求。
罢了,总该让她在这凝汐阁能立威。
赵徽松开了她。
薛姈平复了几次呼吸,才扬声应道:“摆上罢。”
她一面说着,一面挪到旁边整理衣裳,幸而只是领口有些散乱。
赵徽看了她一眼,端起小几上的茶盏。
薛姈收拾妥当转过身,瞧见后忙道:“皇上,这茶已经凉了,妾身给您倒新的来。”
赵徽拒绝,不动声色道:“凉茶刚好降火去燥。”
薛姈才要劝时,倏地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耳根隐隐发烫。
皇上能在此时停下,已然是给足了面子。
薛姈大胆地牵起天子的手。
“妾身琢磨了一道解暑的汤,只等着您来尝呢。”
用过午膳后,赵徽没有留下午歇,直接回了福宁殿。
薛姈一直将他送到了琢玉宫的大门外,直到銮舆的影子不见,才转身进去。
本该午歇的她,却让人倒了杯新茶来提神。
约莫半个时辰后,绮霞走了进来。
“主子,那两日总来咱们附近晃荡的人又出现了,奴婢让小安子跟住了他。”她轻声道:“他往清和宫去了。”
恪昭容的人?
薛姈想起今日在坤仪宫中,大家都在为徐婕妤疑似有孕而神情各异时,偏偏恪昭容看向了自己。
她不记得自己曾得罪过恪昭容。
“恪昭容还仗着身怀皇嗣,抢了贵妃的药材。”绣棠在一旁也奇怪道:“她没道理跟您过不去呀。”
这事薛姈知情。
前两日新贡上来一颗极为难得的百年人参,原本是昭阳宫先定下的。不知怎地恪昭容得了消息,说是自己的安胎药里急着用,大摇大摆从昭阳宫手里抢了过来。
向来张扬跋扈的卫贵妃,在皇嗣面前也不得不忍让。
“等下你去趟坤仪宫,就说我给大皇子做了件玩具和一些奶糕,想亲自送过去。”薛姈沉吟片刻,吩咐绮霞。
在她做宫女时,王皇后就曾邀她陪大皇子玩。
如今提出来,也不算突兀。
绮霞答应着去了,绣棠却面露担忧之色。
“主子,您是要暗示恪昭容,知难而退吗?”她有点困惑,实在想不通。
“不止如此。”薛姈低声解释道:“我除了去坤仪宫请安,就是待在凝汐阁里不出门,恪昭容想做些什么也没机会。”
若恪昭容看到她难得出门,大概就会有行动。
到时总能看出些端倪。
最要紧的是恪昭容怀着皇嗣,在后宫地位特殊,如今贵妃都为她退让了,正是春风得意时。真的出了事,哪怕她是皇上新宠,也不及皇嗣重要,吃亏的一定是她。
她赌不起。
见主子已有了主意,绣棠也不再劝,帮着薛姈去准备做奶糕要用的材料。
为了表示诚意,薛姈当真带着人去了御膳房借了灶台做。
待她回到凝汐阁时,绮霞也从坤仪宫回来,说是皇后请她傍晚时过去。
她没有仪仗,午后炎热走过去辛苦,皇后这样安排,实属体贴了。
薛姈让人备水沐浴,换了件浅碧色的宫装,眼看燥热渐渐散去,叮嘱绣棠留下看家,自己带着绮霞出了门。
坤仪宫。
王皇后从纤云手中接过一碗汤药,皱着眉一饮而尽。
“娘娘,不若请李太医给您瞧瞧?”纤云端过茶来请她漱口,轻声道:“您用了三年,一直都不见起色。”
王皇后摆了摆手。
她的病症自己清楚。
当年还是太子妃时,她被瑞王的人所害,灌了绝嗣的汤药,今生是再也不能生育了,而这个后位就是皇上给的补偿。
“本宫是所有皇子公主的母后,这就足够了。”王皇后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面上却淡淡道:“且本宫已有大皇子在膝下承欢,哪里还有什么不知足?”
可大皇子身体孱弱,并无争夺皇位的希望!
纤云想说,又把话咽了回去。
娘娘心里比自己更清楚,也正是为此,育有身体结实的二皇子生母德妃,才屡屡生出非分之想。
“皇上的子嗣不丰,终究是本宫的失职。”王皇后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道:“好在恪昭容这胎稳了,徐婕妤也似乎有了喜讯——”
“娘娘,明明是徐婕妤疑似有孕,皇上却去看了宜才人。”纤云自己嘟囔了一声:“宜才人竟这样得宠么?”
王皇后倒不意外,薛姈的容色过人,得宠在情理之中。
“宜才人位份低,若她早些怀上皇嗣也好。”纤云脑海中灵光一闪,小声道:“她自己不能养皇子,抱到咱们宫中——”
“你倒是都给安排好了。”王皇后打断了她,道:“今日她有心来看珂儿,备些赏赐,她从侯府来时只怕带得东西不多,且薛妃那性子,大概不会给她什么。”
纤云答应着去了。
王皇后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薛姈被赐住琢玉宫……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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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才人到——”
薛姈带着绮霞进来时, 宫人们笑盈盈行礼,麻利的打起软帘,不用等通传, 直接迎了她进去。
她不是头一次来坤仪宫, 却是第一次进到皇后起居的偏殿。
这里不似正殿富丽华贵, 布置上更偏向大气雅致,因抚育大皇子,更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王皇后正坐在软榻上,陪着大皇子玩九连环。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薛姈按照规矩,垂首蹲身行礼。
王皇后含笑叫起,招了招手, 道:“宜才人来了, 过来坐罢。”
早有机灵的宫女端了绣墩过来请她坐下, 薛姈谢过恩, 浅笑着向趴在小几上看着自己的大皇子问好。
大皇子跟她玩过一次, 也不认生, 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看着她,奶声奶气叫了:“宜才人好。”
有人特意教了他改口, 皇后做事果然细致妥帖。
薛姈恭声道:“妾身家里的弟弟爱吃奶糕, 妾身想着或许也合大殿下的口味, 就做了些带过来。”
“这样热的天,你有心了。”王皇后温声道。
站在她身边的纤云从绮霞手里接过食盒,端出里面的碟子, 直接摆了出来。
只见绿地粉彩的碟子上摆着十个兔子形状的奶糕,每一只都是胖嘟嘟、软乎乎的,大皇子眼前一亮,好奇的趴在旁边看。
王皇后当即命人替大皇子净手, 让他用帕子托着吃。
大皇子一口气吃完了整个,皇后有点惊讶,转头对薛姈笑道:“珂儿平日里挑食,本宫还是极少看到他吃得这样香。”
见他还想再拿,王皇后柔声哄道:“仔细吃多了积食,明日再吃。你去跟宜才人玩一会儿好不好?”
大皇子乖巧的点点头,由着皇后给擦干净手,把九连环递给薛姈。
他扬起小脑袋,细声细气的道:“母后说,这个有点难。”
小孩子藏不住表情,看他脸上的小得意,薛姈猜到他是会解开的,想要展示给自己看。
她从善如流接过来,轻轻摆弄了两下。
大概是皇后已经让人调整好,看起来杂乱,实则很容易能解开。皇后能有这样一份慈母之心,陈充仪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罢。
薛姈心中想着,面上也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大殿下能教教我吗?”
大皇子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可他拿在手中会解开,面对面想教人时,却又不会了。他急坏了,干脆钻到了薛姈怀中,细伶伶的手指试图握住她的纤长的手指,教她步骤。
“殿下真厉害,这么快就解开了一环。”薛姈适时露出惊讶的神色,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大皇子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害羞的望着自己母后。
王皇后笑着点头,目光落在薛姈身上。
她今日穿了身清爽的浅碧色宫装,因是来陪大皇子玩,所以造型繁复的簪子、步摇一概没用,手腕上只戴了玉镯,是用了心的。
做事有分寸合适宜,难怪皇上对她恩宠渐隆。
正当王皇后出神时,通传声再次响起。“娘娘,恪昭容来了。”
因恪昭容身怀皇嗣,哪怕她不请自到,也没人真的能晾着她在外头等。
王皇后皱了下眉,淡淡道:“让她进来。”
宫人答应着去了,不多时软帘掀起,身着一袭胭脂色宫装的恪昭容挺着肚子走了进来。
她一抬眼就瞧见正在起身的薛姈,身边还坐着大皇子,姿态瞧着格外亲密。
恪昭容心头闪过一丝不屑,薛姈真是眼皮子浅,把先天不足的皇子当个宝贝似的哄。
王皇后没让她见礼,直接叫她在身边圈椅坐下。
“娘娘安好。”薛姈屈膝行礼,大皇子轻轻唤了声“恪娘娘”,就没有别的言语。
恪昭容随口应了声。见大皇子肯跟薛姈亲近,她不甘落后,也得表现一番。
“大殿下身子骨看着愈发结实了。”她扶着腰走到榻边,伸手就要抱大皇子。“来,恪娘娘抱抱——”
见恪昭容长长的鎏金护甲险些碰到大皇子细嫩的脸蛋,薛姈拧起眉,正要提醒时,大皇子却贴到了自己身边,一副不情愿给抱的样子。
“你也是要做娘的人了,行事需得稳重些。”王皇后出言阻止了她,皱着眉道:“你大着肚子,受得住珂儿的动静吗?”
恪昭容被皇后不轻不重的训斥两句,放在平日里本没什么,可当着薛姈的面,她就十分下不来台。
大皇子又是一副亲近薛姈不亲近自己的样子,她只得讪讪收了手:“妾身知错。”
“前两日妾身家里送来了去佛前开过光的长命锁,特意给大殿下也请了一个。”恪昭容让宫人上前,命人端上了锦盒。
长命锁由金玉制成,贵重精致,可小孩子对这些不感兴趣。
“你有心了。”王皇后给了她这个面子,淡淡的道:“下回这样的事,你打发人来就是了,不必亲自走一趟。”
这长命锁不是今日才来的,她大可以在请安时一并带过来。
薛姈陪着大皇子继续解九连环,心里忖度着恪昭容的来意,当着皇后的面,她能做什么呢?
一时宫人们端了解暑的绿豆莲子汤,王皇后和恪昭容也就聊起了孩子的家常,薛姈手里端着碗汤,主要负责喂大皇子。
“宜才人做起服侍的事来倒是一把好手。”恪昭容瞥见她的动作,半开玩笑道:“娘娘这次得多给些赏赐了罢?”
这还是在点她宫女出身,两人同为宫妃,恪昭容的话就格外不客气了。
王皇后不悦的道:“这是自然,宜才人体贴细致,皇上和本宫都十分喜欢。”
恪昭容已是第二次被皇后点出来,正要拿帕子擦嘴掩饰尴尬,却不慎打翻了碗,直接泼了自己一身。
见她湿漉漉的衣裙贴着隆起的肚子,王皇后担心她受凉,当即吩咐道:“服侍恪昭容去旁边换身衣裳。”
因她怀着身孕,皇后宫里没有她合适的衣裳,只能让皇后宫中的人去清和宫取。
盈香陪着她去了隔壁的屋子等着,王皇后气她毛躁,也懒得理会,只陪着大皇子和薛姈在外面。
“娘娘,时候不早,妾身先告退了。”薛姈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索性起身告辞。
王皇后点点头,吩咐人去取了东西来。
“琢玉宫久不住人,草木葳蕤,蚊虫也多。”王皇后体贴的道:“这个香囊的配料是本宫新得的,你可挂在宫里防蚊虫。”
除了香囊,余下是些香料首饰,王皇后担心她不好意思收,反而略过没提。
“谢皇后娘娘恩典。”薛姈福身行礼。
她再次跟大皇子道别后,就带着人出了坤仪宫大门。
傍晚临近用膳时分,宫道上格外清静,薛姈有意识放慢步伐,这次没人再跟踪她们。
难道恪昭容仅仅是想嘲讽她一番?
这个理由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不过她也看出点门道,恪昭容跟薛妃关系并不好。
且不论今春的救命之恩,她俩从东宫起就追随了皇后,大家是同盟,起码应当和气。
从前她只觉得是薛妃不甘心才生出了嫉妒,如今看恪昭容对自己不客气,也就是对薛妃不满。
两人之间的龃龉,她应该弄清楚,或许能为她所用。
回到凝汐阁,绣棠迎上来,说是一切正常,没有人上门。
难道是她想多了?
薛姈让大家继续留意着周围的异动,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她才有了些苗头,定会招致嫉妒。
不是恪昭容,也还会有别人。
众人齐齐应下。
此后两日风平浪静,很快就到了七夕这日。
今晚在绘芳殿设有宫宴,皇上也会参加。之后还有拜月乞巧品瓜果,听说极为热闹。往年都在行宫里过七夕,今年在宫里办,就设在御花园中。
晌午之后,薛姈就被绣棠她们叫起来妆扮,沐浴更衣敷粉梳妆,足足到将近日落才完成。
绘芳殿离她宫中不算近,她步行过去得早些走。
进了御花园,薛姈没等来苏贵人,先遇到了薛妃的仪仗。“主子,是薛妃娘娘——”
“妾身见过薛妃娘娘。”薛姈福身,一丝不差的按照宫妃的规矩行礼。
薛妃坐在撵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薛姈,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方才绮霞那句提醒,她听到了耳中。
主子?从前卑贱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奴婢,也成了别人口中的主子。
她一日日得宠,连徐婕妤疑似有孕,皇上都先去看她——而自己宫中却冷落下来,皇上一次都没去过。
“平身。”薛妃余光瞥见另有仪仗过来,淡淡的道:“咱们姐妹许久未见,陪着本宫说说话。”
薛姈一怔,她猜到一种可能,旋即垂眸应是。
撵轿再度抬起,薛妃稳坐在上面,轻摇团扇,好不惬意;反观薛姈,跟在薛妃的撵轿旁边,虽然已是宫妃,却跟以往做宫女时没什么两样。
不过让薛妃失望的是,薛姈神色坦荡,唇畔始终挂着温和无害的浅笑,没有一丝怨气或是羞于见人。
哪怕跟自己说话,也是大大方方的。
“本宫曾多次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夸过你手巧,别让本宫丢了面子。”末了,薛妃匆匆丢下这一句,也就不再言语。
等到了绘芳殿前,薛妃正要下撵轿,刚好看到天子銮舆的一角,不免有些心虚。
不过想到皇上先去暖阁中稍事休息才露面,并不直接过来,她才松了口气。
銮舆上软帘勾起,赵徽轻而易举就看到了薛妃和薛姈,眸中闪过一道暗色,淡淡道:“去殿前。”
薛妃下了撵轿,正要叫薛姈跟在身边一起走时,却见天子銮舆正朝着这边过来。
众人纷纷行礼。
只见銮舆停下,身着宝蓝色常服的天子走下来。薛妃下意识抬眼,流露出些许情意。
这些日子自己安分守己,生日宴时又颜面尽失,皇上总会对自己有些许怜惜罢?
然而下一刻,绣着银色暗纹的衣摆从自己身前走过,停在自己身后。
男子手掌递出,却不是朝着自己。
薛妃身子颤了颤,瞬间又僵住,丝毫动弹不得。
赵徽并不理会,甚至没去看她微微颤抖身子,他走到了薛姈面前。
只见薛姈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抬眸,女子微微扬起白净的面颊,杏眸里盈动着薄薄的水光,眼角微微泛着红。
她像是受足了委屈尚且能表现平静,只在亲近的人来了,才稍微显露出一点。
赵徽心里被勾得一软,直接扶起了她。
他淡淡留下一句“平身”,在众人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目光中,牵着薛姈的手走上了台阶。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上一次来绘芳殿, 是她满心期待的生辰宴,也是美梦破碎,眼睁睁看着薛姈被皇上带在身边, 册封为才人的日子。
皇上竟一点颜面都不肯给自己留吗?
薛妃捏紧手中的帕子, 目光怨毒的望了一眼被皇上牵着的薛姈。
“娘娘, 咱们走罢。”白芷在旁扶着她的胳膊,轻声提醒。
周围看热闹的人多,可未尝不会生出嫉妒,谁不愿意恩宠落在自己头上?
薛妃回过神来,留意到周围的人,唇边扬起一抹笑容, 紧跟着走了进去。
绘芳殿中。
王皇后端坐在主位上喝茶, 卫贵妃作为宴席的操办者, 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宴会大小事宜。
前年七夕前皇后因大皇子生病而不得分身, 当时这差事交到了卫贵妃手中。自此之后, 筹办七夕夜宴的也就落到了贵妃手中。
今日卫贵妃精心装扮过, 高耸的云鬓插着华丽的衔宝石流苏凤簪,一袭紫色云锦宫装与她明艳张扬的美貌相得益彰。
听到内侍通传“皇上”到时, 她心头一喜, 快步走下席面, 摆好姿势要行礼。
平常皇上不会提前到,想来皇上猜到是自己主事,才特意早早过来。
片刻后, 只见皇上踏入殿门,身侧竟跟着宜才人。
薛妃是迟了片刻才从外面进来,哪怕知道殿外的事一定会传开,可她不想立刻就被人看笑话。
卫贵妃已经福身下去, 眸中的喜色隐去,她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
皇上竟是牵着宜才人的手,两人相携而来——
再一次被众人瞩目的薛姈,只得目不斜视的跟在天子身边。直到越过众人,天子才松开她的手,在主座归位。
“平身。”
卫贵妃先站了起来,扬起笑脸,半是邀功半是撒娇道:“皇上,妾身想往年的戏您和诸位姐妹也都看腻了,今晚特意安排了几本新戏。”
她没让心里的气恼带到脸上,举止得体配得上贵妃的位置。
赵徽见她似是有了改观,恢复了一贯该有的气度,倒也不吝啬的称赞了一句:“阿鸢有心了。”
听到皇上当众唤自己小名,卫贵妃美眸一亮,欢喜道:“这都是妾身应当做的。”
往年七夕夜宴后,皇上都会去自己宫中留宿,今夜自然也稳妥了。
薛姈跟着引导的宫女坐到了第二排中间的位置,眼见贵妃笑盈盈的跟着皇上说起今日宴席的事,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今日因云充容禁足缺席,苏贵人的位次被提到了第一排,她在第二排,身旁坐着沈才人和郑美人。
“宜姐姐,这葡萄很甜,姐姐可以一试。”郑美人见她还端着架子,自己先跟旁边的薛姈套近乎。
沈才人自恃出身高贵,堂姐又是育有皇子的德妃,可那又有何用,她本人又不得宠!
薛姈循声侧过头,含笑点点头。
她们这边小声说着话,前排的高位们之间更热闹。
徐婕妤看了一眼柳昭媛桌上摆着切好的瓜果,郁闷的喝一口蜜水。
大家都觉得她可能怀上了身孕,一点儿凉的都不许她吃,她被管得苦不堪言。
恪昭容轻笑一声,她扶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半是炫耀:“前三个月还不稳当,妹妹在饮食上可得多留意些。”
她才说完,不远处的卫贵妃不悦的看了她一眼。
今日宴会是自己操办,事先岂会不考虑到她们两个有身子的人?
可这话又不好她自己说出来。
张贵仪知情识趣,不等贵妃使眼色,自己先笑道:“昭容娘娘不必担心,贵妃娘娘早就吩咐了下去,您和徐婕妤席面上一概寒凉之物全无,酒壶里也换成了蜜水。”
恪昭容一怔,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成了成全了贵妃的好名声。
她心虚地往皇后的位置看了一眼。
“贵妃办事愈发妥帖了。”王皇后在上面听到,公允的称赞了一句,丝毫没有对贵妃夺权的不满。
赵徽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听着下面的口舌之争,似是随口道:“皇后统御六宫辛苦,贵妃日后要多为皇后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