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by简小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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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岁岁想到哪儿去了?”天子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他修长的手指往一旁的高几上指了指。“换套衣裳而已,要朕亲自服侍你?”
上面放着一套雪青色的宫装,叠得整整齐齐,想来是去年自己住下时,落在这里的。
薛姈知道自己误会了,腻白的面颊泛起一丝绯色,连忙道:“我这就换,您先去外头略等等。”
还没等她说完,赵徽修长的手指已经去解她领口的玉扣,动作轻柔而细致,不带一丝情欲,神色很是专注。
薛姈迟疑片刻,接受了他的帮助。
随着外裳被解开,薛姈飞快的脱下了旧衣裳,她才拿起簇新的小衣穿好,却见皇上递衣裳的动作慢了些。
“皇上?”
寝殿中垂着纱帐,隐约有日光透进来,薛姈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却见赵徽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身前。
下一刻,男子的大掌轻轻覆上她的小腹。
自从知道琢玉宫被人藏了麝香后,赵徽心中几度涌起后怕。若是下得剂量再多些,或是发现得再迟些,沈贵人和张氏的计谋得逞,岁岁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几乎是在同时,薛姈猜中了天子的心思。
为了一举揪出幕后凶手,她不得不兵行险着,却忽略了天子的为父之心。
可这个秘密,她绝对不可说出口。
她主动投入赵徽的怀抱,柔声道:“皇上,宝宝好端端的在我肚子里,您别担心。”
说着,她牵着赵徽的大手在床边坐下,轻轻比划了下。“我总觉得似乎有些显怀了,只是穿着衣裳不明显。”
赵徽轻轻笑了下,似乎认可了她的安抚。
他回过神来,亲自帮薛姈一件件穿好衣裳,这才出去用膳。
这套雪青色的衣裙素雅清淡,还是薛姈尚未入后宫时做的,不似昭仪位份的宫装雍容华贵,却别有些俏皮清新。
赵徽恍惚想起薛姈才到他身边时的情形,她总是怯怯的,害怕会惹自己不高兴。
“皇上,妾身想吃您面前的那道菜。”薛姈为了让他宽心,主动提要求。虽在外人看来娇纵,赵徽勾了下唇角,亲自递了过去。
然而他递过去后才发现,竟是一道酸溜溜的菜。
“阿姈,你爱吃酸的?”赵徽下意识问。
薛姈才想点头,却想到皇上说想要个公主。今日皇上心情不好,就当哄一哄他了。
“妾身口味杂,不止是酸的,时不时也想吃些辣的。”
赵徽当了真,盯着薛姈被宽身宫装遮住的肚子,若有所思。
没听太医说岁岁怀了双胎,若是单胎的话,也有可能是公主罢?
“无妨,只要是咱们的孩子健康平安就好。”赵徽心中存了一丝期待,面上却故作大度道:“无论是皇子和公主,朕都喜欢。”
薛姈浅浅一笑,用膳时偶尔会夹两筷子辣味的菜。
两人用过饭后,赵徽去批折子,薛姈安静地在一旁陪着看书。
因回来时已经迟了,实则已经到了午时,薛姈总有些心不在焉,惦记着徐修媛。
好在未时初刻,终于传来重华宫的消息。
徐修媛脱离了危险,只是要静养上月余的功夫才行。
薛姈悬着的心这才落定了。
在福宁殿住了五日,经李太医诊断她并未受麝香影响,腹中胎儿稳定,薛姈终于被获准可以出门走动。
她先去了重华宫看徐修媛。
鹊喜阁。
看薛姈扶着绣棠的手走进来,躺在床上的徐修媛挣扎着起身。
她让人将大迎枕垫在身后,勉强撑起身子,扬起脸笑了笑。“阿姈,你来了。你和孩子都还好罢?”
薛姈浅笑着点点头。
昔日笑容甜美的女子,如今消瘦而疲惫,薛姈看着她,总觉得心里难过。
“你们先都出去,本宫和瑜昭仪说说话。”
徐修媛吩咐了一声,屏退了房中的人。
“你太冒险了。”薛姈凝视她片刻,才低低的叹道:“咱们不是说好,只引发下红即可,你竟险些血崩不止——”
“哪怕不为了自己,也要想想孩子!”
早在那两人才被收买下药时,薛姈已经知情,派人告诉了徐修媛防备。
两人原本计划,只用少量药材引发病情,在皇上派人搜查后时再加倍放上药材,好给幕后之人定罪。
可徐修媛竟这能对自己下狠手。
徐修媛歉疚地道:“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可是阿姈,若我不下猛药,让皇上以为我有性命之忧,怎能重罚那些人?”她轻轻开口:“皇上对我情谊有限,到时候为了二皇子,皇上只会从轻发落。”
薛姈默然。
“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我会尽快养好身子,把琤儿早日接回来。”徐修媛知她为自己思量,又换了轻松的语气:“别说我了,如今瑜昭仪宠冠后宫,留宿福宁殿,可是无限风光。”
“以后我们母子可要仰仗瑜昭仪和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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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子偶尔也是要哄一哄的[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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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修媛的话有刻意缓和气氛的意思, 薛姈弯了弯唇角,眼底露出些许温柔。
“还不知道这胎是男是女,只要健康平安, 我就知足了。”
徐修媛自是希望她一举得个皇子彻底稳固地位, 又担心直说她会有压力, 笑着接过话来:“若是公主也极好,皇上的头一个女儿,还不知要如何宠着呢!”
两人又聊了会儿孩子的事,见她面上有些倦色,薛姈起身告辞。
“回去前,千万将你身边的人细细查一查。”徐修媛在她临走前, 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切不可被钻了空子。”
薛姈神色认真的点点头, 叮嘱她安心修养, 这才起身出了门。
今日天气不错, 薛姈在御花园下了撵轿, 扶着绣棠的手选了一条日光充足的小径散步。
“娘娘, 您看那边——”绣棠忽然开口,指了指不远处的郁郁葱葱的桃林旁, 有宫妃的仪仗走过来。
正是卫修容。她好像也发现了薛姈一行, 却并没有改变方向。
对上她, 随行的宫人们都保持着警惕的态度。
“娘娘,咱们回福宁殿吧?”
薛姈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卫修容竟也让撵轿停下, 自己径直走了过来。
“瑜昭仪。”卫修容虽未行礼,却主动打了招呼。对向来高傲的她来说,已经算是格外客气。
薛姈唇畔含笑,点头还礼。“卫修容。”
“若不着急回去, 一起走走?”她主动发出了邀请。
话音未落,绣棠头一个不放心,拼命给自家主子使眼色。
“好啊。”薛姈神色轻松的应下,对绣棠道:“你们先退下,本宫和卫修容说说话。”
既是主子发了话,绣棠只得照办,眼神时刻黏在两人身上,做好了随时冲过去的准备。
卫修容的目光扫过她身前,扬眉问道:“瑜昭仪好胆色,你不怕我对你动手?”
她怀着身孕,竟敢孤身跟对家独处。
薛姈轻轻一笑:“我想不到理由。之前的合作还算愉快,不是吗?”
卫修容闻言,眉眼间高傲的神色添了些许复杂,她没接话,算是默认。
过了片刻,她才轻声道:“那件事,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总之谢谢你提醒,没让我继续蒙在鼓里。”
她没说明,两人都
心照不宣,正是庶人张氏的事。
薛姈不介意抬举对方,浅笑盈盈:“卫修容将那口气沉到了最后,才真让我佩服。”
两人平日里交际不多,能聊上两句已是极限。
“揪出了沈贵人和张氏,你也可以安心了。”卫修容放轻了些声音。“冷宫和景和宫,我都关照过了。”
两人目的是借着她的手害薛姈的胎,她绝不会让两人好过。
薛姈领了她的情,客客气气的道谢。
“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卫修容有些别扭的转开脸,说完就快步离开。
她才走,绣棠立刻赶到薛姈身边。
“娘娘,您没事罢?”绣棠拉着自家主子上下打量了一通,确认主子好端端的,这才松了口气。
薛姈好笑的轻轻摇头。
“我和她才联手,她今日过来,只不过告诉我沈贵人和张氏要倒霉了。”
毕竟卫修容曾经协理过后宫,虽如今不似往日盛宠,却仍有些人脉在,想要收拾两个已然无宠的人,自然也不是难事。
当初她猜到张贵仪要对自己动手时,悄悄让人把那个被张贵仪宫人丢掉的瓷瓶送到了卫修容面前。
卫修容那些日子在宫中禁足,将过去的事细细思量了一番,本就有所怀疑,得到那个药瓶后,无异立刻确认,对张贵仪恨之入骨。
“亏得当时小安子机灵,捡回了那个药瓶。”绣棠知道内情,长长舒了口气。
薛姈微微笑着:“你也功不可没,否则光是残存的那些药粉,还真不一定能被查出来。”
她特意让绣棠配了些药粉,重新涂抹在药瓶里,才能轻易被卫修容验证。
这才又有了两人后来的合作。
这件事,是两人之间的秘密,也达成了某种平衡与和谐。
在她的孩子出生前,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
另一边,卫修容独自走到碧波池旁,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瓶。
她恨极了张氏,在皇上面前却只字未提。
原因无他,哪怕是张氏骗她在先,可在韩太医提出误诊后,是她答应了要用假孕骗过去。
这正是张氏最阴毒的地方,明明是害了她,竟还让她以为是好意帮忙。
自己最爱面子,这样的蠢事,又如何能让人知道?
只要狠狠报复回去便是!
她选择跟薛姈联手布局,佯装不知张氏暗中的动作。
否则张氏如何能轻易收买她宫中的人,又拿到腰牌——让来人穿了沾染香料的衣裳,也是她精心设计的一换。
张氏自恃聪明,却终是善恶有报,栽在了谋算上头。
卫修容最后看了一眼,扬起手,将药瓶狠狠丢了进去。
只见水面轻轻泛起一圈涟漪,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没有多看一眼,转身离开。
为了薛姈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全,赵徽几乎是命将琢玉宫查了个底朝天,重新布置了一遍。
在众人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目光下,薛姈在福宁殿里住了月余。连徐修媛都搬去了怡景宫,她直到入夏才搬回了琢玉宫。
到了六月,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
这日一早,薛姈醒来时,抬手往额角一抹,掌心里全是汗。
听到帐子里的动静,绣棠和绮霞连忙赶了过来,两人挂起帐子,柔声道:“娘娘可要起身了?”
薛姈点点头,由两人扶着,缓缓撑着腰起身。
如今她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肚子早就显怀,尤其是坐起来时,身前仿佛揣了个小皮球似的。
绮霞拿起帕子,轻轻拭去她额角的汗珠。
她们宫中虽然从不缺冰,可娘娘怀着身孕不能多用,每日都有些遭罪。
“今日早些梳洗,还要去皇后宫中请安。”薛姈让人拿了团扇来,轻声吩咐道。
自她有孕起就得了帝后二人的准许,以腹中皇嗣为重,可免了请安。
可无论是当初的吴修容还是徐修媛,都未曾因怀孕而中断请安,薛姈害喜的症状结束后,身子早就恢复了,没道理不去。
既是要去,自然要趁着凉快出门。
绮霞带人服侍她梳妆,绣棠则是挑了件质地轻薄凉快的宽身宫装备好。
待到收拾妥当后,薛姈一行早早往坤仪宫去了。
等她到时,发现自己还不是最早到的。
舒妃带着二皇子已经到了,兄弟二人正在偏殿里玩。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舒妃娘娘——”薛姈扶着宫人的手过去,正要见礼时,早就被王皇后叫住,舒妃亲自扶住了她。
王皇后让人端来了才做好的莲子百合汤来,温声道:“你身子重了,这一路过来辛苦,喝些汤解解暑。”
说着,宫人给薛姈和舒妃每人端了一碗上来。
“妾身跟着瑜昭仪沾光,也尝尝娘娘宫中的好手艺。”舒妃含笑道。
薛姈也连忙谢恩。
听到她来,本来跟二皇子在一处玩的大皇子,丢下了玩具和弟弟跑了过来。
“瑜娘娘。”大皇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扬起小脑袋,眨巴着一双紫葡萄似的的眸子。他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依恋,又盯着薛姈身前圆滚滚的肚子出神。
薛姈放下了手中的汤匙,将碗递给了身边的宫人。她抬手摸了摸大皇子的小脑袋,柔声道:“大殿下。”
因夏日炎热,王皇后体恤宫妃,改了五日请安一次。
薛姈上次因雨后路滑没来,有些日子没见大皇子总感觉他又瘦了些。
“好了珂儿,别缠着瑜昭仪。”王皇后朝着大皇子招了招手,柔声道:“到母后这儿来。”
大皇子向来听话,乖乖走到皇后身边。
“前些日子珂儿病了一场,他本就不爱吃饭,整整瘦了一圈。”王皇后叹了口气,又抬头望向薛姈。“你一定好顾好自己身子,若娘胎里带了病,以后就难了。”
曾经宫中甚至有传言,说是大皇子活不到成年。
薛姈才要开口,二皇子也走了进来。他自然地走到舒妃身边,虎头虎脑的模样很讨喜,看上去简直比瘦小的兄长大上两岁似的。
他自然地走到舒妃身边,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盯着薛姈看。
这些日子舒妃把他带得不错,两人关系亲近了不少。
王皇后让人给两个孩子取牛乳来,瞧见二皇子的眼神,笑着问道:“珹儿,你说瑜娘娘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娘娘,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薛姈微微红了脸,小声道。
舒妃在旁笑着:“听说小孩子看性别可是准呢。”
“是弟弟,珹儿想要弟弟一起玩。”二皇子不假思索的道。
大皇子听了,眼巴巴望了过来。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通传声:“薛妃娘娘到——”
软帘掀起后,一身盛装的薛妃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香粉味,薛姈轻轻皱了下眉。
“妾身也觉得阿姈肚子里是个男胎。”薛妃显然在外面听到了对话,笑着道:“将来五皇子生下来,如二皇子一般健壮就好了。”
大皇子还在,她这话着实有些不妥。
“若是皇子,妾身自然希望他像哥哥们一样乖巧懂事。”薛姈打断了薛妃的话,有些不留情面的道。
这不是头一次了,薛妃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些想法。哪怕她已是从二品昭仪,将来是一定会自己抚养孩子的。
想到薛妃曾经借腹生子的主意,她只觉得恶心。
舒妃站出来打圆场,薛妃这才讪讪不再开口。
来请安的宫妃们陆续到了, 薛姈等人也起身去了外面。
王皇后连日来照顾大皇子辛苦,整个人都见了些憔悴,仍旧说了些后宫要和睦相处等老生常谈的话, 就让众人散了。
“回去路上慢些。”坐在薛姈身边的舒妃温声叮嘱了一句, 就准备去接二皇子。
薛姈浅笑着点头, 她扶着绮霞的手正要离开时,脑海中忽地浮现起大皇子看她的眼神,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似乎有一二分说不出的祈求。
“左右回去也无事,妾身陪娘娘一起去罢。”
舒妃心中微动,却也没有拒绝, 含笑应了。
众人给皇后请安时, 两位皇子交给奶娘照顾。她们随王皇后进去时, 两个孩子在一起嘀咕着什么。
见到薛姈, 大皇子明显双眸亮了起来。
二皇子走到王皇后跟前, 大大方方的道:“皇后娘娘, 我想和哥哥一起去喂鱼。”
“娘娘,妾身和瑜昭仪照顾他们, 还请您放心。”舒妃笑盈盈的保证道:“碧波池有凉亭, 不会晒着皇子们。”
王皇后闻言先看向了薛姈, 似乎有些犹豫。
“娘娘,李太医说妾身近来可以多走动。”薛姈连忙在旁道。
见孩子们的心似乎已经飞了出去,王皇后只得答应了, 吩咐多带些人,还特意让小厨房去装了两个食盒的饮子和糕点。
待到她们一行浩浩荡荡出了门,王皇后揉了揉额角,淡声道:“让薛妃来见本宫。”
碧波池旁。
二皇子在舒妃的陪同下拿着鱼粮往池中撒去, 引得锦鲤争相来吃食,一时间池中水花溅起,鱼儿游动,伴随着二皇子清脆的笑声,好不热闹。
而舒妃站在他身边,拿出帕子替他拭去额角的汗水,又时刻盯着他,免得他不小心掉进去。
“大殿下不想跟弟弟一起去喂鱼吗?”薛姈收回视线,望着在自己身边捧着奶糕吃的大皇子,好奇问道。
舒妃虽在皇后面前说是她们两个照顾皇子,实则来了后根本没让她往水边去。
“孩子们正是调皮的时候,稳妥起见,妹妹就在凉亭里坐着罢。”
薛姈领了她的好意,带着人在亭中摆好吃喝,等着她们累了时来休息。
然而大皇子心思根本没在喂鱼上,他只撒了一小捧鱼粮,就跑到来挨着她坐下。
见大皇子没回答,薛姈没在追问,只温柔地笑笑。
“珂儿想跟瑜娘娘一起。”大皇子仰起头,小声地道。
薛姈误以为他想让自己陪着喂鱼,正要起身时,大皇子却放下手中的奶糕,眨巴着眼看着她。“珂儿会乖的。”
前些日子她的精力都放在沈贵人和张氏的身上,再后来搬到福宁殿住着,对大皇子的关注也少了些。
大皇子的情绪不高,眼神还有些怯怯的,难道是大病初愈,精神还未恢复?
薛姈弯眸浅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发型,无声地肯定了他。“大殿下最乖了,要不要喝杯蜜水?”
石桌上摆着的一应饮食都来自坤仪宫,她不必担心大皇子吃坏了。
大皇子点点头,双手捧着薛姈递过来的瓷杯,小口小口喝着,忽然他手臂不受控制的颤了下,“啪”的一声瓷杯摔到了地上。
些许蜜水溅到了薛姈的裙摆上,她却没空理会。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响,大皇子小小的身子颤了颤,眼底的惊恐之色愈浓。
“没伤着吧?”薛姈连忙将他搂在怀中,柔声安抚:“没关系的,大殿下别怕。”
宫人们手脚麻利的上来收拾,薛姈不放心,顺势挽起他的衣袖查看。
幼童细伶伶的手臂瞧着让人心疼,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她目光忽地一凝,似乎有几处极淡的暗红色针孔。
“大殿下,疼不疼?”
大皇子新换的奶娘一直在旁边陪着,见她似乎误会了,连忙上前道:“瑜昭仪,殿下前些日子生病,太医来给殿下施针治疗,这是当时留下的痕迹。”
薛姈抬眸看了过去。
比起先前苛待大皇子的奶娘,此人生了一张圆脸,看着和气,对大皇子态度也温柔。
听她问话,大皇子眸中泛起薄薄的水光,似乎有些委屈。他鼓起勇气,说了声:“珂儿疼。”
“没法子呀,殿下当时病势凶猛,若非以金针刺激穴位施救,只怕殿下他——”奶娘说起来也红了眼圈,“殿下年幼,自然是有些受不住。”
皇子们的脉案会记录在册,做不得假,她自然不敢胡说。
两人说话间,舒妃已经带着二皇子回来,薛姈没再说什么,亲自拿了杯子喂大皇子喝水。
四人在一起用了些糕点,随着时间推移,日光也愈发强烈。
“咱们回去吧,再热了孩子们也受不住。”舒妃留意到薛姈悄悄揉了两次腰,主动提了出来。
二皇子已经玩累了,自然没有意见;大皇子则是恋恋不舍的看着薛姈,不想离开。
“殿下,娘娘给您备了牛乳冰碗,咱们回去吃好不好?”奶娘抱起了大皇子,耐心的哄着。
大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乖乖点了头。
薛姈目送他们离开,最后才上了撵轿。
她总觉得大皇子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小径上。
奶娘抱着大皇子从树荫穿过,像是贴心地避开日晒。
然而才脱离了薛姈的视线,奶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的道:“殿下,来之前奴婢是怎么叮嘱您的?”
大皇子瑟缩了一下,小声回答:“别缠着瑜娘娘。”
“殿下又是怎么做的?”
大皇子低着头不吭声。
“瑜昭仪肚子里有了孩子,自然不把殿下放在眼中。”
不是的,瑜娘娘待他依然很好!
大皇子想要反驳,对上奶娘冰冷的眼神,全都咽了回去。
“等过些日子瑜昭仪生了皇子,连皇上都会宠爱小皇子,转而厌恶殿下。”奶娘皱着眉道:“殿下还是早日看清得好。”
见大皇子不答话,奶娘手指并拢,在他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大皇子吃痛,却不敢叫出声。他漂亮的眸子里汪着两包眼泪,哽咽着:“珂儿会乖的。”
奶娘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就对了,瑜昭仪不喜欢你,还有皇后娘娘疼你。”
坤仪宫。
薛妃低着头坐在王皇后下首,不情不愿的听训。
“在瑜昭仪的事上,你已是一步错步步错。”王皇后靠在引枕上,头疼地看着一脸不忿的薛妃,正色提醒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宫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薛妃仰起头,立刻为自己辩解:“妾身冤枉。”
“娘娘,妾身不敢说对她没有丝毫嫉妒,可事到如今,妾身也觉得心惊。”她望向皇后,试探着道:“您看她如今的恩宠,比起当年的卫贵妃如何?”
王皇后唇角沉了下来,冷淡的开口:“你想说什么?”
“娘娘,妾身入东宫时就以您马首是瞻。”她特意先强调道:“妾身对您忠心耿耿,薛姈的野心可大着呢!”
“薛姈盛宠,若顺利生下皇子,晋妃位轻而易举。”薛妃这些话在心里许久了,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说出来。“可当年的卫贵妃心高气傲,仗着皇上的宠爱而跋扈,在后宫经营却一般。”
“皇上进后宫的次数本就不多,妾身冷眼瞧着,近些日子接驾的俱是跟薛姈交好的人。”
“她自己不能侍寝,自然要把机会给自己人——”
王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冷嘲,打断了她。“你是她嫡亲堂姐,这么说你该得益最多。”
薛妃被噎了一句,当即涨红了脸。
“别总想着搞些歪门邪道,在本宫面前诋毁瑜昭仪。”王皇后敲打过后,又放软了语气。“本宫知道你你父亲强过她父亲百倍,你不甘心,可形势比人强。”
她自己把人带进了宫,却又没做好安排,导致本该是棋子的薛姈脱离了她的掌控。
薛妃眼底闪过一丝悔恨。
“昨日定北侯府向宫中请旨,说是侯夫人想进宫探望瑜昭仪。”王皇后忽然道。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薛妃怔了怔,她事前并没得到任何消息!
以往侯府女眷进宫,必然先知会她。
“瑜昭仪孕育皇嗣有功,本宫已经应下。”看着她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震惊,王皇后淡淡的道:“以后你的路该怎么走,要自己想清楚。”
如今她还是妃位,她的父亲还是朝中功臣,竟敢不把她放在眼中?
薛姈肚子里倒是怀着龙胎,可女子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哪怕有福气生下皇子,有没有命享福还要另说。
“妾身明白了。”薛妃垂下了眸子,掩去浓浓恨意。
她脑海中乱糟糟的,已经没了心思再留下,匆匆起身告退。
琢玉宫。
薛姈回去时,看到宫门前停着天子銮舆。
小内侍高高兴兴的迎上来请安:“娘娘,皇上散了朝就来了,正在等您呢!”
薛姈微笑着应下,加快了步伐。
她走得急了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唇角却是不自觉地上扬,欢喜之色溢于言表。“皇上,妾身回来迟了——”
赵徽正在翻看她放在软榻上的书卷,听到通传声,神色柔软地望了过去。
他牵着薛姈的手在软榻上坐下,看着她额上的汗,知道她这是得了消息匆匆进门。
赵徽拿帕子替她擦了,“朕就在这儿,又不会走掉。”
薛姈自知理亏,狡黠地眨了眨眼,瞬间想到了主意。“小家伙说想您了。”
她本是要哄天子别计较她方才有失稳重,话音才落,口中逸出一丝呻-吟,眉头也微微蹙起。
“可是哪里不舒服?”赵徽见她神色不对,张口就要让人传太医。
薛姈连忙拦住了他,小声道:“妾身没事,是小家伙真的想您了。”
说着,她将天子的大手搭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是胎动。
虽然四个月后就有了胎动,可偏不凑巧,赵徽在时从没赶上过,总是有些遗憾。
今日她随口一提,孩子竟真的动了。
赵徽清晰的感受到手掌之下,两人的孩子在轻轻踢动着,心头忽地涌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赵珂和赵珹出生前,正值先帝病重,各位皇子虎视眈眈之时,他并未参与多少;吴选侍和徐修媛的怀着孩子时,他至多只是去看看。
同未出世的孩子互动,还是头一次。
“小家伙倒是很有力气,以后朕亲自指点他练武。”赵徽神色蓦地温柔下来,他抬手环住薛姈,“只是他这样活泼,辛苦你了。”
薛姈轻轻摇头,“皇上和孩子陪着妾身,是妾身最大的幸福。”
她说话时弯起杏眸, 眉眼间洋溢着满足和欢喜。
赵徽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触动,这种感觉似乎在初为人父时也未曾有过。直到胎动渐渐平复,他才轻轻撤回了手, 亲自取了大迎枕替她垫在身后。
“今日回来得迟了些?”他是算准了时辰来的, 薛姈却不在宫中。
薛姈点点头, 如实道:“从坤仪宫出来后,妾身和舒妃姐姐陪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在碧波池旁喂鱼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