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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换嫁情缘by鲜肉豆沙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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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黛丽瞪大眼睛,还想说什么,马车已经扬长而去。
壮汉保镖们客气道:“怀特太太,请回去吧,先生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奥黛丽紧皱着眉头,心脏狂跳,手里还攥着那份报纸。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很了解赫尔曼,他吃软不吃硬。
如果徐徐图之,有些诉求可以达成。就像她潜心改良机器,就是想撬动教会的技术垄断。
教会的利益松动,工人们就有了空间。
对赫尔曼来说,他只需要吃肉,而无所谓从谁的嘴里夺走这块肉。
更何况,工人的油水哪里有顶层教会多?只要奥黛丽给出这个机会,他必然是要抓住的。
可现在工人们突然闹了起来,一旦针尖对麦芒,这家伙比谁都狠。
奥黛丽不想看见赫尔曼和他们闹得鱼死网破。
想至此,她看了看堵在门口的壮汉,又看了看刚下楼,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葛丽泰,心里有了主意。

哈登菲尔德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马车里的气氛却肃穆得像冰窖。
“布鲁森刚走,场面就乱起来,这太奇怪了。”查尔斯意有所指, “就算要爆发工人运动, 难道说来就来,还恰好在我们的工厂?”
赫尔曼掀开车帘, 看向窗外。
深灰色的眼睛划过冰冷的光,“很浅显的算计,老布鲁森想逼我点头。”
街道尽头, 怀特工厂沿河而建,栏杆之外是进入冬季水流平缓的河,栏杆之内,工人们正簇拥在厂房外, 群情激奋。雪地被脚印践踏得泥泞不堪。
一个领头的红发瘦高个儿正在大声喊话:“伙计们!我们要团结起来, 提高薪酬!落实八小时工作制!打倒黑心工厂主!”
“提高薪酬!落实八小时工作制!打倒黑心工厂主!”两个混在人群里、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大胡子跟着振臂高呼。
在他们的煽动下, 衣衫褴褛的工人们也开始喊起口号。只是大部分人的情绪并不高昂。
晨曦街众人从报纸上得到启发, 效仿赫斯兰策划示威运动, 可是目前还在摸索中, 尚未形成规模。
有部分被压榨到极致的工人,愤怒之下进行暴力反抗,冲进厂房砸烂机器, 这个罪有应得的倒霉蛋正是布鲁森的走狗,比奇先生。
但是工人们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 比奇杀鸡儆猴, 把带头的抓进了监狱,还占据舆论高地将起义者渲染成贪得无厌的无赖们。
这件事让大家提高警惕,不能毫无理智地采用暴力手段, 否则会适得其反。
看见众人反应寥寥,红头发高个继续呐喊:“嘿!现在跟我一起冲进去!砸烂机器,抢夺原料!给那个银头发的杂碎一点颜色瞧瞧!”
“等等,我想我们应该等怀特先生来了再说!”
人群里,怀特工厂的工人们陷入犹豫。自从皮特被解雇后,新来的管事不仅给他们分发了治病津贴,还提高了工资待遇。
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其他黑心老板,赫尔曼算得上有良心。所以,工人们更想理性提出诉求,而非暴力□□。
可是红头发一听就变了脸色,指着出声的人道:“你想蓄意破坏工人同盟吗?我是从赫斯兰特意过来指导你们运动的,如果连基本的反抗都不敢,那就趁早滚蛋,别妄想跟在后面浑水摸鱼,蹭我们的劳动果实!”
被指到的工人脸色涨红,“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这个工贼!赫尔曼·怀特是整个哈登菲尔德最大的工厂主,这个来自埃尔美的黑心恶魔手里攥着最多的财富!稍微给你们一点甜头,就忘了我们的目标吗?”红头发怒喝,“伙计们!赶走工贼!”
两个大胡子立刻跟着喊,“一起赶走工贼!赶走工贼!赶走工贼!”
混乱的人群又被点燃了情绪,个别人就算有其他想法,也不敢再说出口,怕自己成为少数派。
那个工人被推搡在地,破旧的帽子被踩进泥泞里,伴随着阵阵喝骂。
他徒劳地举起双手,抱住头,任由拳脚落在身上。
视线里,他看见浑身漆黑的马车缓缓驶来,银质拐杖点在地面,随即是一双皮鞋和剪裁适宜的黑色大衣。
“怀特先生……”
不知是谁率先喊出来人的名字。
所有人下意识停住动作,刚点燃的情绪似乎被冷水浇灭。
不远处,赫尔曼孤身一人走了过来,身后的查尔斯想阻止,却没能拦住。
“你们在找我?”
他闲庭信步,踩过泥泞的雪地。
工人们如摩西分海,自动让开一条路,目送那道背影缓缓踏上台阶。
红头发没想到他真的会来,眼中闪过惊讶,很快语气凶狠道:“赫尔曼,你敢露面,还算有胆子t!”
“听着,从今天起,你必须满足我们提出的所有要求,否则,怀特工厂将会无限期停工,你别想再利用我们为你赚一分钱!”
红头发情绪激动,一边说着,一边将工人联名上书的请求信扔向赫尔曼。
一只手稳稳接住,而后展开。
深灰色的眼睛扫视着信件,忽然露出一抹笑,“八小时工作制、医疗保障、建立行业薪酬规范……上面这些我都能理解,最后这条,替换现有的管理者是什么意思?”
红头发冷笑:“当然是怕你反悔,必须要由我们自己人来监管!怎么?舍不得换掉你的属下?不想同意?不同意我们就打进去!”
赫尔曼脸上渐渐冷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红头发,像是根本没将威胁放在眼里,“是你一个人的决定,还是……你们所有人?”
人群鸦雀无声,各自心里都有盘算。
有的人并不想得罪雇主,害怕真的丢失饭碗;有的人想静观其变,随大流混好处;有的人则是理智思考,判断局势。
忽然,一个雀斑青年越众而出,身边还有个年轻姑娘搀扶着他。
“怀特先生,请愿书里大部分是我们的决定,但是……咳咳咳……”青年咳嗽起来,脸颊浮现棉尘肺特有的病态红晕,“但是我们并不想采取暴力手段。”
赫尔曼看着眼前熟悉的青年——拖着病体赶来的凯文,以及未婚妻萝丝。
“比起其他工厂主,您已经很仁慈,治病的津贴,额外的薪酬,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这短暂而稀缺的补助无法改变整个行业的现状。”凯文再次剧烈的咳嗽,萝丝含泪帮他擦拭嘴角的鲜血,“所以……所以我们不得不团结起来,争取自己的权益。”
赫尔曼眼底没有情绪,“你的病怎么样了?”
“感谢您的关怀,可惜医生告诉我,我大概熬不过这个冬天。”凯文扯开一丝笑,“像我这样的工人还有很多,我足够幸运,至少您赐予的帮助能够让萝丝平稳度过后半生,这样我就能安心离开。”
萝丝低声哭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怀特先生,我说这些是想请您理解……我们并不是忘恩负义,咳咳咳……”凯文看着赫尔曼,一字一顿,“我们只是……希望下一代人,别再走同样的路,吃同样的苦,咳咳咳!”
话未说完,就被一连串刺心的咳嗽声掩盖。
萝丝嚎啕大哭,小乞丐从人群里钻出来,抱住凯文的腿,仰头抹泪:“不,你不会死的,凯文。我会赚钱给你治病,隔壁的比奇工厂会招收童工,你等着我……”
“波利,我不想你延续我的命运。”腼腆的少年在这一刻担起了兄长的责任,将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护在羽翼下,眼神坚定,“你还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小乞丐波利同样无父无母,和凯文相依为命。他们悲戚地抱在一起,眼泪滴在雪地里,为无可更改的命运哀悼,而这样的故事,在哈登菲尔德并不罕见。
雪又开始下了,洁白得像厂房的棉絮,叫人生不出欣喜,反而联想起疾病与死亡。
众人陷入沉默,心中升起兔死狐悲的感伤。
栏杆外,平静的河面藏污纳垢,裹挟着工业城市的肮脏与血腥奔涌向前。
察觉到形势似乎镇定下来,红头发和两个大胡子对视一眼,忽然喝道:“哭什么哭?!说这些有用吗?用眼泪祈求那个埃尔美恶魔的同情?!不觉得可笑?!”
红头发一把推开凯文,占据中间位置,向众人大喊道:“拿起你们的武器!拿起你们的英勇!只有拳头能够让高高在上的王八蛋们屈服!”
“不!别轻举妄动!如果我们先动手就触犯了法律!这不利于谈判!”凯文慌忙转过身。
“滚开!少装模作样!”红毛凶神恶煞,“大家别被这个家伙骗了!他是赫尔曼请来的托!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吗?赫尔曼给了他们家足够过下半生的钱!他有的,你们有吗?你们孩子会有吗?!”
“这个家伙已经被收买,他是安插在我们内部的卧底,就是想破坏工人联盟!”
凯文:“不!新的规章已经说了,确诊大病可以领取补助,那不是收买……”
“闭嘴!别再狡辩!你这个工贼!你们三个都是瑞恩小镇的居民!你们和赫尔曼就是一伙的!”
“对啊,我听说他们还参加了温斯顿庄园的婚礼!”有人突然嚷嚷。
一时间,群众们看向凯文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们的确同情他,可是内心却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收取了更多的利益!
明明那些疾病和痛苦都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带来的!凭什么恶魔们只需要撒点钞票就想让他们的联盟瓦解!
红毛带着大胡子振臂高呼,“打倒工贼!打倒怀特!”
“打倒工贼!打倒怀特!”
恨意上涌,所有人跟着冲上前:“打倒工贼!打倒怀特!”
凯文上前阻止,却被人群推搡到河岸边。
透过汹涌人潮,他看向台阶上的男人,心中不由得战栗——赫尔曼脸色彻底冰冷,他毫不畏惧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
是的,此时此刻,赫尔曼只感到厌恶。
他讨厌没脑子的乌合之众!更讨厌别有用心的蠢货!如果说,前一刻他还打算坐下来谈谈,那么现在,他已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会动用武力,没有主见的蝼蚁,活该被踩在脚底,不配得到他的尊重,更不配他浪费口舌!
对面,查尔斯带着治安官赶到,正在挥手呐喊,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
红头发与两个大胡子号召完工人,就悄悄溜走,并不知道深灰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赫尔曼缓缓摸向腰间,冰冷的火器上膛,正要拿出来的那一秒,异状陡然出现!
河岸边,激愤的工人挤破了栏杆。只听“噗通”一声巨响,浪花里浮现扑腾的人影。
“不!凯文!”
波利突然大叫。
萝丝发出凄厉的呼喊:“凯文掉下去了!求你们快救救他!”
工人们还没回过神,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一时怔愣在原地。
“谁干的?!”
“不是我!我刚刚没推他!”
“也不是我!”
“别争了!救人要紧!”
眼看河流卷着凯文越来越远,萝丝的哭声撕心裂肺!
下一刻,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跑来,迅速跳入河水,敏捷地向凯文游去!
谁也没注意,赫尔曼面色突然难看。
“让开!”
几乎同一时间,他扔掉外套,头也不回地冲进人群,猛然跳进河水里!
“怀特先生也跳下去了!快!快救人!”
“天哪!”

第61章
所有人乱成一团, 既惊讶又慌张,全然把什么工人运动忘在脑后,只关注河水里的三个人!
那可是三条命!
查尔斯跑掉了一只鞋, 面色惨白, 他吼叫着指挥治安士兵:“快!下去救人!怀特先生和怀特太太都在下面!”
众人:“怀特太太?!那是怀特太太?!”
看似平静的河水波涛汹涌,冰冷刺骨。
最先跳下去的身影在浪花里若隐若现, 她迅速抓住凯文往回游,即将到达岸边,凯文下意识的挣扎, 使得她也被带入水中。
“放松!凯文!”
奥黛丽呛了几口水。
凯文不再挣扎,可是河水让行动变得缓慢。
奥黛丽几乎耗费全身的力气与拍打的浪头对抗,终于,身后有人托住凯文, 和她一起使劲将人推上岸。
救完人, 奥黛丽全身轻松, 正要往上爬, 冷风吹拂动荡的河水, 猛烈的浪头再次袭来——
“赫尔曼!”
她已经靠在岸边, 可是那个浪头却将水中的银发身影推出去很远。
赫尔曼听到熟悉的声音,却来不及回答。
接近冰点的河水让四肢僵硬,右腿膝盖的疼痛逐渐蔓延。
很少有人知道, 怀特先生的手杖在天气好的时候只是装饰,一旦多变, 它就是支撑右腿的工具。
短暂的瞬间,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该死的旧伤遭受寒冷侵袭,在这一刻复发。
汹涌的河水里,他仿佛回到当年的火海中, 被倒塌的房梁砸中,只能硬撑着疼痛逃离。
“怀特先生怎么不动了?”
“该死,一定是旧伤复发了!快!快救他上来!”查尔斯作为少数知道内情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在岸边大吼。
冰冷麻痹赫尔曼的全身,声音传入水中已经失真,他强t撑着最后一口气,浮出水面,剧烈的疼痛再次让身体抽动。
氧气越来越少,他在水中浮浮沉沉,维持着呼吸,却始终无法靠近岸边。
模糊视线里,岸边的人和他对望,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充满焦急和不安。
下一刻,“噗通”一声响。
熟悉的身影越过浪潮,向他游了过来。
赫尔曼只觉得灌了水的肺部快要炸开,他想大声呵斥她,让她滚上去。却开不了口。
生死关头,时间在这一刻拉长——
他沉入水中,银灰色的头发飘散。
氧气快要用尽时,一尾灵活的小鱼靠近。
两片嘴唇紧贴,她将氧气缓缓渡入他的口中,硬生生推开了死神的镰刀。
赫尔曼盯着那双眼睛,蓦然想起火海里,那束照进缝隙里的光。
十三岁的赫利,拖着满身的伤,沿着光的方向闯出一条路。
此刻的赫尔曼,那只布满疤痕的左手,却被另一个人攥紧,奋力逃离浮沉的河水。
快到岸边,治安兵终于赶到,将两个人都救了上来。
所有工人围拢上前,高呼上帝保佑。
查尔斯老泪纵横,吓得话都说不完整。
另一辆马车领着物资抵达,葛丽泰匆匆跑进人群,“这是怎么了?”
奥黛丽披着工人送来的毯子,看见葛丽泰,她立刻道:“各位,其实怀特先生早就吩咐我和库珀夫人,为大家准备过冬的物资。这既是我们的心意,也代表着我们的态度。”
“你们想要争取合理的权益,请务必相信,我们也在为此努力。”奥黛丽提高声音,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希望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至少先好好过完这个节。”
工人们看着满车的物资发怔。
资本家最会装模作样。
可是,前一刻,他们亲眼看见这对夫妻跳下水救人,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工人。
冒着生命危险的事,不存在做戏的可能。
“谢谢,谢谢你,怀特太太。”
萝丝泣不成声,波利搀扶着凯文,同样哭着道谢。
“谢谢你。”
工人们再也无法对一个善心的女士燃起仇恨。
最重要的是,怀特家族大张旗鼓地资助他们,就等于变相表明立场。不出一个小时,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会传进其他商人的耳朵里。
示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想至此,众人不再犹豫,跟着葛丽泰安排的人去领取物资。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
奥黛丽松了半口气,下一刻,手被人攥住,大力地推进马车里。
隔绝室外的严寒,湿漉漉的两个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葛丽泰和查尔斯很快也回到车内。
“噢!你们真是太冲动了!快!快回去叫医生过来!”葛丽泰了解来龙去脉,眼泪直掉,“这可是冬天啊!你们就这样跳下水救人!”
查尔斯第一次没有开玩笑的心情,紧盯着车夫加快速度。
奥黛丽低下头,她的手腕被赫尔曼紧攥着。
回去的路上,他不松手,也不说话,侧脸紧绷。
抵达庄园,奥黛丽被收到消息的露西逮去洗澡换衣服,再让医生灌下药剂,预防感冒。
等折腾一通出来,打开门,就对上赫尔曼阴沉的脸。
奥黛丽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退后两步。
“你怎么来了?”她挤出一抹笑,若无其事地问候,“你喝药了吗?”
赫尔曼沉默,上前一步,将门关上。
奥黛丽盯着他全无笑意的脸,挣扎片刻,老实道:“对不起,我不该擅自打乱你的安排。”
赫尔曼出门不久,她就和葛丽泰说了自己的计划,如果她们以怀特家族的名义捐赠物资,就可以向工人表明态度,也能让他们的情绪缓和,别激化矛盾。
葛丽泰也很同情工人,答应了这个计划。
奥黛丽换上女仆的衣服,跟着马车溜了出去。刚到现场,就看见爆发的混乱,以及被围在中央的赫尔曼。
那一刻,她非常清楚,如果再不阻止,无论双方哪边先动手,场面都将不可控制。
所以在凯文落水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去救人。
如她所料,工人们平息了愤怒,可是……却得罪了另一个人。
“赫尔曼。”奥黛丽垂眸,认真解释,“我知道,你可能更想和布鲁森他们站在一起,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同盟很牢固,所以才做这个决定的。你……别生气好吗?”
“呵。”赫尔曼发出短促的冷笑,脸上毫无温度,“你认为我在为这种事情生气?”
“我是不是说过,不许你出去?”他逼近一步。
“可是……”奥黛丽刚要开口,又被打断。
“我是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去哈登菲尔德?”
一瞬间,奥黛丽被他眼底的凶狠吓到。
可是赫尔曼眼底的戾气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可怖冰冷。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你知不知道,那条维恩河淹死过多少人?你怎么敢就那样跳下去的,伊莎贝尔·诺曼!”
冷喝声炸响在耳畔,奥黛丽愣住。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赫尔曼发这么大的脾气,整个人蒙了半晌,才干巴巴道:“凯文生病了,他还不会水,如果不救他,他会死的……”
“他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赫尔曼微眯着眼睛,冷笑,“我给他治病,给他钱,给他所谓的尊重,还不够?一个低贱的蝼蚁,还要搭上你的命去救吗?”
奥黛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低贱的蝼蚁?”她嗓音干涩,“赫尔曼,你的工厂拥有全哈市最优秀的工人。他们看似不起眼,却是你最宝贵的财富。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财富?”赫尔曼眼底沉暗,轻笑,“天真的小姐,蝼蚁不是财富,他们爬不出阴暗的沼泽,就只配死在别人脚底,这是弱肉强食的法则!”
“蝼蚁蝼蚁蝼蚁,你口口声声贬低他们是蝼蚁,你难道不是这样爬上来的吗?你明明和他们走过同样的路,为什么不愿意施舍半点慈悲?”
“因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你还不明白吗?!”赫尔曼冷喝,步步逼近,深灰色的眼底透露着阴鸷,“看清楚你眼前这个人!”
“你以为我是个绅士?抱歉,那是我伪装的假面。”他轻笑,“撕开这张人皮,你会知道,他们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我是个埃尔美贫民窟出身的魔鬼,他们走过的路,我也走过。你富有同情心,可你看不见阴暗的地底,一只蝼蚁想要爬出来,要踩着多少同伴的尸骨!”
屋外,大雪忽然落下,冷风吹动玻璃窗,发出咯吱声响。
温暖的卧室里,他们对峙着,谁也没有回头。
赫尔曼的银发半干,发尾还湿漉漉的,水珠低入地毯,洇湿一片。
“谁不想走出沼泽看看阳光?”他喘息着,忽然轻笑,“他们想爬起来,闯出去,那就像今天这样,抓住机会打倒我!”
“如果成功,就能拿我的尸体当养料,成为新的我。如果失败,就活该被我踩在脚底,接受自己的命运。”赫尔曼盯着奥黛丽,扯开一丝笑,“这才是我们蝼蚁的世界,血腥残酷,不配你施以援手。”
奥黛丽神情渐渐平静,她看着赫尔曼,忽然说:“我也不应该救你吗?”
“是的,你应该跑得远远的。”赫尔曼攥住她的手,左手的粗粝疤痕分外明显,“谁也不值得你去救,包括我。”
他嗓音冰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阴暗。
就像他说的,魔鬼终于揭开人皮,露出真实的面目。
奥黛丽怔怔看着他,许久说不出话。
赫尔曼看着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没有错过她刚才的慌乱。
愤怒渐渐消退,理智回归,他却懒得再次伪装。
“伊莎贝尔,如果你感到害怕,那再正常不过。”他缓缓开口,“如果你想离开……”
他抬高手臂,掌心还握着她的手。
下一刻,却突兀地松开。
“这是最后的机会。”
冷风吹开窗户,雪花偷偷沿着缝隙溜进来。
深灰色的眼睛倒映着屋外的银白,也倒映着她怔忪的神情。
沉默蔓延,赫尔曼猜到了答案。
从上次的马车争执开始,似乎就预示了这一天的到来。
他将阴暗的灵魂毫无保留地展现,并不期望谁的理解。
僵立良久,赫尔曼垂下眼眸。
一切都要结束了。
忽然,就在他放下左手的瞬间,有人抓住他的指尖。
奥黛丽重新握着他的左手。
像蜈蚣一样丑陋狰狞的疤痕贯穿掌心,她却看得那么仔细。
赫尔曼从不避讳过往,可在此刻,他下意识想挡住那条疤。
下一秒,她轻轻将脸颊贴近那道疤——
柔软温热t的触感,瞬间从疤痕席卷到心头,滚烫得令他颤抖。
“你在做什么?”赫尔曼听见自己的嗓音干涩。
奥黛丽仰起头,沉默片刻,“我在心疼十三岁的赫利。”
赫尔曼怔住,缓缓抬眸。
冷风吹起银发,他毫无知觉。
心中最后那点不甘,彻底被那双眼睛看穿。
蝼蚁的世界充满厮杀,看到她跳下去救凯文,为那群工人发声时,他似乎听见火海里的嘶吼。
太阳高悬天际,为什么没有照耀当初的那个少年?
现在他从炼狱里走出来,拥有了自己的太阳,凭什么,凭什么那群和自己一样卑贱,一样挣扎在苦海的蝼蚁要被它温暖?
那双眼睛为什么要看着别人?他们凭什么得到这一切?
赫尔曼发出短促的轻笑,深灰色的眼睛里压抑不住扭曲的阴鸷。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伊莎贝尔。”
奥黛丽直视着他,“我知道。”
“如果我可以遇到十三岁的赫利,我会像今天这样,奋不顾身地去救他。”
“我会告诉他,别害怕,别难过,你未来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温热的眼泪滴在疤痕上,她轻轻吻它,“你功成名就,有很多财富,也会有人爱你。”
“爱?你看得清我的爱吗?”赫尔曼一字一顿,“今天在水里,有那么一刻,我想过,如果我活不了,那就拖着你一起死。你不害怕这样的爱?”
奥黛丽垂眸,想了许久。
“我有点害怕。”
赫尔曼顿住。
“可是……”她紧握着那只手,轻声说,“我相信自己可以游到对岸。”
“无论什么时候。”水蓝色的眼睛扬起笑意,“我永远会像今天这样,救起你,也救起我自己。”
窗外的雪停了,太阳照耀窗台。
他看着那双眼睛,内心发出轰然巨响,世界陷入沉寂。

如果放在歌剧故事里, 男女主互诉衷肠后总要温情拥抱,或者来一个罗曼蒂克的亲吻。
可是在温斯顿庄园,奥黛丽刚倒进赫尔曼怀里, 后者就感觉抱住了一只火炉。一探额头, 人已经烧得滚烫。
“哈秋!哈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奥黛丽晕乎乎地笑, “我还以为跟你吵架吵上火了呢。”
赫尔曼紧绷着脸,抱着人冲出去叫医生。
家里再次乱成一团,奥黛丽被安置在隔离出来的卧室, 赫尔曼坐在床边盯着她。
奥黛丽觉得自己像只煮熟的虾,烧得迷迷糊糊,还睁着眼睛看床边的人。
赫尔曼盯着那双大眼睛:“看什么?”
奥黛丽伸出手,摸了摸他半干的湿发。
赫尔曼抓住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不用管。”
奥黛丽又伸出另一只手, 勾了勾手指, 示意他凑近。
“又怎么了?”赫尔曼看穿她另有所图, 却还是靠了过去。
奥黛丽用脸贴了贴他的额头, 又蹭了蹭。
柔软温热的触感, 让赫尔曼愣神。
“你好像也有点烫。”
赫尔曼分开一段距离:“我很快就会好。”
奥黛丽掀开被子, 拍了拍。
赫尔曼:“……”
按照常理来说,两个病号不应该放在一起,可是不知怎么的, 再回过神,他已经躺在她的身边。
“那边有壁炉, 你把头发靠近晾一晾。”奥黛丽贴心提醒。
赫尔曼侧过身, 把头发散开,热源使得水汽快速蒸发,火光带来源源不断的暖意。
屋外雪花纷飞, 室内温暖如春。
奥黛丽的脸颊滚烫,赫尔曼将微凉的手放在她的额头,等捂热了,又换另一只,仿佛是个人形降温器。
熟悉的雪松味令人安心,它忽然唤醒了某段记忆。
奥黛丽睁着大眼睛看向赫尔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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