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换嫁情缘by鲜肉豆沙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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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因为索菲娅不肯离开,西里尔换到偏殿住。
小教徒洛奇领着老修女打扫新房间。
这里负责干粗活的都是修道院的老修女,她们要么先天是哑巴,要么后天为了进入神殿而成为哑巴。
所有人在伽蓝圣殿生活的准则之一,就是保持安静。
可是洛奇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他不理解为什么尊者要纵容索菲娅,明明她当众亵渎尊者,还说那么污秽的话!
洛奇这么想,嘴上却只敢问:“尊者,您真的让信徒索菲娅睡在主殿吗?”
伽蓝主殿不留外客,今天是破例。
西里尔靠在窗边看书,扫了眼室内默默打扫的老修女,“嗯,一会儿安排人给她安排床褥。”
洛奇脸皱成一团,下意识道:“您从前不许任何人进,除了公主……”
“洛奇。”西里尔淡淡扫了洛奇一眼,“谁跟你说的这些?”
洛奇一怔,意识到说漏嘴。以他的年纪,本不该知道那么久远的往事。
西里尔盯着洛奇,脸上的温和渐渐消失。
洛奇立刻跪倒在地,哆嗦地不敢抬头。
“尊……尊者,是打扫大殿的修女贝丽说的。”
里面收拾床铺的修女动作一顿,也跟着向外跪下,匍匐在地。
西里尔笑容突然和煦:“看来割了舌头还不够,去吧,把她的眼睛也剜了。”
淡金色的眼睛盯着洛奇,后者忍住恐惧,“是!”
他知道,如果没有将祸根铲除,那么代替那个修女死的就是自己。
洛奇离开,屋里只剩西里尔和跪地的修女。
西里尔抬眸:“你叫什么名字?”
这里的修女都蒙着黑色头巾,有的被割掉舌头,有的眼睛失明,她们是穿梭在神殿的影子,没有存在感,和灰尘一样随处可见,也随时被踩在脚底。
修女指了指喉咙,示意口不能言。
昏黄灯光下,西里尔眸光渐深:“抬起头。”
修女愣住,没有动作。
西里尔微眯眼,他放下书,缓缓起身。
同一时刻,修女解开头巾,露出一张火烧后面目全非的丑陋面孔。
似乎知道自己的容颜有碍观瞻,她立刻羞愧低头。
西里尔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她和洛奇一样吓得发抖,而后跪倒在地,亲吻他的鞋面求饶。
也是这一刻,西里尔眼里的审视消失,他像是有些乏味,挥了挥手:“出去。”
修女忙裹好头巾逃离。
西里尔看着她的背影,五官面容、姿势身形……一切的一切都很陌生,却偏偏让他有一瞬间的错觉。
以为是她回来了,而这分明不可能。
西里尔盯着书,很久没有翻动。
直到洛奇带着沾血的匕首回来,跪在地上回禀,他才回过神,脸上又浮现温和的笑:“好孩子,做得不错。”
感受着尊者的抚摸,洛奇杀人的恐惧烟消云散,被肯定的喜悦瞬间占据头脑。
“一切为了尊者。”洛奇虔诚地亲吻西里尔的鞋面。
“起来吧,去好好休息。”西里尔轻笑,眸光微动,“让人看守主殿,别让任何人靠近顶楼。”
洛奇瞬间精神,觉得尊者是听了自己的意见,对索菲娅提防。
“是。”
他刚领命,忽然有人的脚步声急匆匆而来。
“不好了!尊者!顶楼着火了!”
洛奇瞪大眼睛,猛然推开窗,看向主殿。
那座神圣的高塔顶端燃烧着熊熊烈焰,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半个墨菲斯雪山。
西里尔倏然起身,淡金色的眼睛倒映着烈火,手指死死攥紧。
第89章
夜空被火光照亮, 教徒们惶急地救火,可惜火势蔓延得很快,尖塔顶端已经烧得只剩空架子。
黑衣教徒将西里尔拱卫在安全区域, 不远处, 其他的建筑群已经被教徒们开辟出隔离带,可是主塔却无法施救。
“索菲娅在塔底也放了火, 现在火势从两头一起蔓延,尊者,我们该怎么办?”
空旷的广场, 洛奇焦急汇报。
西里尔盯着燃烧的高t塔,忽然推开人群往前走。
“尊者?!那里危险,你不能去!”所有人劝阻。
西里尔充耳不闻,淡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
十九层高塔, 已经烧灭一半, 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坍塌。而罪魁祸首却不知道躲藏在哪一层。
西里尔靠得足够近, 近得能感受炙热的温度。
“索菲娅, 出来。”他扬声道, “只是不小心纵火而已, 不用害怕,我不会怪你。”
他甚至还在微笑,像是安抚受惊的动物。
某扇窗户忽然打开, 露出索菲娅的脸。
她平静地看着西里尔,轻笑:“西里尔, 你很擅长捕获弱者的信仰。一块面包、一句安抚的话、一个笑容就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你脚边。”
“可我比你想象得更了解你, 其实你现在很生气。”索菲娅眼底滑过讥讽,“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你知道我想留在主殿的目的, 你知道一切,却故意纵容我。”
“顶楼空荡荡的,那些秘密都被你转移了。你原本想看愚蠢蝼蚁自作聪明,最后只能乖乖臣服你,还要像从前那样感恩你的仁慈与宽容,永远敬爱着你,并为你格外的垂怜而忐忑。”
“可你没有想到吧,即便发现顶楼什么也没有,我却仍然放了这把火。”索菲娅大笑,眼底闪烁着泪光,“一只被偏爱的蝼蚁,居然敢逃出你的掌控,像很多年前的女人一样,于是熟悉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我猜得对吗?”
西里尔看着高塔燃烧,平静地看着索菲娅。
他的眼神渐冷,脸上的微笑失去了温情。
可他仍像从前那样伸出手,“索菲娅,下来,别让我说第三次。”
“西里尔,扮演爱,不代表你真的会爱人了。”索菲娅讥诮地看着他,“到现在,你还以为我真的爱你吗?什么是爱?你分得清吗?”
西里尔眸光渐沉,脑海的记忆片段被唤醒,曾经也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索菲娅望着他的神色,想起很多年前的大雪天,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当年,还是少女的索菲娅,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对西里尔产生过异样的情愫。可那点感情早就随着时间推移,烟消云散。
在索菲娅的世界里,有太多沉重的欲望,足以压倒所谓的爱情。
只是她知道,高高在上的神明喜欢这个游戏,他扮演着施舍宽容的角色,再看着她回报以诚挚的爱戴——不厌其烦地模拟这个过程,像是追溯某段已经失去的情感。
能够得到实在的利益,索菲娅愿意装糊涂。她不需要了解西里尔为什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她也不介意成为谁的替身,更没有兴趣探究,西里尔和那个人有怎样的往事。
可是此时此刻,当索菲娅决定放弃一切,她以平等的角度审视着从前讨好的神明,忽然觉得大家没什么不同。
一样卑劣,一样可悲。
“西里尔,纯澈的爱是奢侈品,我出身泥潭,你长在云端,可你和我没什么不同,都不配得到它。”
“你以为自己多么痴情,扒开那张人皮看一看,里面根本没有跳动的心脏。”她顿了顿,夸张地挑眉。
“多有意思啊,神明也有求而不得的执念,神明和我一样自私又恶毒。神明也是个可怜虫,日复一日地演戏,甚至连自己都骗了过去!你如果真的爱着她,就不会像个疯子一样霸占她,让她的灵魂都不得安息,西里尔,你算什么狗屁的神明!”
“疯女人!住口!”所有教徒喝骂起来。
西里尔眼底滑过阴鸷的笑意,他从容地抬手,轻笑道:“宠物也有竖起利爪的时候,虽然我更喜欢你乖巧的样子,说吧,把后半生想说的话,都说完。说完就下来。”
教徒们已经在极力扑灭大火,另一边也在准备软垫救援。
索菲娅的特权众人有目共睹,他们都知道,即便这个女人烧了高塔,也不会被处死。
可是这一刻,洛奇背后发寒,猛然想起被割掉舌头的修女。看来尊者动怒,即便是索菲娅也要吃点苦头了。
广场人群里,那个打扫床铺的修女也悄悄抬头,看向高塔上的索菲娅。
“下来?”索菲娅轻笑,擦了擦眼角,仰头看着夜空,“西里尔,我什么也不想要了,你控制不了一个没有欲望的人。”
“我选择不了人生的开端,至少……还能选择怎么结束。”
“看在我帮你做了那么脏事的份上,等我死了,请把这个消息告诉亚当和贝琪。”火舌蔓延,索菲娅随手将发间的银饰抛了出去,“从此,他们自由了。”
索菲娅缓缓后退,一步一步退向火海,炙热的温度裹挟着周身。
剧烈的疼痛袭来,可她的脸上却挂着微笑。
——她这一生都在辜负爱,活得自私又狠毒,却没什么好后悔的。
就让她和这座罪恶的高塔,一同埋葬在火海里也很好。
可是,原来人生到达终点,脑海会浮现过往的一幕幕。
不是贯穿大部分时光的欲望与丑恶,而是某个瞬间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美好。
是亚当第一次叫妈妈,是贝琪学会走路,是夏天的午后,她抱着两个孩子在庭院看书,微风吹拂她的头发,空气里传来铃兰花香……
最后的定格,是一个女人的微笑,陌生又熟悉。
她很久没来索菲娅的梦里了。
而这一刻,索菲娅变得很小很小,眼前的女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女人画着浓妆,身上带着伤,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将面包里的果酱夹心挑出来,笑眯眯地喂给小索菲娅吃。
天降大雪,那应该是很冷的冬天。小索菲娅吃饱了,靠在女人的怀里沉睡,却感受不到寒意。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此后漫长的半生,再也没有那样温暖的冬天。
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大火彻底将高塔吞噬。索菲娅看着虚空,似乎有一朵雪花落在眼睫,很快融化。
她又看见那个女人,正在向她招手。
那个被唾弃,被谩骂,承受着世间恶意、在苦难里挣扎地活着、却依然用渺小的身躯为孩子抵挡风雪的女人,是她的妈妈。
妈妈来接她了……
索菲娅扯开一丝笑,闭上眼,泪水滑落,很快被高温蒸发。
——如果有来世……不,不要有来世。这个人间,来一次就够了。
伽蓝圣殿的高塔彻底倒塌,火光映照夜空,墨菲斯雪山坚冰融化。
天空突兀地飘落雪花,在半空就化作雨水。
教徒们沉默垂头,谁也不敢看西里尔的表情。
每一个向圣曜神像宣誓过的信徒都知道,他们不可以随意剥夺自己的生命,死亡也是一种特权。
而那个女人却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奔赴死亡,还连带着伽蓝圣殿最神圣的中心塔一起,践踏着教皇的权威。
迟来的雨水浇灭大火,高塔只剩残缺的框架,以及一堆灰烬。
洛奇小心翼翼问:“尊者,需要寻找信徒索菲娅的尸体吗?”
西里尔沉默良久,神情不辨喜怒:“找,把她烧成焦炭的尸体,给她的儿女送去。”
洛奇心中一抖,颤声说:“是。”
他摆摆手,身后的哑巴修女立刻上前,在雪地扒出索菲娅扔下的遗物,至于尸体……洛奇不敢看,跟着西里尔离开。
十天后,伽蓝神殿的马车抵达布鲁森庄园,随即这个死讯又由亚当传递给伊莎贝尔。
“是一个哑巴修女来送信。”亚当声音低沉,他深吸一口气,将盒子里被火烧得变形的银饰拿了出来,“这是她的遗物,请你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伊莎贝尔理解亚当复杂的心情,也知道他不需要无谓的安慰。
她叹了口气,接过银饰反复查看,并没有发现特别之处。
送出伽蓝神殿的东西都要经过检验,如果有问题,想必也送不出来。
“你觉得这个银饰有蹊跷?”伊莎贝尔看向亚当。
亚当摇头:“我不知道,也许真的只是证明她身份的遗物。”
伊莎贝尔沉默,摩挲着银饰的纹路——这是一只做工普通的铃兰花冠状发饰,看着很有岁月的痕迹,也是比较老旧的款式,说是索菲娅的爱物也能理解。
她特意留下这件东西,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他们想多了?
两个人都陷入思考,却想不出结果。
“算了,是我想多了。”亚当扯开一丝笑,眼底滑过寂寥,“她只是想告诉我和贝琪,t我们失去了母亲。虽然她也从不在乎这个身份。”
他起身告辞,回去料理索菲娅的葬礼。
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还存放在庄园里,谁也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伽蓝圣殿连最后的体面也不给她。
伊莎贝尔送亚当出门,看见圣殿的马车也停在外面。
教徒们奉命参加索菲娅的葬礼。他们不屑于和普通人打招呼,只有一个蒙着黑头巾露出眼睛的修女,抬头看向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礼貌颔首,那个修女却只是盯着她,直到引起教徒的注意,这才撇开视线。
第六感让伊莎贝尔觉得不对,可一时却难以发现哪里有问题。
她细细思索,一面看着亚当坐上圣殿的马车远去。
伽蓝圣殿对待死者无礼的态度,和从前对索菲娅的尊重相比,截然不同……
自焚而死……索菲娅为什么选择这么酷烈的方式走向死亡?
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天空,划过一丝怅惘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
伊莎贝尔回想那块银饰,铃兰花纹很常见,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象征着纯洁的情愫。当年墨伦维克的贵妇几乎人手一块。
心思缜密的对手,在生命走向终点,难道真的只是留下一个普通的遗物吗?索菲娅希望她破译出什么消息呢?
这些疑团一时间难以解开,而奥蒂的信件却已经抵达。
久久没有姐姐的消息,远在海岛的奥黛丽急坏了。
位于赫斯兰的普利克群岛是往来航船的补给点。
“诺曼号”抵达岛屿的当天, 奥黛丽就写信寄往温斯顿庄园。海岛往来的船只除了运送人和货物,还会兼职送信,只不过周期很漫长。
奥黛丽照例写了满满一篇“废话”问候姐姐, 顺便汇报她的任务。
是的, 伊莎贝尔当时以奥黛丽“身负重任”的借口支开了她。不过这也没说错,诺曼号满载货物前往华夏, 奥黛丽可是尽职尽责的监管员!
“你每封信都要问候天气、问候门口的树、问候家里的猫猫狗狗每天吃了几顿吗?”赫尔曼懒散着靠在窗边,随意捻起信纸扫了两眼。
“噢,当然!一想到帕比这么久见不到我, 我就担心。难道你不担心吗?它可是你的长子。”奥黛丽叹了口气。
“……”赫尔曼嗤笑,“我的长子是一只狗?”
“嗯,还有你的长女是黛西。”奥黛丽理所当然地点头,贴心补充, “一只小猫。对了, 我得告诉姐姐一定记得给黛西画几张像, 我可不能错过女儿的成长。”
眼看奥黛丽重新挥笔, 又开始按照顺序依次关照十几只小怀特, 赫尔曼有点想笑。
没多久, 奥黛丽忽然抬头,“等等,你为什么知道我每封信都写这些?”
赫尔曼挑眉。
“你是不是偷看过我的信!”奥黛丽眯起眼, 一副“被我抓到了把柄”的表情。
赫尔曼面不改色地糊弄:“合理猜测而已。”
奥黛丽狐疑:“一点儿也不合理。”
她起身,背着手朝赫尔曼走近, 面露威胁, “哼哼,快点老实交代。”
看着妻子一步步走近,赫尔曼换了个姿势靠着, 正当他在想是坦白还是找借口继续哄骗时,就看见奥黛丽得意地抬高下巴,一面夸张叹气。
“唉,果然我当初猜得很对。”
赫尔曼好奇,顺势拉她过来:“你猜什么了?”
奥黛丽皇帝似的一屁股坐在赫尔曼大腿上,表情悠闲:“先给我来块点心。”
赫尔曼将司康饼递到她嘴边,“女士,需要饮品吗?”
“要。”
被伺候着一口点心一口茶,奥黛丽舒舒坦坦,这才哼笑着开口:“别不承认了赫尔曼,我当时就看出来,你见我第一面就被我迷得晕头转向吧。”
赫尔曼神情古怪,“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当然是从你的举动。”她得意地看着赫尔曼:“你记不记得,我们坐同一辆马车,你突然要求换马车,然后我发现我的发冠上缠着你的发丝,噢天哪,你知道吗?我当时就在猜是什么姿势会让我们的头发丝都暧昧相连?”
“就是你对我完美的容颜一见钟情!通过我美丽的外表发现我美丽的内心!”奥黛丽激动拍大腿,“然后像戏剧里的男主一样疯狂又不可自控地爱上我,还偷偷看我写的信,又发现我有趣的灵魂,噢,不能再说了,我都要爱上我自己了。”
奥黛丽耸耸肩,得意叹气:“承认吧,爱上我就是这么容易。”
赫尔曼低下头:“你拍错腿了。”
“噢抱歉。”奥黛丽从善如流,重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赫尔曼看着妻子眉飞色舞,忍不住勾起唇角:“当时你就脑补了这些?”
“什么叫脑补,这是事实。”奥黛丽不高兴。
赫尔曼回忆起马车里的情景,轻笑:“诺曼小姐,我对你有了新的认知。”
奥黛丽捧着脸,期待地看着他:“什么认知?”
她眨着眼睛,极力展示新妆容和新发饰,以便提示丈夫更好地夸赞自己的魅力。
赫尔曼又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不许笑。”奥黛丽拍他。
赫尔曼忍住两秒,对上奥黛丽的眼睛,又笑了起来。
奥黛丽:“……”
“好了,我认真说。”赫尔曼拨弄着妻子的小卷毛,点评道,“我对你丰富的想象力和充足的言情小说储备,有了新的认知。”
奥黛丽摸下巴:“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说我想太多对不对。”
她也不生气,还是高兴地扬起头:“我才不管,你现在还不是被我魅力折服,这总是真的吧。”
赫尔曼挑眉。
他发现只要和奥黛丽相处得越多,就越能发现她不同的一面。
看似傻乎乎,实际上很聪明;大多时候脾气很好,熟悉之后她就会露出尖牙,时不时咬人,虽然偶尔会咬到自己的尾巴。
“嗯。”他歪着头,听着海浪的声音,坦然笑道,“我为你着迷。”
奥黛丽听见这话,高兴地贴了上去,亲亲赫尔曼的嘴巴,“我也是!”
赫尔曼按着她的头,加深这个吻。
“你怎么都不害羞?”赫尔曼问,“如果是你爱看的言情小说女主角,这个时候应该羞红了脸。”
奥黛丽捧着脸,哈哈大笑:“你好过时,那你怎么不害羞?害羞难道是女孩的特权或是义务吗?”
赫尔曼倒是认真地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你说得对,男女都可以害羞,它不是女孩的义务。”
“就像我可以不害羞,而你也有权利害羞,不用强装镇定,先生。”奥黛丽大大方方地说。
赫尔曼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我现在保持矜持,还来得及吗?”
奥黛丽看着赫尔曼俊美的侧脸,有点心猿意马。
还没说话,窗外突然传来说话声。
是西西弗里斯,也就是罗宾,他和潘安一起来了。
“诺曼小姐,你的新衣服到了。”罗宾喊。
奥黛丽立马把别的事情抛在脑后,一跃而起:“噢!我来了!”
在船上的这些天,奥黛丽一路缠着潘安询问华夏的风土人情。
当然,说是谈论,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全靠罗宾在中间翻译。
于是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中间夹着罗宾,一个人叽里咕噜完毕,罗宾再叽里咕噜,另一个人又叽里咕噜,罗宾再叽里咕噜……
总之,场面莫名热络起来,谁也没注意赫尔曼坐起身,深灰色的眼睛快把两个不速之客盯出一个洞。
“哇,这就是华夏的裙子,它有名字吗?”奥黛丽被这条红色丝绸长裙惊艳。
潘安毕竟在外从商,语速慢一点的锡兰语还是能够听懂的。
奥黛丽经过这些天的熏陶,连比带划也能明白一些简单的表述。
但是落在耳中就是:“叽里咕噜……叽里咕噜……马面裙。”
奥黛丽学着晦涩的发音:“马……面……裙。”
潘安竖起大拇指:“古德!”
奥黛丽迫不及待想穿这条裙子,潘安又拿出配套的交领上衣比甲,红白配色,分外美丽。
她爱不释手,又问:“安先生,你能不能再做一套同样的裙子,尺码我一会儿写给你,等返程我要送给我姐妹。”
潘安答应下来,罗宾却看了赫尔曼一眼。
据他所知,这条前往华夏的航船,可不一定那么快回去。
奥黛丽却像是并不知情。
赫尔曼t面容平静,似乎没有看见罗宾询问的眼神。
诺曼号在普利克只停留了三天,就预备启航前往下一个港口。
奥黛丽和葛丽泰大肆采购了一番才上船。
她买了许多赫斯兰的纪念品,送给船上的人当礼物。
特蕾莎和劳伦小姐因为研究的专业对口,所以也在随行人员之列。劳伦小姐收到礼物赞不绝口,特蕾莎看了一眼就放下,翻了个白眼道:“噢,拜托,诺曼小姐,作为前任修女,我并不喜欢铃兰胸针。”
奥黛丽是无信仰家庭,她还真不知道特蕾莎的忌讳,“抱歉,特蕾莎,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胸针。”
“这是普通的胸针没错。”特蕾莎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了,叹气道,“算了,圣匹斯堡之外的人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她来自圣匹斯堡外城,是修道院女子研习社的一员。在等级分明的圣曜城市里,她们从小就知道,进入内城是无上荣耀。
每年,内城都会有高等级的修女前来遴选预备役。那些老修女们蒙着黑色头巾,衣袖内侧绣着象征纯洁的铃兰暗纹,像可怖的雕像,从不开口说话,选人也只是手指轻轻一点,就定下了她们的命运。
所有人都期待着幸运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可是特蕾莎却并不这么想。
因为有一次,她发现某位内城修女没有舌头。
此后每次有人出来遴选,特蕾莎都会注意观察,无一例外,她们都被割掉了舌头。
特蕾莎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院长,却换来严厉的呵斥,院长冷冷地看着她,眼底怀着炙热:“只有接受残缺的考验,才能证明对神明的虔诚,所以她们才是有资格进入伽蓝圣殿的人,明白吗?”
特蕾莎因此被关禁闭,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她的脑海画面交替,一时是修女张口时断裂的舌根,一时是她们挥袖,露出里侧的铃兰暗纹,而后点中了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割掉舌头的人。
铃兰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普通的花,但对于特蕾莎而言,却代表着无可名状的恐怖。
她晃了晃脑袋,将记忆甩开,对奥黛丽耸肩道:“还是要谢谢你的礼物,虽然这会让我做噩梦。”
奥黛丽莞尔:“噢,那你还是还给我吧,到时候我要送给我的姐妹。”
特蕾莎皱眉,和劳伦小姐对视一眼:“华夏之行可没有那么快返程,如果沿途一路进行贸易,恐怕要一两年,你现在就准备礼物吗?”
奥黛丽一怔:“赫尔曼跟我说,这次是探路,不会停留太久。”
特蕾莎只负责技术研究,她们也不清楚上面的安排,“好吧,也许是我们的消息有误。”
奥黛丽没有多想,接过胸针就回到舱房。
临近出发,码头突然传来骚动,又有新人登船,看样子人数还不少。
奥黛丽掀开窗帘望去,目光一怔。
“爸爸!妈妈!姨妈!”
登船口,只见爱德华和简妮,还有安娜三个人应声回头,他们身后,诺曼庄园的管家米歇尔太太带领着仆从,拎着大包小裹也看了过来。
她瞪大眼睛,倏然起身,差点碰到脑袋。
而消失半个下午的赫尔曼, 正站在爱德华和简妮身边, 看样子是去接他们过来。
“噢,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奥黛丽拎着裙子跑过去, 和亲眷一一贴面,“圣曜节过去这么久,是迟来的惊喜礼物吗?”
安娜姨妈高兴地仰起头:“甜心, 我们也很惊喜!”
“我必须收回从前对外甥女婿的偏见,事实上,赫尔曼是个再好不过的小伙。”安娜毫不吝惜华美的辞藻,“知道我们在洛森郡的乡下生活乏味, 他慷慨地承包了庄园所有人的旅行费用。噢, 要知道就算是你爸爸年轻的时候, 对待妻子的亲戚也没有这么大方!”
简妮嗔了妹妹一眼:“安娜。”
爱德华翘着胡子, 嘟囔:“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小伙, 你赞同吗?简妮。”
简妮安抚丈夫:“当然。”
安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寄人篱下:“爱德华,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她眨眨眼,发动幽默细胞:“但是我必须优先奉承支付账单的人,这关系到我是否能眼也不眨地买下成衣店里所有新款裙子。”
看着姨妈夸张地展示裙子, 奥黛丽憋着笑,扯了扯赫尔曼的袖子, 牵着他去角落。
“怎么了?”赫尔曼淡淡问。
奥黛丽仰头看他, 水蓝色的眼睛盈着笑意:“你又发生了一点改变。”
赫尔曼双手抱臂,轻笑:“什么改变?”
“你开始接纳我所有的家人。”奥黛丽微笑。
赫尔曼想了想,靠着墙闲适道:“这并不是难事。”
虽然爱德华愚蠢、安娜平庸, 但总体上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妻子的家人。
是因为这些人的爱与陪伴,诺曼小姐才长成今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