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山村后(美食)by山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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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这时,那一动不动的马车上突然有人掀开了车帘一角,一双黑亮的眼朝他看了过来,黄昏一缕柔光正正好落在那眼里,像是落了暖色的星子进去,盛满星子的眼睛冲着他微微弯了弯,“这位大哥,能不能也给我一碗水?”
那软糯的嗓音比甜水村的山泉水都要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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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看热闹的村民们齐齐一怔,继而嘀嘀咕咕。
他们还以为车上坐的是林瑶,林瑶在侯府站稳脚跟后回来看林老二夫妇了,却结果不是?
这车里坐着的是谁?听着也是个年轻姑娘。
周野没应那话,朝院坝里喊了一声,“小蒲,是我,开门。”
不一会儿,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开了院门,怯怯地看了一眼门外的人群后又赶紧缩了回去。
周野进了灶房,用葫芦水瓢舀了小缸里的山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个痛快。因着喝得太急,一绺清水顺着下巴蜿蜒至那来回滚动的喉结上,又落入了被晒成古铜色的紧实膛子里。
等自己饮饱了水,他才不紧不慢地去碗柜里取了个没有缺口的陶碗,盛了小半碗水出去。
周野把水端到那马车窗子口,不一会儿,一只莹莹白玉般的手探了出来,从他手上接过陶碗,“谢谢你啊大哥。”
周野收回手,不自觉地捻了捻自己的指尖,而后又皱了下眉。
关于车上这姑娘的身份,他脑子里有一个荒谬的猜测。
正思绪游移时,车内响起了小口小口吞咽的声音,吞咽声过后,主人欢喜雀跃地道:“好甘甜的水!嬷嬷,你当真不尝一口吗?”
有人哼了一声,“爱喝你就多喝,以后你日日都能喝到。”
空碗被那那手又递了出来,衣袖不经意间滑落,露出一小截皓腕,比雪都要白,比凝脂都要细腻。
周野的视线宛若被烫着了一半,倏然移开,眉头也拧得更紧了。
他心里的猜测愈发笃定,车内那女子怕不是林二叔和何婶子真正的女儿。
只是,她来作甚?
车内的林姝其实早就想下车进屋了,但她听到爹娘还没回来,便暂时待在了车上,免得下车后干杵着,被父老乡亲们当成猴子围观。此时她光是隔着帷子听外头那些嘈杂声,就知道看热闹的人围了至少两层。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之后,林家主事的终于回来了。
林大山和媳妇何桂香先后抵达。
不等两人喘匀气儿,石青便对二人道:“府上小姐让我给二位带个话,她在侯府一切安好,请二位勿要挂念。这是小姐托我带的银子,她日后怕是不能再回来尽孝了,这银子你们拿着。”
十两的银锭子,一共十个,一百两。
这放在镇上都是一笔巨款,遑论偏僻穷苦的甜水村。
“林老二发大财了!发大财了!”
围观百姓惊呼出声,有的喊林家的赶紧收下。
何桂香脸上的欢喜之色还未完全绽开,便褪了个干净,一脸的失魂落魄。
阿瑶这是要跟她断绝关系?
林大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梗着脖子拒绝道:“这钱我们家不要,你拿回去!”
石青没劝,将那银锭子又收了回去,“话已带到,银子你们不要的话,便算作我此趟的辛苦费。”
甜水村的村民无不捶胸顿足,恨不得冲过去扇林大山两个耳刮子,这可是一百两啊!你说你赌这口气做啥子?!
车内林姝竖起耳朵听着,也是痛心疾首。她这爹怎么是个憨货啊,这银子不要白不要!
确定石青完事,林姝迫不及待地掀开帷子,刚露出个头,外面的嘈杂声便小了下来。
林姝从车上跳了下去,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落在林大山和何桂香身上,冲二人腼腆地抿嘴笑笑,看上去又乖又甜,“爹,娘,我是林姝,你们的亲生女儿,我跟侯爷和侯夫人说了,回来给你们敬孝,侯府我就不回去了。”
此话一出,林大山和何桂香一脸震惊地盯着她,林瑶都先被他们忘到一边去了。
“丫头,你说你是谁?”林大山颤颤巍巍地问。
林姝走到那傻掉的美妇人跟前,自来熟地挽上她的胳膊,冲她爹道:“爹,你看看,我跟我娘是不是长得特别像,你说我是谁呀?”
林大山一张黢黑的脸都憋出了点儿红色,“你、你是……”
“我是你们亲闺女啊!占了瑶姐姐侯府千金的身份十四年,又在侯府多赖了两年,我突然想通了,那富贵日子不该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一直死皮赖脸地留在那儿也是给别人添堵,所以我回来寻亲爹亲娘了。爹,娘,你们不会撵我走叭?你们若不要我,我就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了。”说着,泫泪欲泣。
林大山还没来得及开口,将将还失魂落魄的何桂香突然活了过来,因为激动脸上都多了两抹红润,“要,当然要!你是我的亲生闺女,日后就安安心心留在甜水村!”
林姝食指虚虚划过眼尾,将欲坠未坠的眼泪珠子收了回去,亲昵地朝她肩膀依了依,“路上我还担心娘会不喜欢我,害我忐忑不安了好久,但方才一看到娘这张脸,我就觉得特别亲切,娘一看就是我亲娘。娘,你喜不喜欢我呀?”
“喜欢,喜欢!”何桂香欢喜地回道。
“爹,你喜不喜欢我这个亲闺女啊?”林姝又望向林大山。
林大山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惹得林姝轻笑一声,“爹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在侯府的时候,就没有人不喜欢我。”
坐在车上不想下来的桂嬷嬷:……你可真不要脸,这种瞎话都敢往外编。
搁在之前,桂嬷嬷会毫不犹豫地揭穿她的虚伪嘴脸,但此时的桂嬷嬷懒得计较了。
罢了,从前骄纵傲然的侯府千金以后只能一辈子生活在这种穷乡僻壤之地,对她而言,何尝不算大仇得报。
说是大仇,其实也没到那份上,就是她命不好,家里那口子和独子先后没了,后来在府里认了个伶俐的丫鬟当干女儿,结果干女儿只因一点儿小错便被林姝发卖了。
干女儿的确可怜,但说到底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她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来的半道上桂嬷嬷便后悔了。
原想亲眼目睹林姝回到落魄小村庄的惨样儿,哪料这丫头一路上啃干粮也能啃得比猪香,睡硬木板床也能一觉酣睡到天亮,回到这小破山村,就跟小鸟回了林子似的,开心得叽叽喳喳。反倒是她这老身板一路舟车劳顿下来,骨头都要散架了。
想到回去还要来上这么一遭,桂嬷嬷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她是脑子进水了才非要问夫人求了这“恩典”!
林姝见桂嬷嬷没有反驳,小小地松了口气,“嬷嬷,石青叔,这一路劳你们相送,让我见到了亲生父母,日后我便是甜水村的林姝了,与侯府再无干系。烦请你们替我带句话,多谢侯爷和侯夫人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林姝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再报答他们的恩情。”
石青并未拆穿林姝的小把戏,但也没应她的话,只回了句“小姐保重”,至于桂嬷嬷更是连车都没下。
两人驾着马车,很快便离开了这穷困之地。
“爹,娘,我们回家继续说。”
林姝朝村民们赧然笑了笑,“各位叔伯婶子嫂子,咱日后相处的日子还久着呢,回头我熟悉了地儿,再同你们闲聊呀。”
看热闹的村民们连忙应声,但还是舍不得散去,一脸稀奇地瞅着她。
直到林家关了院门,这些村民才各回各家,回去的路上都还在议论这事儿。
天呐,天呐,不得了了!
没想到林瑶没回来,反倒是那个被侯府娇养十六年的千金小姐回来了!
虽说这才是林老二的亲生女儿,可这位主儿可是被当做真千金娇养了十几年啊。
即便未着绫罗绸缎,只穿着一身细布衣裳,那通身的气度也不难看出世家大族的教养!
那张脸明明跟何婶子七分相似,却比年轻时的何婶子还要娇艳动人,嫩得像能掐出水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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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最后一个进屋的周野也在回想方才林姝下车的那一幕。
肤如凝脂肌如雪,面若桃花腰若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瞧着就不是个能干活的。这样的女子阖该养在高门大院的深闺里。
一想到这样一个姑娘日后可能会一直生活在这里,周野便觉得头大。
这怕不是来林家当闺女的,而是来当祖宗的,林二叔和何婶子得把她供着。
林姝嘴甜,把林大山和何桂香哄得眉开眼笑。但最初的兴奋过后,窘迫就显出来了。
这个点儿,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何桂香却对着家里的米瓮发愁,米瓮里的米还是满的,但都是些糙米。
她今儿去镇上是为了给小蒲买药,那药断不了,喝完了就要再买,买完药兜里也不剩几个铜板儿了,于是一合计,买了些针头线脑。
早知闺女回来,她便买个一升白米了。
白米就是去了糠的精米,而村里百姓吃的是自家种的糙米,今年的水稻种下去还没两个月,吃的都是去年囤的。
“当家的,闺女刚回来,怕是吃不惯家里的糙米,家里攒了十个鸡蛋,本来想着下回赶集的时候拿去集上卖了,不如我拎去里正家,问他们换半斗精米?”
这年头,鸡蛋是稀罕玩意儿,拿到集市上卖,一个能卖五文钱,十个鸡蛋就是五十文,可粮铺里的精米也贵,一升要十文钱咧,一斗就要一百文,十个鸡蛋也只能换半斗精米。
林大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换罢,这次买的药能管半个月,下次的药钱我再想办法攒一攒。”
周野路过灶房,正巧听到这话,对二人道:“叔,婶,小蒲药钱的事儿你们甭担心,我再去山里一趟,寻些山货去镇上卖。”
他说的山不是甜水村背靠的这座后山,而是三里地外的那一片深山,甜水村的百姓很少去深山里头,即便去也顶多是外围走动,砍些木柴采些菌子之类的。
但别人不敢去,周野却敢,当年他带着一大家子逃荒,中途不知穿过了几座山,叫他在深山里待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阿野,深山里毒蛇猛兽多,你还是少去。”何桂香知晓他的本事,但如今她是将周野当半个儿子看待的,可不想他出事。
思及刚刚回来的林姝,何桂香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她最清楚不过,乡下女人要嫁什么样的男人最好,得是有力气的,能吃苦的。别说甜水村了,这十里八乡的,都找不出一个比周野力气更大的。
周野这孩子她是给阿瑶备着的,但如今……
就是不知闺女心里头什么个想法,瞧不瞧得上周野这样的糙汉。
林大山生性要强,但对于周野这个外来汉子,他是服气的,“叔不会说什么软话,你自己看着来,有那余力就去,但啥事要以自己为重,家里那几亩田叔还指着你一起耕咧。”
别人家的田这个月份日日耘苗都耘不完,可他和周野只用了两日就把所有田里的杂草清了一遍,一来他们家的田不多,只五亩,二来他和周野干活都快,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都能松快松快。林大山等歇个一日,还能去镇上找个日结的活计做,挣他几十个铜板儿。
“叔和婶放心,我自个儿晓得。”周野话刚落,肚子便叽咕叫了一声,脸上显出两分尴尬来。
“瞧我,光顾着说话,耽搁做饭了,今儿本就回来得迟了。我这就淘了米去灶台上熬一锅稀饭。”何桂香乐呵呵地道。她一点儿不嫌周野吃得多,因为他一个人干活就抵得上三个。
甜水村村民十有九户住的是糊了泥的茅草屋,因而灶台都不在灶房里,而是砌在屋外院坝里,再搭个简易的棚子遮雨水,等外头灶台上熬上了糙米粥,何桂香才提着一篮子鸡蛋去了张里正家里。
张里正家是村中大户,若说村里谁家有富余的精米,那村民们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家了。
何桂香走后,林大山和周野也没闲着,一个剁鸡草喂鸡,一个去了院坝劈柴。
这一家子人各忙各的时候,林姝正在打量自己的新家。
墙壁是茅草垒成的,但垒得很紧密,外面糊了厚厚一层泥浆,乍看这墙壁更像是混杂了茅草的土墙,房屋四角和屋顶都是用木头搭的框架,厚厚的茅草盖在屋顶之上,一点儿不漏风,比她想的更为结实。
屋内的摆设便简单了。堂屋里就一张半旧不新的方木桌并两条长凳,一条长凳还瘸了腿儿,被人用竹筒在瘸腿的地方打了补,坐着竟也稳稳当当,就是瞧着有些不伦不类。
侧面墙壁上一左一右挂着两袭蓑衣,各有一顶竹编斗笠扣在上头,除此之外再无别物,跟她的兜里一样干净。
堂屋两侧一边一个门洞,连着两间寝屋,林姝目光掠过左边相连的门洞时,骤然对上一双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受惊一样,咻地一下将半个探出的脑袋瓜子收了回去。
等过了一会儿,半颗小脑袋瓜子又悄悄地探了出来。
熟料林姝的目光还停留在原地,根本没有挪开,正正好与自己对上,她的眼睛倏然瞪大。
“小妹,你躲什么呢,难道我长得很丑,没法见人?”林姝朝她眨眨眼睛。
林小蒲今年已经九岁了,但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之症,看上去只有正常孩子七岁一般大,小脸瘦瘦的,衬得一双眼又黑又大。
听到这话,她绷着小脸摇头,摇得特别快,好像生怕摇得迟一些就被林姝误会了。
“那你夸我一句好看。”林姝笑嘻嘻地顺着杆子往上爬。
林小蒲张开嘴,又闭上,反复试了好几次,在林姝期待的目光中小声道了句:“阿姐好看。”
甜水村在称呼上喜欢用阿字,以表亲昵,林姝入乡随俗,很快便跟着改了口,“唉哟!阿妹的小嘴儿真甜,回头阿姐做糖给你吃!”
林小蒲望着她,大眼睛忽闪两下,亮亮的。
林姝心里一软,还是个小瘦子的时候都这么可爱,等那脸颊上养出肉了,还不萌得她心肝乱颤。
投喂计划列入小本本!
林小蒲怕生,但林姝愣是哄着她说了好多话,把能打探到的都打探了个清楚。
比如这林家的亲戚关系。她爹这一辈有兄弟三个,她爹是老二,大伯家生了三个儿子,长子今年刚娶了媳妇,媳妇又有了身孕,人口最多。而三叔家只一个独子,比小蒲大三岁。
林老爹去得早,多年来都是老婆子一人掌家,这老婆子活着的时候就偏疼老大一家,三年前快不行的时候做主分了家,家里一共二十亩田,老大一家分到了足足十亩,其中光水田就占了七亩。剩下十亩,她爹和三叔各分得五亩。不仅如此,老婆子还把家里的老宅留给了大伯一家,她爹和三叔家只得了两吊子安家钱。
而这还是女主据理力争的结果。
放在这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铜板的底层农户家里,两吊钱看似不少,但又要起新房,又要添置锅碗瓢盆等物,家里还有个小药罐子,根本不经用。
好在女主林瑶是个能干的,她女红学得好,绣些帕子荷包的拿到镇上卖,也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且她很会精打细算,往日没分家前,她就留了心眼,没有将自己的挣的钱全部上交充公,日积月累之下竟也攒了不小的一笔钱。
分了家之后,家里反而过得更好。原本愚孝的爹也因为老婆子临终前明摆着的偏心醒悟了过来。
再后来,林大山因为心里堵着一口气,用一袋子粗粮买下了逃荒的周野,心思昭然若揭,他没儿子,但他能找个上门女婿!
周野一入门,家里便多了个劳力汉,日子更是比从前宽裕了许多。若非林小蒲每隔一段时日的药材钱,一家子的日子早就过得滋滋润润了。
林姝探出脖子,偷偷看了一眼院坝里劈柴的壮汉,低声问:“所以你阿野哥哥来家里才不到三年?他看着也不像是能饿死自己的人,怎么就卖身给家里了?”
木柴堆在院坝一角,周野袖子卷起,劈柴的动作干净利落,臂上青筋随着劈柴的动作鼓动,充满了野性的力量。而那一斧头下去,粗木柴非常丝滑地分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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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烟火气
劈柴声和灶房里剁鸡草的声音足够遮掩两人的嘀咕声,林姝并不担心两人的谈话被人听去。
林小蒲时不时瞄林姝一眼,小脸儿红扑扑的,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解释道:“里正爷爷不许逃荒的外地人进村,怕他们饿红了眼抢粮食。那批难民继续赶路,要去找咱们县太爷讨饭吃,可是他们当中有的人快撑不住了,最后阿野哥哥留了下来,问阿爹换了一袋子糙米给逃荒的人。”
林姝努力用原主的脑子回想了一番,愣是找不出相关灾情的记忆,她的脑子里全是情情爱爱,并无这些民生大事。
现下虽是太平世道,但天灾人祸难以避免,哪里出现一两个灾情实属正常。
“他们那边出了什么天灾?难道朝廷没有派人赈灾?”林姝问。
一番对话下来,林姝已经发现,林小蒲并不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相反,她还很聪明,说话条理分明。
林小蒲回道:“阿野哥哥说,是蝗灾。”
林姝了然,这就难怪了。若是其他天灾,还没这么难熬,即便等朝廷得到消息再派人过来赈灾要等个小半年,百姓们也能吃树皮吃野草撑到那个时候。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连野草树皮都没得吃。
其实之前在车上问周野讨水喝的时候,林姝就知道他是谁了。
原主是恶毒女配,好歹书里快大结局的时候才下线,但周野,全程只在别人的口中出现过,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因为女主开局重生就是在回侯府的路上。周野这个乡下未婚夫顶多让男主醋了几章,成为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催化剂,妥妥工具人一个。
没想到,书里别人口中的乡下农夫竟是这么一副粗犷健硕的模样。
如今大晏朝少战事,只边关时不时有异族来犯,安逸的日子使得京中百姓重文轻武,时下京城闺秀们喜欢的也多是那等谦和有礼的玉面书生,即便武将也要长得白净才受欢迎。
如周野这种的,用俗气一点儿的词来形容,那是又黑又壮,文雅一点儿来说,那便是拔山扛鼎孔武有力,皆是大家闺秀们避之不及的那一类粗人。
然而从末世穿来的林姝就喜欢周野这类粗人。
黑的壮的才好,但凡白一点儿瘦一点儿,她都觉得不可靠。
不过喜欢这种类型不代表林姝就要搞男人,何况这男人还跟书中女主有牵扯。
搞男人哪有囤货香啊,她体内
的囤货本能早就蠢蠢欲动了,明日她便去后山转转!
何桂香换了精米回来,取了熬药的小炉,抓了一把精米熬上白米粥,趁这空档再去屋后扯几把青菜。
林姝见她忙上忙下,拉着林小蒲哒哒哒跑过去,“阿娘,我和阿妹来帮忙!”
何桂香乐道:“都坐着坐着,做个饭而已,哪里用得着你们帮忙。”
“不行,阿娘必须给我分点儿活,不然我干坐着哪儿哪儿不自在。”林姝一副撒娇的语气。
何桂香迟疑道:“那你去地里给我扯一把野葱回来?”
“好嘞!我把小蒲一起带着!”
“唉,唉……那慢着点儿啊!”何桂香只来得及招招手,两个小丫头便已经手牵手走远了。
林小蒲双眼亮晶晶地看林姝,“阿姐,你好厉害!平时阿娘都不让我干活。”
“拔几根野葱而已,算什么干活。像你身子骨弱,平时更要多动动。”
“真的吗?因为大夫说我要多休养,阿爹阿娘啥都不许我做。”
“在村子里走动都不行?”
林小蒲垂着头,情绪低落下来,“这倒是可以的,但村里的孩子都不喜欢跟我玩,他们说我是小药罐子,跟我玩要倒霉。”渐渐地,她就不爱出门了。
林姝气得叉腰,“呸呸呸!下回若叫我听到谁敢这样说你,我定不饶他!我阿妹这么可爱,肯定会找到玩伴的,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姐姐当你的玩伴。”
林小蒲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姐,我们去那边,那边野葱多!”
“好,听阿妹的。”
林姝四下望望,田野青葱,晚霞晕染天际,红彤彤一片,煞是好看。远处的别家小院,能听到鸡鸭鹅叫声和主人家的谈笑声,满满的烟火气。
井溪镇下那么多村落,甜水村算是地势平坦的,但也有不少坡坡坎坎,所以每家每户离得不太近,各自都是寻了一块最平坦的地方起房,再在放在外头围一圈竹篱笆。
林大山当初分家分得不痛快,特意寻里正圈了村尾的这块地基,与村头的林大伯一家是远了,相应地,与其他户也都隔得远了。
不过林姝觉得这位置不错。
甜水村越是靠近村尾这路便越窄,去镇子上都要多一节路,离平时浣衣的大河和取水用的小溪都远,但胜在清静,而且房子离后山极近,几乎就在山脚下,平时砍柴捡柴啥的方便极了,山上另一个泉眼的山泉水还从屋后流经,别的村民是取山泉汇成的小溪水喝,而他们喝到的却是源头山泉水,最为甘甜。
地里田边野葱随处可见,姐妹俩拔了两大把,手都放不下了才作罢。
回去时,院坝外已经能闻到饭香味儿,林小蒲吸了吸鼻子,欢快地道:“阿姐,今日的菜里有猪油!我闻到了!好香!”
林姝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的确好香!”
猪肉精贵,何桂香逢年过节的才买一次猪肉,炼出来的猪油都舍不得吃,攒在那里等家中来客的时候才用一次,如今闺女回来了,天大的好日子,比什么日子都喜庆。
青菜是去屋后现摘的,萝卜干是何桂香前阵子才晒收的,正是味道最好的时候。青菜爆炒,叶子油绿好看。萝卜水泡发后切段,放猪油炒香,咬起来咯嘣脆,好吃得紧。
等姐妹俩的野葱带回来,何桂香又将里正家推回来的两颗鸡蛋全部下锅,金黄色的鸡蛋和着野葱炒,那香味儿飘得老远。
“都洗了手来吃饭!”何桂香吆喝一声,眉眼间满漾笑意。
周野提了小半桶清水到院坝里,林小蒲自觉蹲过去伸出了双手,不忘回头催促林姝,“阿姐,快来一起洗手。”
周野也朝林姝看了一眼,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林姝:……
多看她一眼都不乐意,这是守节给谁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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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姝蹲过去,同林小蒲一起伸出了手。
林小蒲不怎么出门,手已算白的了,可林姝的一伸过来,顿时就衬得她手黄黄的,瞧上还又短又硬,跟五根烧火棍似的。
“阿姐,你的手好白,细长细长的真好看。”
周野本来没注意,闻言下意识瞥了一眼,又极快地移开了。
他用葫芦水瓢舀了水慢慢地给两人冲洗,等两人细致地搓完手上的泥,自个儿则随便舀了半瓢将手冲了冲。
饭桌上饭已盛好,一条长凳坐着林大山和何桂香,一条长凳坐着林姝和林小蒲,周野最后入座,特意坐在了林小蒲这边。
“阿娘,怎的就我一人是白米粥?”林姝压根没留意爹娘就这糙米精米一事嘀咕了不少小话,此时到了饭桌上才发现,大家吃的都是糙米熬的粥,只有她是白米粥。
“阿姝,家里没什么好菜好饭,委屈你了。”何桂香端详着她这张白里透粉的小脸,想到她日后要跟着自己过什么日子,脸上的笑都淡了不少。
“阿娘,你说什么呢?我一点儿不委屈,委屈的该是阿瑶姐姐。”
阿瑶两个字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都跟着凝滞了,但林姝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将女主的名字视作禁忌不谈,这事儿不说大家都心里都堵着,只有说出来,说开了,大家才会好过。
林姝望着何桂香和林大山,一脸认真地道:“阿爹,阿娘,这些年我在侯府吃香喝辣,日子是过得舒心,但侯府规矩也多,我打小就不耐烦学规矩,吃了好些苦头才养出现下你们眼里的一身大家闺秀气度。以前我不懂,我怎么跟我的侯府娘一点儿不像,她年轻时是京城盛极一时的贵女,我要很辛苦才能折腾出一些名头,而今我才明白,因为我不属于那个地方,这才是属于我的地方,我很喜欢甜水村,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倒是瑶姐姐,明明千金小姐的命,却被我偷走十几年……”
何桂香听着听着,突然抹起了眼泪。
林姝愣住,“阿娘你哭啥,我怎么把你惹哭了?阿娘你不许哭,我要看阿娘笑!”
何桂香破涕为笑,“娘这是太高兴了。”
“阿娘,阿爹,你们是不是担心阿瑶姐姐在京城过得不好?那你们放宽心,阿瑶姐姐可太厉害了,我用十几年才学会的那些规矩,她像是无师自通一般,一点就会,侯爷和侯夫人很喜欢她,府里的下人也都服她。哦对了,英国公世子心悦于她,侯府和国公府已经在准备婚事啦,阿瑶姐姐在京城的日子好着呢,你们别担心了。”
说到那婚事时,林姝朝周野瞥了一眼。
周野捕捉到那一瞥,视线极快地对过去,不料却收获了对方软绵绵的一记眼风。
他茫然不解,忽略了心尖那一扫而过的痒意。
林姝一番话后,过了片刻,沉默的林大山方开口,“她过得好就行。”
何桂香则没有说话。她这两年一直担心林瑶在京城过得不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适应了京城的日子,倒是她闲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