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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色by顾晴暖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17

周三下午, 阮柠跟完一组实验数据回到宿舍,推开门,宿舍里只有林苗苗在, 白雪跟男友约会,最近柳穗跟迟铮也走得很近,总约着出去,四人小群里也是他俩一直聊天。
柳穗没明说她跟迟铮的关系,阮柠也就没多问,真有了好结果, 阮柠知道柳穗肯定会告诉她的。
林苗苗听到阮柠走动的脚步声, 从床头撑起上半身,声音沙哑:“柠宝,能帮我泡一下感冒药吗?”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苗苗?”阮柠走过去,试探喊了她一声。
等缓过这波咳嗽, 她指着桌上的药, “都在桌上了, 你看着。”
阮柠顺着林苗苗的手指看过去, 只见她桌上堆了好几种感冒药,她仔细看了看包装, 拿起两盒,举到林苗苗床头的位置,“这两种, 你吃哪种?”
林苗苗有气无力地说:“泡三个九那包。”
“好, 你等我下,很快的。”
阮柠拿起林苗苗的杯子,用热水烫过杯子, 撕开一小包倒进瓷杯里,倒上温水搅拌,阮柠端着杯子走到林苗苗的床头,拖鞋踩在椅子上,左手扶住金属床栏,递到林苗苗跟前。
“苗苗,药好了,当心烫。”
“好。”林苗苗睁开眼,慢慢坐起身子,接过阮柠递来的感冒药,“谢谢柠宝。”她接过杯子,声音痰音明显。
“快喝。”阮柠没听到林苗苗沉重的呼吸声,只觉她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阮柠心下一沉,“苗苗,”她站在椅子上没动,等苗苗把杯子递给她,阮柠握住她的手,滚烫的体温从林苗苗手心传来。
“你发烧了。”
“我……”又是一阵咳嗽,林苗苗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我真的……很烫?”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浑身没力气,特别不舒服。”
阮柠右手直接探上去,掌心迅速贴合上她的额头,温度滚烫,阮柠面色凝重,“你在发烧,光吃药肯定不行,必须去医院看看。”
“好。”
阮柠扶着林苗苗下床,又快速在手机里约了一辆车,只带了重要的手机钱包钥匙,等车停在宿舍楼下,她扶着林苗苗上了车。
去的是离学校最近的医院。
下车时,司机见林苗苗路有些走不稳,又没人帮忙,只有阮柠忙前忙后,便好心帮忙把人背到了急诊室。
阮柠连连道谢,司机连忙挥手说不用谢,让她赶紧找医生挂号。
许是流感爆发期,走廊里都是来看医生的人,阮柠扶着林苗苗找了位置坐下,就直奔收费处挂号。
望着长长的队伍,阮柠心里有些着急,她还是第一次见林苗苗发烧,队伍慢慢挪动,终于排到了阮柠,她帮林苗苗挂了一个呼吸内科的号。
大约四十分钟后,阮柠扶起林苗苗走进诊室,这段时间来看急诊的,都是流感,医生已经见怪不怪了,先让林苗苗测体温,又开了血液和其他检查,让阮柠再去缴费。
忙完一通下来,林苗苗这会坐在急诊大厅里,手背上输上了液体,阮柠看着白色塑料管里滴下的水滴,脑子里突然想起,上次柳穗住院,她的手续都是薛政屿帮忙排队弄的。
刚刚她帮林苗苗跑上跑下缴费排队拿检查单,步骤清晰,心里也不见慌乱,好似她就是那天从薛政屿身上学到的。
一想起那人,阮柠唇角勾了勾,黑色卫衣已经洗干净也折好了,要找时间还给他才行。
旁边,林苗苗微微眯起眼,用没输液的手拍了拍阮柠的手背,“柠宝,帮我倒杯水。”
她的动作打断了阮柠的思绪,收拢起心思,阮柠应声,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热的水。
看着她喝下去,又接过她手里的杯子,阮柠问她,“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粥。”
医生说发烧要多喝水,胃口好就多喝粥,都有利于退烧。
过了几秒,林苗苗才缓缓地点点头,“想喝皮蛋瘦肉粥,麻烦你了,柠宝。”
“没事,你别多想,如果是我生病的话,你也会这样照顾我的。”知道人生病的时候,难免情绪低落,阮柠柔声安慰林苗苗。
林苗苗眼眶微红,点点头。
车开过来时,阮柠注意到医院外边就有好几家餐馆,她找了一家问有没有皮蛋肉丝粥,竟然真有皮蛋肉丝粥,让老板打包一份,阮柠快步折回急诊输液室。
越过人声嘈杂的长廊,林苗苗蔫蔫地靠在椅背上,她走回来,对苗苗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打开粥盒,香气四溢的肉粥香气蔓延。
苗苗起身,看出阮柠想喂她,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接过阮柠手里的粥盒,“我自己来。”
“好。”
就在这时,无形中像有什么揪住了她的心,阮柠毫无预兆抬起头,环顾四周,突然,她的眼眸直直地落在输液室最后一排、最僻静的角落里。
光影仿佛都黯淡了下去。
男生高大的身影陷在小小的座椅里,头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能看清他眼睑下方浓重的阴影。
身上随意搭了件黑色外套,让人羡慕的一双大长腿,此刻膝盖却委屈顶着前排的椅背,空间太小,他只能曲起,看起来很不舒服。
他周身透着从骨子里渗出的疏离与冷世感,像一道无形的墙,无声屏蔽、隔绝了外界的喧哗和热闹,那都是别人的,与他无关。
一种极其难受的感觉,瞬间攫住了阮柠的心脏,几乎令她不能呼吸,隐隐传来窒息感。
她嘴唇忍不住微抖,心里腹诽他朋友多,家世也好,身边肯定不缺照顾他的人。
网上都说一个人看医生是独孤的最高级别,她下意识对自己否认,天之骄子的薛政屿,不至于惨到这个程度。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看到林苗苗喝完了小半碗粥,精神也好了一点,“还喝吗?”
林苗苗摇头。
阮柠接过她手里的盒子,系好放在椅子旁,坐下前下意识回头,又一次望向那边的角落。
薛政屿依然维持着不舒服的姿势。
阮柠环顾四周一圈,几乎每个病人都有一到二位陪护,只有薛政屿是孤零零的,时间仿佛凝滞住了,没有人朝他的方向走去,更没有家属和朋友,他像是被遗忘的孤岛。
“柠宝,我睡会。”吃完东西,林苗苗晕碳犯困,阮柠回神,点点头,怕她冷,还起身找护士借了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
掏出手机,阮柠点开XZY的微信,手指摩挲几下,余光瞥见苗苗已经睡着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骤然推着她起身,穿过一排排座椅,一步一步走向那处僻静处。
站在薛政屿面前,阮柠垂眸,看向他输液的手背,白色灯光下,青色血管在薄薄皮肤下异常清晰,能看清凸起的血管脉络。
她挡住他头顶惨白的光源,视线从手背上移到他苍白的脸上,许是感知到了有人,薛政屿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掀起。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似蒙上一层薄薄的迷蒙,倦意明显,过了几秒,倦意缓缓褪去,视线聚拢,最后淡淡落在她脸上。
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他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声音低沉沙哑,鼻音浓重,“你也感冒了?”
女孩神色平淡,只说,“你身体明明没我的强,”顿了顿,迎上他微眯的眸子,“我没感冒。”
薛政屿玩味地笑一声,浅笑在他唇边漾开。他当然听懂了,阮柠这是把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呵,人小姑娘还怪记仇的。
薛政屿喉间溢出嗤笑,他身上的疏离和冷世感消散,又变成了阮柠熟悉的,带着慵懒又漫不经心的调子。
他眼眸似乎带着穿透力,慢悠悠地又极具侵略性地,从她漂亮的杏眼,悠悠落入她的红唇,刻意拖长尾音,逗她:“我强不强的……”
言语暧昧又撩拨,每个唇语像羽毛剐蹭过阮柠的心尖,男生狭长的桃花眼微眯,逸出一声轻笑,“要不你来试一试?”
说完,又故意往前倾起脖颈,迎面的压迫感对着阮柠扑面而来,“试过你就知道了。”
轰的一下,全身的血猛然冲上阮柠的耳朵和脖子,她僵在原地,无言瞥了他两眼,又见他目光深邃又安静,带着几分脆弱感,知道他现在不舒服,不跟他争辩。
女孩睫毛微敛,只问,“要喝粥吗?”
薛政屿的思绪却没被女孩带走,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陪谁来的?”
“林苗苗,我的室友。”
“那行,我也喝粥。”阮柠的回答让他很满意,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其实吃不下什么,既然她问了,他也想喝点粥。
“薛政屿,我觉得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你朋友呢?”犹豫几下,阮柠还是忍不住问他。
他身上的玩味感瞬间敛去,眼睫低垂,动了动输液的手背,再抬眸看向她,“没人管我,我自己来的。”
阮柠看懂了他的唇语,默然片刻,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刺挠感,“我帮你买份粥。”
走之前,见林苗苗还在睡,没打扰她便快步朝外走去,同样的路,同样的门店,去晚了只有皮蛋瘦肉粥了,都没选的机会了,阮柠只好让老板打包了一份。
输液室,薛政屿空闲的手探入外套口袋,摸出手机,点开屏幕,拇指在屏幕敲击,打开了微信,迟铮的信息跳了出来,【输完液说一声,我过来接你。】
十分钟后,见薛政屿没回微信,迟峥又问了一句,【我就在医院附近,输完液打电话我,接你回宿舍,饿不饿,我给你送饭?】
迟铮送他到医院后,他待着无聊,薛政屿就没让他在身边守着,迟铮犹豫犹豫不好意思,觉得兄弟生病,他跑去约会不太好。
薛政屿看着他眼睛都要掉进手机里了,知道他跟柳穗聊得不亦乐乎,遂踢了他一脚,让他赶紧滚蛋,说看着他捧着手机傻笑的样子就烦。
迟铮起身,不过他走之前跟薛政屿说,回去会来接他的,不会让他孤孤单单回去,直到薛政屿点头,他才放心离开了医院。
他单手握住手机,只回了一句,【不用管我,你玩儿你的。】
那头的迟铮疑惑地问他,【真不用?】
【真不用,你俩玩得开心。】
点击发送。
眸子捕捉到阮柠从门口快步走进来的身影,手里拎着个打包盒,薛政屿手指按住屏幕侧面,手机熄灭,被他随意塞回了口袋。
再次调整坐姿,肩膀垮下去些,头往后靠,阖上了双眼,阮柠气息微促走到他面前,打开粥喝,用勺子搅拌几下,见他睡得沉沉,竖起一根手指推他肩膀,“喏,可以吃了。”
睡着的男生才缓缓掀开眼帘,看向递到面前的粥,又看向她葱白的手指,大手接住了她的粥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冰凉一片。
“谢了。”
阮柠没在薛政屿这边久呆,他喝完粥阮柠帮他扔了垃圾,她就坐了回来,林苗苗的液体快打完了,正跟阮柠说想回宿舍。
她吃了医生开的药,烧退了,又喝了小半碗粥,面色好了些,还跟阮倪说明天不想来医院了,挺折腾的,阮柠想了会,才说,“看你明天的身体情况,比今天好点就行。”
护士帮林苗苗拔针,阮柠在手机里又打了辆车,林苗苗举高胳膊起身,“回去吧,终于轻松了,我想躺宿舍睡觉。”
“好。”
阮柠和林苗苗并肩往外走去,她视线径直落向那个角落,依然是孤零零的身影,
蜷在椅上睡着了。
林苗苗见她没动,看着某处,问:“哎,看什么,遇到熟人了?”
“没有没有。”
回到宿舍,林苗苗洗完澡就睡了,阮柠手机收到了教授的信息,问她前几次的实验数据对比图。
她打开电脑,找出文件里的文档,给教授发了两份过去,摁下最后一个字母,文件发送成功。
阮柠看着电脑屏幕,她没开灯,屏幕幽蓝的光映着她的小脸,显出几分心不在焉。
黑暗里,林苗苗睡得很踏实,她关掉跟教授的对话框,手指握住鼠标,沉下心认真看电脑里的屏幕,点开几篇文献,密密麻麻文字跳入她的视野,她一个字都没看清楚。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阮柠收回心思,又看向电脑屏幕,坚持了一会,还是看不下去,她抿紧唇,挫败感极强地关上电脑。
翻出干净睡衣,她走进浴室洗澡,冲洗干净,她关掉水阀,头顶裹着毛巾出来,偶尔湿发往下滴水,滑进衣领里抖得微微一颤。
胡乱抓起毛巾擦拭头发,心神却无法聚焦,左左右右飘荡。
目光无意识扫过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晚上九点。
脑子里清晰闪过,他坐在急诊室里孤零零的身影,阮柠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指节绷得发白。
他还在输液室?
还是一个人?
有没有回去?
再没多余的心思擦头发,顺手把毛巾晾好。
顶着半湿半干的头发,阮柠爬上床,光线幽暗映出她紧抿的唇,她点开微信,最终停在XZY的微信对话框。
犹豫了好一阵,女孩指尖悬空,最终还是飞快敲下几个字:【你怎么样?还好吗?】
一鼓作气,点击发送。
几乎是在她发出信息的下一秒,屏幕顶端就立马跳出来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他回微信太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快得让她没有反悔的余地,也不能跟上次一样畏缩地撤回。
薛政屿:【不好。就一个人。】
阮念眸子盯着这几个字,眉头拧紧:【你宿舍没人照顾你?】
她知道迟峥跟他住一起。
【没在宿舍。我在南左岸。】
她下意识又问:【周叔呢?周叔能照顾好你。】
【周叔儿子结婚,他正好请假了。】那头的薛政屿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阮柠干涩建议:【你饿了就叫外卖。】
这一次,那边迟滞了几秒,才回了微信过来。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你好狠心。】
似在控诉她的冷漠无情。
看着薛政屿文字里透露出来的可怜感,一股说不清的烦闷,蓦然堵在她胸口。
她一下子想了很多,每次都是薛政屿帮她解决燃眉之急,对她伸出援手。
他生病了,要她做到置之不理,似乎心里过意不去。
是的,薛政屿是她校友,又帮助过她多次,于情于理,她都要去看看。
万一严重了呢?
半夜高烧呢?
越想越吓人,阮柠心里发紧,再躺不住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又想起了一件事,问他:【左岸密码多少?】
她不是试探。
那边也没追问。
只干净利落发来六位数字。
轻手打开衣柜,盲抓出一套牛仔裤和白色T恤,她直接套上,又擦了擦半干半湿的头发,抓起手机和钥匙,轻推开门,纤细的身影迅速融入夜色里。
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师傅要去左岸,车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离左岸越来越近,她的心也不可自控加快了跳动。
没多时,车子停在大门口,付款下车,她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给薛政屿打电话时,门口那两位保安认出了她,朝她同时微微躬身,神色恭敬:“阮小姐,您来了。”
阮柠捏手机的指尖微不可察顿了一下,心头掠过惊讶,见阮柠面带疑惑的样子,其中一位保安好心解释,“薛先生已经提醒过了,您过来就直接进。”
“好,谢谢。”阮柠微微颔首道谢,抬脚往里走去。
上次来是坐车,这次她看清了左岸的格局,走在幽静的石板路上,她凭着上次的记忆,认出了薛政屿住的那栋楼。
电梯持续上升,一尘不染的镜面,清晰映出她半干的头发,抬手随意捋了捋,随着数字往上跳动,电梯到了他住的那一层。
从电梯出来,阮柠站在纯色的金属门前,心跳又似乎加快了好几分,深深吸一口气,指尖抬起,摁下熟记于心的六位数字。
咔哒一声,门开。
玄关处一片沉暗,她走了进来,只有身后走廊的灯,隐隐约约照了进来。反手合上门,阮柠摁亮玄关的灯,打开柜门,找出上一次她穿过的那双拖鞋,换上。
站直身体,目光投向客厅深处,巨大的落地窗外风景迷人,灯火璀璨又光亮。
明明是寸金寸土的房子,阮柠只觉得这里太冷清,仿佛没一丝人气。
视线挪回,最终落在主卧的方向。
抬脚走过去,女孩站在卧室门前停下,这间房的门是实木的,洇出木头的温暖。
屏住呼吸,阮柠曲起手指连敲三下,等了好一阵,没看到有任何反应。
她只好伸手,小手刚搭上金属门把,一阵凉意沁透指腹,毫无预兆地,门从里面自动打开。
随后,她鼻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松木香,还伴随有感冒药的甘甜味道,温柔又强势地涌了上来。
阮柠抬脚轻轻走向床头。
他没拉窗帘,身子陷在宽大的床褥里。
外面灯光隐隐绰绰落在他的脸上,阮柠目光轻柔看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怠和不适感,眉心紧蹙,下颌线条有点嶙峋。
面色变化不大,还是急诊室那般苍白,细看,能看清他胸膛轻微的轮廓起伏。
阮柠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尖带着小心翼翼,抚上他的额头。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安静沉睡的薛政屿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凌厉,大手如铁钳般一把握住她的腕骨,用力一带。
一阵天旋地转,等阮柠反应过来,两人位置发生了明显对调。
薛政屿高大的身躯覆上她的,阮柠瞪大双眼,杏眼闪过慌乱,她声音微颤、下意识喊出好几声薛政屿。
男生认出了她,微微低头,温热气息陡然欺近,两人鼻息交织,他贪婪嗅着她身上的暖香,眼眸里的狠厉变成了温润的眸光。
猛地一窒,她清晰感知到了男性力量,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瞬间笼罩了她。
他温热气息慢慢拂过她的鼻尖、唇畔,带着微微的急促。
身下的阮柠一动不敢动。
薛政屿眸子懒散盯着她,大手无预兆抬起覆上她一侧的小脸,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细腻的肌肤,掌心干燥,激得阮柠皮肤里升起细微战栗感。
声音沙哑,“柠宝,真心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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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沉沉交织而来。
阮柠僵硬地抬手, 隔离在彼此之间,微微抿唇,“我只想来看看你。”
“看看我死了没有?”薛政屿轻笑两下, 声音带着明显的漫不经心。
语气很淡。
好像他说的是旁人的生死。
被他覆在身下的阮柠抿唇,慢眨眼睛,神态带着未缓解的紧张,语气忽然抬高:“你怎么能说这句话?”
微微沉默后,见他还是一贯懒散不在意的模样,阮柠心底却有什么被他这句话轻易崩断了, “你就这么想死吗, 就一个感冒而已,你就轻易把死挂在嘴边,那我这种人,你说要怎么办?也要去死吗?”
“你知不知道比起我,你活得多容易, 我活得多艰难, ”原本女孩在他身下僵直的柔弱身板, 此刻却像一株贸然被风雪压弯, 又不肯轻易折弯的松柏树。
肩膀开始轻轻颤抖,她看着薛政屿:“我听不到声音, 世界对我来说是无声的,我听不到别人言语的善恶,我却能看到别人眼色的善恶。”
“记得小学时, 我还没学会看唇语, 每堂课我只能紧紧盯着老师的嘴巴,很多来不及做的笔记,下课也只能找同学借。”
“不是所有同学都愿意借给我, 也有同学会在背后嘲笑我是聋子,哑巴,说话难听,甚至假装接近我跟我做朋友,只是为了弄清楚,我一个听不见的人,到底是如何看懂别人说话的。”
“记得中考要考英语听力,正常人都能听到,我没办法听到,我不知道中考这么重要的考试,像我这样听不到的人要怎么解决。”
“我妈妈一趟又一趟找学校的老师、找校长都无解,在我自己想放弃时,我妈妈背着我坐车去市里,一次一次找上面的领导,找了无数趟,终于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
“甚至现在,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看清别人说话,别人转身时,别人侧头时,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这么多年,努力想要做一个正常的人,正常的读书学习,考研,考博,你什么都拥有,你健健康康的,你怎么能说死呢?”
“如果你都想死,像我这种竭尽全力拼命活着的人,你说算什么?”
阮柠不懂他身上的冷世感从何而来,可是当她亲眼看到他说出死字时,她多年积蓄的各种情绪,在他面前溃开了一道口子。
她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且健康的孩子,程梅一路拉扯她长大,把她送到京大的学堂,她比一般的母亲,要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
特别是她学唇语期间,同样的一句话,她要看着程梅说上几百次,才能记住这句话的唇形,程梅说得口干舌燥、嘴里起泡都无怨无悔。
所以,在程梅面前,她一直是积极乐观的,不忍心说自己想放弃,她知道自己不学,最难过的就是程梅。
至今她都不知道,当年她中考时,程梅到底遭受了多少拒绝,后来又是怎么打动了领导才帮她解决了听力的难题,程梅回来从来都没说过。
程梅的用心良苦,都是为了阮柠,她都知道。
她太渴望让阮柠学会唇语后,融入正常的人群里,过正常且有尊严的生活,享受正常人拥有的一切。
过往积压的太多,一下子令阮柠彻底崩溃,顾不得此时两人姿势的暧昧和尴尬,她嚎啕大哭,眼泪珠子汹涌滑落。
整个人剧烈抖动,仿佛狂风中坠落的叶子,扛不住风的压力,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哭声加大。
她哭得全身痉挛,肩膀剧烈耸动,慢慢的气息不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薛政屿双手撑在她两颊两侧,滚烫的眼泪重重砸在他手背。
阮柠哭得太难过,薛政屿明显僵住了,伸出手,笨拙想要碰触她,指尖颤抖悬在半空,心似被狠狠剐蹭。
“别哭……别哭了,柠宝。”薛政屿被她哭得慌了神,声音干涩得发紧,却忘记了闭眼痛哭的女孩,根本听不到他说话。
小心翼翼用手掌擦去她脸上汹涌的泪,滚烫中,烫得他指尖发痛,可她的眼泪擦都擦不完,刚抹掉一行,又奔涌而出。
仿佛她真是水做的女孩。
哄也哄不住。
薛政屿只好凑近她,双手捧住她湿漉漉的脸,抵在鼻尖间,强迫她睁开泪眼模糊的眸子,果然,阮柠停下抽抽噎噎的哭声,眼尾泛红看着他。
“不哭了,柠宝,再哭我亲你。”男生压低嗓音,故意威胁她。
阮柠看清他的唇形,被吓得打了一个哭嗝,只是纤细的肩膀,还在无法自控地颤抖。
他声音柔成水般安抚女孩:“乖,我以后都不会说那个字了,别哭了,好不好?”
男生目光凝落,看着阮柠哭得通红的鼻子,嘴巴急促翕张,漂亮的杏眼泛起桃红色,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垂在眼睑。
整个人透着一股极致的脆弱感,像被风暴吹拂过的花瓣,可怜得让人心尖发颤。
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娇柔美感,让他挪不开视线。
终于,阮柠思绪回笼,意识到两人隔得太近,已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范畴,男生紧绷的大腿压着她的小腿,沉甸甸的,她微微抬脚,发现动都动不了。
“你好重。”阮柠瞪着水汪汪的杏眼看薛政屿,许是哭太久了,嗓子声音带着几分娇弱,哑然。
是她从未在他面前露出的娇憨模样。
薛政屿第一次发现,心底几乎被她可爱的模样融化。
他垂眸,随即轻挑了下眉毛,厚脸皮问,“我很重?”
“我脚被你压麻了。”阮柠眼眶洇红,唇色红润,看了他半天,微微咬牙干巴巴控诉。
阮柠突然想起来,被薛政屿弄得都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
他离她实在太近,还是上半身撑着她的姿势,她甚至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偌大的不同,然后小脸就不可自抑地红了起来,似乎空气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对面薛政屿目光往她身上看了几分,过了一会,他松开力道,覆在阮柠身上的重量果然卸去。
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挪开,故作平静问他,“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薛政屿很轻地勾了下唇,“困了,想睡觉。”
“哦哦,那你睡,你睡。”阮柠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脚上趿着棉拖站在床边,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特意后退几步。
他倒是睡了上去,大手撑着头,笑容微淡问她,“要不要一起睡?”
阮柠怔住了几秒,“不用了,你睡。”
“你不睡我也不睡。”薛政屿语言含义深深,自知提出的要求过分,也没指望她能答应。
就着窗外斑驳的灯光,阮柠看清了他眼敛处越发明显的黑眼圈,脸上疲惫感明显,终究是不忍心。
气氛滞重了几分。
静默片刻,阮柠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肩并肩躺在宽大的床上,中间隔着足够大的距离,薛政屿侧身看着旁边一动都不敢动的阮柠,女孩察觉到他的视线,也侧脸迎上他的眸子。
外面光亮微弱,模糊了彼此的眉目,薛政屿能看清女孩眼里闪烁的钻石碎光,“睡不着,要不我们聊聊天?”
暗哑的声音,融进沉沉夜色里。
阮柠点点头。
“你学唇语时……很难很难吧?”他微微梗起声音问她。
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一个倔强听不到声音的女孩,被迫接纳这个世界的交流方式是声音。他光想到她无助又无措的感觉,都心疼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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