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日常by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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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姨娘顿觉再厉害、手段高超的姨娘,到了老太太面前都是一张一戳即破的薄纸,一个个泄了气的耷拉下脑袋。
老太太静静喝了口菊花茶。
曾惠妍有了老太太帮忙,信心大振,继续道:“母亲,这天马上要转凉,不如我让含姨娘给你缝双袜子吧,您说绣什么花样好?”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老太太,一副她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样子。
老太太僵了一下,对曾惠妍这种没眼色的行为很是无奈。
“含姨娘怀着身孕,这些事交给绣房做就是了,不然每月给绣娘银子,是让她们吃白饭的?”
曾惠妍不情不愿的说:“知道了。”
气氛突然就凝结住了,董玉婷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母亲,这次除了订东市的重阳糕,儿媳让厨房用吴兴米也做了一些,母亲快尝尝,能不能分辨出来哪块是厨房做的。”
老太太微微点头,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笑的和院子里盛开的黄橙橙的菊花似的,“快让人拿过来,让我尝尝,把那几个小子都喊过来,让他们坐下吃些糕点,再端一盘送到老爷们那儿。”
就在这时,有小厮进来通报,说是宫里来了人。
这下众人赶忙起身,出去相迎。上次来的是传圣旨的宫使,这次来的是宫里的吕公公,说是圣上赐下了三盆龙爪越窑褐彩盆装的玄墨菊,便不用行大礼。
王妈妈忙掏出荷包递到吕公公手里,李凌川等人也随后赶来。
董玉婷道:“母亲,就将圣上赐下的玄墨菊摆在您的院子里吧,让大家都观赏一下。”
光是看外表,就觉得这玄墨菊与众不同,它不是黄色,而是呈现暗紫色,生长在外层的花瓣大而宽,簇拥在内层的花瓣则小而嫩,是宫中才能见到的品种。
寒暄一阵,吕公公就笑着说要离开,还有别的朝臣等着他去送呢。
李凌川看了一眼田霖,后者机灵的送吕公公离开。
能得圣上赏赐的朝臣,都是有脸面的人物,老太太心里欢喜极了,在小厮抬着龙爪菊去兰竹院的时候,嘴里念叨着:“都小心点儿,慢点儿。”
李凌川走在最后,听着田霖打听来的事儿。圣上病体初愈,想起今天是重阳,就指使人给自己儿子女儿,还有朝臣给送去宫中侍养的菊花,听吕公公说,给几个儿子那儿送去的是龙爪菊,女儿那儿是瑶台玉凤,朝臣这儿则是玄墨菊。
龙爪菊颜色鲜艳,黄中透红,形似弯曲的龙爪,花瓣细小而薄,却层层叠叠,一朵足有蹴鞠球那般大小,花蕊如根根银丝,开的繁茂盎然。瑶台玉凤则是玉白色,纯洁的不似凡物,花瓣紧簇如一颗圆润的绣球,中间生长的花蕊如云间的一抹蜜。
再详细的,比如圣上给赐了几盆给儿子们,吕公公就不知道了,圣上交给了身边最亲近的黄公公去办这件事,不过听说黄公公最先去的是贤康王府。
李凌川微不可见的凝住了眉。
他们这些人,除了办实事以外,还要分出一部分心思来揣测皇上的用意,毕竟他们不是圣上肚子里的蛔虫,只能从圣上的行为上来分析圣上的目的,而这位黄公公是圣上身边的大太监,贤康王非嫡非长,他先去贤康王府,很大可能是一个信号。
别说下人会见风使舵,朝堂上的墙头草也不少,今日之后,怕是就有人去到贤康王面前献殷勤去了。
玄墨菊摆在普通菊花中间,被它们团团围住,三盆玄墨菊尤其显眼,老太太笑容更盛。
众人围在老太太身边,夸着李凌川得圣上厚爱,夸这花好看,二老爷还起哄让李博辉和李博翰为这玄墨菊做两首诗,李念瑶等人为玄墨菊作画,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赏菊吃糕,饮酒谈天,一直过了正午,才各自散去。
回了吟风院,董玉婷让女儿儿子回去歇息,李凌川在宴会后半程就不知所踪,大概是去永明王府商量事情了。王姨娘还好,柳姨娘因李凌川不在一脸乏味,董玉婷赶紧让她俩也各回各屋。
今天的小宴以二房夫人姨娘的争斗为开始,中途有了圣上的赏赐而各个与有荣焉,总的来说,这次小宴还是圆满结束。
董玉婷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养成了午睡的习惯,这个时间她是必须要睡一会儿的,只是还没躺下,夏晴便进来说:“朱管事来了。”
董玉婷又坐了回去,让朱月如进来。
冬枝给她搬了凳子让她坐下,董玉婷虚虚抬了抬手,示意她别多礼,“是厨房里有什么事吗?”
朱月如摇头道:“不是,是今日采买,奴婢发现米价上涨,特来告诉夫人。”说着,她拿来账簿。
在董玉婷翻看的时候,朱月如继续道:“其实米价前些天就有些不对劲了,只是那时也就高个四五文,今天采买的再去东市上买,米价已经到了三十文一斗,比平常足足高了三十文!”
董玉婷翻账册的手一顿,蹙眉道:“这是为何?可打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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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
第67章 商量 朱月如深知董玉婷脾性,……
朱月如深知董玉婷脾性, 在来之前就已经去东西两市打听清楚,并非采买管事贪捞油水,也不是米粮店老板故意抬高价格, 而是另一个让人感到还不如是前两者的原因。
“据那米粮店老板所说, 自四月起,江淮州就滴雨未降,平江河底曝露,河床犹如龟甲裂纹, 不仅如此, 七月中旬江淮州还遭遇了一场蝗灾, 十二个县的庄稼全部被蝗虫吃干抹净, 使得今年夏粮不足往年的三成,米仓空空荡荡, 只能从其他地方运来粟米。”朱月如看着一脸严肃的董玉婷,“夫人不必担心, 咱们身在京城, 哪里的粮食少了,也断断不会少了京城的,只是这价格可能会升高一点。”
朱月如讪讪笑着, 董玉婷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从她规定了每月厨房的数额,在食材上想缺斤少两就比较难了,一但采买的捞的够多,正院这几个就会有所察觉, 毕竟每日吃进口中的食物味道变了,量少了,食材换成低廉的,还是很容易发现的。
朱月如不担心买不到米, 她们身处京城,和圣上在一处,哪儿少了食物,还能少了京城不成?朱月如只担心自己的利益。
董玉婷也能理解,她规定了每月厨房平日花销,但难保有时候会有人想吃别的,就去厨房点菜,而通常点的菜都是比较昂贵的菜肴,曾惠妍就时不时的点一道金齑玉脍羹,现在米价上涨,若是这月府中主子再多点些别的菜,那朱月如这月能捞到的银子就不多了。
是以,她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给她说。
比起朱月如担心手中的银子不够,董玉婷身为主母,更担心李府的开销问题。
她在心里飞速的算起来。
托从小就学习数学的福,她心算的很快,以前三十两银子一个月供厨房花销,差不多有十八两左右的银子会去买米面等主食,假设全部买米,那时米价五十文一个月,能买三百六十斗米,在如今米价八十文一斗的情况还维持每月买三百六十斗米,就要多花十两银子。
这不算不知道,若是只买一斗,那也就高三十文,但她们是大主顾,一下子就会买很多,加起来也是个不菲的数字。难怪朱月如要这么着急,在重阳这天还要过来说,这一下子多花了十两银子,她不仅没有捞到的油水,还要多赔十两银子,她哪来这些钱。
明面上,管事的月例就和贴身大丫鬟一样,一个月一两银子。
每月多给十两银子,也能拿得出来,但若是米价还会上涨呢?看着账簿上记录的花销,半个月前买米时还是五十文,半个月后,就疯涨了三十文钱,按照这个速度,米价突破百文大关也指日可待啊,这可不是个好事情。
董玉婷敲着桌子道:“面价多少文一斗?”
朱月如答道:“四十文一斗。”
乾元南边多种稻米,北地多种小麦。稻米脱壳后蒸煮即食,小麦却要经过磨粉、发酵、和面等过程后才能成为食物,但由于初期稻米种植成本高,加上运输费用的缘故,导致京城米价高于面价。
“这样,等会儿你拿我的对牌去库房支取六十两银子,其中五十两去买八百斗面,剩下的都买了米,其余十两填作厨房的花销,在米价没回到原来的价格之前,以后厨房每月取四十两银子。”董玉婷说道,“你往后每天都去东西两市询问米面的价格,往我这里汇报。”
朱月如应是,拿了董玉婷的对牌去了库房。
董玉婷又唤来夏晴,“老爷回来院里,告诉我一声。”
李凌川一个朝堂中人,应该知道江淮州的天灾。
秋荷和春月见董玉婷露出担忧的样子,机灵的凑上前,一个安慰她,一个给她揉捏肩膀。
秋荷道:“夫人别担心,圣上英明,应该已经做出了举措,想来过不了多久,米价就会归于原价。”
春月缓缓的加重手上的力道,“是啊夫人,再说了,没有米了,我们就吃面呗。”
她俩想的简单,只是董玉婷天生不是那种乐观的人,考虑事情总要想到不好的一面。
“但愿如此吧。”
董玉婷暗暗想道:要是到时候米面吃不完,就当做奖赏分给府里下人,或者送到她的酥香阁里去。自从她主持中馈,她还没偏心过自己呢。
在李凌川还没回来的时候,夏晴先带着回事处的两名小厮进来了,一小厮弯着腰,恭恭敬敬的把信笺交到秋荷手中,再放到董玉婷面前,另一个小厮两手端着一看起来就很贵重的木盒,由春月转放到了桌上。
今天重阳,给府送礼写信的人不少,回事处的人都按照送信人的身份贵重细分下去,这封送到董玉婷面前的是贤康王妃写的信。
信上先是一大段重阳的祝福,问老太太身体情况怎么样等等,接着邀请她大后天参加慈航宴,请她务必要参加,末尾又提了句木盒里是订做的重阳糕,希望她别嫌弃。
木盒上绘着精致的山水画,木料还是紫檀木的,鎏金的九重酥坊四个字很是显眼。酥香阁在过节时也会制作这种盒子,供客人来送礼,但是远远不如这盒子做的奢华。
打开木盒,扑面而来的糕香,九重酥坊地处福熙坊,专为富贵人家服务,这糕点的用料也是都挑着贵的用,卖出去的价格便水涨船高,买一盒这样的糕点的价钱,能让普通人家一家五口生活一个月。
董玉婷回忆起这个慈航宴,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慈善晚会,由贤康王妃最先举办,参加的人全都是乾元朝顶级身份的人,什么礼部尚书夫人、丞相夫人,永泰公主等等......因是打着行仁义之举的名号,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贤康王妃办的慈渡堂,和这个宴名字一样,都是取“慈航普渡”之意,里面会收留孤儿,定期施粥,分发旧衣等等,如此慈善之举,让贤康王妃有了在世观音的传闻。
而她也不自己办,还会拉着别人一起干这件事,以曾经并没有加入的董玉婷来看,好名声还是全部落在了贤康王妃身上,如果她吃到了肉,慈航宴的其他人顶多喝到了肉汤,提起慈航宴,最先想到的还是贤康王妃。在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能参加进慈航宴的人,总会给别人留下仁慈的形象。就像是在没有见过对方的时候,先听说对方成绩好,就会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个好孩子。
殊不知,成绩好,并不代表一定是好学生。
以前李凌川是工部的二品官,现在成了工部尚书,董玉婷就进了受邀行列。
只是......
“做什么呢?”李凌川跨进明间,瞧见夫人对着一张信笺发呆。
董玉婷便把信笺给他看,“我要不要去?”
李凌川快速看了一遍内容,将信笺放回桌上,气定神闲的说:“为何不去?能去慈航宴是件好事。”
董玉婷让秋荷春月都出去,郁闷的说:“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告诉我舞弊案背后的人可能是贤康王夫妇做的,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李凌川怪道:“像平常一样对待他们就行了,永明王妃、昭信王妃也会去慈航宴,到时候她不会盯着你一个。再说了,当初是你非要问我的。”
董玉婷被堵了一下,撇嘴说:“我总得知道谁陷害我的呀,贤康王妃素来有仁慈的名声,却没想到背地里手段这么狠辣。”
李凌川淡淡道:“他的这些手段,几位皇子都已知晓,他做这些,不过是让百姓们看的罢了。”
董玉婷明白他说的话,这不就是给自己立了人设吗,身为公关公司的一员,她再清楚不过这句话,那些明星给自己立各种各样的人设来吸引粉丝,立久了就会深入人心,当有不好的传闻时,大家就会觉得,应该不是他吧,但是立人设的后果就是,当人设崩塌的时候,就会导致粉丝圈全面崩盘,以后再说什么大家再也不会相信。
“对了,今天朱管事给我说江淮州发生天灾,导致京城米价上涨,圣上有没有对策?以前五十文一斗米,现在要八十文一斗,每个月要多花十两银子,我担心以后米价还会上涨。”董玉婷好奇道,她很少过问李凌川朝堂上的事,毕竟她深处后宅,对朝堂上的事不甚了解,但现在事关李府开销,有些关联,董玉婷便想知道皇上有没有行动?
李凌川喝了口茶,说道:“圣上已派人从关岭、长华运送粮食到江淮和京城,一条走水路,一条走镇西道,再过不久粮食就会运到,不必担心。”
乾元有三大粮仓,江淮、关岭、长华,江淮主要种植稻米,关岭种植小麦,长华则两种皆种,偏北的种小麦,南边的则种稻米。其中能收获最多粮食的是江淮州,而关岭和长华收获的粮食比江淮要差上一截。
董玉婷听到这个消息,松了口气。
第68章 永泰公主 转眼就过了三天,董……
转眼就过了三天, 董玉婷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每逢有事的时候,她总是起的格外的早, 和李凌川一块儿用了早餐, 被孩子姨娘请了安之后,朱管事来给她汇报今天的米价。
上次给了她五十两买米面,面占大头,但最后只买了面, 因为面价也升高了, 到了六十文一斗。朱月如特别气愤的说:“都什么人啊, 瞧大家都来买面, 他就把面价也提高了,怎么这么不要脸!”
不过好在米面的价格分别到了八十文一斗和六十文一斗就不再涨了, 这让董玉婷稍微宽心,现在就等关岭长华两地的米粮送来, 让粮食价格降下去。
看了看桌上摆的西洋钟, 董玉婷带着秋荷春月出发去往贤康王府,夏晴冬枝跟在身后送她们。
钱坤和王良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一见董玉婷出来,钱坤就弯腰上前, “夫人,马车都收拾好了。”
王良跟在后头,一点没车马司管事的威风。
王良就是董玉婷从陪房里挑出来的新管事,原先也是车马司的人, 是钱坤引荐让董玉婷选他,但是真让王良做了管事之后,钱坤心里就开始有了猜疑。
仗着跟随董玉婷多年和伯乐之恩,钱坤才敢略过王良, 先到董玉婷身边。
“挑了匹温驯的马,车架是老爷升了官皇上赏的,外头打了油漆,您瞧瞧,闻着还有股香味儿呢。车上放了糕点,您路上吃,垫子是从绣房拿的,里头塞了棉花,坐上去可舒服了,都能当枕头使......”钱坤讨好的说道,余光得意的扫过王良。
拴在拴马石上的棕色马匹静静的站在大门口,眼神温润的瞧着董玉婷,前方的王良淡淡微笑着,给董玉婷行了礼,让小厮搬来上马石。
他倒是一点不急。
董玉婷对钱坤的忠心并不怀疑,但人都都有缺点,她有,钱坤也有,现在钱坤不是管事了,还霸占着这些事务,让王良怎么管事?久而久之,难保王良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董玉婷现学现卖,笑道:“你和王管事做的不错,车马司有你们两个我就放心了,钱坤,你是车马司的老人了,多教教王良,让他尽快能独当一面,免得以后会犯错。”个人功劳说成集体功劳,是从老太太那里学来的。
钱坤当即就想反驳,可是在看到董玉婷看过来的眼神,他就蔫了下去。他不是傻子,能明白夫人的意思,但要他放弃手中的权利,他是万分舍不得呀。不过夫人说的没错,他是犯了错才到这一步的,要是他一开始就严加管教小厮,而不是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们又怎么会不听话?
“冬枝,你回去拿两包老君眉给王管事和钱坤。”董玉婷温声道,“你们都是跟着我来的陪房,有劲儿就该往一处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坤和王良忙不迭的点头。
敲打完之后,董玉婷踩着上马石进了宽敞的马车,里头放了熏过一遍檀香,味道令人宁静。
驭夫坐在外头车架前,扬起马鞭,轻轻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马车稳稳当当的朝着贤康王府前进。
原先的马车窄小,董玉婷坐在榻上,秋荷春月就只能弯着膝盖憋屈的坐在榻前的一片小地方,这辆马车十足的宽敞,秋荷与春月不用再弯着腿坐了,两边也都是坐榻,就是坐下后就和董玉婷持平了,她俩不敢坐,董玉婷再三要求后,她们才谨慎的坐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坐在这辆圣上赏赐的马车上,行驶起来都感觉不到马车在动。
秋荷春月原先还绷着身子,过了一会儿,就松懈下来了,榻上的小垫子实在太舒服了。
俯瞰整个京城,就会发现东西两坊的建筑规划一模一样,每条街道小巷,都能通往中间的瑞祥大街。这样的规整,方便百姓出行,街头巷口还有堠柱立着,上面清晰的刻着街道名字,如此一来就更加不会迷路。
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声,董玉婷突然向前栽了一下,好在马车行驶的不快,不用秋荷春月扶她,就自己坐稳了。
春月朝外嚷道:“怎么回事?”
秋荷扶着董玉婷的胳膊,关切道:“夫人没事吧。”
董玉婷摇摇头,示意没事,她往旁边侧身,掀开车帘朝外看去。
以她那个角度看不大清楚,只能瞧见她们的车停在拐角,要拐过去的路上行驶过一辆四匹雪白骏马拉着的马车。
董玉婷看的瞠目结舌,这也太夸张了吧,原本以为她坐的这辆马车已经够大,现在才算是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宽敞马车,跟房车似的,在里面翻跟斗都不成问题。
那马车上绘着牡丹的花纹,车身上挂着几枚玉铃,随着马车的行驶叮叮当当的响。马车后更是跟着一排穿着青色衣服的侍从,拿着金银节杖在地上慢慢走着,董玉婷大致看了一眼,得有二十个左右。
驭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是永泰公主的仪驾。”
董玉婷点了点头,难怪这么大的排场。
这位永泰公主是圣上的嫡长女,前皇后在她三岁时就因病离世,现如今的继皇后是前皇后的表妹,无所出。据说圣上与前皇后是青梅竹马,对她生下的女儿永泰公主就疼爱有加,便养成了她看谁都不顺眼的性格,谁要是惹了她,被她罚一顿也就算了,就怕她入宫告状去。
据估算,自永泰公主下嫁离开皇宫后,入宫告状已经不下百次。是以旁人见了她,都恨不得绕道走。
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身份,董玉婷也怕招惹她,说道:“等她们先过去我们再走。”
外头的百姓避让在两边,好奇的偷觑那威风的公主议驾。
董玉婷拉了帘子,打开小桌上的八角食盒,拿出糕点分给秋荷春月一起吃。
马车行驶至贤康王府门口,董玉婷下车还没站稳,就有丫鬟来迎她。
护送她们的护卫和驭夫跟着马车进了角门,董玉婷等人则在这丫鬟的带领下从正门进去,转过影壁,进了垂花门。
董玉婷不免把昭信王府和贤康王府在心里做了一通比较。
富贵之气是必然的,那朱红色的长廊上似乎还有金粉呢,和昭信王府一样,这儿也有一个大花园。董玉婷不由得想起之前李凌川给他说,府里准备扩建,也建一个大花园的事儿。
他升了一品官,按照规制,府里有个花园是合规矩的。
上次去昭信王妃生辰,她邀请的人多,也不拘非是权力中心的人,但这次慈航宴就不一样了,贤康王妃没有明面说,邀请的却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贤康王妃长袖善舞,把众位夫人都招呼妥妥帖帖,她余光一扫,见到董玉婷,就过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说:“总算来了,快坐快坐,第一次来,也不要拘束,就当一个普通的宴会就是了。”
这倒是像贤康王妃会说的话,还是这样大大咧咧,董玉婷顺势坐下,贤康王妃瞥见又进来的人,“你在这儿坐着,和各位夫人吃茶聊一会儿。”
说罢,她就去迎接刚进来的夫人。
那夫人看起来比在场所有的夫人都小一轮,皮肤白嫩,略施粉黛,脸上充斥着胶原蛋白,要不是董玉婷听见有人说她是礼部尚书夫人,董玉婷差点以为她是走错了。
关于礼部,董玉婷听李凌川说了,圣上因为舞弊一事大怒,罚了礼部好几个人,重的直接流放,轻的有罢免官职,礼部尚书没罚那么狠,让他做了从二品光禄大夫,听着官职是挺高,但没了实权,主要听皇上诏命行事,换句话来说,就是圣上没安排,他们也没事干。
之后圣上提拔了礼部司郎中,他的夫人是继妻,听李凌川说这位夫人是中书令家的庶女。原先是从三品礼部司郎中,还是要娶继妻,过去后还要养上一任妻子的儿女,以庶女的身份也配的上,谁知两个礼部侍郎泄题,让他走了运,要是以礼部尚书的身份娶继妻,取个二品散官的嫡女也是够的。
礼部尚书夫人名薛伊,脸色有些僵硬,大概是第一次被贤康王妃这样亲切的对待。
“快坐。”贤康王妃拉着她到席上,安排在董玉婷身边,有意思的是,位置在她的上边。
董玉婷深知这里安排席位大有学问,她瞧着正说着话的贤康王妃,心想:莫非是想拉拢薛伊?毕竟这新任的礼部尚书,貌似还没明确的倒向哪位皇子。
正想着,突然听见永泰公主不高兴的声音:“武烈王妃呢?她怎么没来?”
那边坐着的都是皇亲国戚,平宁王妃安抚道:“她说是身体不适。”
“哼,什么身体不适,我看她是不敢来了,怕出来丢人吧。”永泰公主不屑的说道。
众人尴尬的低下头,这话也就永泰公主敢说,人家的靠山可是皇帝,谁比得过?不过听她这样说,有的人还挺高兴,武烈王妃先前得罪了不少人,大家心里多少有些看不惯。
突然响起的瓷杯碎裂声吸引了众位夫人, 纷纷往发出动静的薛伊身上看去。
站在她身后的丫鬟动作迅速的上前,温柔的说:“夫人,我们来吧。”
薛伊脸色涨红, 低着头不安的绞着手指, 声若蝇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永泰公主皱起眉,不高兴的看着薛伊,锐利的眼神令薛伊不敢抬头, 好似一座大山将她的脖颈牢牢压住。
董玉婷坐在她身边, 看的清楚分明, 她是被刚才的永泰公主给吓到了, 失手摔了手边的茶杯,好在没撒到身上。
董玉婷和薛伊侧过身子, 让丫鬟们将地上的碎瓷片给清理走。
“小事而已,董夫人别放在心上。”贤康王妃笑说, “再给董夫人上杯茶来。”
其余夫人也跟着安慰了几句, 只是有几人眼中含着几分不屑。
“这茶杯,是汝窑的吧,看这上面绘的花, 这么精妙,莫不是烧制的名花七十二器?据说一共七十二件,包括杯、碗、罐、盘、盒......每一件上面都绘了不同的花,哪一件放出去都价值连城, 可到了王妃这儿,就不稀罕了,摔坏了都不要紧。”那夫人笑道,“王妃果然家财万贯。”
薛伊一听这个, 吓得险些再把手中的茶杯摔出去,坐立不安,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的就要给贤康王妃道歉。
董玉婷莫名的就觉得,一只小白兔误入了狼窝里,她在桌子底下按了按薛伊的手,小声道:“别紧张。”
贤康王妃没注意她们,瞧着刚才说话的夫人,“厉夫人说笑了,这一套瓷器静妃娘娘赐给王爷,王爷又送给我的。要说生气,我心里自然是有点的。”
薛伊抬起头,还未张嘴说话,就听贤康王妃继续说道:“只是董夫人也并非故意,她第一次来我这慈航宴,难免有些紧张,改日我亲自去向娘娘请罪。董夫人不必紧张,静妃娘娘向来仁慈,不会责怪你的。”
看着她脸上轻松的笑容,薛伊点了点头。
这位厉夫人是兵部尚书夫人,尖脸细眼,眼角有许多皱纹,看起来比春月还要不好惹。武烈王母妃丽妃是兵部尚书的妹妹,厉夫人自然也就是武烈王一派。
在没有战乱的时候,兵部就如一群闲散官。所以,武烈王才需要娶礼部尚书的女儿为妻,只是他这根羽翼,被贤康王一党生生拔除了。
厉夫人刻薄的脸上冷笑了一笑,扭过头不再说话。
薛伊身子悄悄往董玉婷那儿偏移,细声细气的说:“谢谢。”
董玉婷思索着她们各自背后的背景,闻言朝薛伊笑了笑,这个薛伊瞧着,比瑶姐儿也没大几岁的样子,她不禁生出几分怜意。
坐在上首位的永泰公主不耐烦的说:“可以开始了吧。”
这尊大佛,谁也不敢惹,即便几个皇子在这儿,也要恭恭敬敬的叫声皇姐。
贤康王妃起身到永泰公主身边,和风细雨的说:“大家这就去吧,佛堂那儿都准备好了,迎儿,香儿,你们服侍好李夫人和董夫人,她们第一次来。”
站在董玉婷和薛伊身后的两个丫鬟福了福身,随后凑到她俩跟前,“夫人,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