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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日常by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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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玉婷听完默默的又跪直了身体。
府中孙辈共有九个,五男四女,曾惠妍生下了嫡长孙后便再无所出,眼见儿子都快要到娶妻的年纪,她肚子还没有动静,难道她这辈子就只有一个亲儿?
二房的一个通房倒是肚子又大了起来,就等着二老爷回来给抬成姨娘。
想起这个,曾惠妍就心里不高兴,更加虔诚的求佛祖保佑。
董玉婷嘴角微微抽搐,这个应该拜送子观音吧?
僧人念完了佛经,又开始念愿文,是老太太亲自写的,写了三天三夜,整整十张纸,密密麻麻的字。大意就是祈祷李凌川能平安回归之类的话。由空明大师这个“佛子”念,大概能更容易让佛祖听到吧。
长达十页的愿文念完,空明大师带领众人对着佛像三拜九叩首,法事算是稍稍进入尾声。
只听钟音,敲木鱼的声音缓慢下去,像是天地归于寂静,院内听不到任何嘈杂的乱声。
李博翰拽住想要起身的弟弟,捏了捏他的胖手,李博睿还觉得哥哥在和他玩儿,便跪在蒲团上捏回去。不过总算是不起来了。
一位小僧人打开院内放着的鸟笼,里面的鸟儿扑腾的飞出去,转眼就化为了黑点,消失在众人视线。董玉婷朝身后看了一眼,秋荷收到她递来的眼神,默默起身退到外院,给一名小厮说了句话,那小厮便飞奔去烟霞湖,让早就在湖边等候的李家下人将鱼儿放生。
这便是法事的最后一步。
董玉婷理解为若要让佛祖保佑,就要行善事,积功德来换取。
老太太在王妈妈和元香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感激的对空明大师道:“多谢大师。”
王妈妈拿了钱袋塞到空明大师身边的小僧人手中。
先前董玉婷问了老太太,从公中划了两百两当作做祈福法事的钱,有空明大师做法事,不能给的太少。
这会儿添的钱不是代表李家,是老太太自己的心意。
小僧人接过,对王妈妈道:“佛祖定会保佑施主所求一事。”
王妈妈闻言一笑,连连说道:“若老爷平安回来,我们老太太定要去还愿。”
法事结束后,下人们开始收拾起院子。外院管事谭斌领着僧人们暂时到崇礼院东耳房休息,一会儿午饭时再叫他们。
董玉婷特地吩咐过厨房做素斋,今日不止僧人们要吃素斋,连府中其他人也要吃。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跪了这么久有些头蒙眼花,董玉婷便和曾惠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穿过过厅回兰竹院。看她这样子,等会儿午饭也直接在兰竹院用吧,董玉婷暗暗思索着。
做完法事,老太太明显心情变好了许多。
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董玉婷也没管他们,反正身边都有人跟着。
李念瑶作为大姐姐,带着妹妹们回屋。
李博翰自幼就被教导以后要肩负起撑起李府的重任,没跟其他人一块儿玩,打算回屋练字去。
董玉婷唤来丫鬟,让厨房先上点糕点给李博翰垫垫肚子。
李博翰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多谢母亲。”
进了兰竹院,还没坐稳,钱坤大汗淋漓的闯了进来,跑的太快,直接摔在了地上,连头发都散了。
正要通报的丫鬟默默的又退下了。
王妈妈生气道:“钱管事,什么事这么急。”
钱坤语无伦次,说话颠三倒四,还是王妈妈呵斥了他一句,钱坤才把话说明白。
“外头,外头有个清倌,说是,说是来找......”钱坤跪在地上,抬头飞快的瞟了董玉婷的方向一眼。
站在董玉婷身边的曾惠妍焦急的追问道:“找谁,你快说啊!”
“找,找三老爷的。”钱坤说完,就低垂下头,看着自己指头上因为摔倒撞青的手指头。
曾惠妍恍若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找三老爷的?”
钱坤答应了一声:“对,是找三老爷的。”
“还好,还好,不是来找二老爷的。”曾惠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的何静琳。
她这样子没有丝毫的掩饰,看在眼中的众人有些无语。
老太太三个儿子,李凌川最有出息,二老爷李凌昊成天招猫逗狗,花天酒地,无所事事,三老爷李凌骏倒是爱读书,但是却爱读诗词歌赋,自觉与他人不同,觉得官场上都是同流合污之辈,比真正出身书香世家的何静琳还清高。
董玉婷忽然觉得,老太太也没多疼她这个侄女,要不然怎么会让她嫁给李凌昊呢?这不是把人推火坑里去吗?
因此大家刚听到清倌来找,就下意识的以为是来找二老爷的。
没看曾惠妍都急迫的询问吗,就怕是来找李凌昊的。
没想到结果却是来找三老爷的,大家都有些不可思议。
老太太的好心情瞬间沉了下去。
俗话说小儿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不假。李凌骏作为老太太最小的儿子,还是老来子,从小就受宠长大,事事依着他。
要不是当时有老太爷压着,李凌骏长大也不过是下一个李凌昊罢了。
“来找骏儿什么事,可问清楚了?”老太太的脸上风平浪静,可谁都不敢说老太太没生气,脾气暴躁的人固然可怕,可藏着情绪不表露的人更不是好惹的。
看着那张冰冷似冬月风雪的脸,董玉婷忽然想起老太太才对她说的“于李府名声不利”,现在瞧瞧到底谁让李府名声差了。
钱坤擦着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道:“问清楚了,问清楚了,那清倌说三老爷这个月要帮她赎身,可直到今天三老爷都没去,望春楼的老鸨拿不到钱,要她......接客,她没办法就找上门来了。”
曾惠妍叫道:“哎呀,老鸨让她接客,又不是我们让她接客的,来找我们做什么?是不是母亲。”
饶是这些年经过大风大浪的老太太,这会儿也有点心烦意乱,将曾惠妍晾在一边,问道:“外面的百姓都走了没有。”
钱坤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回答道:“那清倌来了府外就哭,当时小厮丫鬟都在府中收拾院子,没注意外头,等发现的时候,清倌已经把事情告诉了百姓。”
老太太闭上眼睛,倒抽一口气,无力的靠在檀香木雕花圆椅上。
王妈妈还以为她昏过去了,慌忙扣住她的肩膀:“老太太?老太太!”
一时间,屋内人仰马翻,夫人姨娘们立刻围了过去,丫鬟们手足无措,但还是伸长了脑袋往里面瞧。
“秋荷,去请大夫来,春月,倒点水来,还有你们都让开,别堵在这里,王妈妈,你也让开!”董玉婷迅速反应过来,吩咐下去一连串命令,碍于她平日的威严和现在严肃的语气,众人不敢耽搁,纷纷作鸟兽散,曾惠妍也被她冷酷的模样吓了一跳,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后退了两步。
董玉婷没学过医术,只能尝试性的掐老太太人中,若是不醒,那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请大夫来看了。
董玉婷用的劲儿够大,疼的老太太睁开眼睛,一把推开董玉婷的手。
“我没事。”老太太刚才就没昏,闭上眼睛是无法接受这件事,但是被忠仆王妈妈看在眼中,却还以为她气昏过去。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老太太是真没想到,做这件事的人竟然是她疼爱的小儿子,如果是二儿子她都不会这么生气。
曾惠妍窜了过来,哭哭啼啼道:“母亲,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刚才真是吓到我了。”
老太太听着耳边的叽叽喳喳,心中厌烦不已:“你安静一会儿。”
曾惠妍何时被老太太这样说过,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即就涨红了脸,不敢扭头看其他人的表情。
她讪讪的坐了回去,面上不敢露出其他情绪,袖子里的手使劲儿攥紧了拳头。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何静琳双眼紧闭,身子压在妙双身上。
老太太才缓过来没多久,三夫人又昏过去了,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董玉婷只能尝试再去掐何静琳的人中,但这次却没能成功,便只好让何静琳先躺在正房梢间,等大夫过来。
老太太又指了两个丫鬟去跟妙双一块儿在梢间候着,照看昏迷不醒的何静琳。
钱坤跪了一上午了,这会儿掀开裤腿,恐怕膝盖都肿的青紫了。但他不敢起来,也不敢擅自做决定,怯懦的道:“老太太,那外面......”
曾惠妍怒道:“还不快打发了去!什么人都能来找我们李家了!”
钱坤冲她讨好的笑了笑,却跪着没动,偷看了一眼没说话的老太太,他知道这事儿最后做决定的是谁。
老太太长呼一口气,转着手中的菩提念珠,坚定之意在眼眸中凝结,她掷地有声道:“去把她带进来,我有话问她,不能不明白就让她污蔑骏儿,毁了我李府的名声!”
钱坤忙不迭的站起身,快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犹豫着问:“老太太,那些百姓怎么办?”
老太太微微皱眉,沉默着没有开口。
董玉婷想了想道:“母亲,不如让下人去厨房拿点米面蔬果送与他们。”
“大嫂莫不是想收买他们?”曾惠妍嫌弃的道。
“怎么,你还有什么好办法不成?”老太太这时候实在没空和稀泥,冷冷的扫了曾惠妍一眼。
“没,没有......”
董玉婷笑着道:“今儿不是才做了法事,弟妹给忘了?等会让下人给他们送东西的时候,就提一句“空明大师说了,法事上得放生鱼鸟积攒功德,我们李家想多积些功德,让老爷平安无事,就再行布施一事”,这放生和布施都是积攒功德,我们做布施也没什么不对。再说帮我们做法事的可是空明大师,他可不是谁都见的。那些人既然相信空明大师,又收了我们送的礼,就算说出去,也是帮着我们说话。”以空明在这儿的影响力,想来那些百姓还是会相信李府的。
一个人要是加了主观意愿,完全能把一件事说成另一个意思。
“你这不是在利用空明大师吗!”曾惠妍道。
老太太沉吟片刻,点头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秀莲,这件事你亲自去办。钱管事,你快去把那清倌带进来。”
王妈妈和钱坤连忙去了。
曾惠妍又受了冷落,不敢瞪老太太,只敢瞪董玉婷。
“我看弟妹也是累了,在这儿也帮不上忙,还是快些回去吧。”董玉婷迎着她瞪来的目光露出挑衅的笑容。
老太太难得和董玉婷站在一边,刚才曾惠妍的表现太让她失望,便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吧。”她环视了一眼屋中的姨娘。
曾惠妍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老太太居然让她和这些姨娘们都回去,她身为二夫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母亲......”
“还要我说第二次吗?”老太太毫不客气的说。
曾惠妍愤恨的转过身,快步往清风院走去,珠儿一句话都不敢说,沉默的跟在后头。
香姨娘也不敢离她太近,生怕她把气撒到自己头上,便转了个弯去找丽姨娘说话去。
董玉婷翻了个白眼,没理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第7章 眷恋岁岁年 钱坤到了外面去,……
钱坤到了外面去,趁王妈妈给百姓分送食物的时候,他将那清倌从角门带了进去。
他脸上的表情客客气气的,但眼神透露着鄙夷。
于霜儿在望春楼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不难看出钱坤对她的嫌弃。她攥着手中的绢花,想到以后自己也会是李家的主子,这些人还不是得对她点头哈腰。
她昂了昂头,冷冷的扫了钱坤一眼,像只高傲的孔雀般从角门踏入。
钱坤怔了一下,到底不敢再露出鄙夷的神色,走在前头给她带路。
进了角门往旁边一拐,穿过拱形的月亮门、和厚重的朱漆垂花大门,就来到了宽敞宁静的崇礼院。
抄手游廊下丫鬟低着头行事,见到钱坤问了声好,然后目光停留在于霜儿的脸上。
于霜儿没看到她们的神情,此刻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院子里。
李家是近些年的新贵,府邸少了几分历史的气息,不过在于霜儿这样的人眼中,哪里都透露着好。
院中铺着十字形的青石板路,四个角种植的翠柏长出了嫩绿色的叶子,风一吹,先是听到哗啦啦的响声,而后鼻尖钻来翠柏的清香。
正房的过厅之后是吟风院,隐约可见繁盛的花朵和阳光直射下仿佛熠熠生辉的琉璃瓦。而于霜儿却不能光明正大从那里进入,只能沿着旁边的抄手游廊继续往后院里走。
就像李府府邸大门和角门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只能从角门进入。
钱坤知晓事急,一路上都没停留,丫鬟们给他问好,他也只是敷衍的嗯嗯两声。
兰竹院正屋是李府府邸的后罩房,在最后面,于霜儿一个清倌女子,走的有些气喘。
钱坤把她带到明间,屋中只剩下老太太、董玉婷,元香。
“老太太,人带到了。”钱坤说完,就低着头倒走出去了。
虽然他很想听,但也知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于霜儿打量着老太太和董玉婷,同时她也被二人打量着。
她穿了一件翠绿色的海棠纹样绫罗裙,身姿清瘦,五官清丽,脸上略施粉黛,倒有出水芙蓉之姿。
老太太没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
于霜儿在那逼迫性的目光中,渐渐的头上流出冷汗。
这老太太的气势,竟然不比那些有权势的男人差。
董玉婷左看右看,谁也没说话,难道让她先张口?
于霜儿盈盈一拜:“奴家于霜儿见过老太太,夫人。”
老太太也没喊她起来,冷冷的问她:“你说李凌骏要赎你,可有什么证据?若只是口说而无凭,你还是趁早回去吧。”
于霜儿微微一笑:“证据自然是有的,不过老太太,什么样的证据,您才会相信?是亲手写的要赎奴家的字,还是三老爷的贴身衣物?”
董玉婷脑中铃声大作,不自觉握了握松木方桌的边沿。
她转头看向老太太,于霜儿这话明显是有备而来,老太太可别掉进她的坑里。
“你还是先拿出来再说吧。”老太太不接她的话,冷笑着道。
“既然你有证据,就拿出来三老爷最贴身的物件好了,免得谁都能攀咬三老爷一嘴!”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董玉婷暗道不妙,转头看去,悠悠转醒过来的何静琳撑着病弱的躯体,从梢间走了出来,眉眼间染上一层冰冷似的阴影。
老太太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立刻道:“妙双,你怎么伺候三夫人的,还不快扶她进去休息。”
老太太的话妙双不敢不听:“三夫人......”
何静琳推开妙双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削瘦的身影立着没动,坚决道:“母亲,既然是和三老爷有关系,儿媳又怎能不听?”
老太太张了张嘴,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这个三儿媳。
于霜儿攥着绢花的手指慢慢松开,弯着嘴角,一边从怀中拿东西,一边笑道:“不知这个,能不能证明呢?”
她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块温润的玉。
那块羊脂玉被精雕细琢成瑞兽的样子,身边更有祥云伴随。玉石质地通透,以于霜儿的身份想来是拿不出这种好玉。
何静琳看到那玉,快步走过去,不敢置信的拿在手中瞧,接着便如遭受了无法接受的打击一般往后倒去,好在有妙双接着,才没摔在地上。
于霜儿抬起玉手掩住因为惊讶张大的嘴巴,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姐姐怎么了?这是三老爷送给我的玉呀,你可不能不认!”
董玉婷打量着那块玉,在脑中搜寻这块玉的记忆,似乎是在李凌骏生辰上,何静琳从外面寻来的好玉送给他当作生辰礼的。
现在却到了于霜儿手中。
董玉婷和老太太都变了脸色,虽然不知道于霜儿的玉佩从何而来,但至少能证明她确实接近过李凌骏。
何静琳和李凌骏成亲才一年,房中还有一个通房,这样了还要再去外面找。不是说新婚夫妻最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吗?
董玉婷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李凌骏一通,坐到了何静琳身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
何静琳睫毛微微颤动,脸色愈发苍白,董玉婷看在眼中,心里不由的升起一丝怜爱之意。
“什么姐姐不姐姐的,你就算进了府中,也得叫夫人,更何况你还不见得会进府呢。”董玉婷冷嗤一声,毫不客气的说。
于霜儿像雨水打过的白花一样,眼眶蓄起了泪水,怯懦的垂下了头:“奴家出身不好,不懂规矩,还望夫人以后多多教导。”
何静琳缓了过来,坐直了身体,神色冰冷淡漠:“我不会教导你的,将来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于霜儿低低的应了一声,眼角藏不住的喜悦。
董玉婷暗暗着急,朝妙双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把三夫人扶进去。”
一边说着,她也一边站起来,半推半拉的把何静琳关到梢间,出去前,她低声在妙双耳边道:“她要是还想出来,你就拦住她,就说是我吩咐的。”
妙双忙不迭的点头。
老太太四平八稳的坐在圆椅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的于霜儿。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证据?”
于霜儿咬了咬牙,从进了这间屋子开始,这个老太太没露出什么情绪,这让于霜儿无法招架。
刚才的三夫人不必多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那个说话直白的夫人,她也能应付,唯有这个老太太,自始至终都不被她的话挑拨。
于霜儿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来,脸颊薄红:“还有三爷给我写的诗。”
元香接过那几张纸,转身交给老太太。
董玉婷回来后,就看到老太太将几张纸揉成一团,砸到了于霜儿身上。
那些纸上写着“人比桃花娇”“柳丝牵魂梦”“眷恋岁岁年”,情情爱爱的诗看的老太太浑身发麻,更要紧的是那分明是小儿子的字体,这才一时没忍住,将纸砸向了于霜儿。
“老太太是见到三老爷的字迹激动了?奴家那儿还有很多三爷给奴家写的诗。”于霜儿迎着老太太锐利的目光,轻笑着说。
言下之意是你随便扔,我那里还有。
老太太冷笑:“玉佩可以造假,笔迹可以伪造,你莫不是以为有这些东西就能进了我李府吧?”
于霜儿怔了一下,煞白了脸,喃喃道:“你、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笑道:“那你尽管去说好了,看看别人是相信我李家,还是相信你这个青楼女子!”
董玉婷坐到椅子上,只恨没有爆米花和可乐在身边,只能求其次,吃两块软糯的青团算了。
事情的发展和于霜儿想的不太一样,她后退了半步,说道:“既然证据摆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不认,那我也没有办法,就此告辞!”
老太太厉声道:“来人,给我拦住她!”
话音刚落,门外就冲进来几个仆妇,七手八脚的将于霜儿按住。
“你们干什么!我要报官!”于霜儿尖叫着,却挣不开仆妇们的手。
“把那块玉佩给我拿过来,让你拿在手里,还不知道要去哪胡说八道!”
这些仆妇都是干粗活的,力气大,一个积极的仆妇掰开于霜儿的手指,抢过玉佩,讨好的递到老太太面前。
“行了,让她走吧。”老太太厌烦道。
几个仆妇松开了手,于霜儿愤恨的整了整衣服,沿着来时的路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李府,站在府外,她转过身,抬头看着偌大的广亮大门,像是要记在心里似的看了许久。
守门的小厮望着她看来的眼神,抖了抖胳膊,总觉得一股寒意侵袭过来。
“钱坤,立马派人跟着于霜儿,看她去了什么地方,见了哪些人!”于霜儿前脚刚离开兰竹院,老太太就唤来钱管事,交代他去跟踪于霜儿。
钱坤知道此事耽误不得,连忙去了。
过了一会儿,秋荷也带着大夫回来了。
老太太让大夫去梢间为何静琳看病,自己则揉着脑袋,一副劳累的样子。
董玉婷想了想,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给她倒了杯茶:“母亲别担心,儿媳已经让春月去查那个于霜儿什么来头了。”
别人都敢单枪匹马的上门来,总得知道什么背景吧,所以早在于霜儿没进来之前,她就吩咐春月去查明于霜儿的底细。
老太太欣慰的点点头,手掌放在董玉婷的手背上:“李府还好有你。”
不管以前如何,她现在说的这句话有七分真情实意。
董玉婷虚假的笑了笑,像面试时说大话一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第8章 未必想让我插手 于霜儿步步生……
于霜儿步步生风,越走心里的气劲儿就越大,现在她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找到那人,质问他为何骗自己!
京城区域划分严苛,做生意的不能到住宅区,所以她从东头走到西头,两条腿都快使坏了。
钱坤带着一机灵的护卫,跟在于霜儿身后,见着她离开李府,就头也不回的往街市上走。
最要紧的是,还不止他们跟着这于霜儿,还有一拨人在跟着她。
两人又怕跟丢,又怕被发现,一路上提心吊胆。
好在跟着于霜儿的人也不是什么武艺高强之人,没发现他们俩。
七拐八拐的,于霜儿走入一家酒楼。
钱坤指使那名护卫:“你跟进去,别被发现,她见过我的脸。”
护卫点点头,走入那间开在街市中央的酒楼。
于霜儿径自穿过酒楼前厅,去了后院,让跟在身后的护卫踌躇不前。
小二上前招呼他:“客官要点儿什么?”
护卫只好先坐下:“来碗素面好了。”他摸出六个铜板,放到小二手中。
“好嘞,马上就好。”小二抓起肩上的抹布,随意擦了擦木桌,就转头去厨房报菜了。
于霜儿还没有从后院回来。
她此时正怒气冲冲的质问:“你不是说那老太太不谙世事,慈悲和善吗?怎么把你们伪造的字迹全都拿走了,还把我赶出来了!她根本就是没心没肺,冷血无情!”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懒洋洋的挠了挠耳朵:“你在李府没见到三老爷?”
于霜儿没好气道:“李家大老爷不是失踪落水,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去了幽州吗?京城百姓都知道,怎么你不知道啊?”
男人歪着头:“这么说,你没看到咯?”
“没有!只见到了老太太,和两个夫人,一个是三夫人,另一个不知道是谁。”于霜儿道,“你问这个干什么?现在我可怎么办啊,老太太不让我进府,等三老爷回来后,我就更不可能进府了。”
“三老爷只说帮我赎身,也没说要迎我进府,他是写了诗是没错,却不是给我写的,是和他那些朋友玩乐时所写,三老爷要是知道了,说不定都不会帮我赎身了!”
于霜儿越说脸色越难看:“不行,你们得帮我,我可是豁出去了才去找李家的,现在京城百姓恐怕都知道我的事儿了,要是我没进到李家,别人还怎么看我。”
“还有那个老太婆一直盯着我呢,我要是再拿不出银子,她就要把我送给裕丰伯了!”
男人轻轻哼了一下,望着于霜儿愤怒的背影,心里暗想:你一个清倌,还怕别人怎么看你?
“裕丰伯好歹也有个爵位,进了他府里,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男人笑着说。
“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就算有爵位又能怎么样?就算我给他生了儿子,这个爵位也落不到我儿子头上。你要是喜欢,你就自己去。”于霜儿翻了个白眼道。
男人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知晓她在李家受了气,也没还嘴,嘻嘻哈哈的道:“你放心,你既然为我们做了件事,我们当然会帮你,你就回望春楼安心等着有人来给你赎身吧。”
窗外吹进来一阵微风,将放在桌上的一株兰花吹得摇曳不停。于霜儿沉默良久,说道:“你们要是不来,我就把你们让我诬陷李家的事说出去!”
男人好声好气道:“行行行,最迟三天,我保证你风风光光从望春楼出去,让你脱了贱籍。”
于霜儿这才冷着脸走了。
酒楼后院就是一个小四合院,三面都是屋子,厨房、住房、杂物间。
于霜儿气消了大半,虽说有了男人保证,但她心里还是担心,她明白男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手底下的卒而已,说的话还得上面的人同意。
转过拐角,一时恍惚就和人撞上了,于霜儿刚消了大半的气又窜了上来:“你没长眼睛啊!”
撞到的男子连连低头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没看见。”
身后追来的小二高声道:“客官,茅厕在那边!”
于霜儿往旁边横跨一步,远远的离开这男子一步,并捏住鼻子,仿佛男子身上有什么臭味似的。
男子弯着腰,捂着肚子,往小二指的方向跑去了。
于霜儿没有多想,自顾自的离开了。小二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
听说她是望春楼的清倌,弹得一手好琵琶,也不知道她来找那位大人说什么。
于霜儿离开酒楼后,在天黑的时候回了望春楼,若是今晚她不回去,那个老太婆绝对会报官的!
望春楼里莺歌燕舞,花枝招展的女子在男人之间流连,于霜儿上了二楼雅间,没过一会儿,林老鸨便带着龟奴进来了:“听说你被李家赶出来了?”
于霜儿勉强笑道:“妈妈从哪儿听来的?”
林老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大家都这么说的。”
“妈妈不会相信了吧?”于霜儿轻轻一笑,风姿尽显,亲昵的拉住林老鸨的胳膊,“妈妈就早早的把霜儿的卖身契准备好,等着拿百两赎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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