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寡妇流放养崽日常by小乔且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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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哥儿追来,刚好听到他娘这话?,也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嘛,娘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软弱性子,被欺负了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她?不让二舅弄死这些畜牲,肯定是有其他缘由的。
而这叶仕远也傻了眼?,一时竟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哪里晓得这会儿风东临上前,一把从他手里将匕首拿了过去,“我先来。”他受辱不如那叶仕远严重,但一样叫他彻夜难眠,连梦里都觉得自己在被欺辱殴打?。
当下?拿了匕首,就直接往对方大腿上那肉多的地方扎去。
风东临毫无技巧的手法,顿时疼得对方满脸的扭曲,眼?球凸出。
也幸好那嘴巴被堵住了,不然还不知要发?出怎么凄厉的惨叫声呢!
谢明珠只看了一眼?,避开?那人大腿上飞溅出来的血液,朝卫无谨劝着:“他们三不能死。”不能现在死,也不能死在这广茂县,太便宜他们了。
卫无谨方才还因谢明珠的话?,心中满是赞赏,就想着她?本来就和这普通妇人不一样。
所以眼?下?听到这话?,十分不解,试图劝谢明珠,“你可知道,我这些学生,在那州府书院,都遭受……”
谢明珠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都明白,可是今日?他们死了,你卫二公子州府那边的人不敢拿你如何。但你考虑过陈县令和他们四家要如何应对?你难不成还能跑去州府,将人都全杀了个干净?”
卫无谨刚才也是凭着一腔怒火,的确是想给?杀了一了百了,没考虑过后面他们会不会报复其他人?反正?自己已经让宴哥儿把人拦住了,今日?杀人是自己一人所为,他们那些人并不知情。
但仔细想来,只怕州府那边未必会讲道理?。
到时候柿子捡软的捏,恐怕真会给?大家带来祸事。
于是想了想,两眼?里迸发?着重重杀意,竟然赞同谢明珠后面的话?,“那我就全杀了!”
谢明珠见他这两眼?通红,只怕这会儿估计也没多少?理?智在身上,也不打?算和他继续讲道理?了,直接与他说起这人活着的益处,“你可以让学生们报仇,但性命要留着,然后管他们要广茂县学生这几年在他们书院的束脩全退,还有各种赔偿。”
说到这里,只朝卫无歇看了一眼?,“你去把条子拟好,一会儿学生们解气完了,叫这几人画押签字。”
“……这,这能行?”卫无歇半信半疑,“对方能归还束脩,还赔银子?”
“能不能,看你二哥的本事。”他这一尊大佛在,“他们要是不给?,你二哥亲自上去讨要。”谢明珠说完,立即朝那风东临问,“你们一年束脩多少??”
风东临有点懵,但是谢明珠身上有种让人说不上的气场,叫人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话?,下?意识就回着:“一年二十两,食宿另算,逢年过节在额外备礼。”反正?他们家一年的收入,节衣缩食,才够自己在州府待下?去。
以至于日?日?月月都在辛苦打?渔,然而仍旧穷得家徒四壁。
而谢明珠听了,立即转头和卫无歇说:“那就根据每个学生入学年限归还束脩和食宿费用,另外各类伤势赔偿精神赔偿,每一个一千两起步。”
“啊?”卫无歇傻了眼?,这岭南这么穷,“是不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这么多学生,一个他们就要赔数千两,那书院能愿意?
“不多,你想想每年,只是束脩就二十两,另外食宿还不算。而岭南这么多县城,他们学生之多,又有逢年过节的礼物?,算下?来怎么赔不了?”谢明珠本来还担心,生怕要多了他们赔不起。
如今看来,那州府书院可不缺钱。
又怕大家便是得了赔偿也不解气,继续说道:“银子到手,他们要是再出什么问题,又不在咱们这广茂县,到时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一面则问那风东临等?人,“你们觉得我的处理?方法如何?还是像你们卫二先生所想,直接将人杀了?”
宴哥儿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数千两的银子,下?意识就附和,“现在就杀了是便宜他们,让他们解脱。而且等?要到了银子,到时候他们要在州府死于非命,那是他们的命数。”
风东临等?人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这萧云宴他娘的意思,不是不杀这些人,而是先要钱,而且这些人不能死在广茂县的地境上。
那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这几年他们不少?人为了继续读书,家里已经欠下?了州府那边主家不少?银子。
如果能有了这些银子,不但能还清那边的帐,也许还能从主家中脱离出来,从此?获得那自由之身。
所以都有些动心。
卫无谨将学生们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当下?看了谢明珠一眼?,点了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但他觉得,这要钱一事,只怕未必有杀人简单。
可问题是谢明珠提出的,自是朝她?问,“你应该也知道,他们各家还受着主家管挟,若是上面发?了话?,这银子怕是未必好要。”
谢明珠如何没想到,当即朝他笑起来:“所以我没让他们各家父母长辈去要。”
卫无谨这时候也想起了,刚才她?和老?三说,‘银子是否能拿到,看你二哥的本事’。一时恍然大悟,怜悯地看朝自己这些学生,“你说的对,他们不敢拿我这个卫家二公子怎么样,而这些孩子如今拜了我做先生,我就是他们的师父。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我该去给?他们讨回这个公道。”
谢明珠听完这话?,立即就朝风东临等?人大喊,“还不快多谢你们的恩师。”
众人反应过来,这会儿连连朝他磕头行礼。
卫无谨没有阻拦,负手站在那里,笑得一脸的意气风发?,“好,你们磕的这个头,我受了,你们的委屈,你们的公道,我也替你们讨了!”
谢明珠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如此?她?也该回家了,匆匆而来,只怕沙若担心得要死。
于是也和卫家兄弟两人告辞,更是同那些学生说道:“你们千万要记住,受了委屈,不要想着忍让,这样只会让对方觉得你好欺凌。”
宴哥儿一听这话?,熟悉啊。
立即凑过去,“对,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打?不过,就叫人,十个不够就二十个,二十个不够在继续。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的道理?,你们应该都明白吧?”
当然,他也知道权力固然可怕,这些同窗们真正?害怕的,也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权力。
其实早前宴哥儿也害怕,就像是他们明明还锦衣玉食高门大户,下?一刻却因上位者的一句话?,便失去了所有,甚至连性命也岌岌可危。
但后来,他听到娘讲了许多故事,其中不乏许多开?国君主的成王道路。
有的甚至还是乞丐出身,一个破碗开?局。
所以,便没那么恐惧了。因为这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权力者,终将有一日?,也会被底层的人取而代?之。
山河在变化,日?月在交替,春夏秋冬一个个轮回。
帝王也好,权力者也罢,都不可能亘古不变,有朝一日?也会被取而代?之。
所以,退一步说,大家其实都一样的,没有什么贫,也没有什么贵!
就像是所有人,都会死一样……
他心境如此?,自是无任何恐惧在身。
同窗们也将他方才的话?给?牢牢记住,也许回家后,该劝一劝胆小怕事,让总想着以息事宁人的爹娘们改一改性子了。
他们是人,不是谁的奴,更不是谁去圈养的牲畜。
谢明珠并不知道,有时候一句很?简单的话?,换了一个人来说,会起到多大的效应。
更不知道,自己今日?之举,竟然是开?启了广茂县发?展的真正?第一步。
此?刻母子两个回去的路上,宴哥儿冷静了下?来,好奇地问,“娘,我如今想来,你把二舅做刀使。”虽然是行好事情。
谢明珠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你二舅是什么人,岂能是我三言两语就能使唤的?那是因为他本质上就有一颗侠义心肠。你也不想想,他行走江湖,为的不就是锄强扶弱么?”
可是江湖,哪里还需要去闯?有人的地方,可不都是江湖么?
何况退一步说,此?事他若是办好了,没准这四家真能从州府主家做脱离出来,以后也算是摆脱了那奴仆之身,少?不得还要给?他供个长生牌呢!
而且不受主家控制,他们四家的护卫队,自然就能参加到县里的民?兵队里。
到时候这县民?兵队的人数就能破大关,没准海盗来袭击之时,也能有抵抗之力。
不过谢明珠这会儿隐隐有些担心,要真从四家里脱离出来,那海盗的事情……
反正?要说这州府与海盗那边没有联系,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他母子两个倒是走得痛快,可是方才就在这榕树下?,当着这三人的面商量着如何讨银子,半点不避讳。
如今又让这些低贱的鱼奴后代?对他们动手。
先前情感上的愤怒到现在身体上的痛苦,这毫无衔接的转变,叫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
也有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哪怕这什么卫二先生他们不知究竟是什么身份,但胆敢这样对他们,试图挑衅他们州府,肯定也非寻常之辈。
还有刚才那个女人,貌若天仙,便是一身寻常蓝月族服饰,可气质超凡脱尘,言语间更是张扬,甚至还想在他们身上敲诈银两后,再取他们的性命。
如此?嚣张霸服,就这样当着他们的面说。
她?是一点都不怕,放他们几人回州府后,去州府衙门状告么?
他们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谢明珠的底气是什么?反而自我洗脑,也许对方本身就是他们招惹不得的人物?。
家里,沙若坐在凉台上好一会儿。
只不过那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悬挂着?谢明珠母子两?个,一会朝厨房那边瞧,几?个小姑娘还?高高兴兴地擀面条,里头?阵阵欢声笑?语的?,也不知一会儿她们发现天黑了,自己的?娘亲没回来,问起缘由来,到底怎么回答?
焦灼之中,又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叫自己忙一些。
于是下?了楼去,和小时交代:“我去喂猪,天快黑了,你就这里玩儿,别下?楼去了。”
小时点着?头?,奶呼呼地应着?:“好。”扔着?手里的?海螺,两?只小狗乐此不疲地叼回来。
鸭鹅养了有一阵子,如今也不要人专门赶去小坡后面的?池塘,早上只要将圈门打开?,它们就自己吆喝着?,一起去了池塘。
天黑后,也会摇头?摆尾地回来。
这会儿沙若下?楼来,正往猪食桶里舀猪食,就听得嘎嘎的?声音,回头?一瞧,果?然是鸭子和鹅回来了。
想是闻到了她这里的?猪食香味,全都快步飞奔过来,翅膀都张开?了,一时间便将猪食桶给围满。
沙若没法子,只得赶紧给它们食槽里舀了几?大勺子。
在猪食桶边上争抢不过的?察觉到食槽里有食物,立即就跑过去,一时之间,这猪食桶边上就剩下?几?只,她很轻松就给赶走。
而这动静,自然也引得猪圈里的?两?头?小猪意识到,吃晚饭的?时间到了,所以也不睡觉了,一边哼哼唧唧的?,开?始用猪鼻子拱猪圈门,催命一般。
沙若叫这些牲畜一逼,倒也将谢明珠母子俩去书院的?事情暂时给忘记了,没个好气地骂起来:“饿死鬼投胎的?,都给我躲开?些。”
一面拿着?猪食瓢将站在食槽里的?猪赶开?。
她是真没骂错,这两?头?猪只要晚一刻喂,就一直嚎叫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不上这顿它们就会立刻死了一样。
正当她将猪食倒进食槽里,两?只猪开?始吧唧吧唧大口吃着?猪食之际,谢明珠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婶,今晚在这头?吃晚饭吧,小晴她们擀面条,咱们吃凉面。”
沙若心头?大喜,连忙转过身来,顾不得放下?手里的?猪食瓢就忙问:“都处理好了?”
“好了。”谢明珠笑?答着?,见她紧锁的?眉头?未曾放松下?来,“没得事的?,你放心好了。”
沙若见她一脸的?轻松,倒也不像是哄自己,点着?头?,“那就好。”又听得她邀自己在这头?吃晚饭,自是没有拒绝,只是见天还?有些亮光,“正好我去将那一排豆架给搭好。”
谢明珠见鸡鸭鹅都在这后院,一会儿天色暗下?来后,它们自己会进到圈里去,自己晚些来关门就是。
猪也喂了,那便没什么事情。
“我同你一起。”
她这菜园子,远比银月滩大了不少,各种?蔬菜几?乎是种?了十来个平方,只怕过一阵子,她也要去草市里卖菜了。
两?人这里搭配,豆架很快就搭好。而这时,前两?天搭上的?黄瓜架子上,瓜藤已经?爬了半米高,底下?几?黄色的?花儿已经?干败,就这速度只怕不过十来日,那黄瓜就能吃上了。
这里忙完,回去简单洗漱一下?,几?个闺女做的?凉面也好了。
如今小晴已经?掌握了调配酱料的?精髓,也不要谢明珠来搭手。
所以谢明珠这会儿和沙若,也是直接吃现成的?。
吃完了后,沙若自是回家去,谢明珠打发了小丫头?们洗澡去睡觉,宴哥儿那里还?在看书,瞧着?看得津津有味的?,她便没催促,只是叮嘱着?,“你也早些休息。”
宴哥儿看得十分认真,头?也没抬一下?,“嗯。”
可正是此刻,因小时睡下?后,就已经?回到楼下?大门口狗窝里的?爱国和小黑忽然从狗窝里窜出?来,汪汪地叫着?。
正要回房休息的?谢明珠不由得朝院门外看过去,还?没见到人影,倒是从衙门后院那边的?林子里,闪烁着?一朵忽明忽暗的?灯火。
宴哥儿也放下?了书本,起身探过去,“这么晚了,也不知是谁?”反正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肯定是衙门的?人了。
谢明珠摇着?头?,也没点灯笼,只端着?灯盏就下?楼去,等她到大门口,那抹灯火已经?靠近,她也看到了是陈县令和方主薄两?人。
不免是有些吃惊,这夜深之时,他?们上家里来作甚?
避嫌不避嫌的?,先不说,可月之羡这的?确没在家,自己和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
但还?是去开?门询问,“不知两?位大人这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两?人也不客气,直径往她院子里走来,那方主薄打着?灯笼走在前头?,和陈大人一面拍打着身上的夜露,“先上楼说。”
谢明珠闻言,只朝楼上的宴哥儿喊了声,“小宴,泡壶茶。”
陈大人忙抬手打住,“不用麻烦了。”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干坐在那里,而且他?俩这深夜到访,总不能一口水也不喝吧?
三人前后上了楼梯,待在凉台上坐下?后,谢明珠才朝他?俩试探地问道:“可是为了今日书院之事来?”
陈大人连点头?,“原我俩是不该这个时候上门打扰,只是莫叶风沙几?家实?在催得紧。”
谢明珠越发不解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自己在书院里让卫无谨去给他?们找州府那边的?书院要赔偿,吓着?了?
这时候方主薄接过陈大人的?话继续说道:“此事,说来也是我们无能,更没留意到,我们广茂县的?孩子,居然在那边遭受这种?欺辱。”
方主薄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愧色。
可是,衙门这破败,便是知道了,他?们又能如何?不过是平添难过罢了。
谢明珠看着?一脸愁眉不展的?两?人,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俩不会得抑郁症吧?
自己都过得艰难万分,却还?试图救万民于水火,可又没有那能力,时间久了,可不就要憋出?病来么?
“这事儿不管你们知道与否,错都不在你们身上,而是那些施暴者。这是他?们的?错,你们不该揽到自己的?身上来。”所以首先,她觉得应该让着?两?人明白,此事错不在他?们。
陈大人垂着?头?,他?的?是个心软善良的?人,谢明珠已经?瞥见他?从谈论?起此事开?始,那眼圈就开?始发红。
此刻听到谢明珠的?话,苦苦一笑?:“谢夫人,你也不必为我们开?脱。”他?们早前,都称谢明珠作阿羡媳妇。
可是这些时日以来,谢明珠对县里的?种?种?贡献,让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她绝非那寻常妇人,这样的?女子不该冠以夫名?。
她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姓名?和荣耀。
所以,如今陈县令开?口,也直呼谢明珠为谢夫人。
已视对她的?尊重?。
方主薄也叹气,“是啊,错在我们,这是不可推脱的?。”不过他?接下?来的?口气里带着?些庆幸:“好在,得了谢夫人你的?建议,又有卫家公子的?财帛帮忙,我们自己办起了书院,不然只怕这辈子都要蒙在鼓里。”
在此之前,他?们的?确不知广茂县去往州府求学的?孩子一直因为本地贫穷而受欺辱。
而且不单是那州府的?公子少爷们,甚至是有些先生也不配为人师,披着?人皮行牲畜之事。
各家的?长辈虽知道,可又知道得又没那么透彻,加上他?们本来长期都是被压迫的?那一方,所以并没有去认真考虑,孩子所遭受的?欺辱,是否已经?超过了他?们所承受的?范围?
说到底,他?们这些父母不尽责,可是偏偏又不能全怪他?们。
归根究底,贫穷才是原罪。
父母一心都在担心生计问题,起早贪黑,甚至根本没有办法去留意孩子的?心理和身体上的?变化。
他?们所考虑的?第一个问题,是怎么吃饱活下?来。
活下?来是首要任务,余下?的?自然是排在后面。
也是如此,那些孩子们不敢吱声,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父母本身就背负着?怎样的?重?担。
而此刻陈县令和方主薄夜来谢明珠家,正是因为孩子们回去后,父母自是问起书院之事。
听得后来是这样的?处理结果?,虽有些觉得可能将银子要回来的?可能性?遥遥无期,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如今连外人都替他?们扛旗呐喊讨公道。
他?们这些做父母的?,便不可能再退缩了。
所谓人活一口气,如今就为这一口气,反抗一次吧。
可是他?们考虑到谢明珠家只有她一个妇人在家,只觉得来此不方便,便托付了陈县令等人。
陈县令和方主薄都是急性?子,而且白日里事情又多,故而也顾不上那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便这个时候来了。
此番前来,是代各家朝谢明珠道谢。
二来,也谢她当初提议建这书院。
是书院的?存在,才叫那些藏在衣襟下?面的?污垢显露出?来。
不然这广茂县的?下?一代,真真是完全被毁掉了。
那么广茂县走不出?一个人才,就将永远都无法破除这贫穷桎梏。
此刻谢明珠见他?们两?个朝廷命官朝自己行大礼,也是吓了一跳,“不必如此,我也是有私心。”说着?看了一眼捧着?茶水过来的?宴哥儿。
她的?私心,就是希望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正常上学,但农先生明显已经?是江郎才尽,再叫他?继续教,难免是有些吃力。
可孩子还?太小,送他?远去州府,自己如何放心?
送两?人回去后,谢明珠却是久久不能安眠,这广茂县什么时候才有自保的?能力?不但要自己对抗海盗,还?要谨防上方。
真是难啊。
夜色悄然而逝,晨光如约而来。
寒氏一早便过来,眼眶红红的?,见了谢明珠就直抹眼泪,“我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将千垠抚养长大,供他?去州府读书,便是我爹娘还?在,也未必能做到我这一步,世间只怕再也没有我这样的?好姐姐了。”
谢明珠听萧沫儿说过,寒千垠一点都不想去州府读书,说是读不进去。
可如今看来,只怕并非是读不进去那样简单了。
尤其是她看到寒氏哭得如此伤心难过。
第72章
只?是她即便知道了这些孩子们在州府那边受欺辱,但怎么也没有联想到这寒千垠的身上去。
一来他有个?做捕头的姐夫,二来他比起这些孩子,到底是年纪大些,尤其?是现在都成了婚,马上就要做爹。
所以无论如何,谢明珠都没有办法将他和那些受欺辱的孩子联想到一处去。
此刻心中也惊骇不已,满脸的错愕。
一面连忙安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寒氏:“千垠如今也不在,你是如何确定?”确定他也一样?受欺辱这话,谢明珠实在是问不出口。
从寒氏夫妻俩爱屋及乌,不单是对萧沫儿,连自?己一家都沾光的份上,她就知道这寒千垠对于寒氏来说,真真如那心肝眼珠子一样?重要。
可眼下得知自?己的眼珠子就这样?被人糟蹋欺辱,她平时手指头都舍不得戳一下,一时之间?哪里?能里?接受得了?
寒氏双手掩面哭泣,说得断断续续的,“他从前不止一次和我说,不想去州府读书,我只?当他是不忍我和他姐夫为?了他读书节衣缩食过日子,后来又说不是读书的料。”
一边哭一边说。
至于得以证实,正是因为?她今日问起萧沫儿,得知弟弟身上不少旧伤。
“沫儿她还不知道这些孩子去州府受辱之事,我只?是试探地问了一下,她反而还我问,说千垠也是个?沉着冷静的性子,人又文弱,身上何来那些伤痕?”
寒氏说完这一句话,人已是摇摇欲坠的。
谢明珠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毕竟自?己如今也是几?个?孩子的娘。
寒氏对于寒千垠这个?弟弟,和当自?己的孩子养又有什么区别?此刻眼疾手快扶着她,“姐姐,木已成舟,如今你难过也无用,倒不如先冷静下来,如何为?千垠讨回光道?”
总不能就这样?白白受了吧?
寒氏此刻却是已经跌坐在地上了,泪水仍旧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那孩子只?怕也是担心会给我和他姐夫招来祸事,这才一忍再忍。可是他素来怕疼啊!他四岁那年,我背着他去草市里?给人撬海蛎子,一天赚个?两三文钱,那时候他才这样?高,就晓得心疼我,要和我一起撬海蛎,不小?心被那海蛎壳划伤了手,哭得了好久……”
那样?害怕疼的一个?弟弟,身上却留下那么多?伤,寒氏实在不敢想,当时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宴哥儿早早就去了学堂里?,如今一帮小?姑娘也是围在她身边,将这些话听了个?全貌,见她哭得又伤心,一个?个?也是跟着红了眼圈,围在旁边安慰。
以至于那沙若来了,便瞧见这样?一幕。
“这是?”她小?声问,和谢明珠一样?,没有联想到寒千垠也去州府读书的事儿,心下还以为?寒氏和杨捕头红脸。
这时只?听谢明珠叹气,“沫儿夫君,和那帮孩子一般。”
沙若一听,脸色吓得惨白,也是被吓着了。
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问出口:“怎么会……”
“哪个?能想得到呢!那州府的真是一帮畜牲!”谢明珠含恨骂着。
更要命的是,这帮牲畜还是吸着他们的血。
两人一翻劝说,又不大放心寒氏就这样?回家,谢明珠只?能亲自?送她回去,快到她家时,好说歹说:“沫儿那里?还怀着身孕,姐姐你快些擦了眼泪,莫要叫她晓得端倪。”
到底那是萧沫儿的男人,她本来怀了孕,身子就极其?不好。
若是叫她晓得了,还不知是什么后果呢!
果然,这事儿一提,寒氏果然连忙擦了眼泪,“我晓得了。”
但也没忙着进家,只?在巷子口里?坐着。
谢明珠在这里?陪了她会儿,她就开?始赶人,“你且回去吧,我看?你那头也是一堆事儿。”
谢明珠也没打算进去,不然到时候萧沫儿问起她一早来所为?何事,扯谎若是被发现了,反而引得萧沫儿的疑心起呢!
于是也没多?待,“好,姐姐你冷静一下,收拾好心情,余下的事情,咱们再说。”
寒氏点着头,“我知道,我还要为?千垠讨回光道。”自?是不可能倒下的。
谢明珠听得她这样?说,放心了许多?,方告辞回去。
只?不过到了街上,在草市门口便遇挽着竹篮来买菜的豆娘,她一看?到谢明珠,连忙招手大喊:“明珠姐。”
谢明珠闻声,便过去与她碰头,只?见这个从来都乐观向上的小?姑娘,如今也愁眉不展的。
还没等她问,豆娘就率先开?口,一脸的忧心忡忡,“我一早忙着出门,也没顾得上问杨嫂子,她今日怎了?”
谢明珠心情也有些低落,“千垠从前在州府读了几年书。”
只?道了这一句,那豆娘就反应过来了,连忙将手捂住嘴,恐惊呼声吓着旁人,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是难以置信。
那日州府的人来书院里?闹,正巧她不在场,等回来的时候,听得这些学生?们在州府那边受辱一事,也是难过了好久,既心疼他们,又无能为?力。
谢明珠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晚上回去,就当着不知道,别叫沫儿那里?晓得了。”
豆娘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但眼里?仍旧满是震撼,显然还没有从这巨大的惊骇中反应过来。
谢明珠还要忙着回家干活,再怎么难过担心不甘,可眼前的日子还要过,地里?的草还要除。
与豆娘告辞后,谢明珠回到家中,沙若已经喂了猪,放了鸡鸭鹅,这会儿已经去了地里?。
小?晴带着妹妹们在洗衣裳,小?时挽着袖子试图帮忙,但可能帮了倒忙,所以正被姐姐们责斥,可把和她最好的爱国和小?黑急得不行,在旁边跳来跳去的,一面冲小?晴姐妹几?个?汪汪汪地叫唤。
如今见谢明珠回来,竟然还会替小?时告状,摇着尾巴跑来这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