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死亡游戏禁止作弊by 果茶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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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浸透张三丫破了洞的布鞋。这鞋是大姐的,大姐穿完二姐穿,二姐穿完三丫穿。
张三丫又想起昨天看到的大姐,大姐身上有血,很多血。
都是血,是一样的,没什么了不得,没什么大惊小怪。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人齐了,可张三丫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
张三丫苦思冥想。
终于,她想明白了。
大姐夫和二姐夫,与她家亲如一家,当然是一家人。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张三问出现在棋盘格上,他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一脸呆滞。
吴帅冲过去:“三儿啊,你咋死的?和我说说呗。”
“三儿啊,你吃毛血旺吗?这是素血旺,味道还挺好。”
“三儿啊,你咋不说话,是脑子坏掉了吗?你吃烤面筋吗?我刚烤了一串超好吃的变态辣。”
【幸运儿张三问……张三丫,你出生了】
【你的父母想把你丢进河沟时,张大丫和张二丫跪在地上苦求,你活下来了】
【四岁那年,你的弟弟张耀祖出生了】
【六岁那年,你的两个姐姐相继出嫁】
【七岁那年,你的姐姐张二丫因家暴死亡,你的姐姐张大丫不明原因死亡后被父母卖掉,你似乎疯了】
【你成了卫家童养媳,你名义上的丈夫的爷爷想要猥亵你,他死了】
【你用菜刀杀死了你名义上丈夫的父亲】
【你杀死了你的父母,或许潜意识里,你认为他们是两个姐姐苦难与死亡的根源】
【你杀死了你的弟弟张耀祖,你认为他是苦难的根源之一】
【你杀死了你的大姐夫,你受伤了】
【你杀死了你的二姐夫,你又受伤了】
【你被通缉了】
【你因重伤死亡】
张三问捂着头,蹲在地上。
一段记忆硬生生塞进他的脑子里,他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是张三问,还是张三丫?
他在那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三问极为缓慢地理解着这一切。
他意识到,身为张三丫的自己已经疯了。杀人如杀鱼杀鸡,这个行为很疯癫。
但与其说是疯癫,倒不如说是潜意识的作用。
张三问试图复盘,张三问复盘失败。
他站起来,指着吴帅道:“那谁,来打一架。”
“啊?”
张三问拿起一根筷子,按照记忆中的画面摆弄吴帅,吴帅一脸懵的配合演出。
连续几次用筷子击杀吴帅后,张三问发现记忆里张三丫的反应,完全就是他自己的反应。
这是他从小到大,打架习武的经验,按照通俗意义上的说法,这是肌肉记忆。
张三问看向张问月。
“妹啊,你说灵魂和肉体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张问月正在吃全素毛血旺,闻言吸溜掉碗里的粉条。
“灵魂是本体,肉体是容器。你要改行学哲学了?那你要问妙脆角,问我没用,我只想干饭。”
张三问摇头:“失去记忆的我,好像还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那些人不是说,人是记忆组成的吗?为什么还有本能存在?”
一个七岁的,吃不好睡不好的小姑娘,身体发育是很差的。想要杀死一个成年人,谈何容易?
张三丫做到了,张三问想不明白。
张问月凑过来,往张三问嘴里塞了根黄瓜,真诚道:“哥啊,说说你的新人生呗?我先说我的,我是饿死的。刚出生就饿死了,都给我饿怕了。”
张三问摇头不语,咔嚓咔嚓嚼黄瓜。
张问月在张三问耳边恶魔低语:“三问哥哥,你也不想别人知道你三岁尿床的事情吧?”
张三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喊我三问哥哥!不要用这种奇怪的句式!你到底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问月继续恶魔低语:“三问哥哥,你也不想奶奶知道她做的米酒总是坏,是因为你半夜偷喝,怕被发现偷偷往里面加米饭吧?”
张三问:“……”
恶魔低语还在继续。
“三问哥哥,你也不想隔壁周爷爷知道,他的鹦鹉会骂人,是你教的吧?”
“三问哥哥,你也不想……”
“停停停!我说,我说!”
张三问人都麻了。
张问月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这么多黑料的?他不要面子的吗?就不能给他点面子吗?
半个小时后,得知张三问在副本里的情况后,张问月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关切神情。
“三丫啊,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吴帅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角落里蹲在啃香蕉的六耳扯着嗓子喊:“张三丫,我听到了!”
张三问不明白,这只猴为什么耳朵这么好用。
江湖道义懂不懂?能不能给点面子?
凌云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桌子底下钻出来更多人,异口同声道:“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
张三问:“……”
现在除了还在副本里的幸运儿不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了吧?
张三问原地跳脚,气得脸色涨红。
吴帅道:“三儿啊,你要是现在这个状态进副本。绝对被男女通吃,以后放屁都不响亮的那种。”
张三问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
“来啊,打架啊!”
张三问拉着吴帅去打架,张问月靠在桌子上,啃了口黄瓜,用膝盖戳了戳凌云。
“凌少校啊,你说肉体和精神,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
正在啃变态辣烤面筋的凌云摇头。
“我只知道七岁小孩全力之下,杀不了那么多人。”
要是七岁小孩能有那个气力,谢青山也不用那么憋屈,在副本里遇到事情,需要迂回,需要卖惨。
那绝对不是七岁小孩儿能有的身体素质。
张三丫敲晕老毕登,算是有心算无心。杀死熟睡的人,算是趁其不备。
张三丫杀死正处于壮年的爹娘,以及两个姐夫,展现出来的力量绝对不是七岁小孩的力量。
那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有的力量。就算是潜力爆发,也不可能做到。成年人与幼童之间的鸿沟,不是可以轻易跨越的。
七岁的张三丫能做到,那么谢青山为什么不能?
论斗争经验,论杀人的经验,谢青山能秒杀十个张三问。张三问比谢青山差远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谢青山却需要迂回。
为什么会这样?是这个副本的问题吗?
你看到的,真的是真实吗?
规则四:你看到的,真的是真实吗?
凌云抓耳挠腮:“感觉要长脑子了,张妙言怎么还不出来?我不适合这种长脑子的活儿。”
张问月掏出一把长短不同的小木棍丢到地上,盯着木棍发呆。
“咱们春风楼,最出名的就是歌舞。大头,今天诸婆婆要选人。我也想唱曲,这样就不用每天干活了。
“大头我真羡慕你,天天在荷花秀屋里伺候,其他事情什么都不用做。
“我怎么就不是你呢?我要是你,一定好好伺候荷花秀。荷花秀的舞,那可是县尉大人都赞叹的。
“我要是你,一定和荷花秀好好学!你啊你,真是身中福中不知福,整日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午吃饭的间隙,小金拉着宋大头说话。
宋大头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全都是小金在说话。
身在福中不知福?
哪里来的福?宋大头不明白。
她用最快速度扒饭,放下碗,不管小金的呼唤,直接往外跑。
走出小门,绕了五条街,到了药铺买来活血化瘀的药膏,再去三条街外买一盒桂花糖。
宋大头一路小跑回到春风楼,绕过婢女龟奴,一路往荷花秀屋里跑。
跑着跑着,一只手拉住她的后衣领。
“大头,这么莽撞干什么?要慢些,慢些才好。裙角摇曳,双足不出裙,这样才好看。要低头,要含胸,还要少吃点,这样才扶风摆柳,惹人怜。”
诸婆婆看宋大头,那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你在荷花秀房里,怎么不学着点?但凡你有荷花秀一半懂规矩,妈妈都不用愁了。”
诸婆婆仔细盯着宋大头的脸看,越看越满意。
“明月楼的云奴,长相粗犷,面相克夫,脚大声量大,不如我家大头。”
宋大头捧着东西,一心去找荷花秀。
荷花秀病了,她好不容易借着吃饭的空闲出去买东西,可不能在诸婆婆这里耽误事。
“婆婆说什么都对,婆婆我要尿尿,婆婆松手吧。”
诸婆婆对宋大头的粗俗言语很不满,松了手,让宋大头走。
宋大头一路往荷花秀房间跑,她才不管什么明月楼的云奴如何。她没见过云奴,不知道云奴是什么模样的。
宋大头觉得,阿妈是最好看的,然后是何秀。
宋大头推开门,屋里放了炭盆,血腥味夹杂着药味被加热,格外熏人。
炎炎夏日,这屋里却放了炭盆,还燃了檀香。各种气味交杂,让人晕眩。
屋内响起何秀虚弱的声音:“大头回来了?可是买来了桂花糖?”
宋大头绕过屏风,走进里间,掀开帘子,看到面如金纸的何秀。
她洗干净手,取了一颗桂花糖塞进何秀嘴里。
何秀脸上有了笑,狡黠道:“还是这家的糖好吃,奴家去买,人家不愿意卖,还是要仰仗大头。不然奴家连糖都吃不到。”
几日前何秀接客后生了一场大病,下身淋漓不止,诸婆婆令人用了重药,一天三碗让何秀喝药。
那药是有用的,今日何秀知道要糖吃了。
掏出膏药,从被子里拉出何秀的胳膊,小心翼翼抹在淤青上。
伤了何秀的那个恩客就是小金口中那个格外看重荷花秀的县尉大人。
何秀身上不少淤青,涂完药,新买的药膏已经用了一半。
宋大头小心翼翼将药膏盖好,同样放在枕边。
何秀眼里是浓浓的歉意与悲哀,她有气无力道:“大头,你近来不爱说话,可是怨奴家将你带入春风楼?”
宋大头摇头:“我一个人在外面吃不饱的,没有你我可能已经饿死了。我不说话,是在想东西。有些事情,我想不通。”
“何事?”
宋大头刚要开口,外面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响了两下,不等人开门,小金就用力推开门,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大头!妈妈让你去开嗓!妈妈说,你长得好,以后一定能当头牌!
“往后你有单独的屋子了,再不用干活了,我可真是太羡慕你了。”
何秀眼皮一跳,来不及说话,宋大头就被小金拉着往外走。
“何秀姐我等会儿就回来了。”
宋大头喊了一声,勉强只来得及关好大开的房门。
何秀从床上起来,白着脸,扶着床柱,神色戚戚。
“或许奴家一开始就做错了,不该带大头回来。”
小金拉着宋大头一路小跑,手狠狠攥着宋大头的手,死活不肯松开。
宋大头试了好几次,没能挣脱小金的手,只能加快脚步往前冲,这下子变成她拉着小金往前跑。
路过拐角时,宋大头擦着柱子跑过,即将撞到柱子上的小金,终于松开了手。
“大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是很期待吗?”
小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吊着嗓子,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韵味。
宋大头停下脚步,回过头。
十几步开外的小金站在花窗旁,海棠花格的花窗,木头隔出的空隙里镶着贝壳磨出的薄片,各色云母片妆点其间。
盛夏午后,光从外面照进来,流光溢彩,不似人间。
文人雅士素来不吝啬在秦楼楚馆一掷千金,春风楼虽是临平城寻常的二等妓院,但一应装潢,对得起那些人上人对消遣之地的期待。
销金窟从不缺少奢靡。
窗外栽种了诸婆婆托人采购的湘妃竹,以此来迎合文人对雅致的追求。
此刻,竹影透过窗,与那迷离梦幻的云母贝片映出的光一起,全都落在小金身上。
宋大头眼里,小金站在幻彩之间,容貌身形已经模糊,像一场虚幻浮华的梦境。
小金整日说自己长得不好,当不了头牌,无法出人头地。
宋大头时常对此不解,她不太明白小金的追求。
宋大头幼年的经历让她认为,羊群里羊的数量才是人生的最终追求。
宋大头其实有些脸盲,幼时见多了牛羊,她能分辨每一只小羊,唯独分不清这些人。
所有人都像戴了面具,每一日,每一时都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小金,一天之中小金对宋大头的态度,能变换十几次。
梦幻光影之中,小金幽幽道:“如果我是你就好了,我每天都要做杂活,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甚至还能出去玩。往后,凭着这张脸,你也能衣食无忧了。”
穿堂风吹过,湘妃竹叶片相互撞击,发出飒飒飒的声响。
本该是盛夏难得的清风,偏偏宋大头从尾椎升起一股子寒意来。
这股子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冲到天灵盖,复而下落,传至四肢百骸。
宋大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觉得自己应该反驳,但她不知反驳什么。她知道小金说的不对,可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对。
诸婆婆亲自过来,见宋大头在廊下发呆,当即撸起袖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为了请许大家,老娘用了不少银子。小妮子整日痴痴傻傻,呆呆愣愣,也不知想什么!”
诸婆婆动了怒,冷冷瞟了眼小金,一把扯住宋大头的后衣领。
“就差你了!好好表现,不然晚上没你的饭!”
诸婆婆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头是个呆的,不怕打不怕骂,唯独吃饭这一条,能拿捏呆大头。
穿过长廊,走过小桥,一路到了水榭。
还没进去,宋大头就听到里面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宋大头听不出个一二三四来,被诸婆婆塞进水榭,被人拉着听曲。
上首端坐抚琴的人,正是诸婆婆口中盛名在外,高价请来的许大家。
一曲罢,许大家问:“听出什么了?你唱一遍。”
“啊?”
宋大头呆住,怎么就要唱出来了?她什么也没听出来啊。
许大家让另一个年纪比宋大头小一岁的小姑娘唱。
那姑娘还真哼唱了曲调。
宋大头彻底呆住了,这是人能拥有的能力吗?
许大家眉头微皱,亲自清唱一首词,让宋大头学。
宋大头硬着头皮试了试。
片刻后,许大家没有了优雅端庄,站起来指着宋大头破口大骂。
“榆木疙瘩!空有皮囊的榆木疙瘩!竟是连宫商角徵羽都分辨不出,连琴音都听不明白。还想学曲?做你的白日大梦!”
宋大头是被暴怒的许大家赶出去的。
宋大头出了门,啃着桌子上顺来的红豆糕,一边慢吞吞往回走,一边摇头叹息。
“丁玲桄榔,谁知道到底唱了个啥。”
宋大头觉得自己很无辜。
回到何秀屋子里,她与何秀分享自己顺来的糕点。
何秀没胃口,只礼貌性掰了一小块红豆糕放在嘴里。听宋大头说起许大家生气的事,何秀不由笑了。
“许大家素来是个好脾气的,你能把人气成这样,也是出彩。难为你能想出这样藏锋的法子,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宋大头呆住。
藏锋?她有吗?她是真听不明白啊。
何秀看宋大头一副茫然模样,欣慰极了。
“诸婆婆是个说话算话之人,今晚大头没饭吃了,这些糕点怕是吃不饱。不如大头去外面吃馄饨?回来的时候给奴家带一碗不放虾皮的馄饨?”
宋大头连连点头。
何秀拉开床下的小抽屉,取出装钱的盒子,从里面抓了一把铜板塞给宋大头。
“去吧,今日可晚些回来。”
何秀笑着看宋大头离开,等脚步声远去,她的笑化作浓浓叹息。
宋大头出了春风楼,一路小跑,绕过悠闲踱步的路人,朝路边狂吠的狗做鬼脸。
那些狗是不敢招惹宋大头的,夹着尾巴逃走。
宋大头先拿五文钱买了十个馒头,这家馒头小,价格稍低,宋大头放开了吃,能一口气吃五个。
她一边快走,一边往嘴里塞馒头,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馒头只剩下六个,一股脑都丢进巷子里。
馒头滴溜溜往里滚。
巷子深处阴影冲出来几个半大孩子,忙不迭抓住馒头。
宋大头没多看一眼,径直往前走。
到了一家猪肉铺,她与卖肉的小伙计打了个招呼,直接进去往后院走。
后院,充斥着这种家禽的气味和腌入味的血腥气。
院子里有三棵梧桐树,靠里的两棵树下放着几十只装了家禽的笼子。靠外的那棵树下,放着躺椅,正躺着一个摇扇子的黑胖中年人。
黑胖中年人听到动静扭头,看到宋大头,当即一喜,扯着嗓子道:“哎呦,稀客啊,大头可算想起来我老郑了!”
这黑胖中年姓郑,人称郑屠户。郑屠户是个卖猪肉的,也接点杀鸡宰羊的活计。
按照郑屠户的说法,艺多不压身,杀猪也是杀,杀羊也是杀,杀鸡鸭鹅鹌鹑,也是杀。反正都是有损阴德的买卖,不如一起干了。
郑屠户每天早上杀一头猪,卖完就算完。客人来晚了,就只能选些现杀的家禽。
郑屠户的手有旧伤,据说是早年抓壮丁参军,在火头军颠勺,颠出来的老毛病。
宋大头和郑屠户认识,还是前段时间春风楼要做花灯招揽客人,诸婆婆打发宋大头出来买鸡毛,要多多的漂亮的鸡毛。
诸婆婆要求高,要公鸡尾巴上最漂亮的毛。宋大头打听许久,找到了郑屠户这里。
那天是阴天,郑屠户旧伤发作心情不好,一听要求直接赶人。
“一边去,没空陪你小孩玩儿。我活还干不完呢!”
郑屠户接了大单子,要杀十只鸡,料理干净送去衙门。
正发愁手上关节咔啪响,骨节僵硬,怕干不完活儿得罪衙门,哪里愿意与一个小孩子多纠缠。
宋大头不愿意走,忍着旧伤,硬着头皮杀鸡的郑屠户也懒得管。
宋大头看了一会儿,拿起郑屠户备用的刀,加入杀鸡队伍。
郑屠户大惊:“你会杀鸡?”
宋大头不说话,只认真杀鸡,公鸡最漂亮的尾巴毛,她都塞进怀里。
到最后,郑屠户都不得不拦着她,让她少杀几个。
“够了,够了,够用了!要鸡毛是吧?王小六,把你的毽子全都拿来!”
单独的鸡毛没有多少,鸡毛做的毽子管够!
王小六是哭着把毽子拿出来的。
郑屠户想不明白,一个小孩儿,杀鸡怎么这么干脆利落。
可这年头,谁都不好过,郑屠户想积点阴德,于是对宋大头道:“你要是有空,就来帮我干活,杀一只鸡料理干净,就给你一文钱。当天就给。”
宋大头就这样多了个来去自由的兼职。
不过宋大头不是每天都来,阴天的时候她来,天气好的时候她不来。到现在,一共就来过三次。
今天是个艳阳天,郑屠户知道宋大头不会来,已经准备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这会儿看到宋大头,那真是和灾民看到赈灾粮一样,遇到了大救星。
“我今日手腕疼,你来杀。今日烧鸡王要八只鸡,鹌鹑李要五十只鹌鹑,娘的,这卖鹌鹑的,生意可真好。
“明月楼要鸭五只,非要咱家的。晚上就要用。鸡鸭给你算一文钱一只,鹌鹑五只算一文钱。”
做烧鸡,炸鹌鹑生意的,要提前腌制料理食材,总是要下午送货的。
八只鸡,五十只鹌鹑,五只鸭。那就是一共二十三文钱。
宋大头也不言语,暗暗记下数量,先看了眼灶台上的大铁锅里的热水,灶台里加了几根柴,大铁锅里加了几瓢水。
之后就从笼子里掏了八只鸡,分别用绳子绑住脚。
割喉、放血、烫毛、拔毛、剥去鸡脚上的一层皮、斩去多余的指甲、清洗干净。
而后开膛破肚,内脏挖出来丢进桶里,。
宋大头干活不快,动作却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无效动作,很快八只鸡就料理干净,挂在两棵树之间的绳子上。
郑屠户喊:“王小六!肉卖完了,就进来干活!”
叫做王小六的小伙计进来,苦大仇深且轻车熟路地清洗起内脏来。
五十只鹌鹑是个磨脾气的活计,鹌鹑个子小,处理起来麻烦,好在鹌鹑李要的鹌鹑不需要清理内脏,只要把内脏挖出来就行。
宋大头耐着性子处理好鹌鹑,王小六立刻自告奋勇去送货。
宋大头杀完五只鸭子,天已经要黑了。
王小六还没回来,郑屠户给宋大头结算工钱,多给了两文钱,一共给了二十五文,托宋大头把鸭送到明月楼。
看在两文钱的份上,宋大头去了一趟明月楼。
她从后门进的,放下背篓就要走,厨娘叫住她,给了她一小块桂花米糕的边角料。
“今日的鸭料理得细致,赏你的。明日还要鸭子,仍旧是五只,这个点送来。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要现杀的。”
宋大头记下了,出去时佯装迷路在明月楼闲逛,倒还真让她看到了传说中暹罗来的美人。
异邦人长相与中原人不同,站在人堆里,那真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叫云奴?
宋大头仔细观察,发现云奴的长相,不是诸婆婆说的那样。
云奴肤色略深,眉毛很浓,眼窝深邃。云奴让宋大头幻视了自己的黑脸小羊羔玩伴,叫做节节高。
节节高毛色和其他羊不一样,长得可好看了。
云奴发觉注视的目光,不甘示弱的瞪过来,看到宋大头,先是一愣,旋即笑了。
这一笑,宋大头觉得云奴更像节节高了。
她的节节高就是个爱笑的小羊羔。
阿妈带她逃离草原,节节高大概已经变成烤羊肉了。想到烤羊肉,宋大头的口水流了出来。
宋大头朝小羊羔……朝云奴笑了笑,扭头就跑,径直离开明月楼,去买何秀要的馄饨。
路过卖蒸羊肉的小店,没忍住拿出今天打工得来的二十五文钱。
“我只有二十五个铜板,给我二十五个铜板的肉。”
“好嘞!”
宋大头又买了两个饼子,一路小跑回到春风楼。。
宋大头把馄饨和蒸羊肉捧到何秀床边,掏出小本本开始记账。
今天打工的工钱,全被吃掉了,还多花了好多铜板。
今日收入二十五个铜板。
今日支出活血药膏三十个铜板、桂花糖五十个铜板、馒头五个铜板、馄饨五个铜板、蒸羊肉二十五个铜板、两个大烧饼四个铜板。
结余,负九十四个铜板。
宋大头认真记账,然后偷偷把何秀给的铜板一文不少放回去。
她自己可以赚钱哒!
不能花恩人的钱!她要努力赚钱,早点还钱!
宋大头记完账,趴在何秀床边吃饭,吃完饭,直接趴在脚踏上睡着了。
何秀摇头叹息,她取出自己的钱盒看了看,里面满满当当。
平日里托春风楼的丫鬟龟奴出门买东西,半个月就能花完一盒子铜板,自从大头来了,铜板的数量就没怎么变过。
何秀看着脚踏上呼呼大睡的宋大头,叹了口气。
这孩子如此这般性情,实在是不适合烟花之地。
宋大头身上有血腥味,空气中檀香浮动,加上屋内本来就有的血腥味,何秀没发觉宋大头满身血腥。
她起身,脚步虚浮下地,取出柜子里的铺盖卷,铺在床边,然后将宋大头推过去。
“夏日虽热,可也不能直接睡地上啊。”
第二日,宋大头起了个大早,她帮楼里的其他姑娘收拾屋子,取了酒壶里的残酒抹在手腕上,胳膊上,腰上腿上也抹了酒。
郑屠户说,干了活要喝点酒活血,对身体好。
宋大头不知郑屠户说的对不对,但她知道,阿爸说喝酒令人失智。
宋大头不喝酒,只学着大夫治病抹药酒一样,往手腕上抹酒。
帮忙收拾了屋子,得了几个铜板的赏钱,宋大头决定去外面溜达。
结果被诸婆婆逮了个正着。
“怎么一身酒气?大头你来,唱曲你没天赋,可以学舞。其实啊,许大家的舞技,才是上佳的,跟我来。不来中午没你的饭吃。”
宋大头苦着脸跟上诸婆婆。
诸婆婆平时中午才起,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来不及溜出去的宋大头很忧愁。
诸婆婆忿忿道:“明月楼实在可恶!昨日用全鸭宴宴请贵人。
“也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厨子,竟引得几位京城来的大人一掷千金。那几位,可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居然被明月楼抢了先!”
全鸭宴?好吃吗?宋大头吸溜口水。
她没吃过鸭子,倒是杀过好几只鸭子。
宋大头又被塞进水榭,片刻后,水榭里传来许大家的怒吼:
“筋骨硬得像松木,学什么舞?空有皮囊的红粉骷髅,有什么用?出去!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宋大头被赶出去了。
宋大头没有午饭了。
没有午饭的宋大头,先给何秀涂了药,又跑去郑屠户那里。
郑屠户得知晚上还要给明月楼送鸭,乐得合不拢嘴。
“好啊,卡着点送,人家要什么时候送,就什么时候送。”
宋大头流哈喇子:“老郑,鸭子好吃吗?”
郑屠户蒲扇一样的大手,揉揉宋大头的脑袋。
“还是个小丫头啊,正好有个瘦鸭子,中午我给你们露一手,请你们吃鸭子!大头,杀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