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死亡游戏禁止作弊by 果茶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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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鹌鹑我不吃,你自己吃。我要吃桂花糕。”
宋大头顾不上吃鹌鹑,直接把鹌鹑送给厨娘,一路小跑去外面买桂花糕。
莫说何秀不想吃鹌鹑,宋大头也是不想吃的。
宋大头觉得,那侍卫看起来怪怪的。
桂花糕、乌梅糕、红豆卷、芝麻糕……宋大头买了好几样,沉甸甸的一小包。
店家送她了一块形状不好看的米糕。
宋大头捏着米糕,拐了个弯,丢给靠在墙边晒夕阳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野狗叼食一样,迅速抓住米糕,直接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差点被噎到。
宋大头见乞丐这样,立刻笑了。
“早知如此,我该给你带个鹌鹑的。”
乞丐听了,哈喇子都要下来了,眼巴巴看着宋大头。
宋大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直接把手里的点心递过去。
“县尉府上有个侍卫,你没事去那边看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他的来历。这人皮肤比较黑,这么高,这么胖,看起来很拽的样子。”
宋大头手脚并用,努力比划,试图说清楚那个侍卫的长相。
乞丐把点心塞进怀里,指着宋大头身后道:“是那样的吗?”
宋大头扭头,看到身后多了个人,立刻跳起来,冲出去一丈远才回头。
侍卫抱着一把镶嵌着各种宝石的刀,不到一个时辰不见,他已经换了一身看起来很贵的衣裳。
此刻正皮笑肉不笑看着宋大头。
“果真是个机灵鬼,你想问什么,自己来问。让旁人打听,也不怕旁人没命?”
宋大头缩了缩脖子,拔腿就跑。那小乞丐更是机灵,早就跑没影了。
宋大头跑出去没几步,就被扯了回去。
侍卫把人夹在腋下,回到那家点心铺子,除了米糕,每样点心要半斤,包了六包点心,又额外选了刚才宋大头买的那几样点心,一样再加半斤。
宋大头趴在柜台边看着,心头大惊。
这人早就跟着她了。
这人知道她没吃米糕,知道她选了什么点心。连她要点心的顺序,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共八包点心,用绳子绑好,被侍卫直接挂在了宋大头脖子上。
绳子粗粝,与皮肤接触传来刺痛感,被汗水浸泡,更是又疼又痒。
侍卫走在前面,宋大头走在后面,一路回到春风楼。
宋大头第一次走春风楼正门,一进去,就发觉周遭安静下来。
诸婆婆迎上来,先是剜了宋大头一眼,而后朝那侍卫谄笑道:“不知贵客到来,大头是个傻的,唐突了贵客。”
诸婆婆一把将宋大头推开,立刻有一只手把宋大头拉过去。
宋大头只觉天旋地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像个蹴鞠一样,被接力踢到后院了。
后院的厨房里,两个厨娘正在忙,说是有贵客到来,要铆足了劲招待。
宋大头听到贵客两个字,浑身难受。
明月楼曾经也有需要好好招待的贵客,现如今,明月楼连招牌都没了,只能剩下一个空架子。
但凡明月楼排得上号的人,不论身份,全都斩了。
到现在很多人还不敢从明月楼旧址路过,原本兴旺的一条街,都冷清了。
宋大头拆开点心,取了何秀要的桂花糕放在盘子里。
“我去给荷花秀送点心。”
年长厨娘立刻拉住她。
“你不要命了?何秀正在招待贵客!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厨娘忙着做菜,让宋大头生火。就连每日偷懒的周婆子,也进了厨房择菜。
周婆子时不时看一眼宋大头,临了终于忍不住问:“大头,荷花秀真是你娘?”
第415章
宋大头因为那个侍卫跟踪自己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顾不得多想其他,闻言随口道:“不然呢?不是我娘,还是你娘?”
周婆子被噎了一下。不再言语。
明月楼的阴影散去,宋大头发现一片更大的阴影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敏锐察觉到巨大的危机正在逼近。
宋大头发现,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事。
她就是世间蜉蝣,一阵风就能将她摆布。
等厨房的活计忙完,宋大头仍旧没机会给何秀送点心。
现在是初秋,天气还是热,点心放不了多久,她悄悄把点心分了。
一直等到子夜时分,还是没机会去找何秀,宋大头坐在小金曾经的床铺上发呆。
她看着盘子里的桂花糕,突然觉得店家特制的美人头模具做的桂花糕,像极了云娘滚滚落地的脑袋。
宋大头迷迷糊糊睡着,午夜时分她在梦中惊醒,看到床边的人影。
不是同屋的厨娘,厨娘的身形没有这么高挑壮硕。
噩梦的阴影笼罩在心头,宋大头抽出枕头下的剪刀直接刺了下去。
剪刀入肉,旋即被狠狠握住。
宋大头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直接撞在墙上,没了意识。
“一个不入流的,也敢伤我?”
直播间观众屏气凝神。
他们期待这个副本快些结束的同时,又希望失忆的幸运儿能过得好一些,死得晚一些。
此刻,刘槐香的直播间里,一个天生跛脚的小孩儿正在耕作。
烈日炎炎,汗水蒸腾,高温使得眼中远处的景物都有些变形。
小孩儿闷头锄地,比她两个脚掌大的锄头举起又落下。
不远处,地头上一个穿着富贵的老头正躺在躺椅里抽旱烟,一旁立着个赤脚汉子端茶倒水。
“是个会偷懒的,今年年景不好,多旱少雨,卖了吧。”
一句话,决定了小孩儿的去处。
小孩儿听到声音,举着锄头,静静望着老地主所在的方向。
她看到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对着老地主点头哈腰,连连称好。
小孩儿心中生出一股子怒来,这份怒气没来由,没去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可她就是生气。
她没读过书,肢体残疾,性情古怪,不会讨人欢喜,出身佃户,爹不疼娘不爱。如今她要被卖掉。
她很生气。
她觉得这不对。
不该如此。
可,应该是如何的呢?
她不知,她只知自己昨夜梦中,似是吃饱了。
她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不辜负活这一遭呢?
京中勋贵人家的后院,一个小姑娘坐在秋千上,耳畔满是嬷嬷的提点。
“到了公主那里,三小姐莫要耍性子,要多言语,见了人不能不说话。凡事以公主为先,课业女工上不可越过公主。
“您是公主的玩伴,日后出嫁了,旁人也能高看您一眼。”
小姑娘扭头看嬷嬷,眼里倒映着嬷嬷端庄的身形。
她没忍住,将心中困惑问了出来:
“我比公主大四岁,家中小妹妹与公主年龄相仿,为何不是小妹去?二姐比我更会待人接物,只比我年长半岁,为何不是二姐?
“我娘早亡,记在嫡母名下,不受父兄宠爱。这攀附公主殿下的好差事,怎就到我这里了呢?”
回应她的,是嬷嬷的冷脸。
“三小姐慎言。”
三小姐倏然笑出声来。
“天子软弱,士人苟活,武将惜命,国已不国。如今,是指望向各国使那美人计吗?
“天子稍稍露出一点心意,我爹就狗一样冲过去,真是会察言观色,不愧为天子近臣。”
嬷嬷大骇,急道:“三小姐说什么老奴听不懂,三小姐慎言。”
“左右不过是看上了我的脸罢了,大姐已经出阁,二姐是嫡母所出,小妹有个正受宠的娘。唯独我是可以舍下的。”
三小姐在周遭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我从了便是。月寒日暖,来煎人寿。人生在世,不过如此。人,生来就是受苦的。”※
三小姐笑容灿烂,周遭奴婢却是遍体生寒。
三小姐站起身,踮脚捧着嬷嬷的脸,柔声道:“都是人,能有什么不同的呢?不过是早晚的事。嬷嬷觉得,这话可对?”
嬷嬷只觉遍体生寒。
家中主母得知三小姐的言论,连忙让人好好守着,免得三小姐做出什么伤害自身的事情。
人死了不要紧,主要是名单已经定下,不可轻易换人。免得引来天子之怒。
三小姐回到自己房中,磨墨抄书。
一旁侍女戒备看守。
三小姐的父亲派人送来《女戒》,替换了三小姐抄的《周易》。
女戒上说——要卑弱、要从夫、要敬慎、要妇行、要专心、要屈从、要与人和。※
来人道:“三小姐,老爷说进宫之前,您不用出门了。”
三小姐望着被风吹开的女戒,看到了‘敬顺’二字。
她柔顺道:“去岁我在浮云寺求家宅平安,求父亲官运亨通。如今家中太平,父亲升官,是要还愿的。不然啊,漫天神佛会怪罪。”
三小姐笑眯眯的,仿佛花园里的那些话,不是她说的。
“我会顺从父亲的安排,毕竟我叫和顺啊。”
侍从们闻言心中大安。
三小姐笑容越发灿烂。
她不会自杀,不会伤害自己。
这些人用她的命,作一手闲棋,走一步看十步。
那她就还回去。
她的筹码,便是她的命。她要试着,加速这个王朝的死亡。在她死之前,能做多少算多少吧。
摧枯拉朽一把火,来年才能遍地春。
三小姐的恭敬柔顺,是盛名在外的。
此刻,众人只当三小姐之前的话,不过是呓语。
宋大头醒了,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朴素,没有多余的东西。
宋大头捂着发疼的脑袋,努力回忆发生了什么。
脑袋嗡嗡的,她勉强回忆起来……有人偷袭,她还手,被打晕了。
是谁干的?
不等她有头绪,房门开了。
几个侍女进来,见她醒了,齐齐行礼。
“小姐。”
“你们是谁?我在哪?”
无人回应宋大头的话,侍女直接把她抬起来,送进浴室。
宋大头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用了好几遍香胰子,肤色都被洗变色了。
等她被装扮好,送到那个侍卫面前时,侍卫吃了一惊。
“果然,是个机灵鬼。”
宋大头看着他胳膊上的纱布,问:“是你半夜偷袭?”
宋大头笃定,这人能干出跟踪自己的事,就能干出半夜偷袭的事。
明月楼云奴从高台滚落的头颅,仿佛还在眼前滚动。
宋大头突然意识到,春风楼似乎与明月楼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境遇。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记得春风楼里的人,一口一个贵客。
哪里是什么贵客?分明是催命的阎罗。
宋大头见侍卫不答,指着他鼻子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何秀呢?我娘呢?”
一旁跪着的侍女怒道:“大胆!竟敢和徐大人这样说话!”
侍卫朝侍女晃了晃手指。
侍女们当即鱼贯而出,侍卫好奇打量宋大头,脸上满是笑,眼里却是审视。
他说:“你骗了我。”
宋大头看向不远处桌子上装饰用的梅瓶,脚步往那边挪了挪。
“你不是何秀的孩子,自然也不是我的孩子。你的父亲是一个不入流的读书人,今年春天死在护城河里。你为了埋葬你父亲,把自己卖进了春风楼。我说的对吗?”
她在春风楼,只是想在春风楼。
她没有把自己卖进春风楼,何秀不同意。何秀要她当个自由人,有个自由身。
宋大头仰头,一字一顿道:“何秀是我娘。”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就是阿妈阿爸来了,就是阿妈的阿妈来了,何秀也是她的娘。
干娘也是娘。
宋大头笃定,阿妈不会不同意的。
侍卫凑近宋大头,仔细打量。
“虽有几分相像,但你不是我的孩子。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有很多。你不是。”
他捏了捏宋大头的脸,摆出猫戏老鼠的姿态,慢悠悠道:“何秀要死了,她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选择了。
“实话与你说,本官徐奢,根本不是什么临平县尉的侍卫,本官是天子近卫。奉天子之命查探世子陈均与质子沈沉玉明月楼暴毙一事。
“此事牵扯甚广,动摇国本,要死多少人,你是想象不到的。”
徐奢双手用力捏住宋大头的脸,笑着道:“你去过明月楼,与明月楼的人有接触,见过那暹罗来的花魁云娘。
“我也可以认为你是受何秀指使,与明月楼花魁串通,下毒谋杀陈均与沈沉玉。”
宋大头睁大眼,她没想到,这人能睁眼说瞎话到这种地步。
徐奢还是笑:“无人在意真相是什么,本官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大头眼前骤然闪过郑屠户掏空家财后,落寞转身的背影。
如今她的境遇,与郑屠户没什么差别。
可她没有十年的家财,不知要如何买自己的命。
宋大头梗着脖子道:“你杀我吧,事情与何秀没关系。与春风楼没关系。”
徐奢指着宋大头笑得张狂,甚至笑出眼泪来。
何秀这样笑的时候,宋大头怕她背过气。
徐奢这样笑,宋大头只觉得惊惧。
终于,徐奢不笑了。
他按着宋大头的肩膀,在宋大头耳边低声道:“你只要听从我的安排,该活的人自然能活。”
宋大头被徐奢推出门外,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走到院子里,一人提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这些人进气没有出气多,已是强弩之末。
徐奢俯身,在宋大头耳畔道:“去看看认不认得这些人?可有遗漏?”
一只手把宋大头推出去。
她看到了王小六,那个给郑屠户做工,听到吃的就干劲满满的王小六。
王小六少了一只眼,双手没了指甲,剩下的一只眼里满是惊惶。
王小六身旁是几个月前回老家的郑屠户,郑屠户没了手脚,直接被侍卫竖着放在地上,能看到拄着地面的腿骨。
还有个卖蒸羊肉的,没了鼻子,口吐血沫,张着嘴似要言语,空洞洞的口腔里满是血。
不久前得了点心的小乞丐双目空洞,跪趴在地上,遍体鳞伤,没了耳朵。
平日里,宋大头偶尔会投喂的几个乞丐,全都是这副模样。
与宋大头交好的两个厨娘,被砍去烹调美食的双手,割了嘴唇,露出两排淤紫的牙龈,牙已经没了。
看着这些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宋大头脑中炸开,她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庭院里有一株桂花树,桂花的芳香夹杂血腥味,在空气中浮动。
气味悠长,桂花香似有若无,血腥味如附骨之疽。
宋大头身后,徐奢声音带笑:“本地衙门的手段不行,只会砍人,哪里能问出缘由?你看,这才是审问的正确方式。”
宋大头明白了,徐奢是个疯子!
一个实打实的疯子!
“徐大人,我听你安排。给他们一个痛快,可好?”
徐奢又笑了,掌心按在宋大头脑袋上用力揉了揉。
“好啊。”他说,“你来动手,他们能不能痛快,就看你了。”
徐奢拍拍手,立刻有人为宋大头送上一把刀,这是徐奢之前送给宋大头的那把刀。
宋大头握着刀,双手颤抖。
她试图抽出刀,没能成功。她臂展不够,力量不足,无法完美抽出一把长刀。
徐奢为她抽刀,沉重的刀鞘落地。
“去吧。何秀还在等着你。她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宋大头双手握着刀,往前走了一步,脑中回荡着一个声音。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的。
杀了他们,何秀生。不杀他们,何秀死。
是这样吗?
不,不该如此。
宋大头紧紧握着手里的刀,脑中那道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
不该如此。
郑屠户朝她挥了挥胳膊:“大头,能杀鸡杀鸭,就能杀猪杀羊。能杀猪杀羊,就能杀人。朝着心口捅,这里最快。这世道就是这样,死了比活着快活。我活不了了,你动手快些。”
宋大头颤抖着手,看着杵在地上的郑屠户。
不对,不该如此。
最该死的,不是郑屠户。
“大头,来。我怎么教你的?记得吗?王小六你来说!”
王小六颤道:“大夫说我是反脉,我的心不在左边,我的心在右边。大头你别弄错了,我不想疼。”
厨娘挣脱侍卫的手,朝不远处的假山撞去,一次不行,两次。
如求神般虔诚,磕头一次又一次。
第417章
卖羊肉的摊主朝宋大头摇头,张大嘴指了指自己的口腔,手指朝上,示意下刀的正确方式。
惯会拆羊头的摊主,与郑屠户有不同的见解。
从口中斜斜插入,一刀刺入脑子。比插心口难度小,没有太多骨头阻碍,不需要什么技巧。
这种手法,最适合初学者。
几个小乞丐疼得满地打滚,血水流了一地。
徐奢俯身在宋大头耳边幽幽道:“看啊,他们在求你。他们求你,杀了他们。”
宋大头举着刀,看着面前这些人,她觉得自己的灵魂抽离了出来。
她看到众人的神态,看到那些侍卫恶意的目光,看到徐奢的笑容。
徐奢说,无论动不动手,这些人都会死。
徐奢说,不动手,死的就是何秀与她。
徐奢说,用旁人的命换自己的命,很值。
宋大头看着手里的刀,很长,很沉。三尺多长的刀,她需要双手握着,才勉强握稳。
这把刀被她磨得很锋利,清洗得很干净。
她按照阿妈的习惯磨刀,按照阿妈的习惯清理刀上的血污。
阿妈说,人都是阿妈生的,抢牧场,抢水源,把人打伤就行,用不着打死。
阿妈说,敌人分两种,一种是想让你死的,一种是没想让你死的。
宋大头往前走了三步,她双手拄着刀,深吸一口气,转身刺出。
该死的,另有其人!
宋大头手里的刀被徐奢一脚踹飞。
“连刀鞘都拔不出来的东西!竟敢朝我挥刀?”
有东西滚到宋大头脚边,她低头,看到王小六疼到扭曲的脸。
“看清楚,他们都是因为你死的!”
宋大头扭头,她看清楚了,看到人头滚滚,与那日明月楼众人处刑并无区别。
宋大头看向地上的刀。
阿妈没有必须要杀死的敌人,她有。
她有了一个必须要杀死的敌人。
她要学那些豺狼,伺机而动,徐徐图之,不死不休。就像那些豺狼,杀死那个首领一样。
她说:“徐奢你究竟要我做什么?我应了。”
徐奢想要刺杀皇帝。
皇帝喜幼女,徐奢安排过很多人,都失败了。
他盯上了宋大头。
“很快,天子就要来临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怕了,怕那些铁骑冲入京都。”
徐奢面上带着古怪的笑容,他真的和宋大头长得很像。
或者说,他与宋大头的阿妈容貌相像。徐奢不是一个纯血的汉人,宋大头也不是。类似的血缘,造就了他们神似的样貌。
宋大头不想知道什么原因,她只想杀了徐奢。她做梦都想杀徐奢。
从这天开始,宋大头就在徐奢置办的宅院住下,徐奢对外宣称,宋大头是他的女儿。
徐奢试图培养宋大头,诗酒花茶,琴棋书画……
前来授课的是许大家。
许大家看到宋大头,鼻子都气歪了,怒道:“红粉骷髅,榆木疙瘩。没用的,学不会的。”
宋大头俯首低眉,并不言语。
许大家问:“徐奢是你父亲?”
“不,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许大家又问:“何秀是你母亲?”
“是,恩同再造的母亲。”
许大家沉思良久,说道:“春风楼的人死了,或者说临平城中与你有交集的人,大多都死了。你有什么想说?”
宋大头道:“错不在我,错在徐奢。”
许大家叹道:“积重难返,现如今无人可改颓势。朝廷没空管这些,徐奢做的那些事,就算是让人知道,也无用。
“他是官,我们是民。民不与官斗,是因为承受不起后果。大头,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你也不用想太多。”
许大家早就知道,宋大头是一块榆木疙瘩,唱歌没有天赋,舞蹈更没有天赋。
在许大家看来,宋大头是教不会的。
不用浪费时间。
宋大头望着许大家,正色道:“我要徐奢死,许大家若要通风报信,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许大家一愣,第一次认真打量宋大头。
许大家道:“我不会告诉徐奢的,想要徐奢死的人有许多,不差你一个。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许大家认得我,却还活着,那便是许大家有用。许大家能来见我,那就意味着您在徐奢心中分量不轻。
“无论徐奢在忌惮什么,您都是不同的。只要是人,都有说漏嘴的时候,与其以后在许大家面前谨小慎微,不如现在摊牌。”
许大家望着宋大头,她发现这个顽石一样的小姑娘,忽然长大了。
只是成长的代价,有些大。
宋大头道:“请许大家教我。”
许大家倾尽全力,事实证明宋大头在诗词歌舞方面,实在是没有天赋。倒是在下棋方面,有几分天赋。
“到底是哪里来的狠劲?从棋路上就能看出杀戮太重。这样不好。要把自己的真心藏起来。”
许大家摸摸宋大头的脸,说道:“这张脸就是最好的假面。下棋也好,杀人也罢,只当是寻常事。
“你会因为喝一杯水,情绪激动吗?不会。拿出一餐一饮的态度,这不过是寻常。”
宋大头悟了。
就像狩猎者,潜伏在草丛里,伪装成石块枯草一样,要与环境融为一体,不能暴露杀意。
豺狼从来不会因为猎物的大小多寡情绪起伏,它们结伴而行,接纳同类,狩猎一切能狩猎的猎物。
它们不外露自己的杀意。
宋大头决定当一头豺。
次年三月,迁都临平。
宋大头趴在城墙上,静静看着天子的车驾急冲冲进城,那模样仿佛是后面有豺狼虎豹追逐,令人发笑。
徐奢笑眯眯道:“准备一下,我给你安排一些毒药,你来下毒。”
天子旅途劳顿,倍感无趣。
地方官员安排了不少人进献歌舞。
徐奢带着宋大头赴宴,宋大头看到了跳舞的龟奴小宝。
距离上一次见到龟奴小宝,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龟奴小宝是临平县尉献上的。
宋大头乖巧坐在徐奢身旁,给徐奢倒酒。
第一日,天子没有注意到宋大头,完全被龟奴小宝吸引目光。
第二日,天子仍旧没有注意宋大头,许大家的乐声吸引了天子。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天子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宋大头身上,或者说天子根本没有看徐奢。
徐奢慌了。
难道是情报错了?
第418章
徐奢布局多日,费了许多心力,杀了许多人,将宋大头是自己女儿的事情做实,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种局面。
徐奢不明白哪里出现了问题,他感觉到天子对他日渐疏远,为天子准备好的礼物,一直没有机会送出。
最后徐奢献上了何秀。
宋大头已经很久没见过何秀,她在台下给徐奢斟酒,何秀站在一人高的大鼓上舞蹈。
宋大头发现何秀瘦了,何秀以前也瘦,宋大头总是来回跑买各种点心吃食,努力投喂。
好不容易让何秀长的几斤肉,如今全没了。
许大家抚琴,何秀舞蹈,薄如蝉翼的衣摆在台上起伏,划过漂亮的弧度。
何秀身形纤细,许大家琴声空灵,翻飞的衣袂如同冲上天去的群鸟,在云雾间若隐若现。
何秀面上嫣红,五分是妆容,五分是本色。
许大家说宋大头没天赋,宋大头其实对这个‘没天赋’一直没什么概念。
直到今日。
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有天赋。
宋大头第一次真切的明悟,许大家说的气若浮云、面若秋霜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捧着酒壶,静静望着何秀。
徐奢脸色很难看,拍拍桌子,示意宋大头倒酒。
一杯接着一杯,徐奢一口气喝完一壶酒。
他一把抓过同僚面前的酒壶,直接掀开盖子,往嘴里倒酒。
宋大头看着徐奢因醉酒变红的脸,扭头再次看向何秀。
还是何秀好看啊。
忽然,宋大头发觉一道目光,她看了过去,发现这道目光来自坐在上位的天子。
按照徐奢的说法,天子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又被南下的铁骑吓破了胆,是天底下最无能的人。
隔着纱帐,宋大头看不见天子的容貌,她往徐奢身旁侧身,假装自己受到了徐奢的派遣,小心翼翼往后退,一直到了柱子旁才站起来。
出去一趟,宋大头折返回来发现天子的目光还在徐奢身上。
是看徐奢,不是看她。
宋大头想,徐奢的情报很有问题,很有可能全错。
晚宴结束后,徐奢去找内侍,不知说了什么,脸色铁青地往回走。
宋大头趁他与内侍交流的间隙,找到许大家与何秀。
何秀给了她一颗糖,说道:“大头,你逃吧。临平如今是是非之地。”
宋大头摇头又点头。
是要逃,但在逃走之前,她还有事情要做。
宋大头跟随徐奢回去,何秀被留用。
路上徐奢脸色沉郁。
回到住处,徐奢驱散众人,直接去了浴房。他生气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
宋大头回到自己房间,背上长刀,又去许大家授课时休息的屋子,取了一把打磨锋利的剪刀拆开,分别塞在后腰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