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死亡游戏禁止作弊by 果茶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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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姑娘正是田甜,她如今是天子最小的女儿,是宠妃的女儿。
皇帝的小女儿还没有名字,有一个乳名叫做阿鱼。
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老皇帝正在吃鱼。老皇帝说,就叫阿鱼吧。
贵妃不敢说什么,乳名就这样定下。
阿鱼今年九岁。
几日前外邦进贡,提出和亲。一众公主都年长婚嫁,唯有阿鱼不曾婚配。
贵妃安排自己养鸟的婢女服侍老皇帝,希望事情能有一点转机。
阿鱼年纪太小,阿鱼才九岁。
如今起火了。
田甜捂住鹦鹉的脑袋,不让它看那一桶桶泼在火上的水。
田甜没有救火。
起火了,和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一个孩子。
这场火,不值得她救。
鹦鹉焦躁的晃动脑袋,田甜干脆把它塞进衣服里。
“闭上眼就看不到了,捂住耳朵就听不到了。精卫,你有耳朵吗?”
田甜试图隔着一层布料,捂住精卫的耳朵。
这只鸟是精卫。精卫发现自己变不了人了,心情很不好。
一句话,害死了一个人。
精卫心情更不好了,精卫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假装自己是个死鸟。
这把火,不烧干净是灭不了的。
田甜好几次差点被人撞到,干脆走到一棵树下,蜷缩着躺下,闭上了眼。
天黑了,现在是睡觉时间。
皇城的火,染红了半边天。一夜之间,烧毁了多间宫室。
一众宫人人心惶惶,奋斗一夜,火焰丝毫不减。直到烧完了这一片宫室,火焰才停歇。
这把火来得快,烧得快,水泼不灭,焚尽一切。
就连大门上的铜栓头都被烧化了。
偏偏在贵妃宫里,躺在树下的小公主毫发未伤,就连小公主身旁的那棵树都没有烧起来。
一时间,流言四起。
被救出来的老皇帝看着光着脚站在地上的小公主,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这是上天的旨意吗?”
水泼不灭的火,是天火,是神火。
总归不是凡火。
老皇帝第一次动摇了让小公主和亲的念头。
不是因为小公主年纪小。
因为这把火。
这把火未死一人,却烧毁了宫殿……死了一个人,众人以为烧成骨灰的那个宫女是烧死的,但老皇帝知道,那个宫女在起火之前已经死了。
老皇帝认为,这场火是上天的旨意。
君权神授,如今上天降下旨意。
“举行祭天大典!”
老皇帝抱起小公主,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小女儿。
“好孩子,好孩子啊!上天佑你,你也要与上天好好说一说,佑我朝千秋万代!佑我千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举起小公主,眼里满是癫狂。
“我将举行开国以来,最盛大的祭祀!感谢上天!”
自古以来,级别最高的祭祀不是三牲五谷六畜。
是人祭。
顶头上司张张嘴,他们跑断腿。
年不年节不节的,天子要祭祀,而且要快,官员们忙得后脚跟都要打后脑勺了。
祭天是大事,不是碰一碰嘴皮子就能办好的。
天子脚下,大街小巷都在传昨夜皇城失火之事。
皇帝说这是好事,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认了,纷纷说这是一件大好事。
城门刚开,就有一匹快马去城外大佛寺传信。
正在做早课的大和尚睁开眼,唱了一声佛号。
老和尚听闻使者的言语,说道:“祭祀?可是要水陆道场,为国祈福?”
传信的人说:“上官说,陛下要规格最高的祭祀,要用皇室之人。”
大和尚手里的木鱼锤子落下,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声响。木锤滴溜溜滚到老和尚坐下的蒲团旁边。
老和尚叹了口气。
使者走后,老和尚看向大和尚。
“法海,心要静。天子自有天子的道理。”
这大和尚正是法海,昨日便来这大佛寺挂单,与寺中主持探讨佛法后,今日一早就被邀请听主持讲经。
法海问:“主持,你有禅杖吗?”
老和尚不解法海为何问这个。
法海又问:“主持,你有化缘的钵盂吗?”
老和尚眉头微蹙,一时间不知道法海为何转移话题这么快。
法海再问:“寺中食物从何而来?”
老和尚彻底不明白了,他不悦道:“你要说什么?”
法海道:“禅杖是匠人做的,化缘的饭食是施主给的,食物是百姓做的。”
老和尚不耐的打断法海的言语,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用钱财购买的。我寺中人,不化缘。”
“拥良田千亩,不算供养?百姓供养,不是化缘?主持说钱财购买,钱从何处来?”
法海站起身,他双手合十,颔首道:“今日天子以皇室之人为祭,明日就能以百姓为祭,后日便能以天下为祭。此为亡国之兆。”
老和尚彻底呆住,老和尚知道法海的话有问题。可短时间内,他竟然说不出辩驳的话语,法海过于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
“贫僧去化缘了,如今贫僧没有禅杖,没有钵盂。求一竹棍一陶碗。”
片刻后,老和尚看着法海离开的背影,有些茫然道:“寺内有斋饭的。”
法海很不高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那样一番话,按照以前的性格,他定然要以佛法辩个一二三四出来。
现在他突然不想辩了。
“若佛要人肉供养,便是伪佛。若天需人命祭祀……”
法海手握竹杖,拾级而下。
“要天何用?”
王家人早起发现祠堂祭品没了,满院子搜查,发现狗窝的鸡骨头,把黄狗打了一顿。
刚打完狗,有消息传来。说是宫中昨夜失火,陛下说是上天显灵,如今要举行祭天大典。
王老爷一拍大腿,惊呼:
“我明白了!昨晚祖宗显灵了!那鸡肉定然是祖宗赏给大黄的。大黄得了祖宗认可,给大黄加餐!”
有小厮想说有不正常的脚印,看王老爷拍板,闭上嘴不敢开口。
挨了一顿打,躲在狗窝里不敢出来的大黄,眼前多了一盆肉。
大黄看着盆里的肉,眼睛都直了,冲过去就是猛吃。
刚吃完肉,一根绳子套住大黄的脑袋。
“大黄啊大黄,你是一条好狗,以后你要享福了,这是皇家的恩泽。”
王老爷亲自把大黄绑好,交给上门的差人。
祭祀需要三牲五谷六畜。
三牲一般是指牛、羊、猪。
五谷是稻、黍、稷、麦、菽。
六畜是马牛羊,鸡犬豕。※
一般人家祭祖不会用牛,但这是天子祭天,自然是最高规则。
天子要祭天,一群人就动了心思,开始征收各种需要的东西与钱财,美其名曰为陛下分忧,为天下祈福。
所有官员和富户都被打了招呼。
要么给钱,要么给物,都要表示点什么。
六畜里有狗,王老爷打上了自家老狗的主意。给钱他舍不得,献上家中刚出生四天的独子,他更舍不得。
唯独大黄品相好,人人都说这是一条好狗。
六畜之一的好狗,好狗当献与陛下!
城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在忙碌。
宋天骄和竹节虫背着包袱往城外走,一路上这里听一句,那里听一句,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宫中失火,皇帝祭天。
遵循古制,向天祈福。
皇帝要举行祭天大典,盛大的祭天大典。
观星台已经在看日子了,城外大佛寺的僧人已经骑马赶到京中,被官员迎入宅邸。
城中一片热闹,就连乞丐都少了许多,只剩下一些年迈和残疾的乞丐坐在墙根晒太阳,遇到有人过来,就敲敲破碗。
路面被人自发清理干净,和昨天的脏乱完全不一样。
路人嘀咕着三牲六畜,嘀咕着好彩头,直勾勾看着宋天骄和竹节虫,以及跟在两人身后的小黑狗。
竹节虫拉着宋天骄一路狂奔,等出了城,竹节虫一屁股坐在城墙边,大喘粗气。
他双手撑着地面,身体前倾,身上背着大包袱,大口大口喘着气。
汗水从他额头落下,那趴伏在地的样子,像一条狗。
小黑狗也坐在地上,模仿竹节虫的坐姿,低着头,斯哈斯哈喘气。
竹节虫一把将小黑狗推翻,指着天问:“知道祭天最好的祭品是什么吗?”
宋天骄想到了幼年时高原上的那群和尚。
阿姆不让她靠近那些和尚。
尽管那些和尚总是笑眯眯的,还会掏出几块糖要给她吃。
阿姆说,那些和尚看人的眼神不对,他们看人像在看牲口。那些和尚用骨头做法器,用人皮做灯笼,用人油点亮一盏灯。
宋天骄看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说道:“人是最好的祭品。”
这世上,没有比人更顶级的祭品了。
队伍终于轮到一个和尚,那和尚站在城门前,掏了许久,没掏出路引,也没掏出来一枚铜板。
守城的兵士见状,问道:“哪家寺庙的?”
穿着草鞋,手握竹杖,端着陶碗的僧人颔首道:“贫僧来自润州府金山寺。”※
兵士连连摆手:“什么润州府金山寺,没听过,就是个讨饭的乞丐,也想冒充高僧?大佛寺里的才是高僧!一边去,别挡路!”
法海被驱逐,只能走到城墙边上盘腿坐下。
法海一路走来,早已饥渴。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路边捡来的野果,还没来得及吃,面前就多了一只桃子。
“吃桃吗?”
法海抬头,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约莫十岁出头的姑娘。
这姑娘一手桃子,一手鸡翅膀,笑问:“大师要的是桃子,还是鸡翅?”
宋天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法海。
此刻的法海和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是个黑瘦高挑骨架大的秃驴,脑袋上没了戒疤,穿着一身空荡荡的僧袍,整个人长得贼眉鼠眼,像人间的边角料。
不像个和尚,倒像是个假扮和尚的二流子。
不过宋天骄自己现在也没多好看,只能说是像个人样。
都瘦脱了相,皮挂不住骨,能有个人样就不错了。
如果法海不自报家门,宋天骄还真认不出来。
她举着桃子和鸡翅,笑眯眯看着法海,那眼神让法海浑身一震。
“宋施主?”
宋天骄点头。
法海咽了口唾沫,往墙根靠了靠。法海从宋天骄眼里看到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兴奋,这让法海有些不安。
宋天骄见法海不选食物,干脆咬了一口桃,把鸡翅塞进法海手里。
“都叫我一声施主了,这翅膀就给你吃。”
法海:“……”
两句话,让法海对宋天骄的身份深信不疑。
法海低头啃鸡翅膀,他出来化缘,施主给什么吃什么。承蒙赠与,哪有什么挑剔的权利?
法海还是很能想开的。
他想不开也没法子,早就被刘槐香给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
赵回施主怎么说来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法海叹了一声,继续啃鸡翅膀。
宋天骄啃干净手里的桃,用桃核在地上点了三个点。这三个点品字形,连起来之后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大师啊,你看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法海看着三个点,仔细观察,问:“是禅宗的谜题?”
宋天骄摇头。
“是道家的说法?”
宋天骄又摇头。
“是儒家的典故?”
宋天骄还是摇头。
“那这是什么?”
“一个瘸腿的留的记号,大概是指明方向?三块石头差不多大,刚好在三岔路口,一块石头对着一条路。三块石头相互之间距离差不多。”
宋天骄直挠头,这记号真是比电报密码还让人脑袋疼。
人家电报至少有变化,有规律。至少一眼就能让人知道,这东西很难,一般人无法破译。
这三块石头就吊诡了。
法海也摸不着头脑。等边三角形,如何指路?
法海道:“既然如此,不如三个方向都找一找?”
宋天骄胡乱点头,说道:“要快点,天气热,食物都要变质了。”
口粮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给路边的乞丐,被有心人看到,说不定要疑她偷盗,平白惹了官司。还是找队友比较合适。
宋天骄觉得自己不是偷盗,是帮去世的人解决食物。
乞丐的事情,怎么能说偷呢?
宋天骄又拿了些果子和一碗麦饭给法海。
法海端着碗吃饭,宋天骄冷不丁问:“大师,你嫉妒什么?”
法海被呛到,捂着嘴不住的咳嗽。
片刻后,他终于缓过一口气。
宋天骄低声道:“大师,规则说必须要有嫉妒的对象。”
规则三:必须要有嫉妒的对象。
法海想了想,说道:“都是和尚,有人脑满肠肥,有人过苦行僧的日子。世人却将和尚归为一类。供奉脑满肠肥者收,骂名苦行僧背负。凭什么呢?”
法海脸上有了怒容。
他说:“凭什么!这群魔子魔孙大雄宝殿高坐,污了佛法,荼毒百姓!一群孽畜!”※
法海气性很大,一边说一边拍大腿。
法海与宋天骄说起自己的知道的情报,他看了竹节虫一眼,压低声音。
竹节虫坐在不远处,抱着小黑狗,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听到了法海之前的言语,后面的声音太低,他听不清。
这和尚看起来是个假和尚,却比真和尚都像和尚。
可惜啊,世上这样的和尚不多。
小黑狗躺在竹节虫怀里,四仰八叉睡觉,觉得不舒服,还要挪一挪位置。
瘦成骨头架子的人,自然是当不了舒服的床榻的。
小黑狗滚到地上,直接滚到阴影处,仍旧四仰八叉。
竹节虫怀里没了狗,佝偻着身子,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他的一双手,手骨细长,有干活的老茧,有疤痕。食指第一个指节侧面有老茧,拇指、食指、无名指指尖也有角度不同的老茧。
这是常年持笔留下的印记。
就和现代人毕业多年后右手中指第一个骨节还有老茧一样,这些都是过去岁月里,一笔一划夜以继日书写的痕迹。
竹节虫忽然站起来,朝宋天骄走去。
他蹲在宋天骄身侧,鸡爪一样的手落在身形单薄的姑娘肩头。
他问:“你要干什么?”
竹节虫用的是‘要’这个字眼,这是一个很笃定的词语,认定了对方必然有所为。
宋天骄说:“杀一个人。”
竹节虫皱眉,指着宋天骄的手说:“不要用这双手。有些人注定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你不能用这双手。”
宋天骄没说话。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法海问:“施主,这是怎么了?”
法海已经断绝了劝宋天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念头。
他知道,劝不动的。
以杀止杀,也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法海已经彻底放弃劝说,甚至法海也想动手
宋天骄指着竹节虫道:“我爹不让我杀人,之后要动手,有劳大师了。我会给大师准备好杀猪刀的。”
竹节虫闻言,表情变得怪异。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干脆捂着嘴蹲下。
法海继续吃饭,他这具身体不知道饿了多久,昨夜他挂单大佛寺时,已经过了饭点,不好麻烦人家。
早上早课之后才开饭,他负气离开,没有吃饭。
来的路上,他只能以野果野草充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一碗麦饭吃完,他问:“还有吗?”
竹节虫骂骂咧咧掏出一碗杂豆饭。五谷之一的菽,就是豆类的意思。王家的豆饭,用的是各色杂豆。
法海闷头苦吃,竹节虫终究是舍不得给法海吃鸭肉。
包袱里还有羊肉头猪头和鱼肉,但这三样都不熟。能直接吃的肉,只有鸡鸭。
天下之大,无立锥之地。宋天骄和竹节虫还没有找到可以落脚的屋舍,生火加热食物是妄谈。
吃完杂豆饭,法海仍旧盯着包袱。
这已经是法海的习惯了。
他出去化缘时,自然是旁人给什么吃什么,给多少都行。
可宋天骄这些人是不一样的,法海知道,自己是可以吃饱的。
这些人不一样,这是自己人。
竹节虫骂骂咧咧,把半碗小米饭递过去。
“饭桶一个!你这和尚,肯定是太能吃,被赶出来的!”
竹节虫骂了法海之后,又觉得不对。
总觉得骂一个饿成竹竿的和尚不太好,听了法海之前那番话,竹节虫知道,法海和那些坑蒙拐骗放高利贷的胖和尚不一样。
竹节虫想道歉,转念一想,道歉个屁!
要是这个和尚因为三言两语记仇,那就与他口中的魔子魔孙一般货色!要是真货,自然不会记仇。要是假货,道歉有个屁用!
竹节虫很快调理好心情,低头专心用石头砸果核。
果核里头有果仁,晒干了烤熟能吃。生吃也行,就是吃多了容易见阎王。
这也是粮食,要保存下来留着过冬。
果核也是柴,也能烧火用。有大户人家专门用果核制炭,成品价格昂贵。
竹节虫神游天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是落不到实处。
法海被竹节虫骂一顿也不恼,法海从不与人计较什么,除非这人沦落到畜生之流,行事与畜生无异。
吃完竹节虫另外给的半碗小米饭,法海终于觉得吃饱了,有了能量供给,脑袋都好使了几分。
法海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法海,非人小队有专门的课程安排,法海也是上过课的人。
法海对宋天骄现在的身份不太了解,只是一味的称呼施主,不敢带上姓氏了,怕穿帮。
法海道:“施主,我们还是要进城阻止一切发生。
“人祭之事,荒谬至极。除却殷商之流,后世哪有如此祭天?既如此,人间要这等帝王作甚!不如把他祭天!”
皇帝要把一个幼童祭天。这可真是触到了法海雷区。
法海激愤:“孽畜!都是孽畜!”
啪!竹节虫的石头砸在了手指上。
竹节虫捂着手指头跳脚,还不忘指着法海,口中念念有词。
“你!你!你!你!你!怎么敢?怎么敢?你疯了!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竹节虫要走,走了几步,又扭头看向宋天骄。
竹节虫说:“和我一起走,这饭桶和尚是个疯子。天地亲君师,弑君是大罪!满门抄斩的大罪!”
宋天骄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法海也没有,他们只是用一用这些躯壳。
他们对原主的生平,一概不知。
宋天骄看着竹节虫茫然且惊愕的表情,问他:“你的满门有多少人?”
竹节虫张了张嘴,脸色一点点变白,连精气神都没了,他坐回墙根边,什么都没说。
宋天骄和法海的初步计划很简单,进城,混入贡品队伍,摸清情况,伺机而动。
法海说,祭天是大事不可能三五天安排好,最起码要一个月以上。
之前宋天骄和竹节虫出城时,路上发现城中少了许多乞丐,和法海的情报一对照,结论出来了。
失踪的乞儿,是被安排作为祭品了。
既然要祭祀,一个孩子哪里够?自然是多多益善。
死个皇天贵胄都要需要仆从陪葬,更何况是祭天?
之前路边那些人看宋天骄一行人的目光,就是在掂量,掂量他们有没有作为祭品的价值。
宋天骄和法海商量好,等进了城,法海就把宋天骄献给衙门作为祭品。
宋天骄教法海话术:“到时候你就说我天生就是当祭品的材料,老天见了我,一定高兴。就说我是天上星宿,就该回到天上。”
法海不会说谎,听了宋天骄的话直挠头。
这人,怎么会天生就是当祭品的材料?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要人当祭品的。
法海拗不过自己心里这道坎,出家人不打诳语。
宋天骄开始教他选择性对话,凡事说一半。
“你就说我是天生的,就该回去。”
蹲坐在一旁的竹节虫冷笑,指着小黑狗道:“你信不信,它都比你像祭品。你这样……”
竹节虫上下打量宋天骄,眼里满是审视。
“别说是老天爷不收,就连河伯也不收!”
河伯就是河神,或者是假装是河神的妖孽。许多大河都有祭祀河伯的传说。遇到风不调雨不顺的时候,很多地方就会开始献祭。
一开始是食物,牲畜,最后是人。
有的是真的封建迷信,有的是想要借机敛财,专门挑选富户家里的孩子,勒索钱财。
无论是食物牲畜,还是人,但凡是当祭品的,都要品相好。
竹节虫极为认真道:“祭品也是要看品相,你不行。”
宋天骄真是服了,这人骂人捎带着连自己也骂。她问法海:“你看大虫是不是和我长得一样?”
法海是个老实和尚,闻言仔细观察认真点头。
“两位施主,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竹节虫就当没听到法海的话,一味的说宋天骄当祭品不够格,品相不好。小黑狗品相好,适合当祭品。
宋天骄纠正道:“它叫黑熊精。”
竹节虫才不管什么黑熊精不黑狗精,直接提起小黑狗的尾巴,掂了掂重量。
“好狗,好狗啊。当祭品正合适。”
小黑狗惊醒,朝竹节虫呲牙。
要不是宋天骄就在旁边,它能一口把竹节虫吞了。
小黑狗挣扎落地,跑到宋天骄身后,朝竹节虫骂骂咧咧。
竹节虫听不懂狗言狗语,抚掌叹道:“看,黑熊精也说好。”
一匹快马冲过来,还没到城门口,马上的人就举着令牌大喊:“急报!几水决堤!几水决堤!”※
城门口众人纷纷避让,快马直接冲入城中,无一人敢阻拦。
昨晚宫中失火,今日几水传来消息决堤,一连两件大事发生。
一时间人心惶惶。
宋天骄试图趁乱进城,被守城兵士拦住。
“干什么的?”
宋天骄道:“我刚出来,现在就回去。我家在城中。”
“少废话,没有路引腰牌的,一律只出不进!一边去,别碍事。”
“官爷,我是要当祭品的。”
“你?祭品?”
守城官兵上下打量宋天骄,冷嗤一声,扭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愿意多看宋天骄一眼。
竹节虫把宋天骄拉回去,宋天骄怒道:“他什么眼神?我当祭品怎么了?谁还不是个人了?”
竹节虫道:“别折腾。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是什么孤魂野鬼,但你要记住,这身子不是你的。”
眼看着天又要下雨,竹节虫背上包袱,从怀里摸出来一根麻绳,绑在宋天骄脖子上。
宋天骄睁大眼,这人几个意思?
“你若是装妖作怪,我就先勒死你!也能留个全尸。免得尸首异处!”
竹节虫如同变了个人,朝法海道:“大师,大佛寺香火鼎盛,是个好去处,您不如立刻启程?我等凡夫俗子,不懂什么大是大非。不叨扰了,告辞!”
竹节虫说完,捡起地上的小黑狗,扯着麻绳扬长而去。
宋天骄拉住脖子上的绳子,试图解开,这大虫也不知道是怎么绑的绳结,越挣扎,绑得越紧。
竹节虫回头,说道:“你的命不是你的。”
法海握住绳子中间的位置,站在竹节虫和宋天骄之间,生怕宋天骄再犯杀孽。
从法海的视角看,宋天骄是个谈笑间就能扭断敌人脖子的人。
上一个副本,宋天骄对亚当动手,那是没有一丁点前摇的。
“施主啊,大虫施主也是好意,不愿意你以身犯险。”
“好意,也栓你脖子怎么样?”
宋天骄终于解开绳子,直接把绳子绑在法海手腕上。
宋天骄原本想绑在法海脖子上,发现法海比她高很多,而且法海腿比她长了半尺。
宋天骄:“……知道古代战争什么身材最吃香吗?”
法海不解。
“腿短腰长,作为步兵下盘稳健,作为骑兵骑在马上视野开阔。”
法海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如果实话实说,容易挨打。
竹节虫似乎对城外很熟悉,一路走到一个破败的庙宇。这庙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神仙,神像已经不在,就连门窗瓦片都被人偷走不少,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长了荒草。
竹节虫指着破庙,说话没有什么语气。
“你要片瓦遮身,这里就有。”
三人一狗进了破庙,发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正在睡觉。
那是个年纪不大,一衣衫褴褛却干净的小孩儿,小孩儿身下是个草垫子,是新鲜的草编织的,还带着青。
草垫子旁边,有一双草鞋,同样带着一些绿。
显然,这是刚赶工出来的,甚至来不及晒干草叶。
宋天骄一脚踩住小黑狗的尾巴,小黑狗嗷嗷嗷叫了起来。
小孩立刻惊醒,看着刚进门的一行人,震惊睁大眼,
宋天骄努力用破庙的废旧木料当柴火,钻木取火,燃起篝火。
之后竹节虫坐在火边烤肉,汗流浃背。
法海坐在不远处念经,超度亡灵。几水决堤,必然死了不少人,法海一遍遍念诵超度的经文。
角落里,宋天骄和废了一条腿的小孩儿正在交流。
宋天骄把三个果核放在地上,让对方好好说道说道,这是几个意思。
这小孩就是谢青山,昨天还在城中淋雨洗澡,沿街乞讨,今天已经到了城外。
谢青山说:“我们现在有三个队友,不,现在有四个。”
“四个?”宋天骄问,“你还遇到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