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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养成阴暗大魔头by天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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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晨光下,一座宏伟的赭墙寺庙拾级而上,坐落在风沙之中。
越靠近,风沙越强。
季安栀以防万一,化作一只小白鸟,熟练躲进他的袖口。
江允伸手将她捞入手心,竖手念了一段经。
偏院外的结界轰然大开。
季安栀感知了一下:“云衲住持竟然不在。”
二人径直穿过无人的禅院,走到玉佛塔下。
“我进去。”
季安栀飞出来,正要开门。
玉佛塔下却骤现阵法。
无数僧人的幻象从天而降。
季安栀再抬起头,却见周围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围满了金身罗汉,纷纷怒目俯视二人。
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诵经声,季安栀只觉自己要被超度了。
“师尊!”江允被佛光裹挟进了佛塔。
“江允!”
“别着急,他不会有事的。”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轻柔的法力卷过季安栀的腰迹,“跟我来,我有话想要交代你,快进来,云衲住持要回来了。”
梵音穿耳,季安栀捂住耳朵,偏头躲了一下,飞向那一缕金光的位置。
须臾,她抖了三抖。
微风裹挟着花香,穿过她的面庞。
季安栀睁开眼,满目栀子花。
我是谁?
我在哪?
她拼命摇了几下,一瓣雪白的花瓣陡然从她的身下凋落。
她低头一瞧。
救命,她变成一朵栀子花了!
落下的栀子花瓣荡荡悠悠,飘落在水面上。
天上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花瓣被涟漪一层一层,送到了一朵莲花身边。
那是池塘里唯一的一朵金莲。
金莲的花骨朵小小的,被青绿的莲叶包围,只露出一个小小的金色的尖尖。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和尚走了过来,趺坐在池塘边,啥也不干,二话不说就喁喁念起了佛经。
季安栀只觉头疼:别念了,师傅,别念了!
喁喁不断念经声引出金色的灵力,一层一层,环绕着金莲。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小女尼笑着走过来,声如银铃。她戴着灰扑扑的帽子,一身窃蓝长袍,手里攥着七彩的琉璃数珠:“悟心师兄,你该不会真以为,那金莲能救世吧。”
那年轻和尚被打断了,略有不快:“阿弥陀佛,淑月,不可妄言。”
“噗嗤,”小女尼笑了,双颊有漂亮的小梨涡,摇头晃脑当真可爱,一点也不古板,“师兄,你当真开了宿命通?我听云衲师兄说,昨夜佛塔金光万丈,是因为你在这玉佛塔中开了宿命通,窥见了未来,未来如何?我是否已经得道成佛?”
“莫要胡扯。”
“哼,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的,你只窥见了一点点,看不到那么多。但这三界全靠一朵小金莲拯救,这样的未来也有点扯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师兄你如今每日念经,是为了让这金莲快快化形,担当起你那口中的救世大业?”淑月又咯咯笑了,“师兄差矣,华严经有曰,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师兄的经书怎比我学得还差?师兄此举,不过是为了做实那宿命之论,彻底掌握宿命通罢了,师兄若就此不管这金莲,我倒觉得,这金莲不过天地一千瓣金莲尔,化形与否,皆由它定,反倒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淑月!三界生死存亡乃大事,岂能儿戏!”
淑月吐吐舌头,缩着脖子跑开了。
季安栀在树上百思不得其解:救世?
江允不是灭世大魔头吗?怎么变成救世主了?
这淑月小长老有点意思,方才叫她跟进来的也是个女声,莫非就是这淑月长老?
季安栀现在是朵栀子花,也不能突然长腿跑了,只能静观其变。
春去秋来,季安栀看着悟心大师慢慢长成青年。
悟心大师在佛道一途上,慧根极佳,面容定格地也早。
那就更奇怪了,为什么孼镜之中,季安栀看到的悟心大师那么老。
季安栀:他缺一套水乳霜。
这件事告诉我们,保养要趁早。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这朵栀子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大概过去了大几百年。
淑月已变成玉佛门的长老,云衲也当上了住持。
这一日,二人又来这池塘边。
云衲问淑月:“阿弥陀佛,这金莲怎得还未化形?”
淑月轻笑:“我怎知,如今悟心师兄已完全开了宿命通,人却愈发寡言,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他对不起明恕。明恕是谁啊?咱们的弟子还没排到明字辈吧?
我看悟心师兄魔怔了,整日游走三界,在玉佛门待的时间屈指可数。”
“他当年金口玉言,这金莲将救三界于水火,却至今未能苏醒,化形后,又有多少时间修炼,又有多少时间可以渡化金身,眼看着期限降至,我心中不安。”
“又不是让你去拯救世界,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云衲住持:……
季安栀噗嗤笑了出来。
这淑月长老真是个妙人。
待二人离开,季安栀低下头,发现那金莲不知何时,悄咪咪挪到了她的正下方。
今年年初,这金莲终于盛开了,层层叠叠的金瓣,恍若金阳所化,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季安栀想了想,往下又抛了一瓣栀子花瓣。
那栀子花瓣晃晃悠悠,准准砸进了莲花心。
“哎呀……”
那小金莲忽然叫了一声。
季安栀忙支棱起身子。
小金莲太脆弱了,竟因为她这一片花瓣的坠落就颤颤巍巍,东倒西歪。
“哈哈哈!”季安栀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就你这样,还三界救世主呢?你也太娇弱了。”
谁知地下突然没声了。
“喂,小莲花?”季安栀唤了它好几声。
不一会儿,底下竟传来细微的、委屈的抽泣声。
季安栀:???
不是吧!
江允小时候是个哭包啊!

“你别哭啊。”
季安栀顿时有种自己欺负了小孩子的愧疚, 手忙脚乱起来:“你别哭别哭,我下次再也不用花瓣砸你了。
对不起,姐姐再也不欺负你了。”
底下小莲花抽噎了几下, 奶声奶气地“嗯”了一声。
季安栀:……
还当真是因为她用花瓣砸他才哭的啊。
爱哭鬼!
季安栀有心想逗逗他, 偶尔会把自己的露水滴下去。
每次露水一落在小金莲身上,小金莲就像个含羞草, 把自己的花瓣收一收,微微别过身子,不让她滴, 偶尔还会用莲叶挡着自己的花。
季安栀就换个角度滴, 它也不知道变通, 只又挪到另一边去,把地盘让给它。
季安栀不免撑着头叹气。
都说小孩子三岁最可爱, 没想到江允是当莲花的时候最可爱。
小金莲是朵内向的小花。
它有时候全天都不说话, 只是静静地在她正下方盛开。
有时刮大风下大雨,它还会好心地伸出两片莲叶, 为季安栀遮风挡雨,丝毫不因为季安栀戏弄他就不管她。
季安栀在幻境中对时间感知很弱,一眨眼就过去了好几年。
有一天,她听到底下小金莲小声地唤她。
“那个……小白花?”
季安栀睁开眼:“干嘛呀?”
“小白花,你要谢了吗?”
“?谁跟你说的, 你不要诅咒我, 我开的美美哒, 香气四溢,才没有要谢呢。”
“那你为何毫无生机?”
废话,她本来就是死的鬼魂啊。
季安栀刚要说话,忽然感觉一阵失重。
她整朵花都掉下来了!
她突然谢了!
季安栀简直不敢相信。
她掉到金莲的千层花瓣上, 弹了一下,竟落进了金莲的花心。
啪嗒啪嗒。
有清水落在她的花瓣上。
下雨了?
是小莲花又哭了!
“你,你怎么,谢了……都怪我,我不该说你的,”他嘤嘤呜呜,伸出茎叶把她牢牢裹住,“你能不能不要谢……”
季安栀被它抱得无法呼吸,忙哄它:“我没事,我还活着,我刚才只是给你表演了一个满分高台跳水,空中旋转三圈!”
小金莲:?
她努力伸长花托,轻轻拍了拍他的花瓣:“好啦,别哭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小金莲抽噎着,把她紧紧呵护着,小心翼翼放在莲叶上,把她卷起来,慷慨地将自己的雨露分给她。
季安栀叹了口气。
乖乖窝在他的莲叶里,实在是不想再被泪水打湿了。
窝了几百年,季安栀都快变成宅花了,悟心大师终于回来了。
季安栀睁眼吓了一跳。
悟心大师你怎么苍老了这么多!
当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啊。
但你这把自己糟蹋地也太老了,感觉每天都可能原地寿终正寝。
那头悟心大师轻轻一点,金色的灵力自指尖凝出,落在金莲上。
季安栀便觉托着她的莲叶慢慢生长,最后变成了个白嫩嫩的小娃娃。
小娃娃披了件金色海青,小小一只,藕白的小腿被池塘淹没,单纯的琥珀色眸子还是季安栀熟悉的无神模样。
他人小小的,却学着悟心大师的模样,正儿八经冲悟心大师行了个礼。
悟心大师点点头:“阿弥陀佛,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徒儿,号明恕。”
悟心大师为小金莲取名江允,允乃信也,公也,法号明恕,是希望他通达宽仁,他甚至提前为江允取了字:“润生。”
季安栀咂摸着这三个名字,觉得悟心大师取的都有深意,分明就是叫江允要慈悲为怀,勿犯杀孽。
从法号的角度,明恕这名字有些敷衍,反倒是润生二字,季安栀听无心法师唠唠叨叨念了几百年的经,也知道这二字出自法华经的“慈悲为雨,润枯槁心”,分明更适合做法号。
但悟心大师此时已经完全掌握了宿命通,意味着他也知道江允不会在佛门多待,法号于江允而言,用处不大,反倒取润生为字,更能警醒他。
季安栀耸耸肩:从结果来说都没用咯。
江允化形后,便马不停蹄跟着悟心大师念佛。
小孩子大字不识一个,但先念佛。
小哭包就是小哭包,师尊若是稍稍严厉一些,就开始掉金豆子。
最开始,季安栀每天都能听到爱哭鬼的抽泣声。
悟心大师却不容他有半分软弱,他越哭,悟心大师越严厉。
“江允,你日后要面对的,是千难万阻,若今日这等小事便哭泣无助,日后独行世间苦修,如何是好?”
“师尊,我错了。”
嘴上认错,但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哭。
自从江允化形后,悟心大师在玉佛门待的时间就变多了,几乎日日与江允在一起。
后来,江允能忍住不哭了,但到了夜里,也会一个人蹲在池塘边,蹲着蹲着,就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小白花……我不会……我念不懂佛经……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天赋……师父看错我了……”
季安栀很想说她三岁的时候连拼音都念不对,最熟练的一句话是:月棱镜威力,变身!
她只能用叶片一点一点擦掉他脸上的泪,正面擦湿了反面擦:“小坚果,你真的很棒了,别的小朋友这个年纪都还只会念三字经,哭了还要找妈妈呢,你却会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你真的好棒呀。”
说罢,季安栀兀自沉默了一瞬。
也许,在江允真正化形后的日子里。
从来没人对他说过一句“你很棒”吧。
他从没能得到一句夸奖。
只有前半生的重担与后半生的追杀驱逐。
偶尔悟心大师离开,江允才得闲扒拉开层层叠叠的莲叶,把季安栀拿出来瞧:“小白花,你今日可有不适?”
“我好得很,我是仙女,和你不一样。”季安栀回答他。
江允太过腼腆,只“嗯”了一声,就又小心翼翼把她放回去,下巴搁在胳膊上,红着脸盯着她不说话。
季安栀:……
她不免想,也不知在真正的过去里,江允一个人无聊时都在干嘛。
淑月长老偶尔来一阵,直言不讳:“师兄,你为何要把一个孩子往一条逼仄的路上逼,未来还不确定,目前什么也没发生,他是金莲所化,生性纯良,你这样把他闷在这里教,是会出事的。”
江允双手合十,有模有样:“阿弥陀佛,淑月师叔莫要担心,师父说了,明恕生来就与他人不同,要渡化这三界生灵,时间有限,明恕会好好努力,不辜负诸位师叔师伯的期待的。”
淑月瞪大眼睛,心道哪里来的小古板。
她“啧”了一声,看看悟心又看看江允,有心再劝,却见悟心沉默着不理会她,已是逐客,气得拂袖而去:“两个没入味的茶叶蛋!”
季安栀:……
季安栀也不是滋味。
她不是江允,但仔细想想,江允是个偏执的性子,在这方小小池塘待了千年,来来回回只见过这一方天地。
若他从小认定自己肩负这三界的重担,是会当真的,而且会一股脑闷头走下去,钻牛角尖钻到头破血流也要钻出个通路来。
季安栀认同淑月长老的话。
江允很快将那些佛经背得滚瓜烂熟,法力也日渐增长。
每日悟心大师问他佛法,他都能一一应答,举一反三。
一日早上,悟心大师问他:“江允,你道世间如何?”
“众生皆苦,我必走遍世间,渡一切苦厄,不叫师父失望。”
季安栀只能沉默。
她亲眼看着江允不到五岁就肩负起所谓渡化世间的重担,他当真了,他把一切都压在自己稚弱的肩上。
一天晚上,他趴在池塘边,跟她说他要在六岁前成就金丹:“我还要在八岁前走遍天下领悟三明流通,十岁前渡化七层金身,最后立地成佛。
如此才能对得起师父的教化。”
季安栀:鸡娃啊!悟心大师你鸡娃!
这和刚上小学就要去北极圈参加冬令营有什么两样!
“江允,噗呲,江允!”某日,她趁悟心大师入了玉佛塔,叫住江允,“天气这么好,你出去玩玩呀,我听说玉佛塔外不远有个叫鲜庭的国家,人家的花朝节很好玩哦!很美很欢乐!”
江允不为所动:“阿弥陀佛,我需加紧修炼,不能让师父师叔失望。”
季安栀:?
完了呀!孩子学废啦!
当日,悟心大师回来时,季安栀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
悟心大师的修为一落千丈,有行将就木之感。
季安栀心头一跳。
果不其然,当晚,众多玉佛门的僧人纷纷到访,齐齐围在这一方禅院里。
季安栀都不知道原来玉佛门有这么多僧人。
这里本来只有一片整日沐浴着玉佛塔佛光的莲花池,因为江允生在此处,悟心大师要教导他,悟心大师便把禅院搬到了附近。
如今莲花池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人。
季安栀谨慎地把自己藏进了莲叶中。
来者不善。
这群僧人仿佛嗅到死亡的秃鹫。
江允是悟心大师的关门弟子,也是玉佛门的未来,却被这群人拦在外头。
不一会儿,云衲住持和淑月长老匆匆赶到,二人先后进了屋中。
季安栀神识出窍,飞进屋内,看见悟心大师形容枯槁地倚在床上。
云衲住持和淑月长老立在窗边。
淑月红了眼眶:“师兄……”
云衲住持皱眉:“师兄,你的宿命通……”
悟心大师气若游丝:“只可由江允继承……”
云衲住持的表情有些难看。
季安栀心下一惊:难道昨夜,悟心大师是将宿命通生生剥离,放入了玉佛塔?
怪不得悟心大师料到江允会回玉佛塔,他是想找个时机把宿命通传给江允。
“我圆寂后,把我的舍利放入玉佛塔中……告诉明恕……渡众生前……渡自己……莫要让他见到我的……死状……
我……愧对他……
师弟师妹……你们要……助他渡化金身……”
悟心大师似有话还没说完,却终究是说不了了。
淑月哭着趴到床边:“师兄!”
季安栀皱着眉头。
悟心大师似乎还有后半句话,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助江允渡化金身,然后呢?
她更在意的是前一句。
渡众生前,渡自己。
可是江允并未能做到。
云衲住持怔然:“师兄就这样走了?那宿命通……”
淑月大怒:“二师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大师兄的宿命通!”
最终,淑月长老哭着把悟心大师葬入佛火中。
江允被众人隔绝在外,终究是没能踏进禅房,见到悟心大师最后一面。
那天夜里,下起了雪。
纷纷扬扬的白落在他的眉目间,竟积了一层霜。
他没有落泪。
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自责与哀伤,让整片莲花池都蔫吧了。
“小白花……”他声音喑哑,“我辜负了师父,没能继承他的宿命通,也没能在他活着时,镀成一层金身……”
“没关系的,你不必自责,”季安栀眼眶不由红了,“江允,你不用这么累……悟心大师也希望你先渡自己的……”
谁知不一会儿,云衲住持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拍拍江允的肩:“江允,师兄的遗言,便是希望你勤奋刻苦,渡化众生。”
季安栀简直要怒了。
“王八蛋你瞎说八道!”
她的存在只有江允知道。
但偶尔他又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
江允直起身,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振作:“师叔说得对,师父唯一心愿,就是希望我拯救三界众生。”
季安栀崩溃地捂住脸。
那之后江允更是拼了命地学,拼了命地修炼。
然而玉佛门哪怕是佛修之地,也是社会。
是人,便有贪念。
悟心大师死后,整个玉佛门像是倒了一根顶梁柱。
云衲住持公开了宿命通在玉佛塔里的事。
每天都有佛修前仆后继得入塔。
云衲住持和淑月长老的分歧也越发严重。
淑月长老要求让江允融入师兄弟们,云衲住持先是反对,后竟应允。
然而,江允是个金莲,他于交际之事一窍不通。
他开始与师兄弟们同吃住,却无人理会他,无人敢靠近他。
说起来便是:“那个悟心长老的唯一弟子”“那个要拯救三界之人”“他会不会继承宿命通”。
人心中的隔阂仿佛一道天堑。
更何况这样的天堑里,布满了竞争的尖刺。
以至于后来江允只要一出现,弟子们就纷纷作鸟兽散。
看他的眼神或怀疑,或鄙视,或轻蔑。
季安栀看在眼里,只觉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
“江允……”
后来,江允也不去食堂用餐了,只偶尔打包一些来,坐在池塘边吃。
偶尔与她说说话,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再后来,云衲住持与淑月长老又大吵一架。
季安栀其实有点理解淑月长老。
她是个几百年的佛修,没养过孩子,心性直率,认为江允应该多与他人相处,也许就会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
“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道,何须一个孩子来渡?”
云衲住持轻笑:“这是悟心师兄宿命通看到的未来,若是因你的质疑而阻挠,届时三界大难,你便是千古罪人。”
淑月长老捏紧了拳头。
云衲住持:“不如放江允出门历练,当年悟心师兄,不也是游走人间苦修?”
淑月长老大怒:“你疯了!江允金莲之身,如今不过八岁,谈何历练,放他出去,外头妖魔纵横,犹如羊入虎口!”
云衲住持皱眉:“放入人间即可,况且江允不死不灭,不会出什么岔子,反倒有助于他渡化金身。”
淑月长老:“我不同意!”
淑月长老和云衲住持僵持了将近一个月。
江允最终还是被放出了玉佛门。
临走前,淑月长老给他添了两件袈裟三件海青,欲言又止。
江允却都婉拒了:“师父说过,苦修便要承受天地的考验,寒冷亦是其中一样,我不能贪暖。”
季安栀在他怀里狂拍叶子:你糊涂啊!冬天冻死你啊,你想当雪宝吗!
江允只带了一枝小白花上路。
但季安栀知道,真正的过去里,江允是独自踏上这趟路程的。
出门第一个月,她眼见他因为救了王扬之一家,被夺走第一个根器。
后来游走到沸雪镇附近,看见一众被修士追杀的妖物,慈悲为怀,施舍了第二个根器。
江允继续向北,抵达遂城。
当时遂城还不是北周的都城,而是一个叫明源的国家的边境,北周的将领正南下攻城,攻打到遂城。
他在城外遇到了一个将领。
那少年将领出生入死,骁勇善战,战场上手刃敌方将领,双手占满了鲜血,却在战后独自上山,踏遍荆棘,采了一朵最美的鲜花。
说要送给他的公主。
江允不懂情爱,但也知成人之美,便投去一丝灵力,助那鲜花开久一些。
然而他输在了战场上。
那朵花最终沾满了血渍。
江允将这朵花放进季安栀的小花盆里,继续北上,带进了遂城。
然而刚进入遂城,就被皇帝赐婚的新驸马暗中拦下,派人毒杀抛尸,途中被野狗啃食,掉了第三个根器。
那朵鲜花,也落进淤泥里。
季安栀从最开始的骂骂咧咧,再到沉默,再后来一句话也不说。
江允走到玄阳剑宗附近,被一个剑修捉住,以为他是金莲成精。
季安栀不敢看,她抓着江允的衣领要跑,却听他说。
“世人皆苦,也许,他真的需要我的根器。”
于是他再次自断根器,送出了第四个根器,然而世人皆贪,那修士发现了根器的奇特,却不依不饶,将他绑起,提剑分尸。
拿走了他第五个根器。
“走吧,江允,我们回玉佛门吧。”
季安栀用叶子拍打着他血淋淋的面颊,眼中的泪终究是落了下来,“江允,你别这么固执,算我求你……”
“小白花……我错了吗……”
“你没错,江允,你没错,是这世间错了……”
伤痕累累的江允抱着小白花,最终回到了玉佛门。
然而彼时玉佛门内,云衲住持和淑月长老的“权力斗争”已经结束,淑月长老败下阵来,不知所踪,只有云衲住持满面担忧地迎接他:“你如今竟失了这么多根器,却连一层金身都未渡化,这可如何是好。”
紧接着,云衲住持又状似无意地提起悟心大师将宿命通放入塔中。
“你……”
他看着江允欲言又止。
“江允,别去!”季安栀抓住他的衣领,“他在害你!”
然而江允却道:“我身负重任,必然要比常人经历地更多。阿弥陀佛,师叔,让我进玉佛塔吧。”
进玉佛塔的前一天,季安栀哼哧哼哧爬到云衲住持的禅房窗口。
无他,想要在幻境里狂扁糟老头。
季安栀好不容易抱着石头跳上窗棂,竟见禅房里不只一个人。
嚯,怎么又是这些人!
玄阳剑宗的忘虚宗主、蓬莱山的郭千掌门,还有蓬莱山的王扬之。
郭千:“悟心大师若真开了完整的宿命通,怎会料不到今日,依我看,几百年前那句预言,不过是当时悟心大师年少,尚未完全掌握神通的乌龙罢了。”
云衲住持轻笑:“尔等不过是得了根器,发现了根器的好处,不想归还罢了。”
众人沉默。
忘虚叹了口气:“那根器如今已入我门万花阁,滋养众多弟子的新身,我门下长老私自切除佛子根器并投入万花阁一事,是我门不对,我发现后已将他押送玉佛门,任凭你们处置。
只是这根器,如今已经无法归还。
我玄阳剑宗近年一力抵御魔渊,伤亡惨重,若硬要取出,我门至少百余弟子,都会暴毙,魔物乱世,更是三界之难。”
王扬之忙附和:“正是,我因缘际会,得了佛子施舍,方成就仙根,如今这根器已与我融为一体,若强硬拔出,我仙根具废。
都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还请住持三思。”
郭千:“就没有什么办法,能不归还根器,也能助佛子镀金身吗?”
云衲住持冷笑:“办法是有,明日江允将入玉佛塔,要么继承宿命通,要么镀金身,若都不成,老衲也无办法。
诸位有何高见?”
郭千觑起眼睛:“若渡不成,便将其送入玄阳剑宗,由玄阳剑宗用另外两个根器,以灵力辅之,试试可否人为渡化。”
季安栀端起石头,一人给了一下。
然而并没有用,她的石头穿过了每一个人的脑袋,连一点风都没掀起。
很快郭千和王扬之一同离开,只留忘虚宗主在场。
忘虚不言,只皱眉捋胡子,须臾方道:“早年,悟心大师送来一杆招魂幡,此乃天地至宝,他将其放在我玄阳剑宗的宝库,究竟是何用意?”
云衲住持摇摇头:“阿弥陀佛,老衲只知那招魂幡乃至阴至邪之物,若江允不幸只能入玄阳剑宗炼化,宗主还是把它藏好,莫要让江允有机会碰到。”
忘虚又捻了捻胡子:“悟心大师,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衲住持面色一僵,也不再多言。
季安栀明白了很多事。
悟心大师当年少年轻狂,初次掌握宿命通,为了做实自己的神通,道出了一个预言,即江允会渡化三界众生。
在别人听来就是,江允会拯救三界。
但渡化和拯救是两码事。
而且彼时的悟心大师太年轻,还不知道未来有多重可能,而他的预言只是其中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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