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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训夫手札by拥风听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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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娘……”
“怎么?”严问晴疑惑地看向他。
李青壑对上她的目光,心里沉闷着,但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再把声儿吞回去,朝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严问晴撇过头,淡声道:“我任了蝶娘做参茸行掌柜。”
“这些事你安排就好。”李青壑表现出对她的无限信任,试图以此从晴娘处换得一丝满意的笑容,可严问晴看也没看他。
他直觉有哪里不对,但暂且想不出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前阵子调方子的时候发现姜汁倒进牛乳里会发生变化,味道尝起来还不赖,姜汁也是驱寒的,我今晚做一盅给你尝尝怎么样?”李青壑殷切地说着。
“我不想喝。”大抵是觉得这四个字太生硬,严问晴微笑着补充,“我的体寒之症好多了,也不必劳你每日做这种无聊的琐事。”
不待李青壑开口,严问晴又道:“天气渐热,成日喝这些,燥得厉害。”
如此,他便无话可说了。
李青壑实在耐不住,凑近去想再抱一抱晴娘,却叫她侧身躲过。
严问晴径直往小花厅走,似不曾察觉他亲近的意图:“我累了,早些用过晚饭,洗漱休息吧。”
“晴娘!”电光火石间,李青壑突然想通什么,他快步跑到严问晴身前,拦住她的步子,箍着她的手臂,紧张地注视她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后,才慌慌出声,“那日、那日约你往福佳寺,我一直都在。”
“是吗……”严问晴眼帘半垂。
怕她不信,李青壑急声道:“我不敢近前,远远瞧见你的身影。后来你不慎遇到土匪,我还出手相助的,只是怕你认出我,拿头发遮面。”
“原来是你啊。”严问晴平静地笑道,“你既然帮了我,为何这么久都不肯与我说?”
李青壑犹豫几息,想起绝不欺骗晴娘的承诺,咬咬牙道:“那一日,我其实,其实是有个长相还不错的朋友,我从前昏了头,不想遵从父母的命令,所以才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为晴娘另寻一份姻缘,干出这等蠢事,害你险些落入贼寇手中。”
这和卜世友所言大不相同。
严问晴闻言微微一怔,面上浮现复杂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淡然。
二人所说谁是真谁是假,已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
不管是这件事究竟是谁做得主,对于现在的局面都没有什么影响。
严问晴只要自己明白并牢记,李青壑信赖钟情的,是那个孤苦无依但善良温和的严娘子,而非命人挑去手脚筋,将仇人毒哑发卖的恶鬼罗刹。
她莞尔一笑,握住李青壑的手,轻声道:“不论如何,我终究是你的妻子。”
李青壑愣愣地看着她。
晴娘的言行举止似乎都与平常无异,她好像已经迅速原谅了自己从前做下的糊涂事,待他如旧。
可是……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李青壑总觉得自己心口闷闷的疼。
像有个小凿子不住的砸。
“我哪里没做好吗?”李青壑喃喃出声。
严问晴摇了摇头:“没有,你很好。”
这样浮于平静水面上的安然岁月也很好,看清楚底下的漩涡、及时挣脱开避免越陷越深的严问晴更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再好不过。
接下去,只要悄然调查出是谁劫走了卜世友。
斩草除根。
他们依旧能过着夫妻和睦、比翼连枝的安稳日子。
严问晴笑着轻抚开李青壑额间挡在眼前的碎发,因跑动与紧张泌出的细汗濡湿杂乱的发丝,贴着这层薄薄的皮,微凉的指尖顺着眉尾下滑,在他的眼角揉了揉。
她凝视着微颤的清澈眸子。
眸子里倒映着她此时的模样,一位体贴优雅的美丽娘子,是这世上再完美不过的妻。
这是李青壑眼中的自己。
也理应是她竭力想要展现出的样子。
还好,自己还没有昏了头,说出无法挽回的秘密。

户自矜摩挲着象牙骨牌的动作一顿, 抬眸望向径直入内的严问晴。
“稀客啊。”他放下手中骨牌,“我当少夫人接手了李家的产业,娘家、婆家两边应接不暇, 当是忙得脚不沾地, 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这回迎严问晴进来的仆从特意恭敬地收走她随身携带的物件。
“你偷了我的东西, 我自是来向你问罪的。”
“什么东西?”
“人。”
户自矜哈哈大笑:“我还没问严娘子要我的人呢!”
“我发现自己有个混迹在流民里的打手不见了。”户自矜靠坐着椅背, 抬起下颌睨向严问晴, “仔细盘查下,此人失踪前却和李家的小少爷有些渊源。”
卜世友找流民假扮土匪时,打着李青壑的名号。
“结果再查, 竟发现是老熟人的手笔。”
那假称贼寇的流民当时或同左右吹嘘过什么, 叫户自矜调查对方失踪情况时从这些人口中问了出来, 恰好卜世友与那流民同时失踪, 流民户籍不全不好查, 卜世友却不一样,户自矜一开始许是以为此事是李青壑灭口所为,也乐得抓他一个把柄,顺藤摸瓜查下去, 岂料越查越不对劲,最后发现竟是严问晴在后操控。
李青壑也罢, 与他户自矜素无瓜葛,抓了那流民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牵扯不到户自矜头上。
严问晴却不一样。
户自矜怀疑严问晴从那曾被他雇佣过的流民处得到了要命的线索, 本就多疑的他立刻坐不住,使人想尽办法追踪到卜世友的下落,截带回来审问。
结果他还没做什么,严问晴便上门要人来。
“敢问李家的少夫人, 我那个打手现在何处?”
“记不清了。卜世友伙同流民害我,我命人惩戒,管他们下落做甚?”严问晴皱了皱眉,“怎么,那个人对户老板很重要?”
不管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户自矜都不可能自曝其短。
见他不语,严问晴一副不想同他争论的模样,不耐烦道:“你劫走的那人与我有仇,我容不得他。你将人给我,至于其它的,和我不相干。”
“既然容不得他,那我帮你杀了?”户自矜笑睇她。
户自矜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劳户老板动手,把人还给我就是。”
他要动手,一定会将卜世友的死因尽数栽到她头上。
这厮成日想着拉她共沉沦。
“不愿杀人,就得另想法子让他闭嘴,吃力又不讨好。”户自矜扯着嘴角讽刺道,“严娘子,不要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啊。”
“若论起来,当是户老板更深谙此道吧?”严问晴反唇相讥,“怎么?跟着赵讼师没要到人皮,出来找我的晦气?”
户自矜面色阴沉。
显然他在赵讼师处没讨到什么好处,到底只是个依附县令的菟丝子,而今又被县令厌弃,能给他带来什么实质的好处?
只能给他画大饼。
不过户自矜尚未意识到这些,还当此人留手,不肯与他相交。
刺一通户自矜后,严问晴才正色道:“你留他无用,他是我的奴仆。口不能言、手不能书,我不过是怕他坏我夫妻情分才向你讨要。”
“可我恰恰想要坏你的夫妻感情。”户自矜嗤道,“他虽然叫有心人毁了发声的法子,却还有一双眼与耳,问他是与不是,眨眨眼不就知道了?”
严问晴忽然轻笑出声:“若是你现在就坏了我这段婚姻,我当如何蚕食李家的家业?”
“与我有何干系?”户自矜反问。
“户老板,你这赌坊里许多东西出不了手吧?”严问晴凝视着他,提出一个交易,“李家的商行鱼龙混杂,出现些无主的宝贝,不也是寻常?”
户自矜敛眉思索片刻,答应了严问晴的交换条件:“严娘子自是万全之策。”
谈妥后,严问晴使严家人随户自矜手下将昏迷的卜世友带回严家,与户自矜约好交易的时间地点,便带着凝春离开。
凝春惶惶不安地拉着严问晴的衣袖:“少夫人,咱们真要替户自矜销赃?”
严问晴淡然道:“我自有安排。”
连凝春都能看出来,户自矜答应做这笔买卖,是指望再次和严问晴达成合作,逼着她与自己同流合污。
外边人多眼杂,凝春一肚子急火也只能憋下去。
她想起近日娘子待李小爷不冷不热的态度。
娘子不会真的想……
她们并未往李家去,而是回到严家,严大已经将昏迷的卜世友弄醒,他见严问晴向自己走来,眼中满是惊慌。
严问晴并未看他。
她旁若无人地坐下,漠然道:“我以为,你该知道什么问题能答、什么问题不能答。”
卜世友一抖。
显然,严问晴已经从户自矜的话中猜到他是如何从卜世友处问出东西的。
“你不想知道这些日子你的老母如何吗?”
见卜世友对老母下落无动于衷,严问幽幽轻笑一声,似对他这般反应早有所料。
漆黑的瞳子终于转到他身上。
“还是想知道,我从何得知你杀了自己的叔叔?”
卜世友愕然地瞪着她。
“管好你这双眼睛,别以为能找着什么靠山。就算他们真打算拿你对付我,你以为我就动不了你?”严问晴冷声道。
稍与她刀子一样的目光对上,卜世友就觉得两眼像被剜了似的刺痛。
“把你扔下炼狱,还是绰绰有余的。”
严问晴吩咐严大派人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又仔细询问他这段时间查出的东西,随后呷一口茶,缓声道:“给明钰去一封信,问问他知不知道那个人……”
她忽然顿了下。
阴私勾当、鬼蜮伎俩,她都可以大大方方同明钰说,邀请他成为自己的盟友。
对李青壑却不行。
若以假面示人,就只能不断撒谎填补虚假暴露出的破绽。
严问晴轻轻叹息一声,嘴角却笑弯起来。
严大得了令,又问如何处置卜世友。
“暂且留他一条命。”
户自矜拿了卜世友没用,才愿意同她做交换,若严问晴此时杀人灭口,反而落给他把柄。
李青壑打了个喷嚏。
传言说人无缘无故打喷嚏是因有别人在思念他,所以李青壑觉得是晴娘想他了。
今早他起床时,晴娘尚在睡梦,都没能同她说句话、贴一贴。
他不知道自己刚出栖云院的门,严问晴便掀开床帐着人梳洗更衣,只觉得晴娘是这些天管理家里的俗事累着,今日才起晚的。
无论如何,因早起没见着晴娘,李小爷怨气滔天。
他已经在那群捕快间转悠十几圈,盯着他们挑刺儿,捕快们还以为他突然发疯,想起来立威了。
手下人都紧着皮。
没茬可找的李青壑又转悠一圈,定在周捕快身边:“周大哥,你有时候会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周捕快抬头。
拿钱办事,他待金主一向很有耐心。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妻子看着没什么变化,但他总觉得妻子对他疏远了一些。”
“你说的那个朋友……”
“不是我。”
周捕快:……
这可比审犯人快多了。
“我是说,你的那位朋友,有没有变心了?”
李青壑断然道:“不可能!”
“要么是你、不,他的妻子最近不太舒服,又照顾你、朋友的感受,强打精神。”
“不大舒服……”李青壑喃喃。
他暗自算了算日子,晴娘的葵水也不在这几天啊。
果然还是李家账上的事务让人头疼。
前两天二叔还给晴娘找事!
李青壑琢磨着尽快把二叔送进牢里关一段时间,省得他成日暗戳戳搞事情。
他心事重重,在班房根本坐不住,只想翘班回到严问晴身边。
实则心下隐约感觉晴娘似乎离他越来越远却不得法,能做的唯有赖住她,用身体的靠近对心意疏远掩耳盗铃。
可公职拴着,李青壑逃不脱。
他劝自己别胡思乱想,又劝不住。
只好找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抵掉那些阴魂不散的焦虑。
李青壑随手翻看这两年的黄册。
没到大修年,黄册上无非是谁家添丁进口、卖儿鬻女填报的信息。
他的目光忽然一顿。
“卜世友”。
仔细看那一行,他发现卜世友的户籍已标注为奴籍,记为“望舒”名下新收的奴仆,而望舒正是去年严老爷将严家祖产尽数输给赌坊后,到官衙接手这笔财产的人。
是户自矜的人?
卜世友怎么和户自矜有瓜葛的?
再看日期,差不多是去年据说卜世友带老母寻医问药的时间。
李青壑比以前敏锐许多,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他又翻看望舒的户籍。
平平无奇的来历,无在世的亲友,似一缕不存于世的幽魂,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假身份,上官收了人家好处,对这种伪造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青壑终于打起精神来。
虽然这件事与他的干系并不大,但总算能有件正经事查一查,好过让他无所事事的乱想。
回到李家半日的严问晴算了算时辰。
下一刻,熟悉的声音传来:“晴娘!猜猜我今日发现了什么?”
“什么?”
解决一大患,严问晴的心情好了许多,笑意自比前两日真切。
李青壑瞧她心情不错,想到自己马上要说的好消息更是兴奋,在晴娘饮茶的时候围在身边乐颠颠倒豆子:“我有一朋友,唤卜世友,去年说是带老母亲治病去,结果他竟是成了旁人的奴仆,那人正是户自矜假借的身份,其中必有蹊跷。”
“去年这厮做局,从你堂叔那骗走严家的祖产,且让我好好查一查,必要叫他伤筋动骨,替你出出气!”
“咳咳……”
严问晴被他这番话说得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刚入喉的茶呛得她直咳嗽。

第47章 调查去徒劳无功,狩猎归兵荒马乱 克星……
不待凝春有反应, 李青壑已经弯腰轻抚严问晴后背,神色焦急。
严问晴挡开他紧张凑近的脸,怒道:“你真是我的克星!”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李青壑当晴娘恼他在喝茶的时候打搅, 小声告罪求饶。
只是见她缓过劲, 微张着嘴喘息, 眼尾都憋得泛红, 平时冷淡锐利的漆黑瞳子染着迷离的水光,李青壑感到一股热气涌到面上,眼神也闪烁起来。
他的手还搁在晴娘背后。
隔着一层柔软轻薄的春衫, 指腹能清晰感受到如蝴蝶般优雅流畅的肩胛线条。
李青壑有点心猿意马。
他顺着掌下的起伏轻轻描摹。
“别动手动脚。”严问晴反手拿住他的小臂丢开, “大白天的, 也没点分寸。”
李青壑背着手, 一面悄悄摩挲指尖, 一面试探道:“那晚上……”
“闭嘴。”
李青壑怏怏收声。
咳呛的不适感下去后,严问晴思索几息,问李青壑:“方才你说卜世友与户自矜,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她能不清楚吗。
无非是想知道李青壑现在究竟知道了多少。
他倒是知无不言, 将今日在县衙看到的、自己的推测一一和盘托出,末了道:“卜世友其人, 毕生所求考取功名,轻易不会与人为奴,定是户自矜胁迫。”
严问晴扫了他一眼:“你对你这位朋友颇为了解?”
李青壑磕巴下。
当时卜世友不告而别, 在他这儿,那自然还是为他出谋划策的好兄弟,可李小爷今时不同往日,他回忆起从前相处的细节, 有些疑心卜世友的动机,又觉得自己对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妄加揣度实在小人。
“以前……是知道的,现在不知道了。”
严问晴假惺惺道:“且先寻到人吧。”
自那以后,严问晴时时询问李青壑的进展。
李青壑当然如实相告。
他常常感到困惑,为什么户自矜好似未卜先知,总能提前堵死他的调查方向?
每每听见他苦闷的疑惑,严问晴只微微挑眉。
她做得天衣无缝,李青壑查了小半个月,都是严问晴暗中挡了回去,甚至没有让户自矜察觉到李青壑在查他,以免节外生枝。
不过问得多了,严问晴都觉得自己破绽实在太大,这间谍实在做得不好,可李青壑屡屡受挫也不灰心,更是对晴娘毫无怀疑,当着她的面咬牙骂户自矜心机深重,发誓一定要想办法逮住这厮的错漏。
瞧的严问晴都觉着他可怜。
有时候,夜深人静,严问晴会忍不住想,自己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打听李青壑近来动向,为什么总是躲懒,径直从他口中问清晰明确的消息,若非李青壑没来由的奇怪信任,她这举动早遭人猜忌了。
思来想去,只能是她真的懒了。
懒得用心维系这张完美人皮。
从户自矜这个方向撕不开口子,李青壑便打算迂回一遭,从失踪的卜世友着手,先研究他为什么会和赌坊的老板扯上关系。
首先就是卜世友那位患病的老母亲。
李青壑根据户籍上的地址,来到门前已经长满杂草的茅屋翻墙入内,家徒四壁、尘土飞扬,显然久无人居住。
向邻居打听得知卜世友的母亲确实在去年就搬走了。
他没有问出对方的下落,未失望离去,而是在村子里又绕了几圈,询问卜家的往事。
原来卜世友十几岁的时候亲爹猝死,他有几分读书的天分,当时尚在私塾求学,当然不愿意回来帮母亲种地维持生计,又怕人笑他不孝,于是半逼半哄着让母亲改嫁给小叔,卜爹游手好闲的光棍小弟。
长亲悖礼,做儿子的拦不了,不是合情合理?
可他那叔叔原指望着白得媳妇孩子兼兄长遗产,孰料卜世友早早将家里银钱卷跑,只留一个身体不好的老女人,还指望从他手里要钱。
三人拉拉扯扯,稀里糊涂也过了段日子。
直到前两年,卜家的小叔突然失踪,卜世友也在县城赁了住处,将已经年迈的母亲丢在乡下,只偶尔着人捎一些铜钱给她。
自家人都不管,村上谁管失踪的人去了哪里?
李青壑打听完这些事,心事重重的归家。
其实卜世友手头并不拮据,恰恰相反,他失踪前那几年一直跟在李青壑身边,李小爷又一向是撒钱没把门的,可得了那么多好处,这人竟连将母亲接到身边照顾都不愿意。
天色渐暗。
李青壑下马后揣着心思闷头往里走,一想到自己当时居然昏头想出那样的馊主意,还花钱为卜世友置办行头,李青壑便懊悔的不得了,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巴掌。
清脆响亮的“啪”一声。
竹茵已经习惯了少爷时不时抽个风,对这一幕毫无反应,迎面走来的严问晴却还是头一遭瞧见有人走着走着忽然给自己一嘴巴,下意识停了脚步。
李青壑也瞧见晴娘,屁颠屁颠凑到她面前。
李小爷打自己也从来不留手。
他面上还浮着一道浅浅的掌印。
就这样顶着挨了打的痕迹拉住晴娘献殷勤,要不是亲眼所见,严问晴一准要怀疑他在外边跟人斗狠了。
而且他今日态度也怪怪的。
虽然李青壑一向喜欢往晴娘身边凑,但今天有点过于谄媚,像是在外头做了什么亏心事。
严问晴的眼睛微微眯起。
李青壑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心肝就一颤,震出紧绷的律动,余波抵到嗓子眼,把所有的心事都推在嘴边,一开口马上会吐个干净。
“我今天……”
不及严问晴开口问,他磕磕巴巴把今儿干的事全倒干净了。
“原来如此。”严问晴眸光下垂。
李青壑为卜世友买的那身行头被严大搜出来,现在大抵存在严家库房哪个疙瘩角里,不过他也许并不想见到这些东西被物归原主。
“你与卜世友亲近,他若同户自矜有所勾连,你没道理一无所知。”
李青壑闻言轻咳两声。
相当有自知之明的李小爷觉得,一年前的自己,还真有可能一无所知。
但不能认。
他煞有其是地点头:“没错。”
于是严问晴继续误导他:“也许,和户自矜失踪的叔叔有关?”
李青壑思索一阵,也觉得可能性很大。
听着他打算着重调查户自矜的叔叔,严问晴神色如常。
一个死了两年多的人。
知道内情的老太太去年年底就病逝了。
若不是老太太同庄子上农妇闲聊时说漏嘴,严问晴顺藤摸瓜稍查了查,她也想不到卜世友一个文弱书生能杀了亲叔叔。
她只想把李青壑的注意力从户自矜的方向转开。
除了卜世友不小心雇佣到户自矜曾雇佣过的流民,他们俩本无半点瓜葛。
想来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假扮山匪都成熟练工了,雇佣到同一个人再正常不过,若不是担心李青壑卯足劲查“望舒”其人,严问晴都不想管他查这件注定无果的事儿。
用过餐,李青壑往新围的飞鹰苑玩了会儿金雕。
那日晴娘虽大方的许了他五百两,但隐约感受到晴娘心绪不佳,好几次试图贴近却被推开的李小爷一肚子不满,也不想做冤大头,竟头一遭屈尊降贵,和鹰把式在大街上足足砍了小半个时辰的价,最后以三百两拿下这只金雕。
剩下二百两李青壑拿去买簪子了。
他着金店打了支猫爪样式的累丝鎏金簪,“爪垫”部分镶上色胜桃蕊的芙蓉石,因李小爷钱给得够,即便他很是吹毛求疵,推翻重做了好几回,工匠也乐意小心伺候着。
李青壑有一搭没一搭喂着金雕,心里琢磨工期差不多了。
他还没同晴娘讲过。
费心砍价省下的银钱,四舍五入就是他凭自己本事挣的,为晴娘打一支精巧的簪子做礼再合适不过。
不知晴娘见到那支金簪会不会喜欢。
他看严问晴总是抱着照夜,拿丝绦逗弄,偶尔还捏一捏照夜粉嫩的爪子,想来很喜欢照夜。
不过仔细想来,晴娘白日遛狗,晚上逗猫。
只有他,早起的时候晴娘还在睡梦,晚归的时候晴娘挑灯理账,好不容易挨到晴娘身边,还总叫她嫌热推开。
头前几个月天凉的时候也没见晴娘抱着他取暖啊。
借口!都是借口!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这些天晴娘为什么都不肯亲近他了呢?
竹茵见他喂个金雕不知叹了几回气,眉头紧锁的模样,盖因主子而今有正经职务,他还以为少爷是在忧国忧民呢。
今晚又没堵着晴娘。
她在小花厅同孟蝶整理这些天的账务,孟蝶上手很快,这个掌柜已经做得有鼻子有眼,参茸行的伙计也不会因她是个年轻娘子而轻视她,新近收进来一批山参,珍品要紧,她们也忙上许多。
李青壑翘着二郎腿躺床上,双目虚凝槅顶的花灯,心下无限怅惘。
他听到一声猫叫,慢悠悠翻身趴着望向窗台。
照夜歪头。
李青壑嗤笑一声:“你好得意?”
也不知他怎么从好端端一张猫儿脸上瞧出“得意”的神情。
不过照夜现在确实得意。
照夜不理他,叼起什么灰色的东西,翘着长长的尾巴轻快一跃而下,往晴娘屋里去。
李青壑只是随便扫了眼,对照夜不怎么感兴趣,倒回床上继续他的怅惘。
过了几息,他忽然一骨碌爬起来。
刚刚照夜叼的是什么?
好像是……
灰旋风的徒子徒孙!
李青壑悚然精神起来,三两步跟着跑到里屋,只见照夜已经跳到晴娘床上,听见身后的动静猛地扭头。
已经死透的耗子被照夜叼在嘴里,长长的尾巴垂下,随着猫儿扭头的动作一荡一荡。

李青壑小心翼翼的朝照夜走来。
照夜刚刚被他进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和他从来不熟悉,这会儿见他靠近立马丢开口中的死耗子蹿没影儿了。
徒留李青壑与躺在晴娘床上死不瞑目的耗子面面相觑。
严问晴亲自将孟蝶送回房, 往主屋去, 恰见竹茵听到动静匆匆跑出来:“少夫人!”
神态慌张。
“少爷睡了吗?”
“呃……还没……”
看到竹茵难言的神色, 严问晴隐隐有一种熟悉感。
——好像是李青壑乱来时竹茵会有的模样。
已经许久没见他露出过这种神情, 今日乍一瞧见, 严问晴竟还有些怀念。
“少爷他……”
严问晴见他构思语言实在艰难,遂免了与他在门外耽搁的时间,也不问李青壑究竟做了什么, 径直往里走去, 自看个究竟。
但见李青壑一手叉腰直立, 一手抵唇深思状。
闻晴娘脚步声, 他立刻欢欢喜喜唤她一声, 凑上来引着她往里走。
严问晴早瞧见桌上放着一块木板,盖着巴掌大的白绢,遮住个不大的东西,因为不常在衙门义庄走动, 严问晴对这幕一时没反应过来。
“卑职已经验过尸。”李青壑揭开白布一角,露出截灰白色的光裸尾巴, “尸体侧卧,四肢蜷缩,口鼻有血沫溢出, 双目突出,神情惊惶,生前定是受到极大的惊吓。致命伤在脖颈处,有四处深孔贯穿, 推测是狸奴利齿所致,腹背有细微伤痕,系狸奴戏耍留下。银针探喉不见发黑,无中毒反应。腹内空空,死者生前应该久未进食。在案发现场无血迹,应该是抛尸处所。另外发现纯白的毛发,有目击证人作证抛尸者系狸奴照夜。”
李青壑说着还指了指自己。
目击证人就是仵作。
“综上所述,犯罪嫌疑猫正是照夜,犯案后弃尸床上。现呈鼠尸一具,恭候发落。”
由此可见,李小爷在衙门任职还看了不少公文。
有模有样的。
严问晴原本还好整以暇,笑盈盈抱肘立于旁,看李青壑编排的热闹,在听到“弃尸床上”面色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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