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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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了一千字,先聊胜于无的给大家吃吃。
早朝上, 吵成了一团。
没有卸下太傅职位的沐大学士实际上如今只做些清闲活计,只有在大朝会或者重要的场合才出场。所以今天这个普普通通的早朝上出现了他的身影后,别说大臣们惊讶, 连上面有些睡眼惺忪的鸿仁帝都坐直了身体,清醒了。
大臣们会意的对视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暂时按下, 不放在今天汇报了, 静观其变。
然后他们等了等,果然等来了吏部一位官员站出来汇报:
武陵府知州发来多地汛情急报, 包括柳州柳江县县令, 并与岭南府代奏,三府一同联奏,急发汛情飓风肆虐的求援事宜。
众臣哗然。
这事太突然了。
‘不过……柳州?’
这是个敏感的地名。别人或许不太在意,身为三皇子舅家的礼部尚书还依稀觉得这地名耳熟。封了瑞亲王的二皇子是不是就去了柳州来着?
若是他有了危险……
礼部尚书面色莫测,眼神微扫, 和吏部队伍中的自家弟子——正担任吏部郎中的沈书知对了对视线。
沈书知是个美中年,剑眉星目, 五官端正, 而立之年身形也没有走样, 整日精心打理着他的一把美胡须,文质彬彬。他迎上自家老师的视线后,不卑不亢的摇了摇头。
“……”礼部尚书心气一松,定神养气的在原地站着不动窝了。
果然, 很快礼部尚书听到了身后有人的窃窃私语:“柳江县令?真倒霉啊,那不是沐老的二子刚去上任的地方吗?”
“怪道呢,换老夫也得急。”
窃窃私语声逐渐低了下去,大太监赵福满高喝一声:“肃静!”
“呈上来。”鸿仁帝一摆宽大的衣袖, 眼神从奏折的上方多扫了两眼自己的太傅,低头开始读奏折。堂上暂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沐解缓缓阖着眼帘等待,神色不怒自威:“……”
他自知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哪地突发灾情,损伤惨重,事后上奏折请求朝廷赈灾的。今天三府提前警示汛情可以,这是必定要管的。但想往岭南或者柳州派人救援飓风相关,就难多了。
说句凉薄的。
那太麻烦了,冒风险又大,还不一定能做出什么成绩来,谁乐意?耗损的钱财粮米国库也经受不了。
但再麻烦的事情也得想办法,只要鸿仁帝想要,这件事就能成。
沐解硬着头皮紧急串联了他多年来的弟子或人脉,把官面上求援的事落实了下来,走了明面。同时呈给陛下看的奏折里有写上奏人沐县令的名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分明:正是因为沐老疼爱的儿子也在那边上任,所以他提前知情,才在今天为了这点私情忍不住上朝求援。
当然,奏折里也会侧面隐晦提醒到——事关瑞亲王的安危,众官员不敢马虎,只能早早奏上,以候示下。
如此一来,公事私事,天子血脉自家儿孙,要紧之处全都在奏折里写的清清楚楚,就看鸿仁帝能做出什么程度的反应了。
“你们也都看看吧,怎么安排章程。”鸿仁帝看罢,让福满公公把奏折送下去,在六部里转了一圈。
但这一次,没什么人先跳出来,气氛诡异,态度暧昧。
平时哭穷出不起钱财,来不及救援,到底怎么拉扯鸡毛蒜皮都很正常,今天他们却谁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谁知道陛下的态度是什么?那是他亲儿子在的地方。就算陛下那边不在意了,谁又想平白得罪人脉满朝的沐老啊?
就连户部管钱袋子的尚书都愁眉苦脸。
他还是想哭穷,哭穷是永远停止不了的,国库真经不起猛花,这赈灾止汛他们都有一套完善的拉扯流程。但……平日是他第一个跳出来充当黑脸的那个角色,今天他也没法子了啊。
沐老也与他有恩啊!
最后,还是户部一个侍郎硬着头皮出来试探圣意:“启奏陛下,灾情危急,不可不管……然近来陵墓修建诸事吃紧,国库空虚……这具体事宜,还得恭请陛下决断!”
他打了一堆马虎眼,然后干脆利落的往下一跪。
这下其他百官也轻松了,哗哗啦啦都往下跪,齐声重复着:“恭请陛下决断!”
——陛下您给个态度吧,然后大家伙该反对的才能反对,该附和的也能附和呀。
“一群滑头。”鸿仁帝哼了一声,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户部王传道即日负责柳州岭南赈灾诸事。吏部……沈书知?任河道堤护……”
他一张口点了几个人名,唰唰唰任命出去三个钦差大臣。
哼,都以为他会那么凉薄?还观望他的态度……再不济,那也是他的儿子,还有沐师的儿子也在那里。
鸿仁帝不待见二儿子,想把他远远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为静,但还没到接着求援眼睁睁不管的程度。
他的态度一出,朝堂氛围骤然一松,又回到了大家熟悉的流程里——接下来才是具体批多少钱粮,什么时候出发,三府怎么分轻重缓急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讨论上。
一时间众臣子争得面红耳赤,户部官员寸步不让,刚被任命钦差大臣的王传道一个华丽转身就开始同他们据理力争,背刺老家了。
争得那叫一个激烈,时不时一方被憋的哑口无言。
沈书知不动声色的在旁边看得心头舒畅极了:“……”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户部人打户部人呢?知根知底啊。
偶尔王传道那边弱势了,还有几个一看就是沐大学士的官员出来帮腔,好一通激烈争辩。
沈书知全程都在低调看着。好像这一切和他没多大关系,实际上他默默记住了每个人的倾向和表态。
直到两个时辰后,这场开的漫长的早朝才终于扯皮完,庞大的朝廷机器开始运转。沈书知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朝,回了家。
踏入家门的时候,他的神色却渐渐肃然,眸光锐利了起来:“……”
不对劲。
今天的朝上有许多人都不对劲。
不管是沐大学士,王传道,还是争着很积极的推进流程的几个官员,全都很可疑。
沈书知有想过,今天汇报上来的消息是不是他重来一次人生引发的未知变化。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上辈子可没有过这么一回!
最起码的,沐大学士没有因为儿子而上朝遣人奏对。沈书知自己在上辈子也没有被这么派去过。
王传道身为户部资深官员,不可能不了解国库有多空虚,应该具体怎么花用钱财,他没理由那么急切的为柳州和岭南赈灾而争论。
朝堂上关于赈灾和批复的流程什么时候有那么高了?
这些疑点也太多了……这绝不是他一个人重来能引发的反应!
这一切都牵扯到了一个人——位于柳州的二皇子殿下。如果把他自己的异状代入到其他人身上,事情就合理了。
若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
“……”沈书知神色莫辨的跨过家中大门,忽略了门房恭敬的称呼,又走过二门,听见女儿活泼的笑声在庭院里响起。
她正在几个仆从奶娘的陪同下抓蝴蝶玩,开心得小脸红扑扑的。
“爹爹!”小姑娘清脆的喊声响起,伴随着一个扑过来的小身体,沈书知当即柔和了脸色,一把接住女儿哄着,“爹爹要外出办事了,回来以后再陪你玩,好不好呀?”
“那……那好吧。”
仆从们讶然低声商量:“老爷是得了什么好差事吗?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们面面相觑,待到老爷回了正房和太太交代正事,太太一叠声吩咐开来,下人们才知道原来自家老爷是被派出去当钦差了,治理汛情。
这才是又苦又累的难差事呢。
下人们的不解又多了一层:那老爷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晚沈书知在书房里辗转了半夜。
他在思虑今后该怎么行事,尤其是……自己离京以后,怎么让心腹盯紧沐老门上,看看都有谁会去找他试探。
因为,他的大胆猜测若是真的……今天的朝上就会有其他聪明人同样发现异常,绝对要顺藤摸瓜的去找异动的源头,找沐大学士问个清楚。
到那时候他再思虑,该不该与人相认好了。
因为……若是不止他一个臣子能够重生,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今天的朝上出声异动的人都是向着二皇子说话的,但万一还有其他皇子麾下的臣子重生呢?
万一陛下对这件事也知道呢?或者万一有人想靠其他皇子搏从龙之功,把这事告诉了陛下……那二皇子是会更获得青睐?还是该有灭顶之灾?
只想想这些恐怖的猜测,沈书知的冷汗都要下来了。所以他在朝上才那么用心的关注每一个人的反应。
目前看起来还没有人是有敌意的。
……但,总之还是得再观望看看。
沈书知暂且放下了他的阴谋论,清空大脑准备睡觉了。明天还得再去进行后续流程的批复,进度实在缓慢的话,他也会暗中督促的。
这有暴露的风险。
但沈书知和其他可疑的臣子估计想法都是一样的——
首先,得让二皇子好好的活下来。
他是发自内心的祈祷,上辈子没听到类似的事,是因为二皇子凭自己在藩地度过难关了。
当然,还有一个疑点,沈书知包括今天—朝上的有心人应该都注意到了。在奏折里,为什么上奏的人里偏偏没有柳州府的知府?
沈书知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正常流程来说,灾情事后再上奏也合理。但柳州府还住着一位皇子,旁边两府都急到上奏了,柳州本地还这么懈怠,这就不是错也有错了。
不会是什么尸位素餐的家伙吧?
他打算这次奔赴过去亲眼看清楚,如果是误会还好。如果是的话……一回来他就要狠狠参对方一本!
……新君身边得有听话的自己人才行啊。
沈书知幽幽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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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冒了,从晋江崩到现在数据都不太稳定,只在日三。
目前是欠了大家一更地雷加更,这几天我一定要加更上,再见缝插针的试着日六,把数据给努力拉回来!
在飓风来临的第五天后, 满目疮痍的土地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多亏了完善的设施和距离较远,柳州城是几县中受灾最轻的地方。早早地,齐承明察觉到外面的风向变化后, 就下令让禁卫军倾巢而出,府衙的官员们也带着衙役四处奔走,按照他们这些天商量好的救援方案开始行动。
有被水冲毁房子无处可去的人, 就安顿在郊外的高地, 先住着齐承明一行人来柳州路上用的帐篷。后到的人,就各自找些水中的布条, 秸秆, 树枝和石头块先垒一个住所。他们必须在冬季到来前重建房屋才行。
有的地段偏低,积水还在,有人被困在房顶上,典史就呼喊着,带着其他府衙的小吏划着简陋的庄稼排子过去把人接下来。也不单单是这些县衙里的官员在救人了, 百姓们也在自发的帮忙,包括一些还留在柳州没走的富户, 派下人出来救灾。
来来往往的人手络绎不绝。
若是有病了的百姓, 就送去王府里救治, 专门走西跨院的小角门,不和其他地方接触。
管家们也时不时来回报:
“王爷!府外有饥饿的百姓来讨食。”“王爷,山上庄子来回话,新种子的土垅地势很高没有太多损坏, 但下雨太多了……恐怕要泡出问题。”“大夫那里说葛根不够用了……”
齐承明累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才一一回答完,他深深意识到秦师爷平时的工作量有多大了:
“让他们统一去大街等,我们会在四条大街主干道集中放粮。”“马上排涝, 能处理到什么湿度就尽量,过后我把药水配料送去,得马上杀菌防止病害。”“组织一些熟悉山上的村民,不拘葛根,问问大夫还有什么是常用要煮的药材,一起去采了!”
如此忙碌了一天,齐承明一直和县衙坐镇的主簿一起,对灾后的情况有了大概的整体印象。
不幸中的万幸,整座柳州城只失踪伤亡了近百户民众,这放在平常根本匪夷所思。但病的人就很多了,基本上都是喝了洪水或者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或者在水中泡了过久,或者累冻病的。王府里后来也塞不下了,只能又在郊外找了几个大院安置病人。
大夫严重紧缺,情况轻的人就先喝碗统一熬煮的中药材汤熬一熬。
粮食是府衙做主开仓放的,就放在四大街上用大锅熬煮,每人一碗先填着肚子。主簿去找知府和知州请示的时候,总算没听他们在这么要紧的事情上再扯皮,而是痛快的批了两万五千石陈米。
灾前两人安静如鸡,灾后他们就开始活跃了。
齐承明看在他们终于出来干活分担了的份上,还松了口气。
却有一个脸熟的小吏愤愤不平的跑来王府对齐承明告密:“王爷,县令大人那边的安排册子被抢走了。”
那分明是他们县衙众人和王府一同想出来的!
“嗯?”齐承明在昏黄的灯光下难掩疲色,他揉了揉眉心,听到这一句话突然就清醒了,愕然抬头,“被什么人抢走了?”
那只是一份灾后详细安排的册子,是王府和县衙在中间这一周讨论修改出来的方案,就算县衙那边不提,本来这册子也是要分散开给读书人,多抄写很多份散出去给柳州城众人用的啊。
“被……被知州大人。”小吏一看王爷神情茫然,又到了他们的解释时间。他低声说,“知州大人负责的这几地都遭了灾,岭南,柳州,郁林州,若是在请求赈灾的奏折附上完善的应对方案……”
那到了考评的时候,因遭飓风带来的坏印象反而会被妥善的应对措施覆盖,说不定这次的灾事对知州就是场机遇了。
小吏满脸难看。
知州升不升迁其实和他这种地位低下的“吏”没什么关系,但人都说小鬼难缠,王爷本来答应他们分发这些册子出去时,上面的提议者名字一个不落都会记载,那其中还有小吏自己的呢!但册子落到知州手里他们还能有什么好?
小吏最清楚他们知州的嘴脸,保管是冲着独吞功劳去的!
现如今秦师爷不在,主簿慌乱无神,县令只会闷不吭声,只有王爷能给他们做主了!
“……”齐承明眯起了眼睛,心里很不爽。
忙前忙后的时候你不在,一切结束了你想跳出来摘桃子?怪不得突然这么积极呢。
平时中饱私囊,遇见机遇了你重拳出击。
这种垃圾的位置是该动一动了。
齐承明打开他的基建系统,对着人才页面沉思了片刻:“……”
他的神情逐渐微妙。
这人才列表是不是比最开始长了好多好多?
哪怕齐承明没到柳州前的人才名单都有几百人了,但他现在看密密麻麻的单子,还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现在似乎……翻倍了?
[柳州]地区有很多名字可以理解。他在柳州开办的各种厂都给百姓带来了新生计,他们中间有些人能上名单就代表在某方面是可造之材,对他又一片忠心。
[京城]分类里为什么也有那么多名字啊?!
齐承明不可思议的检阅着。
这些密密麻麻的名字,不认识,大多都不认识……
沐老爷子的名字在,勉强可以解释成边大夫对他不遗余力的分享细节,吸引了好感(这仍然很不可思议。),那……那沈书知的名字为什么也在?
原书剧情里沈书知是个稍微耳熟的配角官员,擅长四面下注,因为跟着三皇子最终没了好下场。齐承明敢发誓他和这个人一点交际都没有,京城与柳州又远隔几千里,这位下注赌神是怎么注意到齐承明的?
而且在人才名单里……
齐承明沉默想了半天,还是一阵沉默。
想不通,只能先不想了。
他还没忘记自己打开人才名单是干什么的。知州和知府的职位都非同寻常,想要想办法把人捅下去很简单,满手小辫子都能抓。但怎么保证换来的人相处起来更合适,不影响他在柳州的野心……就得斟酌好人选了。
齐承明想趁机把自己人推上位。
中原地区的官吏都是由吏部决定的,但岭南柳州这种偏远疑难地区的知州和知府要么是罚来的,要么就得靠推荐任命:多是本地缺调——从经验丰富的县令们中间选。而县令们不止朝廷任命一条,同样具有本地举荐制,但需要名望和做出的实绩都很大才行。
这两条就给了齐承明动手脚的机会。
他对着名单斟酌沉思了好一会儿,奋笔疾书连写下好几封书信,才对神色忧愁不安的小吏说:“你把这些交给驿站的人,放心回去吧,那册子还有多余的,尽快让大家抄写散发出去。”
“是!”小吏满脸振奋,再也没有忧虑了。
他很放心王爷会处理这件事,哪怕对手是高高在上的知州大人。
“还是我的心腹不够啊。”齐承明看着他离开后,也没心思处理杂事了,放下笔叹了口气。
齐承明在官场上没有相熟拉拢过来的人,本地的知州和知府过于盘剥百姓了,让他忍无可忍,也只有县令那种程度的贪欲还能忍下,亏得他识相愿意当个傀儡。
现在齐承明盘算来盘算去,只有沐县令适合推上去担任知州。齐承明之前从边大夫那里了解过一点他的情况:本来小沐县令的资历已经熬够了,岁数经验都足了,差不多也该回朝中委以重任,得施高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转调到了柳州继续当县令。
齐承明想想原书剧情里沐大学士一直在官场老而弥坚,就突然不奇怪了。
也许是沐家父兄太得力了,鸿仁帝不舍得吧,所以一直压着小沐县令。但现在好了,如果……非要用这管理册子立一个能升职的典型,那么为什么非得是知州,而不是小沐县令呢?
当然,齐承明不会遮掩掉这些其他撰者的名讳,只是他自己作为一个王爷反而不宜宣扬太多。小沐县令又有经验又有资历,哪怕是初来,但他这次赈灾事情办得好,让他在原地升职成知州……也是一个机遇。
至于空缺出来的县令位置,齐承明就能想办法在本地拉拢来的自己人里挑着举荐了。如此一来上下都是自己人,哪怕搞掉后新来的知府不太妙,齐承明也能再想办法。
“希望他们能同意吧。”齐承明是给沐老,小沐县令,秦师爷包括威勇伯府都去了快信的。只希望这番运作不会遭到拒绝。
但不管自己人最后会不会上位,只等朝廷派来人调查情况或赈灾,再想到了奏折,现任知州和知府两位大人一顶“玩忽渎职,夺功欺瞒”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飓风后的第十天。
柳州城的忙乱才渐渐平复,本着谁出银子谁最大的心思,齐承明成功担任了整个柳州城的包工头老大:
整个城满目疮痍,大多人的房子都毁了泡了得重建,既然这样。这不就是重新规划城镇和下水道的最佳机会吗?!
天赐良机啊!
尤其是飓风走后,气温会短暂升高,现在刚好又是人人都在农闲的空窗期,刚好动工。灾后的“以工代赈”也有了……
值得一提的是,齐承明在外面跟着四处巡视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感慨:“幸亏我要求造了公厕啊!”
从飓风快来的时候,他就联想到了要紧的两处地方——堆肥的郊外大院,还有城里的那些公厕都得尽量封死。后来虽说城中病了的百姓有很多,但看数据远远没有其他六县来势汹汹,死伤惨重。
很难说这是不是因为,柳州城的水中没有混着大量粪便细菌的原因。
齐承明只要想起这一点,心中就会升起浓浓的成就感:
飓风来了是很心痛……但他前一个月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他尽其所能的救下了好多人……好多好多本该死于饥饿,飓风,洪灾和疫病中的人。
那都是他的百姓啊。
这天晚上,齐承明睡得非常踏实,一直心虚的那种感觉,终于不再整日整日的灼烧他了。
山上空气清新, 吹过来的微风吃起来有一丝甜滋滋的味道。
牛娃躺在挖出来的土坑里,翻了个身,张着嘴巴睡得不大踏实, 肚皮叽里咕噜的在打鼓。
他的耳边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有些耳熟。牛娃受不了了,爬起来粗声粗气的说:“张家嫂子, 你就别担心了, 张哥的病肯定能好的!”
在这个山头上,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帐篷, 不拘男男女女大大小小, 但每个一片区域地上都撒了有颜色的粉末写着古怪的符号做标记。也有往常德高望重的耆老组织着秩序,不许乱不许闹。看起来也算井井有条。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
有人在进进出出,手中捧着打水的瓦罐,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坐在帐篷门口揪着草编篮子。还有小孩子已经恢复了活泼,旁若无人的在这片小营地上追逐打闹, 沿途迎来几声呵斥或是一巴掌。
不远处破布和渔网搭出来的一个“帐篷”里,张家嫂子抱着一个襁褓, 垂着眼角神情憔悴的回话:“我不担心那口子, 再没有见过比王爷还好的人, 还愿意给他买药看病……”
“那你是怎么了?”牛娃奇怪的问,他眺望了一眼远处满目疮痍的柳州城,明白了什么,拍着自己健壮的肩膀,
“……大家的房子都住不了了,张嫂子你放心吧,就算张哥病好回来……这房子我也会帮衬着你家建的!平常你们对我好,我牛娃是憨了点, 但我知道好歹!”
“你快歇歇吧,哪有力气做那么多活?”张家嫂子擦了泪连忙说,“我也不是为了这个发愁,是,是……往后县衙要是不发粥了,我们可怎么办……?”
眼看着稻要成熟该收了,飓风就来了,田间倒伏一大片一大片。有经验的老农、还能动的妇人在被安顿好后全去抢收自家的田了,能收多少是多少。
张家嫂子比较倒霉,她的阿公在头一天被风卷来的石头砸中没气了,男人病的上吐下泻被带去治病了,剩下她自己带着还在吃奶的小娃,一狠心把孩子绑在身上,准备拖着虚弱的身子去地里抢救些救命的粮食。结果……
结果……
到她家的水田里仔细一看,那些稻杆都泡烂了,腐烂枯萎,有的还生着虫病。莫说抢救了,今年等于绝收了。
张家嫂子绝望的大哭一场,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种不了地了,只能卖给谁家当佃户,或者干脆自卖自身……才能在赈灾粮停了以后赶紧混一口饭吃。”张家嫂子继续垂着头喃喃,脸上没有表情,那是对未来的茫然。
她还带着离不开身的孩子,真的会有人要她吗?
而且听说最富的那一批老爷,早在大风快来前就拖家带口的坐车逃走了。他们想卖身的,又能卖给谁家?
“……”牛娃听到这里也沉默了。
他有一把子力气,平时都是上山打猎砍柴换钱,过些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这两天他饿的手软脚也软,县衙每人一碗的稠粥对他来说就是尝个味,咕嘟就没了,烧心得难受。强忍着到山上转了几圈,也找不到一点猎物的影子,捡的认识的蘑菇都被他煮熟填肚子了。
张家嫂子在担心接下来怎么过,他也发愁啊。
这些天大家都是满脸愁苦的,还不知道……还不知道今年的田税要不要交,什么时候交。想想都喘不过气。
牛娃的乐观也没了。他没辙的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的瞪着天空。
远处一阵喧嚣。
是开完会的耆老们回来了,喜气洋洋的嚷着什么。
“要开饭了?”牛娃一骨碌爬起来,先拿起自己的木碗,希冀的问。虽说时间不会这么早,但还能有什么喜事?
“牛娃!”负责沟里巷的耆老也是负责周围五条巷子的老人,他中气十足的喊着牛娃的名字,笑咧开了缺牙的嘴,“王爷要给大家伙修房子,正在招人。你快去把你邻里叔伯侄儿全都喊起来!能去的全去,包吃的!”
牛娃张大嘴巴蹦了起来,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快咧到鼻子上了:“真的?!我现在去!”
他一溜烟跑了,挨个拍打帐篷,连自己动作太粗鲁换来几声叱骂也一点不在乎,刚才那点头晕眼花早不知道扔哪里了,现在牛娃浑身都是突然冒出来的劲——
别的不提,一听说是王爷在招人,牛娃就想都没想的跑去通知人了。
前段时间王爷要修王府,还修那什么“公共厕所”的时候,去做工的待遇可把人羡慕坏了。最开始大家都很犹豫,也就那几个胆大的先去试了试,结果听说除了稠粥,还吃上肉了呢!就这样了还给工钱……
有多少人和牛娃一样,羡慕得直流口水,但当天人就招满了,他后悔到现在。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拍大腿——唉,他怎么就不胆子大点过去试试呢?赶不上了!
现在又有机会了!
牛娃一边喘着气把街坊邻居全拍起来,叫上呜呜泱泱的人跟着回去找耆老,一边应付大家一头雾水的问话:“给大家修房子??”“王爷能那么善心,给……就给我们修房子?”
“也说不好,那可是瑞王爷。我还没见过王爷的兵踩田里的苗……听说他们吃饭也不赊着,连小媳妇的手都不摸!”“他爹,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说话呢!”
“不不,这很重要,我家大妞……咳咳,你这么说,他们也不抢姑娘?”“徐三知道吗?喜欢摸人那个,原来靠着姐夫当了衙役,现在没了。”
“啊?”“他关县衙的监牢里了!没几天就没了。听说我娘家侄儿的妻弟被荐上了缺,现在他们俸禄……不对,怎么说来着?奖……励?高着呢。就是要求不准摸人吓唬人,不准找小贩多要钱,遇到事了还得帮,听说早上卖胡饼那家最近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