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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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说的不是农作物,也不是拥有“商业头脑”的邬老三,而是那些毫无作用的“粪”。
 “别人眼中只是粪,邬老三眼中,却是宝贝。我这比喻得不太恰当,意思是一样的,石头,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是茅坑里的石头。”
 她倒是愣了一下:“那你是哪里的石头?”
 石头挠了挠后脑勺,咧嘴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驿站。
 朝着陈志诚所说的那个庄子去。
 太阳落山前,他们就到了。
 不过,这里真的是个庄子?
 瞧着这热闹劲儿,有种赶集的赶脚。
 何家湾曾经是个普通的农庄,如今,这里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佛教圣地。
 “咱上哪儿投宿?”
 “还能哪儿,上寺庙啊!”
第114章 求医
 光听“何家湾”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之处,直到修建起来的天葵寺,使得附近聚集起越来越的人,农庄便有农镇的模样。
 庄子上可没什么驿站,投宿,要么去农家,要么去寺庙——没错,大多数寺庙拥有旅店的功能。
 当她来到天葵寺时,竟然,有种人声鼎沸的意味。
 天葵寺门前有好多人。
 “我先去问问。”陈志诚往前面挤。
 孙大让其他人靠边歇下,先把背篼放在地上。
 她踮起脚望了半天,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这才搞懂为啥这么热闹。
 明天有一场“广会斋筵”。
 大致内容似乎是“剃度”和“传戒”。
 由于当地民众的语言带了本地特色,不能全听得懂。
 所以说——还是普通话好。
 垫脚望了眼陈志诚,他还没能挤到寺庙前,忽然,不远处响起个妇人的哭声。
 一妇人跪在僧人先前,双手合十,哭泣着道:“求求僧伽,救救,救救我家郎君!”
 “戒师正沐浴更衣,准备明日传戒,怎能因此受了影响。”
 “可……可是……”妇人愣愣然,眼眶绯红,鼻头红肿,似想要再说些什么,又说不出什么。
 另一人跑到妇人身旁。
 “嫂子,快跟我回去吧,请到大夫了!”
 “大夫?哪里来的大夫?”
 “才进庄子!已经给邓大伯请到你屋去了!”
 妇人连忙起身,跟着男子挤出人群。
 又看了眼陈志诚缓慢的进度,她跟着往另一个方向去——去看个热闹。
 据说,民间医生一般分为三个等级。
 拿长安举例。
 长安东西市有个药铺,里面坐堂的大夫,乃甲等民医,病人预约或怎样,自行上门看病。
 那些没有药铺,在自家寓所挂个牌子,告诉大家这里有行医大夫的,就是乙等民医。
 而那种“云游天下”的大夫,哪儿需要往哪儿钻的一类,则是丙等民医。
 男子先前所说的大夫,应该就是第三类。
 她还没见过游医呢。
 跟着一路去了,石头也一起,张五黑慢慢悠悠走在后面。
 庄子里一户人家,院墙外已围了不少人。
 “让让!让让!”
 “何嫂子来了!”
 先是这两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嚎叫。
 “啊——”
 “不行了!我不行了!救救我!”
 “救命呐——”
 她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却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这里。”石头还背着背篼,他把背篼倒过来。
 她踩在背篼上,手撑在泥巴墙上,拉长脖子往里看。
 旁边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走了些。
 “没出息的!”
 “别这样说,柱子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
 里面又是阵阵惨叫。
 “啊嗷嗷嗷——”
 “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
 此时此刻,头顶三个问号。
 到底咋回事啊?
 外面还围了八九人,前面走那些,好像还是瞧不起里面那人喊叫得凄惨。
 屋子里的情形又看不清。
 只看见一个男人走过去走过来。
 被称为何嫂子的妇人,蹲坐在门口地上。
 “唉。”嘴里叹息一声,眼神一扫,嘴又张大了:“咦?嘿!黑煤炭!”
 瞧见个有些眼神的侧脸。
 “黑煤炭!”
 “黑……董,董,董杏林!”
 “董”好几下才想起他的名字。
 可能性不高。
 的确是那黑煤炭。
 院子角落里一人,闻声转身,接着朝她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来。
 “是你!”董杏林快步走来,隔着这堵矮墙,向她作揖行礼:“柳掌柜安好。”
 看了眼旁边的人,她索性翻进了院子。
 泥巴墙也就半人高。
 一时间倒也没人管她。
 “你怎么在这儿?”
 同样一句话,从两人嘴里说出。
 她笑了笑指向屋子里:“你先给我说说,里面是个啥情况?”
 董杏林皱了皱眉,叹息一声。
 “对了,你不是大夫嘛?”
 “我……我只是个……”
 原来比起屋子里那位游医大夫,董杏林更早一步来,可惜,人家嫌他太年轻,不让他给患者瞧病。
 “你懂个什么?别在这儿瞎捣乱!”
 董杏林被拦在外面,见那位游医进去了。
 瞧了好一阵。
 “病患什么症状?”
 “邪郁少阳。寒战壮热,汗出热退,休作有时,伴有头痛面赤,恶心呕吐,口中苦涩,舌苔黄腻。如此一般,宜和解少阳,祛邪截疟。”
 听得她脑袋上又是三个问号。
 “兄台,请说人话。”
 好像是过去老人们说的“打摆子”。
 再翻译一下,或许是疟疾。
 由于她非专业人士,何家湾的土话也听不大明白,只能估计是得了疟疾。
 病症是疟疾。
 请问,该如何医治?
 当当当——请诸位睁大双眼!
 大夫“望闻问切”后,取出随身携带的白纸,毛笔,以及朱砂,一阵奋笔疾书。
 “疟小儿父字石拔,母字石锤,某甲姓何名柱患疟,人窃读之曰,一切天地,山水,城隍,日月,五星皆敬灶君,今有一疟鬼小儿骂灶君作黑面奴,若当不信,看文书急急如律令!”
 (注:治疟符引自孙思邈《千金要方》)
 写完后将这玩意儿拿到厨房,贴灶王爷脑门上,一边照读,一边跪拜,意思是跟灶王爷说,有个疟鬼,骂你是黑面奴,你不出来收拾收拾它?
 “疟鬼?”
 董杏林低声说道:“疟鬼乃是各冤死的人变成的,写那咒符,为的就是让灶王出面,把疟鬼从他身上驱走。”
 有用吗?
 请看第二步——《禳疟法》。
 这也是《千金要方》里有记载的东西。
 灶王爷不肯发威,咋办呢?
 去找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来!
 下一次疟疾要发作的时候,赶紧,把大公鸡塞病患怀里,抱住了,抱紧了,开掐——
 一定要保持大公鸡不停叫唤!
 如此一来,大公鸡旺盛的阳气,才能将疟鬼驱走!
 折腾半天,病患还是不好。
 怎么办?
 游医沉下脸来,只能如此——拿出终极武器——艾灸。
 盗版大唐跟正版一样么,最流行的治病方法,正是“艾灸”。
 如何艾灸?
 点燃艾草。
 然后让病患正面朝上躺下,从胸口正中往下,沿着穴道一路往下——烫!
 不要管空气中烧烤人肉的味道!
 不要管鬼哭狼嚎的喊叫!
 只要看皮肤烧出疮口,溃烂流脓没有,烧烂了——疟鬼就死了。
 她默默转身准备离开,董杏林却说道:“换做是我,我不打算如此医治。”
 “你打算塞两只公鸡?”
 董杏林看了眼屋子里,跟着她往外走。
 “偶得之一方,用柴胡,黄芪,半夏等药,能治此病,不过此时也找不到那些药物,唉,我也没更好的法子。”
 跟某些不同,董杏林倒是看得开。
 别人不信他。
 他也不强求。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一问倒是新奇。
 上次见董杏林,还是在周家庄,他对女性方面的疾病,似乎非常感兴趣,不过很多地方的女性对于自身病情不便外说,周家庄女子多,能让他瞧的人却不多,于是乎,他误打误撞去了洪家村。
 “有一老伯,腿失一半,竟能存之!”
 “你说的是鲁儿娘的爹?”
 “你怎么知道?”
 董杏林详细一问,随之来了何家湾。
 “那大夫在这儿?”
 “就在天葵寺!我特来向那位医师请教!”
 董杏林一人说得老起劲儿,她听得哈切连天。
 三人回到天葵寺前。
 哎哟喂,人……更多了。
 至于吗?
 热闹成这样。
 望了一圈,没看见陈志诚等人,倒是孙大找到了她。
 “他们先进去了,跟我来。”
 “寺庙有地方住吗?”
 “天葵寺不小,有空闲的住宿房,不过一般不留女客,你住的地方要偏远些。”
 天葵寺是当真不小。
 去外客住宿房一路,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只是从侧门进,经过三门殿,天王殿,以及大雄宝殿,路过看了看,殿堂不算豪华,倒是崭新,一路见不少僧侣。
 “住宿费怎么算的?”
 孙大低声说道:“这个叫上香布施。”
 比起驿店,寺庙里的住宿费,低得多,平日里也有施主香客,以上香布施的名义给寺里一些财物作为实际上的食宿费,然后就可以在寺里住上一阵子了。
 “吃饭也不要钱?”
 “嘘!”孙大左右看了看:“哎呀,你小点声。”
 由于明日有剃度传戒会,住宿房相当打挤,跟着一起来的董杏林没地方留宿,挤一下都挤不下。
 住宿房的环境不如驿店,一个大通铺,能睡十来个人,确实是挤不下了。
 董杏林悻悻然离开了:“我自己想办法。”
 她则跟着一位僧侣去了女客房。
 分开前,特意交代了一句石头:“我的海酱可保管好了。”
 往北面去。
 路过一间殿堂,里面是阵阵“和尚念经”声。
 僧侣解释道:“此时正值晚课。”
 和尚们每天两次念经打卡——课诵,早课+晚课。
 到了规定时间,所有僧尼聚集在大殿或讲堂,由住持高僧等带领,一边敲打木鱼,一边带着节奏的开始RAP……不,是一边唱诵。
 “那里就是斋堂,待贫道引女施主去檀香堂,女施主请尽快去用食。”
 僧侣给她指了个不远的地方,紧着,另外一个僧侣示意找他有事。
 僧侣请她稍等片刻。
 她在旁边走了几步,背后就是几棵树。
 树间有人。
 “明日便是广会斋筵,你的戒金可备好?”
 “我……回师傅的话,爹爹还没回来。”
 先前问话那人就是一阵叹息:“你已经在寺里待了大半年,纵使住持答应免除你一半的戒金,也不能全部给你免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
 “再等等吧,等到明年开春。”
 “多谢师傅宽裕。”
 戒金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当和尚还要交费?
 揣着疑问去了檀香堂,一路上也不好问那位僧侣,瞅了瞅四周,的确环境简陋,认了路,赶紧去了斋堂。
 陈志诚和石头在,其他人先回了住宿房。
 石头脚旁放着背篼。
 “这?”陈志诚指着背篼,看表情像是在说:“有必要时时刻刻带着吗?”
 她让石头拿出上面的罐子,揭开,舀了一大勺到碗里。
 斋堂里的食物都是一样的,一碗米粥,一碟腌咸菜。
 海酱赶快放了回去。
 寺庙有“戒杀生戒肉食”的清规。
 “施主,一人一碗,切勿贪欲过重,口腹之欲……”
 抬头看了看,给盛饭的僧侣正对着添饭的一人皱紧眉头,嘴里吐出一堆叽里呱啦。
 “你们吃饱了吗?”她问陈志诚。
 “差不多吧。”陈志诚接着说道:“那人该是没续交香火。”
 “续交?”
 “待的时间长了,懒着不走,寺庙里的人也不好直接赶人走。”
 陈志诚对寺庙的情况似乎蛮了解,她赶紧问了戒金的事情。
 这一问,好家伙,吓了她一大跳——来吧,改行开寺庙吧!
 当然,她是没资格开展这块业务的。
 请问,您听说过“出家许可证”吗?
 请问,您知道“僧侣从业资格证”吗?
 所谓出家许可证,那就是“度牒”。
 是个人,想出家,就出家?
 首先,得满足如下条件:
 第一,必须是能够自主的自由人。父母健在的,父母得同意,当官的先辞职,已婚的先离婚,奴仆要是自由身,反正是无拘无束无牵挂,信其他宗教的还要先划清界限等等。
 第二,必须是7-70岁之间的,身体健康的人,例如残疾人士,不符合出家条件。
 第三,犯过五种重罪的,不能出家。包括杀害父母,破坏僧侣的团结等等。
 条件满足以后,可以带着钱上官府了。
 出家需要取得官府的同意。
 因为出家后不需要交税,不需要服役,那部分赋税服役的损失怎么办?
 交钱吧,买一份许可证。
 陈志诚说,一份度牒的实际“售价”,在一万到两万贯之间,小地方会便宜许多,几千钱而已。
 “换做长安、东洲等地,像那等有名寺庙,至少是三万贯钱以上,还得费不少功夫才能拿到。”
 “三,三万?”
 按住自己的小心脏,继续往下听。
 “戒金呢?”
 拿到度牒以后,就可以准备僧衣鞋,托钵,佛经等物,带着去度牒上规定的寺庙,交一笔戒金。
 寺庙吃饭住宿不要钱吗?
 “戒金交多少?”
 家里有钱,多交,家里没钱,少交,实在没钱用粮食布匹代替也行,或者勤工俭戒?
 综上所述,可不是谁都能成为“注册僧侣”。
 拿到度牒后,物件和戒金等准备就绪,就可以在寺庙“实习”,等到一年两次的广会斋筵,举行仪式,剃度和受戒,正式成为沙弥,类似于初入职场的新人,待第二次传戒,成为比丘,就能领取“戒牒”——职业资格证书。
 再修行五年的僧尼,才有资格离开师傅和原属寺庙,自己单独出去修行。
 拥有合法身份的优势就出来了。
 度牒,官府承认其来历明确,身份合法,可以正大光明的行走。
 戒牒,寺庙认证该僧侣的修行年资和等级,不管去哪个寺庙,人家都会客气且周到的按照高级僧侣的待遇,管吃管住,好生相待。
 相当于可以免费游历整个大唐,甚至于出个国,只要勇气可嘉,去一趟印度并非天方夜谭。
 好处还是蛮不错,不过,得先挨过那些清苦的日子。
 路过一僧侣听见陈志诚在跟她介绍寺庙的情况,也说了几句,僧侣每日在寺院的大致生活。
 没听几句,她已是一副苦相。
 每日打卡项目取下:
 1-坐禅
 (静坐修行冥想,思考今晚斋堂食白菜还是豆腐。)
 2-课诵
 (一天两次,大家一起敲打木鱼诵读经文等等。)
 3-劳作
 (话说劳作的范围就比较多了,有些人负责种菜,砍柴,挑水,打扫等体力活,有些人负责幼徒教学,有些人负责病坊事宜等等。)
 以上是每日打卡,以下是每月/年打卡。
 1-布萨
 2-安居
 3-自恣
 4-普清
 不解释了,反正已经是晕头转向了。
 有缘再会。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被外面的动静弄醒了。
 广会斋筵一般是春秋各一次。
 不久前秋,已经举行过一次广会斋筵,为何又加了一次?
 据她推测,或许跟今年多地冻灾有关,何家湾所属黔中道下官府,为额外增加点收入,放了些名额出来,各寺庙跟着忙碌起来。
 能够进入佛门,前面说过,实属不易。
 即将成为沙弥的那些家属,纷纷前来见证这重要的一刻,而那些非“合法身份”的沙弥,多是些附近庄子上的孩子,他们的家人也特地前来。
 前面提到“幼徒教学”,指的就是庄子上天资较为聪慧的孩子,或者有某些其他情况的少年郎。
 他们拥有沙弥、比丘尼的身份,最终,却无法跟持度牒和戒牒的僧侣一般。
 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去看一下热闹。
 等她一路小跑到斋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匆匆喝了几口米粥,她赶紧去了大雄宝殿。
 半夜还稀稀拉拉下了几颗雨,地面仍是湿漉漉的,好在天勉强阴着,不见一片乌云。
 寒气还是有几分。
 缩了下脖子,拉紧了衣领。
 等她到大雄宝殿外,四周已是安静下来。
 放眼一望,上百号人。
 而跪在蒲团上等待剃度的人,一排三人,左右两排,不过三排半的样子。
 各个神情肃然。
 一位年纪稍大的僧侣,走上大雄宝殿前的台阶,他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见单手向后一抬,像是个“请”的姿势。
 紧着,僧侣侧身。
 双手合十,朝后一揖。
 与此同时,现场所有僧侣皆是合隆手掌,向着大雄宝殿的出入口行礼。
 稍慢一些,四周的百姓也跟着或颔首,或鞠躬,甚至于有人跪在了地上。
 不由得拉长了脖子。
 往旁边走了几步,踮起脚来,又跳了一下。
 可就在这时。
 天忽然放晴。
 阴雨后的天,非常神奇的,一秒钟变换了场景。
 天空是雨水刚洗涤过的颜色。
 下一个瞬间,多了两片洁白无瑕的云朵。
 一道金色的光芒。
 就这样洒落在大雄宝殿前。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儿。
 只因恰好有人从那束金光中沐浴而出。
 那是她第一次见原空师傅。
 瞪大眼。
 张大嘴。
 又皱紧眉。
 丝毫不在意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拧巴。
 只是脑门上飘出一行行弹幕。
 不可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没头发还能如此好看?!
 原谅她找不到形容词,想了好久,觉得没有一个词汇适合用来形容他。
 嗯……美颜吧,盛世美颜?
 她就这样愣愣的,见证那位师傅主持的严肃的仪式活动——剃度。
 “皇帝万岁,臣统千秋,天下太平,**常转。珈蓝土地,增益威光,护法护人,无诸难事。十方施主福慧庄严,合道场人身心安乐。师长父母道业趋隆,剃头沙弥修行无障。三徒八难咸脱苦轮,九有四生俱等觉岸。”
 没听得懂。
 但是声音好好听,有种宁静之感。
 紧接着其他人一起唱念:
 “我某某人,今请大德为剃头受戒阿阇梨……”
 回到佛堂。
 新出家那十几个,换上僧衣,向那位师傅,也就是戒师合掌跪拜。
 戒师手持个瓶子,用手指蘸了蘸里面的水(香汤),给每个受戒者头顶滴上三滴。
 虽然让她联想起《西游记》里面的观世音,但是,此情此景并无违和感,她感受到了严肃——这是神圣的时刻。
 戒师给那些人剃一部分头发。
 然后问那些人,是否考虑清楚忍苦修行。
 再把他们带到各自的师傅面前,由师傅完成最后的剃发。
 后面还有不少流程,这才结束了剃度。
 紧跟着是“传戒”。
 大家又去了戒坛。
 换做其他任何时候,她肯定早溜走了,可她偏偏跟着走完了全部流程。
 最后一刻的时候,感觉像是自己步入了佛门。
 一把拍到自己的脑袋瓜子上。
 头发还在呢!
 回过神来,现在已经过了午时,戒师离开的瞬间,她只觉得浑身难受——似乎是跑了半个马拉松。
 “大姨姐?”
 瞅一眼找到她的孙大,伸出手去:“扶,扶我一下。”
 “咱们去斋堂?”
 嘴里的“好”字还没说出,耳畔听见年轻女子的声音。
 “原空法师要开俗讲。”
 “真的吗?什么时候?!”
 “明日……或后日。”
 “到底是明日还是后日?”
 “咱们去探探?”
 疲劳一扫而空。
 “给我留俩馒头。”推开孙大,她快步加入了追星的队伍。
第117章 大神求PK
 两位娘子特地前来天葵寺上香祈福,这个“特地”,包括乘坐十日的驴车,又步行三日多,可谓是翻山越岭,虔诚之至。
 “你是第一次来天葵寺吧?”
 “这里的佛尊尤其灵验!只要你至诚至至信,遵守道义,佛尊一定会保佑你!”
 “不光是整个天葵寺里的佛尊,还有住持原空师傅……”
 刚提到原空师傅,俩女子相视一笑,眼中闪过的情绪比较复杂,但其中某种浓烈的意味,她是隔空察觉到了。
 跟着她俩往前,顺便打听关于原空师傅的事。
 可她的“坦诚相见”,没能换到对方的“直言不讳”。
 人家不跟她分享大神的故事。
 没关系,她有的是法子!
 俩女子把她甩开,不准跟着一起进入云会堂——原空师傅此时正在里面。
 云会堂即茶堂,接待客人的地方,作为天葵寺的住持,原空师傅有时也会亲自接待一些客人。
 客容量有限。
 她进不去。
 反正人就在这儿,总能守株待兔。
 话又说回来,作为住持,原空师傅的确是太年轻了些,倒不是说他年纪太小,而是相对于那些白胡子老和尚们的形象,一位瞧着三十出头的僧侣,能够当上一座中大型寺庙的住持,原空师傅看起来资质不够。
 故意带着质疑的语气,找了个比丘尼一问。
 比丘尼立即翻了个“你懂什么”的白眼。
 “修禅问道,各有天性,某僧道终其一生,难以参透佛道,更何况修成正果?”
 “纵使如此,他也太年轻了。”
 “原空师傅自幼跟随百清禅师游历四方,历经千辛,体会万苦,其中磨难岂是刻画在面上?”
 百清禅师是原空师傅的启蒙老师+引路人。
 话一下子岔到百清禅师身上。
 一听她却是着迷起来。
 这位百清禅师倒是个神奇的人物。
 百清禅师应该原本就是黔中道某地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去了天竺国,也就是印度,据说,于某棵树下,忽然参悟了人生真理,一心皈依佛门,后返回何家湾,在这里修建了天葵寺。
 天葵寺从一个一人的寺庙,后来发展成为上百人的庙宇。
 其间经历许多,寺庙人多人少,兴旺又残破。
 百清禅师圆寂时一百零八。
 早知道七十古来稀。
 一百零八是个什么概念?
 就是百清禅师精心培养的八个弟子,他们都已经归西了,百清禅师仍然存活在世。
 而原空师傅就是他的第九个徒弟。
 俗称关门弟子。
 即使原空师傅瞧着年轻,整个天葵寺没人不服,甚至于官府也是极其认可。
 根据比丘尼所述,除了佛经等,原空师傅乃具有极高的文学修养,以及精湛的医术。
 “原空师傅游历归来不久,你瞧着吧,过不了多久,必定有许多文人雅士上门拜访。”
 这确实是听说过。
 一些名山大寺里会有学问非常高深的高僧,往往会吸引许多文人雅士拜在门下,以从师受教,譬如,王维,陆羽等等。
 请问,诗佛说的是谁?
 小盆友们快想想,考试可能会出题哦~
 在茶堂外等着一阵,不见有人出来,她只好先去了斋堂,不是饭点,斋堂关门,又去了住宿房,陈志诚孙大几人都在,就是没看见张五黑。
 一看见她,石头赶紧走到她身旁。
 孙大跟过来:“他非闹着要来找你,寺庙人多,我拦着没让出。”
 啃着硬邦邦的馒头,嘴里“嗯”了一声。
 “咱们就在寺庙里待着?”
 “钱都交了,干嘛不待?”
 “这……”孙大嘴角一抽抽,看了后面几人,示意他们走远些。
 留下孙大、陈志诚和看不懂眼神的石头。
 陈志诚说道:“我又打听了些消息,剑南道那边今年的冻害怕是严重,要去,最好还是趁早,越是寒冬腊月,道路越是艰难。”
 孙大也点头道:“那么多人,耗费在路上,得费老不少钱。”
 “南方的情况,你们知道不?”
 “南方?”
 “岭南一带,甚至更南边的地方。过两天寺里要开俗讲,人更多,你们打听打听,其他人愿意干嘛就干嘛,不过不能生事。”
 陈志诚答应下来。
 孙大却是一副犹豫的模样:“咱们就这样?”
 “孙大哥,你别只看着荷包里的几个钱。”
 “那么多人吃饭,我能不看着嘛?”
 此次出行,孙大是财政大臣,所带的贯钱和些金银都在他身上,他夜里睡觉都搂着,与陈志诚合作多次,倒是信任他,其他人却是说不准。
 孙大整日忧愁状。
 “咱们这些钱,可挨不了那么久。”
 “我知道。”她拍了拍孙大的肩膀,起身往外走:“那么多人,我去找找商机。”
 她往外走。
 只听见孙大问陈志诚:“谁是商机?”
 “不曾听说。”
 “光听名字,想必是个厉害人物。”
 为缓解孙大的忧愁,她准备先赚点现成的钱。
 寺庙里看见的僧侣有八九十个。
 住宿房的男香客,也有三十来个。
 再加上新出家的沙弥,以及没住寺庙的沙弥家属,近来,天葵寺里大概得有一两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