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卿by榶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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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崇赶到时,场面已经白热化。
两边从就事论事延展到了文臣武将,打架的打的热火朝天?,唇枪舌战的面红耳赤。
东宫内侍见说不上话,干脆麻木的立在一旁当?根木头,直到见太子殿下赶到,他才赶紧迎上去:“殿下。”
谢崇盯着?眼前的混乱阵仗,眉心直跳。
褚家杨家算不得关系多近,也不是政敌,但同在朝上,摩擦难免的。
可他还从未见两家人撕破脸闹成这?样。
内侍气沉丹田,提气扬声喊道:“太子殿下到!”
终于,天?地立刻安静了。
太子跟前动武是为大忌,所有人皆收了武噤了声器跪地参拜。
人群中站着?的少年便格外?突兀。
他左右看了看,习惯使然没有立刻跪下,而是转身看向太子。
太子龙章凤姿,丰神俊朗,格外?的熟悉。
二人目光相对?,眼神变化数次。
从看到对?方时的怔愣,到不解,到惊讶,再到震惊不可置信。
而与此同时,杨家马车后走出一人,身形高瘦,面容隽秀,他比少年要?懂规矩些,没敢第?一时间直视太子,而是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状元郎见君可免跪拜。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太子和小?将军缓缓转头看来,虽然状元郎没有抬头,但从半张脸他们还是认得出来!
方才的神情再从二人脸上一一闪过,因震惊太过,一时都忘了言语。
徐清宴久久没听到动静,又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他身上,遂试探抬头看了眼。
这?一眼看去,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姜蝉衣听见太子到了,便安顿好?‘昏迷’过去的阿兄,扶着?马车勉强站了起来。
她其?实自己可以把脚接好?,但在发现小?将军用了苦肉计后也动了心思。
今日这?种情况,哪方越惨越好?分辨。
她第?一时间站起来而不是跪下,亦是习惯使然,她没有在天?子脚下长大,自然也还不习惯跪拜。
而就在姜蝉衣站起身时,另外?三人听到动静都已朝她望来,等她扶着?马车单脚站稳眼看向太子殿下时,猝不及防就看见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扶着?马车的手微微收紧,眼底也有一瞬的惊慌。
燕鹤怎么?在这?里?!
那夜她连夜离开,一路几乎没有停顿赶回落霞门,在二师弟屋里醉了一日。
醒来后,她已然决定就此相忘于江湖,此生不复再见。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在京中见到他!
过了好?半晌姜蝉衣察觉到另外?两道视线,一一望过去,顿时一阵茫然。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都在。
其?他三人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太子,最初看到小?将军和状元郎时他是震惊疑惑,但也能保持理智,没有失态,直到看见那个扶着?马车车壁站起来的姑娘后,他的脸上再也无法维持平静,像是肉眼可见的起了裂痕。
视线相交的一瞬,他甚至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而后意识到什么?又克制的停住。
她怎么?在这?里!
这?是褚家的马车,褚家今日接的是褚家的二姑娘,有什么?东西?迅速钻入脑海,心跳顿时加剧。
是她,原来竟是她!
褚家管家大约是发现自家姑娘没跪,遂轻声提醒:“二姑娘,这?是太子殿下。”
褚管家的一句话将几人惊的回了神,各自脸上再次浮现不可言说的微妙神情。
几人的视线来回交错,面面相觑,如?果没记错他们才在江南辞行,没成想?这?么?快竟又在玉京见了面,更没想?到会是这?样啼笑皆非的情景。
这?一切简直巧合的过了头!
一阵诡异的寂静中,宋少凌先开了口:“所以,状元郎……”
徐清宴麻木道:“……是我。”
“小?将军?”
宋少凌:“……是我。”
几人默默转头看向姜蝉衣。
不必他们问,姜蝉衣道:“……褚家二姑娘,褚婉卿。”
最后,所有人的视线落在太子身上。
谢崇默了默,简短道:“太子,谢崇。”
众人忍不住咬咬牙。
真是好?一个太子谢崇!
不久前,他还跟着?他们一道去墉州见太子,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但现在谁也没资格指摘他。
次次落榜状元郎。
贼不走空小?将军。
一贫如?洗相国嫡女。
家族败落太子殿下。
三年了,几个人凑不出一个真实身份,眼下就连质问都不知道该从谁开始。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第70章 我若要退婚,你待如何?……
一片狼藉中,四人久久伫立相望,跪着的人也终于从他们?简短的对话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马车里撞晕的褚方绎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轻轻掀开车帘一角,恰可看见太子和宋少凌。
他的舅舅乃是太子太傅,他与太子也算是自小相识,对彼此可以?说甚是了解。
只一眼他便看到了太子神情有异,尤其?在他看向妹妹婉卿时,那双历来平静的双眸里情绪翻腾,似有什么将要?不受控的倾泻而出。
褚方绎眼神微紧。
若他没看错,那是情愫,是惊喜。
难道婉卿竟早已与太子相识?
跪着的其?他人不敢抬头,只忍不住的拿眼左右瞟,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过从那几?句简短的对话猜测,他们?竟好像……早已认识?
不应该啊。
按理说这?几?人应是天南海北各在一方,不可能相识才是。
但在场除了‘昏迷’过去的褚家长公子外,无人敢在这?时开口询问?。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又听见了动静,是太子抬脚往褚家马车的方向而去。
姜蝉衣手指紧扣着马车车壁,目不转睛地看着朝她?走来的人。
那是她?心心念念,曾以?为永远不可能再见的人。
‘我已有婚约在身,不可更改,明年便要?成婚’
温淡的嗓音犹在耳边回荡。
可原来兜兜转转,与他有婚约的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知道他有婚约的时候有多难过,如?今的心情就有多复杂,无数种心念移转,不可否认,最后剩下的多是惊喜。
明明是很?近的一段距离,可两个人都?觉得好远,走了好久。
终于,谢崇走到了姜蝉衣面前。
那一夜在客栈,姜蝉衣曾试图在他眼底找到一丝波澜,可那夜的他闻淡如?冰,看他的眼底没有半分起伏。
而如?今再看,却不同了。
他眼中有喜悦,与从前比起来,已灼热的不像话。
姜蝉衣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他对她?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难道仅仅是因为如?今他知道了与他有婚约的人是她??
谢崇确实很?欢喜。
他的心绪一向平和稳定,少有这?样波澜壮阔的时候。
可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最终,他只问?出一句:
“你还要?退婚吗?”
当然不退!
未婚夫就是心上人,这?是多大的惊喜,不管他的态度因何转变,她?都?得先问?清楚,怎可能轻易松口退婚。
可看着那双眼睛,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若我要?退,你待如?何?”
谢崇眼神微微一紧。
她?生气了。
是因墉州那夜,还是气他隐瞒身份?
谢崇沉默半晌后,突然半蹲下身,姜蝉衣吓了一跳,刚想要?往后退,小腿便被宽大的手中包裹,烫的人心焦意乱。
“别动。”
谢崇握住她?的脚踝,轻声?道:“忍着点。”
姜蝉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她?治伤,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动了手正了骨。
短暂的疼痛让她?微微皱了皱眉,随后那股不适便消失。
谢崇站起身,低头看着她?片刻,道:“我不答应。”
姜蝉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他不答应。
为何不答应?
“为什么?”
谢崇沉默片刻,抬眼看了眼马车,低头轻声?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听我解释?”
他知道褚方绎没有昏迷。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姜蝉衣双颊微微泛红,连忙挪开视线。
“还是……先回去吧。”
猝不及防见到他,倒是忘了这?里还跪着一堆人,此时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
“好。”
谢崇伸出手,笑的无比温和:“我扶你上去。”
姜蝉衣被那抹笑容晃了眼,心跳飞快,同时在心里暗骂了句自己。
还什么都?没问?,他也还什么都?没说,她?无端出现的那点气性竟就这?么消散了!
真是好没出息!
她?伸手朝他的手腕搭过去,可不知怎地,却搭在了手掌心。
她?微微一惊,飞快抬眸看了眼,却见太子神情平静的握住她?的手:“小心。”
姜蝉衣收回视线踏上马车。
难道真是她?搭错了?
这?时,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搀扶姜蝉衣,谢崇自然而然的松开。
仿佛什么也没瞧见。
他能猜到褚方绎为何装晕。
今日看似闹得大,实则并?不伤筋动骨,说破天去顶多也就几?家小辈胡闹。
但作为相国家的长公子,断然是不能掺和进?来的,所以?干脆撞晕了事。
而其?他人听到这?里都?是心惊不已,褚二姑娘要?同太子殿下退婚?
且听两人对话,竟真不是初次相见,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渊源?
是了,去岁这?婚定的本就突然,而众所周知,太子殿下每年出京游学,莫非是游学时便与褚二姑娘相识,这?才有的婚约?
这?么一想,不少人大着胆子试图偷窥一二,然才抬起头,便听太子道:“都?起来吧。”
三家谢恩起身,眼观鼻鼻观心。
看戏的徐青天云广白,不,徐清宴宋少凌亦心满意足的收回了视线,该说不说,今日虽然堪称离奇,但结果是好的。
原来姜蝉衣的未婚夫竟就是太子,所以?她?那次去墉州见太子是为了退婚。
只没料到,燕鹤就是太子。
这?样曲折离奇的故事也就话本子里有了。
且离开墉州那日,他们?才知姜蝉衣竟连夜离开了墉州,虽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发生了什么,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只那时燕鹤……太子也在天初亮时离开,他们?也就无从问?起。
如?今意外重逢,未婚夫妻,名正言顺,也不必再保持什么分寸距离。
接下来,可有看头了。
“今日之事孤已知晓,城门闹事兹事体大,请宋小将军,徐公子即刻随我进?宫面圣。”谢崇道。
杨家管家一愣,这?点小事竟惊动陛下!
公子才被点为状元,若因这?事惹陛下不喜,可就得不偿失了。
宋家副将亦是眉头微拧。
先不说方才这?场闹剧,他可是奉大将军之命一定要?将小将军带回去受罚的。
但太子之命,无敢不从。
偏这?时,听宋少凌吊儿郎当来了句:“今日打架的是三家,抢道也都?有份,怎就我和状元郎进?宫,褚二姑娘也有责任啊。”
他不过是在打趣太子,暗指他包庇心上人,可宋家副将却是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冲上去捂了他的嘴。
这?可是玉京,是太子,怎敢冒犯!
好在太子没有因此发难,他只轻飘飘瞥了眼宋少凌,道:“孤与褚二姑娘有婚约,可替未婚妻御前领罚。”
宋少凌徐清宴:“……咦。”
宋少凌折身径自走向城门:“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是未婚夫妻,用得着三番两次重复?不是进?宫吗,快走吧,等会?儿天都?黑了。”
徐清宴自然而然跟上:“你皮糙肉厚,要?不把罪都?认了吧。”
“想屁吃!”
宋少凌:“天塌下来还有太子顶着呢。”
徐清宴点头:“说的也是。”
“那要?不,让太子认了?”
杨家宋家只觉眼前一黑。
祖宗诶,怎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如?此大放厥词!
咳嗽声?不约而同响起,久久不绝。
二人听见动静回头,只见杨管家宋家副将眼色使得眼睛都?快要?抽筋了。
太子还没走啊小祖宗!
二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视一眼后,默契的后退一步,让开中间位置,齐齐抬手:“太子殿下请。”
谢崇:“……”
谢崇侧首看了眼褚家马车的方向,道:“褚大公子受伤昏迷,让褚家先走。”
“来人,请太医去趟相国府。”
宋少凌徐清宴闻言规矩地走到谢崇身边,待褚家马车行过,二人才跟着太子一道进?城。
只才规矩走出几?步,就见那二人在太子身后打闹,宋小将军甚至勾住了太子肩膀,好像在逼问?什么。
杨宋两家:“……”
干脆让他们?也晕过去算了。
自上车姜蝉衣就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褚方绎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勉强理了个章程出来?,状似不经意般问:“婉卿与太子何时相识?”
方才情景,证明在今日之前他们都不知?晓对?方真?实身份。
姜蝉衣回?答:“今年是第?三年。”
时间过得可真?快,他们竟然已经相识三年了。
褚方绎又问:“如何相识的?”
姜蝉衣没有瞒长兄的必要,如实答了:“那年我学成?初次下山,辗转到了一个小镇上,恰遇刘姓富商回?老宅办满月宴,我先和云广白徐青天同席,后在刘家门?口遇上燕鹤……太子,太子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就此相识,后来?遇上刘家表姑娘与玉公?子,与他们随行了一路。”
褚方绎眸光微动,妹妹口中的云广白徐青天,应是宋小将军和状元郎。
世间之事竟如此巧,初次下山他们便已结识。
玉家那事他早已知?晓。
解家二爷杀妻,又欲对?儿子赶尽杀绝,被玉家主?相救,收为义子。
玉公?子状告解家那日,玉家主?去了,二舅舅那日也在衙门?……
褚方绎一怔:“婉卿那日也在解家?”
如此说来?,妹妹已与二舅舅打过照面。
姜蝉衣也想起了这事,面色有些古怪的看向褚方绎:“阿兄,我当时……”
褚方绎温柔的看着她:“怎么了?”
姜蝉衣抿了抿唇,道:“情形使然,我当日,假扮了公?主?殿下。”
褚方绎温柔的眼神一滞,划过几丝不解,讶异:“为何?”
姜蝉衣简短解释了遍,道:“有玉公?子作保,无人不信,那时也不知?燕鹤就是太子。”
如今想想其实还是有些漏洞,玉公?子从?一开始对?燕鹤的态度就很恭敬,且假扮公?主?是砍头的罪,玉公?子却似无半点担忧,这与他的性子并不相符。
且当时好像还是燕鹤主?动提出假扮公?主?,落魄世家哪里有这个胆子,这重重疑点,当时竟无人深究。
“我那日见到了二舅舅,当时无法相认,本想另寻时机去拜见二舅舅,但之后二舅舅一直与玉家主?玉公?子在一处,我一直没有找到单独见面的机会。”
褚方绎还记得当年的事。
二舅舅去明亲王府将被禁足的小郡王带出去喝花酒,惹怒了小王爷,逃出京城,后来?随着玉家主?和玉公?子回?京,小王爷才勉强消了气。
理清了来?龙去脉,褚方绎深深看了眼姜蝉衣:“婉卿可知?你与太子的婚约如何来?的?”
姜蝉衣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我今岁下山前才知?道父亲与小王爷定了婚事,并不知?是燕鹤,我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褚方绎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异样收入眼底,不动声色道:“莫非是太子察觉到了你的身份?”
姜蝉衣依旧摇头:“没有。”
“若他知?晓我的身份,那夜就不会……”
褚方绎眼神一沉:“他欺负你了?”
“没有。”姜蝉衣本不愿再回?忆那夜,见长兄误会,便忙道:“那夜我们分别?时,本约定来?年再聚,他却说他已有婚约在身,不可更改,不会再赴约。”
不对?,他当时为何突然说起婚约。
有什么自姜蝉衣心?头闪过,难道他那时已然看出她心?悦他,听她要回?家退婚,为了让她死心?,才故意说出自己的婚约?
姜蝉衣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褚方绎也从?姜蝉衣的只字片语中窥出些什么,脸色微霁。
若是太子但凡在明知?有婚约还对?妹妹起了心?思,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即便他做了正?确的选择,也曾令妹妹心?伤,这桩婚事可没那么容易遂他愿。
“此事暂且不提。”
褚方绎温柔道:“父亲和母亲这些年都很挂念妹妹,再过一条街,便到家了。”
姜蝉衣心?突然跳的飞快,大抵是近乡情怯,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股紧张一直延续到了马车停在相国府门?口。
相国府外相国大人和夫人乔氏已率家仆等候,邻里知?晓今日褚二姑娘回?府,也凑过来?看热闹,相国府外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褚方绎察觉到姜蝉衣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后,率先下了马车。
一向端庄沉稳的乔氏已迫不及待迎向马车,眼睛微微泛着红。
相国理了理衣袖,紧跟着夫人走上前,虽极力有压制,但还是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激动。
马车车帘掀开,褚方绎伸手稳稳扶住姜蝉衣,在她钻出马车的那一瞬,乔氏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岁那年,她差点以为要失去这个女?儿,后来?幸得神医相救,却也从?此天各一方,再未相见。
十七年,她日思夜念,终于等到女儿回家的这一日了。
姜蝉衣堪堪站稳,一抬头就对上泪流满面的乔氏,虽未曾相见,但她一眼便知?,这便是她的母亲。
母亲身边是一身新衣的中年男子,视线相对?,她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泪光和激动。
她明白,这就是她的父亲。
姜蝉衣鼻尖蓦地一酸,屈膝行礼:“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乔氏一把?将女?儿扶住,搂紧怀里,哽咽不止,竟一时无法言语,姜蝉衣愣了愣,缓缓抬手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抚:“母亲,女?儿回?来?了。”
相国褚公?羡也上前温声道:“夫人,先进去吧。”
乔氏这才不舍的松开女?儿,认真?仔细的端详着,眼中满是慈爱。
褚方绎上前与姜蝉衣一左一右搀着母亲进府,褚家下人也齐齐行礼:“恭迎二姑娘回?府。”
一家人进了府,外头立刻开始了议论。
“褚二姑娘生的可真?标志。”
“相国与夫人那样好的相貌,女?儿岂会差了去。”
“褚二姑娘可真?真?是命好,如今与太子定下婚约,将来?贵不可言。”
“婚事一成?,褚家也算是京中鼎盛了。”
褚相国没有家族底蕴支撑,高中状元后得了乔家青眼,与乔太傅引为知?己,又娶乔家二房长女?,一路青云直上。
可在玉京,没有三代底蕴都算不得鼎盛,若褚二姑娘将来?入主?中宫,褚家又得再往上跨越一层。
“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桩婚事只能说锦上添花,毕竟即便没有这婚事,以褚大公?子的才情,将来?亦能支撑门?庭。”
“倒也是。”
“只是没想到储妃最后竟出在褚家。”
褚二姑娘离家十七载,好多小辈怕是都不知?道褚家还有位姑娘,太子光风霁月,龙章凤姿,是无数贵女?心?尖尖上的人,这些年,贵女?们针锋相对?争抢入主?东宫,从?没有人防过相国府。
去岁婚事一定,可以说是满京哗然。
听说不少?贵女?气的红了眼,眼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位褚二姑娘呢。
姜蝉衣对?这一切自是不知?情的,此时只满心?都沉浸在与家人重逢的喜悦中。
乔氏拉着女?儿不肯松手,含泪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姜蝉衣忙安抚母亲:“母亲,女?儿不苦,这些年女?儿有师父师弟师妹爱护,过的很好。”
“如何能好。”
乔氏哽咽道:“母亲都知?道了,这些年送去的钱财都用在落霞门?,你不能沾金银,实不敢想这日子如何清苦。”
乔氏与褚家不同,那是京中一等一的世家勋贵,出了好几任帝师,更是桃李满天下,乔家女?哪个不是如珍如宝的养大,何曾吃过半分苦头,对?于乔氏来?说,女?儿这些年无一日不在吃苦。
可对?于姜蝉衣来?说,确实不觉着苦,不知?该如何安抚母亲,便有些无措的望向长兄,褚方绎遂开口解围:“如今婉卿在母亲身边,自不会再受苦。”
乔氏闻言这才抹了泪,握着女?儿的手道:“嗯,以往亏欠婉卿的,都补回?来?。”
姜蝉衣认真?道:“母亲,不曾有过亏欠。”
她离家十七载是为了保命,父亲母亲比她更伤心?难过,怎能说是亏欠她。
“好,好,不亏欠。”
女?儿如此懂事,乔氏又欣慰又难过。
“母亲,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让婉卿回?院子休息,晚上接风宴再说话?。”褚方绎。
虽然这些年一直有书信来?往,但到底十七载不见,得给妹妹一些适应的时间。
乔氏自是说好,亲自送女?儿回?院子。
这间院子是很早就准备好的,乔氏每年都会往里头添置一些东西?,褚相国得了什么宝贝也往珍宝架上摆,褚方绎亦是如此。
每每听闻谁家给妹妹买了什么稀罕物件,他都要去寻来?放在妹妹房中。
院中养着各种稀缺花草,屋里也是满满当当,处处显示着对?姜蝉衣的爱意。
姜蝉衣不可能不动容,待父亲母亲长兄离开,她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去,万分珍视。
褚方绎回府不久,宫中就来了太医。
城外?之事在兄妹二人回府前已经先一步传了回来,方才见到分离多年?的女儿夫妻二人情绪激动,一时忘了去细问?,如今看着儿子额上的红印,才赶紧问?起。
“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同杨阁老将军府打起来?”
褚方绎看了眼正给?他上药的太医,道:“马情绪时常时我撞在车壁上晕了过去,后面的事都不知晓。”
相国大人与?夫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噤了声。
太医上完药,恭敬道:“公子的伤需要修养几日,若出现头痛定要及时看诊。”
这?点皮外?伤还远不至于晕过去,但作为太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清楚的。
“有劳孙太医。”
送走?太医,褚方绎才将城外?的事简短叙述了一遍:“我后来问?过车夫,当时确实因城门口的阵仗太大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两辆马车各已占了小半边道。”
“宋小将军的坐骑应该是随他上过战场的,它?从马车中间突围,两边马儿受惊难以安抚这?才引发动乱。”
乔氏乔月华皱眉:“那后头又是如何打起来的?”
褚方绎如实道:“妹妹见我受伤,下令拦宋小将军,状元郎那边也?让护卫抓人,城内接人的队伍见此变故也?动了手?。”
相国褚公羡沉思片刻,欲起身:“我进趟宫。”
怕两边趁他不在把罪责往女儿身上推。
褚方绎犹豫再三,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含糊道了句:“妹妹好像与?他们认识。”
乔月华一愣:“与?谁认识?”
“徐公子,宋小将军,太子……”褚方绎随意带过:“我问?妹妹,说是曾有缘在江湖中相遇,但在今日之前,他们都用了化名,都不知彼此身份。”
“还有……”
褚公羡乔月华同时看向他,却听他缓缓道:“我听妹妹说,此次回来好像想退婚。”
夫妻二人皆是一怔,对视了眼,眼底划过一抹沉思。
这?桩婚事是明亲王府来提的,小王爷亲自上门,他们无法不应,可若是女儿不愿意,自也?是能退的。
乔月华很快冷静下来,道:“你?先去宫中看看,若真要退婚,我请祖父出面。”
乔月华的祖父乃是上一任帝师,由他出面,这?桩婚事必是能退的。
褚公羡沉声应了,快步离开。
褚方绎端起茶盏垂眸轻轻饮了口,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沉色。
褚公羡的马车刚停在宫门口,身后便传来马蹄声,他甚至无需转头都知来人是谁。
这?个时辰骑马来此,除了那位宋大将军,不做他想。
其实年?轻的时候他与?这?位大将军也?有过些交情,那时少年?鲜衣怒马,令人惊艳。
他记得他们还曾喝过酒,只后来他离京镇守边关,再难得见。
上次他回京短短十日便离开,阴差阳错下他们竟没能见上面,这?还是当年?一别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褚公羡微微侧首,只见身形高挑的男子翻身下马稳步走?来,俊朗的脸坚硬不少,目光如炬,曾经明朗的少年?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然沉稳老练。
褚公羡恍然想起,多年?前在城外?当归客栈他们初次见面。
他那时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他还是世子妃柳襄将军的副将,听有人贬损柳将军府,少年?提着茶壶脚踩在凳子上给?人那罐茶洗嘴。
一转眼,竟已是近二十年?了。
一别二十年?,当年?的书生已是一国之相,少年?副将也?成了名震四方的镇国大将军。
宋长策走?至褚公羡身旁,拱手?:“相国大人。”
褚公羡抬手?还礼:“宋大将军。”
寒暄过后,二人并肩进了宫门。
“我已知晓城外?之事,犬子无状,惊扰贵府姑娘,实在抱歉。”宋长策。
褚公羡轻笑着:“宋大将军严重?了,都是一场误会。”
短短两句,二人心?中便知此事已揭过,只剩杨阁老府,据说状元郎伤了手?,恐怕此事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