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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嫁给亡夫他大哥by藤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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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才将眸光移向梁昀,眼中带着融融笑意:“快出来看呀,烟花。”

街上行人如织,华灯璀璨欢声笑语。
孩童们手持糖人儿、面人儿, 欢蹦乱跳。盈时瞧见了一家糖人店,欢天喜地的将融儿给他抱着,自己走过去排队买糖人儿。
梁昀抱着孩子站在店外等着她,他很有耐心,认真的抱着融儿等着她。融儿已经会说话了,会喊他阿爹,会喊她阿娘。
天气很冷,凉飕飕的风迎面吹着,可一切都是如此的火热, 盈满。可一切却又戛然而止在此时。
买好了糖人儿的盈时出来,却并不往他们这里走。她也不知瞧见了什么, 甚至丢掉了排队排了许久买来的糖人儿, 提着裙子往外跑。
“你要去何处?”梁昀叫住她。
盈时扭头回来, 却不回话, 只是朝着父子二人遥遥的笑。
她生的当真是漂亮。
朱唇玉貌, 乌发雪肌, 一双眼睛婴儿一般的澄彻透亮。扎着垂云髻, 穿着素绒绣花小袄, 今日的她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欢喜,唇角高高的翘起, 却并不是朝着他笑。
她张开双手, 投向另一个男人怀里。
隔着人群, 他急遽的想要朝她走过去,捉住她,可脚上却像是灌了铅, 沉重的无法移动分毫。
那人逆光而立,肩宽腿长,身量挺拔,回过头来,是梁昀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那人疏离而又得意的唤他兄长。
“多谢兄长这些时日对我娘子的照顾,现下我回来了,日后都用不着兄长了。”
天上似乎下起了雪,一颗颗冰凉的坠落在他的身上,寒冷扩散开来,他怀里抱着的融儿被冻得哇哇大哭。
梁昀浑身血液冰凉的彻底。
他问她:“你当真连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融儿也不要了?”
盈时躲在梁冀怀里,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嗓音轻软:“舜功回来了,那个孩子就留给兄长吧,兄长好好养他长大。”
梁昀唇齿间几乎都是浓重的铁锈味,一面是冰凉的躯壳,一面是胸口里蓬勃而出的怒意,冰火几乎反复的灼烧着他。
他看着她,淡薄无情的冷笑道:“你不要他,我也不会要他。”
他将融儿狠狠丢去地上,纵容那孩子被冰雪掩盖,哇哇大哭。
可那女子却恍若未闻,街边的灯火将她脸盘照的明丽,柔亮,她却依旧无情的道:“本就是一个错误,不要就不要了吧。”
本就是一个错误。
不要就不要了吧。
她与她的丈夫互相嘻笑着携手走远。
岑寂的室内,鎏金香炉里的沉水香缓缓升起,香雾打着圈儿盘旋,一点点消散在暖和的空气里。
梁昀猛然间睁开眸,鸦鬓上都渗出了一层湿气。
他微微偏头,眸光便落在床内侧那道安睡的身影上,他痴痴望着她的背脊。
良久,梁昀才敢慢慢伸手过去覆上她的肩头,将沉睡中的盈时反转过身子,叫她面朝着自己。
盈时睡得正熟,这样的动作显然有些惊醒了她。
她察觉有什么重物压在了自己身上,刚想要梦呓一声,梁昀已经一把托住了她的细颈,双唇倾覆而上。
他唇齿间带着苦涩而炙热的欲望,粗厉地攻池掠地。
发泄一般探入她的唇舌之中,攫取着那方润泽唇瓣中所有的芳香。
“唔……”
怎么都不够,一路往下剥开她一层层的上衣。露出里面莹白的一对,似玉瓷一般沉甸甸鼓鼓囊囊的软,肉。
梁昀炽热的鼻息宛如一条毒蛇,延着她脖颈胸口上下移动,轻轻的嗅,慢慢搂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臀肉靠近自己的身子,惹得盈时浑身又痒又麻。
盈时渐渐清醒过来,她义正言辞的蹙眉拒绝他:“不要乱来,我可不想再怀孕生孩子了。”
几乎是一瞬间,梁昀脑海中就有了实质画面,他眼眸暗了暗。
“医书中说满了两月便可以行房了。今日只叫你欢喜,不用怕会有孕,好不好?”
梁昀一张冷肃的脸,端正的眉眼,手掌却熟稔的拨开她的亵裤,摸着腿间软软的缝隙慢慢摩挲,朝着年轻的姑娘继续以声音蛊惑。
自从她月份大了,两人间已有将近半年没有触碰过,有也是隔着衣裳的浅尝辄止。
如今数着两个月的日子一到,一点一滴的凑近,一个眼神的交流,都像是将火苗丢去干草上。
盈时眸中泛着潋滟水光,身体都泛起了诱人的绯红,咬着唇说着不行,私底下却已经湿哒哒的染透了他的手指,她难受的厉害。
梁昀检查完手指上成片的水光,盈时已经害羞的紧紧闭起的眼睛。
等酸软的手中一阵热,流,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麝香气味。
盈时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四处的一塌糊涂,有的甚至透过她白皙的指缝流去了床褥上。
她心中震惊恼火,梁昀却已经熟练的给她擦手。
二人一通胡闹已经是深夜了。
身心得到抚慰,梁昀侧躺在她身旁轻轻闭上眼。
心里乱糟糟的全都是填不满的欲望与恐惧,日夜无休的折磨着他,叫他甚至已经分不清现实虚妄。
只能通过短暂的欢愉慰藉自己,填补自己胸膛的空缺,填满自己的恐惧。
可是短暂的欢愉过后,又是极度的煎熬,辗转反侧。
梁昀十分清楚,若是舜功回来,一定会轻松的摧毁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毕竟她与他是少年时的感情。
舜功死了自己尚都比不得他,越不过他,若是叫她知晓他还活着……
到底她会不会如梦里那般,那般的狠心绝情,头也不回?
梁昀缓缓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融儿啊融儿,你似乎没什么用处。
连你母亲的心都留不住啊……
想的越多,梁昀双眸渐渐升起血丝。
他心里闪过无数的疯狂的念头,熊熊燃烧的念头,每回刚一升起,便被疯狂按压下去。
舜功,想来你是长大了。
终于不像少时那般鲁莽了,看来这段时日你学了一番本事。
风声在耳旁呼啸。
骑上马,一次次毫不留情狠狠抽动马鞭,那马儿四蹄腾空,几乎踏风而行。路旁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皆化作一抹残影,片片树林急速退散。
一日复一日,阿牛辗转多处,躲避一批又一批追逐他的人。
每每驰骋在马背上,最快的速度疾驰,他才觉周身说不上来的畅快。仿佛先前的那些郁闷,痛苦,那些绝望都被他远远甩去了身后,再也追不上他。
眼前景致如走马灯般迅速后退。
他身无分文,只得屡次与人搏斗,只得每每往驿站里偷马,惹来一批又一批人的追赶,他不敢停下。最开始是漫无目的的游荡,是躲避……
随着记忆逐渐苏醒,一切的一切,随着他一路辗转躲避,他记起来的片段越来越多。
后来,他渐渐记起来了许多事。许多短暂的片段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记得了,他记得自己少时是家中的幼子,他有疼爱他将他视如珍宝的母亲,还有兄长,他不用承袭爵位,又因年幼,故家中长辈都格外偏宠自己。
将他养的无忧无虑,桀骜不驯。他少时是京中人人头疼的小霸王。
父亲早早去了,是兄长对他多加照拂,教导他读书写字,教导他明事理,教导他兵法谋略。可他那时总是不喜爱那些,总不想学那些。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
他常常往返与京中与陈郡,这条路中他辗转数百次,这条路上的风景,每一颗树,纵使是他闭上眼睛也能记起来。
这里的风,这里的云,还有这里的人……离的近了,他记起来的越来越多。
他记起来了,他好像早早就有了心上人,有了未婚妻,这条路是他往她家去的路。
一切原本都好好的,他就要娶她了。
记得的东西越多,随着而来的痛苦便越来越多,他的头疼越来越严重,疼起来时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里头搅动,扎着。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有个人在等着他。
他要立刻去陈郡找她。
两年了……
他已经消失了两年……他已经浪费了两年。
他一路颠沛流离,风尘仆仆,记起来的越来越多。
许真是凑巧,许是老天也不想他们这对有情人错过,他在一次偶然间听到了她的消息。
京外人家,许多人如今都还记得那场轰动一时的婚礼。
世家公子配婚名门嫡女的婚礼。
“说来真叫人闻之落泪,那位娘子当真是贞洁烈女,未婚夫死了依旧依着先前婚约,忠心无二,听闻那日新娘身着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金饰闪耀,好生华贵,颗里头却是穿着一身孝衣!”
那日,京城往陈郡的迎亲队伍丝毫未减,一应依着先前定好的规模,吹着唢呐,街巷两旁观者如堵,皆被这盛大的阵仗所吸引。
从陈郡乘船,再改马车,一路辗转停在了穆国公府门前。
府门之前,却是白绫铺地,所有人身着丧服。这是一场别致的婚礼,没有新郎,更没有祝贺没有恭喜,新人落轿便脱去喜服,捧着牌位踏了进去。
“是了,听说那娘子抱着牌位活活哭晕了过去……哎……”
女人们说到此处,皆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在一旁休息的男人忽而推开椅子,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他起身的动作太大,晃动了满桌的茶水。

入了冬, 穆国公府日日都有宫中太医进出。
往容寿堂中纷纷瞧病出来,一个个皆言病势已入膏肓, 回天乏术,只这些时日的功夫罢了。
府中上下听闻此言,皆是愁云惨雾。
床前侍疾的两位夫人并王妃闻言,皆是面面相觑。
萧夫人韦夫人强忍泪水,亦是心中悲戚。
萧夫人是打心眼里敬重这位婆母,韦夫人则好歹也与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婆媳,往日纵有不愉,人之将死许多事也早是过眼云烟。
“只怕没多久了,叫儿孙们都在旁边瞧着吧。叫二哥赶紧回来, 小四也接回来,那两个丫头别再拖了, 赶紧嫁了去吧。”王妃说完, 已是转过身去以帕遮面, 忍着悲痛。
越是权贵人家, 越是身不由己。
男人们朝政繁忙, 偏偏二老爷还去了外地。幸亏是自己这回回来的早否则依照母亲的性子, 只怕是拖动不能拖了才会给自己报信, 从琅琊来回就得两个月。
到时候只怕什么都晚了。
盈时这些时日时常带着融儿往老夫人院子里。
她这日去到时, 瞧着里头帐幔轻垂,锦衾绣褥堆叠, 那位老人却是日益消瘦的身形, 瘦的只余一把骨头。
盈时回过神, 忍着心中悲凉,连忙将自己熬夜做的抹额交给老夫人身边的陈嬷嬷,“天气冷, 听闻祖母有头风,我便缝了两条来,您瞧瞧要是用得上就好。”
陈嬷嬷接过盈时的抹额瞧了又瞧,只见花样子精密,底布绣着寿字纹路,针脚细密紧实,一瞧就是极用心了的。她不由的感慨道:“里头还是漳绒面的,摸着就暖和,三少夫人有了心。”
融儿还不会说话,由着乳母抱在怀里,时常乖巧的睡觉,时常醒来也只是咿咿呀呀的小声叫着。
他尤其粘人,粘着母亲。是以盈时来容寿堂看望老夫人也只能带着他。
融儿是梁府众人的眼中宝心头肉,无论走去哪儿女眷们一个个都对他爱不释手,抢着抱着。
就连老夫人嘴上时常说怕重孙子染了自己的病气,不准抱他过去,可那浑浊难掩慈爱的眼神任谁瞧见了都心生不忍。
盈时带着孩子见老夫人的功夫,王妃过来与她抹着眼泪道:“连参汤都喂不进去了。你若怕孩子过了病便远远抱着在外头看着。母亲是最疼爱这个孩子了,不比旁人,方才服药睡下前还问起融儿。”
盈时颔首,听了也是控制不住的眼眶发酸,语调悲痛道:“我知晓的,姑母放心,我这几日会日日抱着融儿过来,只盼着祖母不嫌这孩子吵闹就好。”
王妃听了这话心里宽慰,一般人家总是避讳着老人,老人若是病了甚至都不准孩子跑过去唯恐沾了病去,只这个侄儿媳妇明事理,是个好孩子。
盈时带着融儿在容寿堂玩了好一会儿,便起身带他离开。
初冬的天,处处寒风刺骨,京中已经落过两场雪。
出了容寿堂,绕过内仪门,却见外院婢女小厮们来回走动的热闹身影。
盈时心中正觉奇怪,便瞧见人群中的春兰一脸着急,朝自己小跑过来。
可真见到盈时时,春兰却又一副欲言又止,咬着唇久久不知如何开口。
二人两辈子的主仆,香姚性子跳脱又不成熟,桂娘渐渐老迈,春兰从来都是盈时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前世最后临终前也只有香兰不离不弃守着自己,这副感情盈时永远记着。
她太熟悉春兰了,是以只肖一眼,盈时便知晓出事儿了,且还是大事儿。
盈时压着心思问她:“外院怎么这般热闹?有什么事儿吗?”
春兰压低了声儿,道:“外院捉到了一个翻墙进来的毛贼,还自称是三爷。我方才闻讯赶了过去瞧了一眼,灰扑扑的样子,可还真有点像……”
春兰是见过梁冀的,那些年梁冀时常往陈郡跑,她对梁冀甚至比府上人对梁冀都熟悉许多。
且那人还言之凿凿,说他就是府上三爷,说他没死不过是失忆了。
春兰听了,心里跳的厉害,便着急赶了过来。
不仅是她,她方才来时还瞧见前院护卫们与韦夫人跟前的婢女已经跑了过去,想来都是见了这人觉得像三爷,才去通风报信的。闹得阵仗颇大。
盈时听了心中一惊,眼皮控制不住的抽动了两下。
不过,她很快就没当回事。
如今这个时节她心里宁愿信是上门骗钱来的也不信是梁冀。
太早了,怎么可能是梁冀?
可不止为何,盈时心里还是跳的厉害,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叫她一定要过去瞧瞧。
盈时犹豫了片刻,便将孩子給了信任的乳母抱着,吩咐春兰道:“你带着融儿赶回老夫人院里,仔细看着融儿,切记一定要将融儿留在你与阿李身边!”
阿李是融儿的乳母,一众乳母中只她最聪慧冷静,待融儿更是贴心,盈时素来都相信她。
春兰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听便也明白了盈时的意思。她当即拉着阿李朝着盈时颔首道:“娘子放心,我带着小郎君这就过去。您要不也随着我们过去?”
盈时这才仰起脸来,淡淡笑了笑:“不了,我去前头瞧瞧热闹。”
廊外冬日慵懒的阳光穿过稀疏树影,冷风横扫。
苍叶别霜,红消香断。
寒风簌簌朝着盈时面上扑打而来。
盈时裹着厚重的披风,并不觉得冷,她匆匆延着廊下赶过去,鞋履踩踏上斑驳的薄霜,发出细细脆响。
她远远便瞧见了一群护卫正将一个身影围在中间。
似是人群中起了争执。
那人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肩披蓑衣,手持斗笠,面上许是遭了冻,面颊青紫很有些狼狈。
却依稀看出身量挺拔修长,宽肩窄腰。
那只突兀的身影站在那里,他黑沉沉的面上似乎有些茫然,唇线紧抿,眼神沉默着看着周围的一切,面对周边的质问总是默不吭声。直到廊下那道脚步声传来——
冬日的日光灿艳而又模糊,雾濛濛的,映照着人的身姿都泛出浅浅白光。
男子乌沉沉的视线穿过阵阵寒流,与廊下走出来的穿着水红披风的女郎直直对上。
盈时并未一眼认出他来。
又或许打心眼里就觉得太不可思议,她宁愿相信他是一个上门打秋风的骗子。
可那人却不是这般。那道身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不知怎么就挣开一圈护卫的围堵,直直朝着她冲了上来。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那人速度奇快,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一息间。
他猛的一个箭步冲到盈时身前,伸臂紧紧抱住了她。他的力气好大,盈时的脸鼻被紧紧抵靠在那张硬挺挺的胸前,鼻尖发麻。
护卫们前一刻还怀疑是不是真是自家三爷。毕竟三爷早已下葬,甚至是他们亲自收敛的尸骨,亲自运送的棺椁,怎会有假?
只是这人对着梁府众人、诸多陈年事迹说的头头是道,对着一应问题更是对答如流。
又生的如此神似,会不会真是三爷?
他们心中正是惊骇不已,本欲继续探问下去,下一刻却瞧见他如此不守规矩!竟抱住了三少夫人!
一个个皆是肝胆欲裂,拔刀厉声叱问。
“三少夫人小心!”
“肖小鼠辈!休得无礼!还不快松开我们少夫人!”
护卫们平时训练有素,短暂震惊过后未曾迟疑,一个个拔刀相向。
“盈时……”
是做梦也忘不掉的熟悉嗓音,甚至还带着一点少年的清澈腔调。似乎还有濡湿的湿意。
盈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扭头求证一般,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脖颈间每一块骨头扭动的声音——直到扭头,真真切切看清他的面孔的那一刹,整个身体渐渐犹如寒冰。
盈时浑身血液冰凉,连眼睛都不会眨。
她的耳畔是赶来围观的婢女们的窃窃私语,一个个都控制不住激动的声量。
“好像三爷……”
“三爷不是早就死了么?这人听说方才在大门前还被赶了,后来是偷偷摸摸翻墙来的,哪里像是三爷!别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打秋风来的!”
盈时耳畔嗡嗡的响着,甚至有些神志不清。直到她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她才猛地清醒过来,推开他。
梁冀慢慢松开了她,他垂头看着她,泛着欣喜的亮晶晶眼眸里似乎有不解:“盈时……我回来了,你怎么……”
正说着,他看到盈时眼中有一滴眼泪悄然滑落出来。
少女纤细的身子几乎摇摇欲坠。
“盈时,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晓,我回来了……”梁冀似乎被她的表情吓到了,一直都重复的念叨着这一句。
她不似旁人以为的那般天崩地裂,她的面上甚至不见什么情绪,更没有梁冀以为的久别重逢。
她一直都太冷静了,冷静的像一尊玉雕的瓷人儿。
太冷静了,冷静到梁冀也看出些端倪来。
梁冀眨了眨眼,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可还没来得及说话,陆陆续续便有许多人赶了过来。
许多熟悉的人影,里头甚至有他的寡母。
瞧见了韦夫人,梁冀这才舍得慢慢松开盈时。
盈时捂着脸,垂着头,往后一连退了数步,不叫旁人看到自己的模样。
桂娘与香姚第一个走来盈时身边,二人一左一右搀扶住摇摇欲坠的盈时,将她护在身后。
香姚小小年纪也是被吓得够呛,止不住的问应似乎:“娘子,那到底是不是三爷?瞧着有点像,又不像呢……”
桂娘也不确定,毕竟没瞧见如今连韦夫人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怀疑模样?
不过她瞧着盈时青白的神色,摇摇欲坠的身子,心中止不住的不安起来。
若不是三爷,自家娘子怎会如此反常?
真是三爷??
盈时的反应,似乎已经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事到如今,往日总喜欢哀声叹气的桂娘如今倒是镇定了,她伸手抱住盈时,在满府众人惊诧、怀疑、窃窃私语之声中,在那对母亲互相辨认痛哭的嗓音里,桂娘语气沉稳,她的手掌很暖,朝着盈时耳畔安慰。
“娘子,您别怕。咱们都不怕。”
“这事儿全是府上的主意,您还不是为了给三爷留后嗣才答应下这般荒唐事?谁怕也轮不到您怕!您别怕,天塌下来也有礼法撑着。您都是被逼的!您都是被韦夫人逼的!”
盈时随着桂娘的话慢慢松懈下心神。
她朝着后宅看过去,那里有她的孩子,那是她如今唯一牵挂的人。她自然知晓融儿留在老夫人院子里是最安全的,可仍旧心里害怕,心跳的几乎要跳出胸腔来。
她后知后觉自己也是个鼠胆,敢做敢想,如今一下子被吓的乱了。
盈时止不住喃喃,“到底哪处错了……”
怎么全都乱了。
这才多久,梁冀怎么就回来了?
韦夫人听说有人伪装成她的儿子翻院墙跑了进来,被护卫抓了正着。
她听着手底下的婢女们说那人很像三爷,神态举止都像。
听了这番话,韦夫人鬼使神差的走了出来。
远远便瞧见那人的穷酸模样,黑漆漆的皮囊,韦夫人还没走近便是面容难看。口中止不住朝着身旁婆子轻飘飘冷嘲:“哪儿来的江湖骗子,也不瞧瞧咱们这是什么地儿?轮得到他来国公府上放肆,坑蒙拐骗?这起子人还留着做什么?”
她语气轻飘飘,眼中更是难掩嫌弃,甚至看到那身影与自己媳妇儿再一处拉扯时,更是柳眉竖起:“反了天了,府上这群护卫是做什么吃的?阮氏……”
可话说着说着,见到那个朝着自己奔来的身影,韦夫人的话全都止在嗓子眼中,她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娘,是儿子,是儿子!”梁冀见到韦夫人苍老了许多的面孔,忍了一路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滴落下来。
他朝着韦夫人走来的方向重重跪倒下去,狠狠磕了一个头。
“是儿啊,儿子没死,儿子回来了……”
那是韦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自打梁冀一出生,韦氏就对他付出了十成十的喜爱。
自己孩子莫说是换了一身衣裳,变得黑了些,便是化成了灰她也能认识。
眼前这人,生的为何如此像她的冀儿……
“冀儿……你、你当真是冀儿?”
韦夫人边说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她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男子,颤抖着执起帕子替他擦拭着脸,擦掉他面上重重的灰尘。
帕子染上重重的灰尘,终于瞧见那副藏在狼狈中不改俊朗的容颜。挺鼻若峰,眉如远山,眸如点漆。
韦夫人怔忡许久,忍不住一声‘儿啊!’呼出口,悲怆之声,宛如杜鹃啼血,叫人闻之落泪。
“我的儿……你究竟受了什么苦?”
“你怎么才回来?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怎成这副模样……”

第86章
“魏博牙兵埋伏在外, 前锋出去发觉时已经来不及撤退,所有人都躲避不及……都死了, 我骑着马跑了很久,前面没有了路,只有一条河,我就跳下了河……”
梁冀仔细回想着两年前自己记忆的最后一幕,垂在两侧的手臂无意识的攥紧,紧咬着牙关,额角青筋显现。
明明已经过去了许久,可每每回忆起来,高大的身躯都是止不住颤抖。
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幕, 是自己同身下战马一同掉下滚滚赤江。
泛着青绿的江水……身后是无数箭羽。
好疼,身上每一处都好疼。
再后来, 便是满眼漆黑。再次睁眼, 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我跳下了江水, 撞上了石头, 后便失去了许多记忆, 被……被人救上岸, 后来休养了小半年才能下床。我也是才记起来。”
这话多么心酸, 自是又惹得韦夫人好一通哭。
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的冀儿, 叫你受苦了……”
梁冀将许多细节抹去,却仍旧提起被人救起来时, 手心悄然升起了一层汗, 心里闷闷的。
他忍不住偷偷拿余光看了一眼盈时。
见以往那个坚强的姑娘如今哭成了泪人, 被婢女们搀扶着安慰着仍旧忍不住捂着脸哭泣,他止不住的扶着她冰凉的手,“盈时, 你别哭了,别难过了。一切都过去了……”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盈时听了他这番话,指甲都掐到了肉里,止不住朝他身后张望了一通。
傅繁呢?
傅繁为何没同他一块回来……
盈时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稳住自己复杂的情绪。
这两年她其实时常想过这一幕,想过这辈子时隔六年梁冀再次携妻子归来的这一幕,她有想过自己会以一个怎样的面容去维护自己的尊严,去叫他们遭受世人辱骂。
当时每每想起,她心里都觉得痛快极了,有种终于能报复到的狠决。
只是不想这一天来的这般快,变故这般大,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她担忧,却有人比自己更担忧才是。
盈时乌沉沉的眼珠像一对摄人心魄的黑珍珠,朝着一旁的韦夫人轻飘飘看过去。
果不其然便见到韦夫人躲避自己的眼神。
多可笑啊……
盈时心中冷笑连连,却佯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捂着脸一直哭,连嘴唇都被咬出血来。
“母亲……母亲,该您同三爷解释……”盈时将这个机会让给了韦夫人。
甚至连梁冀都能看到,随着盈时的话,自己母亲面颊肌肉几不可见的颤了两下。
周围婢女们,护卫们更是一个个表情怪异,耐人寻味。
一切都说不上来的怪异,仿佛……仿佛并不是真心欣喜自己回来。
怎会这般?
韦夫人方才面上还带着欢喜之色,可如今被盈时这一声呼唤,身子慢慢僵硬起来。
“母亲?”梁冀垂眸看向韦夫人,他语气有些奇怪,“你们打什么哑谜?有什么事瞒着我么?”
韦夫人嘴巴张了张,却不知到底要怎么说,更没脸说。她本来不想自己提起此事的,儿子好不容易才回来……
儿子当年多喜欢阮氏啊。她不是不知晓。是以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叫自己儿子恼火自己。
可……可阮氏不是省油的灯,竟将火直接惹来自己身上!
韦夫人心中大为恼火,更隐隐有些惧意和羞愧,她脸色难堪与梁冀打岔:“你的祖母可怜啊,自你走后老夫人身子便一日比一日差,还好你回来的早,要是再晚一些时日,只怕是……只怕是见不着了。如今你还是先见见老夫人去吧,叫她知晓你大难不死,给她欢喜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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