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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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谷主温暖而让人觉得亲切的声音,陡然在狭窄的裂缝中响起。
“万丘洞崖的狐族?它们可不是我杀的。”
原本已经闭上眼等死的狐玄理,凭借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猛然睁大眼,他看向姚谷主声音响起的方向,带着深深的恨意道。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亲眼看见血兰谷弟子来到了万丘洞崖里,然后它们都死了!”
一条条红虫蠕动穿过废墟中的裂缝,姚谷主让人觉得各位亲切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我的灵虫闻到了那里刚死去的鲜活血肉气息,于是凑巧捡了一个洞崖的死狐狸而已。我从来不为灵虫捕杀真的人型灵物,这是血兰谷里的规矩,也是我为了兄长而订立的规矩。”
“玄理,你在血兰谷这么久,难道没听说过这条规矩吗?我不会用与兄长有关的事情来撒谎的。”
狐玄理沉默了一下,似乎过了许久,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是谁?!所以……杀了我族人的……到底是谁?!”
然而原本有问必答的姚谷主,此刻却根本没有时间搭理他的这个问题。
无数蠕动的红色灵虫最终汇聚在了青年姚小谷藏身的洞穴里,汇聚成一个隐约可见姚谷主原本面容的人形。
她将瑟缩着身子的姚小谷一把抱住,倒在洞穴顶上的废墟被无数蠕动的灵虫挖开,女人欣喜地看着他道。
“你现在能认出我是谁了吗?”
第39章 真相
姚小谷看着面前并不年轻的面容, 却仿佛穿过重重时光的阻隔,看到了当年那个依偎在他身边,骨瘦如柴的孩童。
“妹妹……”
他没有恐惧姚小血脸上还在蠕动流转的虫子, 反而只是如同许久未见般,目光恍惚地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真好, 你现在已经平安长大了,这些年没有人欺负你吧?”
姚小血再也维持不住谷主时的笑容面具, 就如同一个真的受了多年委屈的小女孩,终于扑到了唯一的家人的怀中。
“哥, 真的有好多人欺负我!不过我把那些欺负过我的人都杀了, 或者是把灵虫种进他们身体里,一点点感受自己的身体被虫子蛀空,最后还得乖乖听我命令!”
“哥,你说我厉不厉害?!”
仿佛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女孩,姚小血骄傲地仰起脸, 等待姚小谷的回应。
姚小谷犹豫了一下, 似乎不忍心辜负这么多年为了复活他而耗尽心血的妹妹,他笨拙而委婉道。
“……厉害,不过, 被虫子蛀空, 不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吗?小血, 我们当年,已经受过很多这样的苦楚了,要不然,你还是给他们一个痛快,我们以后, 不养灵虫了,就两个人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过下去,好不好……”
青年的话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是不理解,又像是有点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膛中被无数灵虫钻出的巨大空洞。
姚小血脸上原本的激动笑容不知何时消散殆尽,她像是又变回了所有人眼中,具有无上生杀大权的姚谷主。
只是她带着一点疲怠之色,麻木地自言自语着。
“……怎么又失败了?还不如让异魔吞了骨粉,养了那个废物几百年,竟然还是蠢到那种程度……”
姚小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他的嘴唇略微颤抖着,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完全消失,再无声息地跌落在了地上。
狐玄理越来越大的,透着说不出的疯癫的笑声响起。
“高人,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想要救的姚小血和姚小谷?”
“我早就说了,血兰谷里所有人都疯了,谷主可是这群人里最大的疯子!不然你以为一个人经历千难万险成为谷主的女人,真的会被我们那群意图不轨的弟子,还有异魔那个蠢货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早就猜到了,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想借着我们的手,筛选出一个最合她心意的兄长,至于那个兄长到底是不是原本的姚小谷,她根本就不在乎!”
姚谷主阴沉沉地站在阳光里,这一刻她面上垂下的不耐与阴鸷阴影,与她的异魔竟有十足十的相似。
“废话都说完了吗?”
姚小血一点点扬起嘴角的弧度,然而这个笑容再也看不出从前的温暖与亲切,指透着让人心底发寒的诡异。
“我怎么可能连我的兄长都认不出来?”
女人轻声道,“你们这些连虫子都比不上的家伙,难道以为我的兄长就是满脑子善良正义的蠢货吗?你不知道吧?当年我和我的兄长之所以能成为最后两个活下来的药人,是因为他打服了其他药人,把我们的灵虫塞到其他药人的体中养着,熬死了其他药人后,他为了让我活下来,才不得已把我的灵虫放到了他身体里?”
“你觉得我的兄长,活过来之后能说出这么迂腐的,让我给仇人一个痛快的蠢话?”
狐玄理的声音陡然顿了顿,再响起时,他的声音中简直透露着说不出的嘲讽笑意。
“打服其他药人?谷主,无论是你的异魔,还是骨粉捏成的傻子疯子,他们可都和我说过,当初那个修为低下的魔修,害怕招引其他人的注意,从头到尾只收了你和你兄长两个药人?哪里来的其他药人?”
“谷主,你觉得这是你的异魔,还有那些傻子疯子撒了谎?还是觉得——这是你已经杀死了太多次兄长,所以发了疯,连自己也骗过去的谎话呢?”
女人轻柔的声音不变,“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个疯子的疯话吗?”
“你不信,你不信可以去问你的异魔啊,问那个尸体还没凉的傻子,对了,”狐玄理尖刻道,“你怎么不去问问救你出来的卢阁主,问问他当时到底在魔修那里见到了多少药人?”
“对了,不会是因为你问出来之后彻底发疯,卢阁主才和你断交的吧?”
姚小血的呼吸粗重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平静,突兀地转移话题道。
“你不是想知道,你的族人死因吗?”
见狐玄理没了声音,姚谷主自顾自说道,“灵虫被血腥味吸引到万丘洞崖的时候,我们看见的就是一地面容惊恐痛苦,脖颈中袭死去的狐妖尸体。对了,你就是那个躲在洞穴缝隙上空,偷偷看着我们的小狐狸吧?”
“你以为我没感觉到你的气息吗?你呼吸的声音那么大,好像还咬碎了一块石头吧。如果我想要万丘洞崖里所有狐族的尸体,那我为什么不顺手把你也宰了呢?”
女人逐渐温柔平和下来的声音中,甚至透出了一丝怜悯的意味。
“因为我觉得,你很可怜。”
姚谷主循循善诱般道,“你仔细想想啊,为什么所有狐族都悄无声息地死了,就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狐狸活下来了呢?”
狐玄理此时已经无法开口,不用姚谷主多言,他的脑子快速转动着,几乎隐隐要触碰到了那个可怕的真相。
然而姚谷主根本不愿轻易放过他,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一字一句慢慢问道。
“你的异魔,是什么时候显现出来的呢?”
“你之前是不是觉得,因为你看到了族人的死,所以才被刺激出了异魔吧?”
“可是,我现在看到你的异魔,才想起来——
当年在洞穴里还活着的东西,可不只有你一个啊。”
狐玄理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他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道。
“你闭嘴!这不可能!你给我闭嘴!!都是骗我……我知道……你都是在骗我的……”
然而姚谷主仿佛是没有听见狐玄理的声音,她慢悠悠道。
“你有亲眼见过你的异魔靠近别的狐狸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真是奇特啊。明明你这么爱你的族人,你的异魔躲在洞穴缝隙里的时候,嘴边——怎么还沾着血呢?”
狐玄理再也发不出一声喊叫,他的声音像被人死死掐在了喉咙中,只能听见姚谷主一字一句道。
“太可怜了。你的异魔,杀死了你的族人,你还想着找我报仇雪恨?等到了黄泉下的时候,你的族人会不会问你——他们明明那么爱护你,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们?”
狐玄理的眼前,陡然浮现出那段他不愿再回想的残酷记忆。
死寂的山谷,族人的尸体,遍地横流的血水,收捡尸体的血兰谷弟子,还有躲在缝隙中,忍着眼泪的他……
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预感吗?
在被血液味道逼醒前,他做的那个玩弄猎物的美梦——
族人给他带了许多弱小而拥挤在一起,只会叽叽喳喳叫唤的那群鸟儿……
在梦里,他是多么快乐,他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个慢吞吞移动的幼鸟盖在掌下,玩弄他们弱小的翅膀,拔出他们的羽翼,最后再心满意足地一个个咬断他们的脖颈。
他现在还能想起,幼鸟柔弱的,还在动弹的身体被他咬断血脉时,那种生机在一瞬间完全消失的快乐与轻松。
而在血兰谷弟子离开后,他浑浑噩噩,不吃不喝地躲在崖洞里,他的异魔……从始到终身体都格外健壮饱满的异魔,就那样看着他……毫无饥饿地,直勾勾看着他……
如果那时他就死在了岩洞里,他的异魔是不是就会失去最后一点忌惮,将他也同族人一样干脆利落地咬死?
异魔,他的异魔……
从他的身体上,以他的血肉显化而出,吸食了他族人鲜血的魔物……他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会诞生这样的魔物……
…………
而在狐玄理的声音,连同呼吸声都一并消失后,姚小血脸上的笑容弧度也慢慢落下。
狐玄理死了这件事,勾不起她一丝一毫兴味。
在解决了一个恶心的虫子后,她反而要面对那个她不愿意面对的那个问题。
姚小血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回忆那魔修豢养的诸多药人面容……
药人那么多,长得又都是那么皮包骨的样子……她怎么认得出来呢?她明明记得在她最饥饿的时候,那么多张药人的面容,都重叠般地一张张出现在她面前。
“小血,张口……吃……”
“小血……还难受吗……”
“小血,等我们……出去了,我们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两个人……两个人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过下去……”
那些已经格外模糊的声音,陡然和刚刚青年人的声音重叠着,在她耳边慢慢响起。
苦咸的味道弥漫开来,姚小血才发现,时隔两百年,她干涸的眼眶中,竟然能再度涌出泪水。
她突然觉得很疲惫,很疲惫……就连回忆,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已经记不清兄长真正的模样,无论是用他的骨粉,还是用他被灵虫吞噬的血沫,还是用她完全扭曲的异魔和记忆,这些东西最终铸成的姚小谷,到底能留下她记忆中姚小谷的模样几分呢?
即便她真的造出了一个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姚小谷,她真的还能认得出兄长的模样吗?
姚小血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除了脸上还残留的泪痕,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属于姚小血的软弱模样。
“走吧。”
“不管是死人,还是仇人,我都不想留着他们, 也不想再记着他们了。”
“不管你是谁,看在你今天让我清醒过来的份上, 我给你一个时辰, 你可以带上血兰谷外的人离开。”
地底陡然发出一阵恐怖的嗡鸣震颤,姚谷主脚下的红虫越来越多, 还有源源不断的红虫继续从地下钻出,汇聚到她的身边, 红虫的数量几乎要将废墟淹没, 它们的范围还在不断蔓延,像一片流动的红色汪洋,快要将姚谷主的身影都完全淹没。
但姚谷主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就如同说着一件与己无关之事。
“把那几个没毁掉的骨巢带走,随便喂点鲜活的禽类血肉, 可以长出新的阴阳双虫。庄曲霄的灵植需要阴阳虫尸水, 这些东西能暂时维持住宗内的长老,还有天魔的神智。”
“当然,如果你想让他们的异魔失控, 也随便你。”
姚小血最后的声音, 平静微弱得仿佛融化在了黑暗里。
“就当是感谢你让我放下一切的酬劳吧, 虽然我原本是打算杀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久久的沉默后,姚谷主再度开口。
“如果我再出现的时候,没有控制住我的异魔,或者又疯得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我……如果你杀不了,就去请修人道的长老动手, 不要……罢了,反正所有人的归宿,都是被天魔吞噬……”
姚谷主的声音彻底淹没在红虫海潮中,而旁观了整场大戏,愣是没发出一句声音的江载月:……不是,谷主你还没告诉她那几个没毁掉的骨巢在哪里呢?
虽然那玩意儿很危险,但一想到这是清心丹的原料,江载月连忙抓住雪白腕足。
“仙人,骨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改口问道,“养这些阴阳双虫会有什么危险吗?它们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钻进人的身体里吧?”
祝烛星温柔平和道。
“可以把灵虫骨巢养在我的巢穴里面,有星沙守着,它们也跑不出去。”
江载月觉得这个提议十分动人,她试探性地问道。
“那抓禽类血肉喂它们的活……”
祝烛星也陷入了迟疑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确定道。
“宗内有一位长老,养了许多活物……不过,我不记得他的姓名了……”
江载月已经慢慢接受了祝烛星和宗主这样修天道的修者,神智或者记忆上都有些不圆满的事实。
而迄今为止,她知道姓名却没有实际接触过的修人道的长老,江载月试探性地问道,“是白竹阁的卢阁主,还是无事庙的易庙主?”
祝烛星缓慢道,“……我不记得了……”
“算了,仙人,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出去再说吧。”
虽然那些红虫浪潮像是无比恐惧他们一样,自动避开他们所在的位置,可是看着那如同城墙般高高叠起的红色海洋,她还是有些不适。而此时,江载月也陡然想起了一件现在要完成的要事。
“仙人,我们现在去通知那些弟子尽快离开血兰谷。”
祝烛星应了一声,雪白腕足轻柔卷起她,原本静美如画的血兰谷,此刻从高处望下,就如同一片慢慢扩张的红海,而那红海的浪潮,即将逼近竹楼所在的方向。
然而等她回到竹楼时,江载月发现压根就不用她操心,弟子居里的弟子们一个个各显神通,甚至可能比她更早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
有人坐着看似脆弱,却飞得格外稳当的纸鹤,逃出谷外,有人坐在高大的铁鼎里,而那铁鼎慢吞吞飘起,像是越飞越高的热气球,还有三五成群的弟子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之前载它们过来的血翼鸟。虽然那血翼鸟已经奄奄一息,身上的红虫也如同掉线的毛毯般掉了大半,只剩下大半个灰白的骨头架子,竟然还能奇迹般地飞起。
只是这些人应该也牢牢记得宗规,他们将原本瑰丽绚烂如火的血兰花田薅得个大半。
即便是那些新入门的,没有过多法宝和灵器的弟子,此刻也齐心协力地找到了通往谷外的道路。
江载月大受震撼:……为什么这群人这么熟练啊?就像他们一踏进血兰谷,就已经做好了要大逃杀似地跑出谷外的准备。
不过一想到血兰谷谷主之前做的那些事,她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深谋远虑的准备是对的。
她本想就此离开,去找谷主托付给她的灵虫骨巢,但是一眨眼间,她在竹楼的窗户缝隙间,隐约看见了一个人跑动的身影。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傻子不跑路,在竹楼里跑来跑去的?
江载月让腕足把她送进窗内,她刚准备喊住那个跑动的人,却听到那人高声喊出的,格外熟悉的名字。
“江载月!”
“江载月!你在哪里?!”
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生死之交的朋友?这种逃命的重要关头,竟然还惦念着要喊上她?
可是听声音也不像是方师兄,她认识的人里,应该也没有对她这么情深义重的……对了,佘临青那家伙,现在不会还在地道里躺着吧,他应该没被红虫吃了吧……
江载月一边发散着思维想着,一边出声喊住了那个人。
“喂!我在这里,别找了,快跑啊!”
然而那个身形清瘦的弟子一转头,他脸上戴着一具全黑的面具,只露出眼睛的孔洞,他身上那一瞬间的气势如同阴云密布般压抑沉重。
“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待在房间里?!”
听着那人嘶哑破音的,几乎听不出原音的声音,江载月气势不虚半分地狐疑问道。
“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我?”
青年人的声音颤抖,甚至隐隐带着哽咽和一闪而过的怨愤,“我还以为,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死了……”
不是,这人到底是谁呀?
江载月没心思再和他废话,“别等我了,快走吧,还有血翼鸟没开始飞呢。”
她按住那人肩膀,却发现青年的脚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一样,沉重得纹丝不动,他甚至还有心思反过来抓住她问道。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直到雪白腕足从青年额头一穿而过,看着那人沉重倒下的身体,江载月点了点头,朝雪白腕足道,“仙人,你这一招很有用,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教教我?”
雪白腕足重新回到了她头上,只是这次贴住她头的力道似乎更大了一点。
“好。既然他与常人不同,要杀了他吗?”
怎么宗里有这么多不正常的弟子?观星宗干脆改名叫非人类精神病集中营算了。
江载月脑中闪过一丝怪异之感,不过她没有多想,她随口答道,“那倒不至于。”
紧接着她就像拖死鱼一样拖着那人的衣袍,从窗边将他丢下楼,恰好砸在那头准备起飞的血翼鸟身上。
血翼鸟起飞的速度没有半点迟缓,而那些趴在血翼鸟上的弟子,显然也没注意到广阔的毯子般的鸟背上,多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只是那人脸上的面具被砸得完全掉落,江载月也终于看清了那张面具之后的脸。
——薛寒璧。
怎么是他?
他怎么跟过来了?
但一想起血兰谷弟子那时候的原话,江载月顿时明白过来,所有没拜师的新入门弟子,薛寒璧自然在其中,他也不可能就因为脸受伤了,就不进谷了,所以他当时只是找个理由离开她的视线,之后再偷偷带上面具,混入人群当中?
怪不得她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这个人就和她有过几面之缘,而且都留下了几段不怎么好的记忆,怎么在这种危急关头还惦念着来找她?
江载月没有想下去,却听到祝烛星问道。
“他在宗外与你相识吗?”
江载月开了一个可能只有她自己明白的冷笑话。
“仙人,我在宗外的时候,只认识一堆浑浑噩噩,还反过来为虎作伥的炉子,对了,还有几个自认为是我们这群炉子的人上人。他要是认识我,那就是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的仇人了。”
雪白腕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追问她话中炉子这类难懂的词的含义,祝烛星温柔缓慢道。
“他们如果混进了宗里,我帮你杀掉他们。等到……我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会帮你杀掉宗外的仇人。”
什么叫做他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
难道祝仙人现在被什么外力困着,不能离开宗门?
淡淡的疑惑在江载月脑中一闪而过,不过她没有多问,只是笑眯眯地答道,“那就多谢仙人了。”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现在最重要的正事。
“仙人,灵虫骨巢!对了,我想到了,既然灵虫骨巢对庄长老很重要,要不我把灵虫骨巢送给庄长老养吧?庄长老财大气粗,应该会给我一点灵晶当报酬。”
虽然这么做,不符合她葛朗台的本性,但江载月也是陡然想起,她自己不会长久留在宗门这件事。
如果她将灵虫骨巢交给祝烛星来养,在她离开后,祝烛星说不定还会傻乎乎地养着那些灵虫,等她回来。
一想到那个场景, 江载月多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虽然她自认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可是从入宗以来,祝烛星在大事小事上帮过她这么多, 她总不能在灵虫这件事上,还坑祝烛星一回。
所以不管庄长老会给她多少灵石, 或者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都不给, 她都决定了,灵虫骨巢就送给庄长老吧。
“你很喜欢灵晶吗?”
雪白腕足搭在她的头上, 冰冰凉凉得蔓延包裹着她的脖颈,“我那里, 还有一些灵晶, 我都拿下来给你。”
“仙人,这多不好意思啊,”江载月假模假样地客气了一下,“要不这样,我再给你编几个草编, 就当是我卖东西给你, 你再给我的灵晶?”
“不必这么麻烦,”雪白腕足轻轻贴了贴她微微发热的脸,“我平日里也不需要用灵晶, 那些都送给你吧。”
江载月这一回真的有一点自己在骗傻子的钱的负罪感了。
“仙人, 我, 我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收你的灵晶,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
江载月冷静了几分,想出了一个提议。
“这样吧,仙人你以后如果想用灵晶让我做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我也同意的前提下, 我就收下几颗灵晶作为报酬。”
祝烛星想了想,一条雪白腕足举着一颗亮晶晶的,如同蓝色宝石般澄澈耀眼的晶石,放到了她面前。
“那我想要——你收下我的所有灵晶。”
江载月沉默了一下,下一瞬间就看见雪白腕足上摆满着五颜六色的漂亮灵晶,像是被捧起的沙子一般,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明明是出现在她梦里,都会让她笑醒的景象,然而江载月的心中,此刻比起见到满满当当灵晶的欣喜,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困惑。
“仙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当初遇见的是另一个同族,他也很想要你的灵晶,你也会把自己的灵晶都给他吗?”
祝烛星像是陷进了一个难以理解的难题中,他缓慢而不解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把灵晶给他?”
江载月试探性地问道,“那仙人,你为什么要把全部的灵晶都给我?”
“你是我的同族……”
然而这句在正常不过的话说出大半,祝烛星自己仿佛都陷入了那个逻辑死循环当中。
如果他是因为江载月是他的同族,才想要将灵晶送给少女,可为什么遇到一个其他同族,他却不愿意这么做呢?
而沿着这个问题,他也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当初遇到江载月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其他同族,或者是神志完全清明时的宗主……
一种难以想象的,完全陌生却令他的每根道肢都为之战栗抗拒的情绪,让祝烛星简直不愿意沿着这个可能继续深想下去。
江载月莫名从祝仙人的沉默中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她连忙转移话题道。
“对了,仙人,所以你知道没被毁掉的灵虫骨巢都在哪里吗?我们要不要直接通知庄师叔来取灵虫骨巢?”
“我看见了。”
再次开口时,祝烛星的声音似乎更为缓慢低沉,“我带你过去。那些虫子快死了,再不带走,就来不及了。”
感觉到雪白腕足的情绪不太高,江载月安慰般地摸了摸自己肩上冰冰凉凉的腕足,腕足轻轻勾上她的手腕,贴着她微微跳动的温热脉搏慢慢蹭了蹭,江载月敏锐地感觉到,祝烛星的情绪似乎又好转了一点。
紧接着祝烛星带她来到灵虫骨巢中,曾经一个广场般宽大的盛着灵虫骨巢的水池,如今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一池底稀薄水液,几条如同巨蟒般吃得油光水滑的巨大红虫,此时已经顺着谷主的呼唤,沿着池底的裂缝钻了出去。
而那些水液中漂浮的骨球上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些密布的裂纹,生息寂寥地甚至看不见多少阴阳双虫还在活动。
往日江载月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有多恐惧,如今看到这么少的虫子就有多心痛。
这可都是谷主送给她的报酬!现在死了一条虫子都是她自己的损失啊!
忍住葛朗台本能泛起的心痛,江载月连忙询问祝烛星有什么暂时维持这些虫子生机,带去给庄长老的办法。
祝烛星思索了一下,雪白腕足突然将她重重包裹起来,外界陡然响起如同厚重流沙从高空倾倒而下般的沉闷声响,等祝烛星再松开她时,江载月发现原本灵虫骨巢所在的池子连同那一块地下土壤,仿佛都被人从中挖起,只留下了一个深黑的大坑。
“我把池子暂时安置到我的巢穴里面了,等你想要的时候,我再把它放出来。”
江载月感慨着,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仙人,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我迟到的随身老爷爷。”
“随身,老爷爷?”
祝烛星茫然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他一直温柔平和的声音,少见地带上了些许沉闷低落意味。
“我,我的寿命是长了一点……可是,我没有这么老……”
江载月没想到自己随口吐槽的一句,会激起祝烛星那么大反应。
她感觉越和祝仙人相处,祝烛星身上一开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怪物感越来越少,使得她现在和他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这不行,这得改啊。
江载月痛下决心,连忙安抚道,“仙人,我刚刚说错了话。我真正的意思是,我简直像尊重家中长辈一样地尊重您。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吗?您就是给我诸多指点与帮助的师长前辈啊!”
然而这次即便她用尽了浑身解数,祝烛星的情绪似乎也没有被她哄得高兴回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