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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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事情上或许我还帮得了忙。但将雕像还原成魂魄之事,我确实帮不了你。除非你能行动宗主本体动手,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易无事说的这不都是废话吗?
如果她现在能见到祝烛星本体,当然不会忧心这种雕像与魂魄的变化。
只要祝烛星一吞,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易无事又提出一个建议,“实在不行,你就将宗主的雕像就这样留在身边吧。”
“我之前已经试过了,宗主的雕像与常人不同,难以受异魔的侵染,无论其余雕像受到了什么侵染,宗主的雕像都能抵御住威胁,有时候连我都无法命令宗主的雕像行事。”
易无事看向江载月的眼神有几分震撼之色。
“你的异魔到底为何物?能让宗主雕像……说出那些话?”
江载月回忆了一下刚刚和宗主的话语, 她的瞳孔微微震颤。
等……等等,易无事该不会是把刚刚宗主说的那什么“喜欢”“爱”之类的鬼话也听进去了吧?
都怪易无事刚刚那半生不死的样子太没有存在感,她都快把他也当成雕像看了。
不对, 冷静一点想想,易无事不知道她和宗主的过往, 从他的这个问题也能看出, 他应该只是觉得,是因为她的异魔影响了宗主雕像, 宗主雕像才会说出那些怪言怪语。
不过如果要从头解释她和宗主的同族之谊,江载月又担心她的假天魔身份, 会让易无事生出点别的心思。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江载月索性决定就让易无事自己脑补吧,说不定他脑补出的那个答案更加合理。
少女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清丽温淡,仿佛一片白茫飘渺的云烟雪海。
“庙主觉得呢?”
易无事心中剧颤。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能够蛊惑住宗主的异魔?即便她蛊惑的只是宗主的一缕神魂,那也足够让宗内所有知晓此事之人为之震悚了。
江载月此刻没有时间去猜易无事的那些小心思, 回到正题上, 她提起自己的镜灯。
“庙主可知晓,甘长老还有你的雕像,为何想要进入镜山?”
对于这个问题, 易无事终于给出了一个有些价值的回答。
“域外的天魔, 或许发生了些许异变。”
可能是因为江载月前一个问题给他造成的震动, 此刻提起这件事,易无事反倒没有像原本察觉到此事时那般的恐惧。
“真正的天魔无法降临于世,但异魔终究是祂们的一部分,一般情况下,异魔相安无事, 彼此都不会触犯彼此的界限。但若是异魔主动突破了界限,那么两者之间,很快就会决出一个胜负,胜者会吞噬败者。这种异变发生前没有任何征兆,我怀疑这与域外的天魔异变有关。”
江载月前所未有冷静地问道,“易庙主的意思是,是还生像那一方的天魔胜了镜山所在的天魔?所以你的雕像会想要吞噬我的镜山?”
易无事沉默了一瞬,“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也有可能是其他天道长老联合在一起,对我动手。不然若只是单个长老对我动手,我不可能在此之前毫无察觉。”
江载月本能地更加想要相信后一种说法。
毕竟如果是域外的天魔出了问题,她总不可能自己飞出修真界,掐着另一方天魔的脖子说,把镜山给我完好无损地吐出来。
不过她也要做好最坏的这一重准备。如果是镜山在域外的天魔真的出了问题,她现在即便是将易无事关起来,日后也会有其他还生像来找她的麻烦。
看着光芒又亮了一点,简直像一颗小太阳似的镜灯,江载月的心情越发凝重。
“可我的镜灯现在还能关住庙主的雕像,这是否能排除庙主的第一种可能呢?”
易无事却轻轻摇了摇头,打破了她最后一丝侥幸的心思。
“原本的雕像只是触碰异魔,都很快会碎裂,如今即便是被关押在镜灯中,也仍然还在生长。若我的猜测是真的,或许,域外的天魔已经进入到了最关键的对峙之势。”
江载月开玩笑般道,“那甘长老呢?甘长老为何也盯上镜山?总不可能是甘长老和易庙主异魔所在域外的天魔,联合起来对付镜山在域外的天魔吧?”
易无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江载月:……不是吧不是吧,易无事在这么关键的问题上沉默是几个意思?她不会真的戳中了他的想法吧?
她还没有掌控住镜山多久,镜山在域外的天魔就要输了,果然能白送给她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江载月在心里骂骂咧咧,但倒霉了太久的人心态一般都会比较好,毕竟心态不好的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做好了最坏的大不了镜山被吃,她提前跑路的心理准备,江载月平静问道。
“所以庙主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与其让镜山被甘长老的异魔吃了,不如让给你吃吗?”
易无事慢慢抬起头,更加凹陷了几分的轮廓,显出更加让人觉得有些鬼气森森的恐怖。
“不,是甘流生违反了宗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多联合几位修人道的长老,先去把他们三个解决了。只有他们都死了,我才能更安全地活下来……”
易无事呢喃着,江载月突然觉得他的精神状态更加不对劲了。
她认真一看,却发现易无事的精神值比刚刚又涨了好几个点。
所以这不是他突然发病,而是他深思熟虑后,下定决心把所有敌人干掉的一种防御性自卫吗?
这听起来真的有些离谱,然而一想到不知道何时说不定又会对她发起攻击的甘流生,还有可能比甘流生更恐怖的郑阳羽,江载月想了想,认真开口道。
“庙主,你先不用太急于一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一个更可靠的外援过来。”
如果能等到宗主完全恢复神志,她就真的不用担心那三位长老,还有镜山的威胁。
她和宗主一起动手,就能把他们都鲨了!
这般美好的想象出现了片刻,然后江载月脑中又出现了一种更加不妙的场景。
虽然无论是她认识的哪个宗主,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可万一……万一融合起来真正清醒的宗主,觉得她才是那个该被清除的心腹大患怎么办?
不行,还得做两手准备,虽然易无事的雕像说过她没到凝真,还不能穿入界膜,但万一是易无事根本不了解镜山的神奇用效呢?
压下心头杂七杂八涌现出来的念头,江载月又和易无事讨论了一下后续的动作。
现在的无事庙里没有了雕像,易无事也少见地得到了些许自由,他准备寻找庄长老讨论一下怎样在不违反宗规的情况下,联合出手的问题。
江载月还是不太放心将宗主雕像放在身边,然而她这次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的手臂与黑色腕足就层层缠绕上她的身体。
“我……不……走……”
明明是格外强势得禁锢住她不许多动的姿态,祂此刻委屈得却像是一头被主人赶离身边的黑色怪物。
“我……不会……吃你……”
“我……乖……很……有用……帮你吃……雕像……”
祂一字一句格外认真地表述着自己的心意,江载月这次却早有提防,她艰难转头看向易无事所在的位置,却发现易无事不知道何时已经从不远处快速离开。
他快速移动的背影,简直像是途经犯罪现场,害怕被杀人灭口的无辜路人。
江载月深吸一口气,她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宗主雕像的只言片语而动摇。
“宗主,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还有要办的正事,在外面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
“我……陪着……你……”
祂苍白俊美的面孔,轻轻垂下贴了贴她的脸颊,很认真地说道。
“我……看着……可以……帮忙……杀他们……”
摸着黑色腕足与以往的冰凉柔软截然不同的坚硬之躯,江载月陡然问道。
“宗主,你现在看着我的时候,会想要吃掉我吗?”
祂慢慢摇了摇头,“不吃……”
然而看着他漆黑得近乎凝固的非人瞳眸,江载月轻轻问道。
“是不会吃,还是不想吃?”
与祝烛星的安稳感不同,宗主雕像在她身边,给她的危险感从来没有断绝过。
就如同是她的身体本能地想让她远离危险源一般,宗主雕像专注地凝视着她的时候,她许多时候会有一种,祂想要将她一口一口吃下去的发麻预感。
宗主雕像的危险性,比祝烛星更大。
因为宗主的雕像,说到底还是易无事的异魔,藤壶中源源不断生出的还生像还在和镜灯进行争斗,争斗看似缓慢,却始终要分出一个胜负。
而她的镜灯如今已经装了足够多危险的还生像,如果宗主雕像也被关进里面,或者是突然在她身边时控制不住异魔的本能,祂或许会真的想要吃了她的镜山,再一口口吃了她。
从宗主雕像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中,她就知晓了他压抑的渴望,江载月从来不会将自身的安全寄希望于旁人的自制力上,哪怕这个旁人是宗主雕像,她也不可能放心让他如此亲密地留在她的身边。
既然宗主雕像不能摆脱雕像的存在,那么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他将他留在身边。
少女的瞳眸格外柔软而清澈,却也没有因为祂的话语而有丝毫动摇。
“我……知道……了……”
闻到了越发熟悉的清淡苦涩香味,祂脑中陡然涌现出许多碎片的画面。
想……留下……可是……不能……留下……
她……不喜欢……
笼罩着整片地下迷宫的庞然怪物,最后还是一寸寸地缩回到了坍塌的迷宫底下。
然而在这片迷宫之中,又响起了极为诡异的,仿佛坚硬碎片被咀嚼碎裂的声音。
第117章 殿下
江载月的脚步有些许沉重, 细密的藤壶又在开始生长,似乎又想要堆叠到她的脚下,她毫不犹豫地顺着镜山山道, 走出了迷宫。
然而她刚走进镜山没多久,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有人进入了镜山?
江载月沿着山道走了几步, 很快就发现了一串带血的, 杂乱不一的鞋印。
从那些血液的气息,江载月很快判定都是这些人都是没有修炼气息的凡人。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凡人一起跌进镜山?
不会是镜山的裂口又变大了吧?
江载月不敢耽误时间, 生怕再耽搁一会儿,这群人真的会跑进镜山深处, 她沿着血印最多的山道走去。
“……不能, 再走了……”
被两人簇拥在中间,一身灰黑囚服被鲜血浸染,黑发披散缭乱,脚踝被镣铐磨出深深血痕,步伐踉跄的青年人, 最后在搀扶住他的两人中停下脚步。
“……不能去山道外, 也不能……走出同一个石阶……脚步不同,也会走失……”
青年人仰头,死死地盯着天空上那轮过于雪白的“日轮”, 沙哑的声音几乎没有情绪道。
“赤晷的方位也不对, 此山……可能是非人所居之界, 仅靠人力,是走不出去的。”
“先停下,不能再走了。”
左侧搀扶他的的亲卫担忧道,“可是殿下再不走,您的伤势……”
青年人慢慢地摇了摇头, 深深地闭了闭眼,方才找回一点开口的力气。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你们跟我一起坐在这处石阶上,不要相隔太远。”
青年人身边的两名亲卫即便担忧,也只能躬身应是,遵循着殿下的命令坐下。
应承华轻轻摸了摸衣袍掩盖下,几乎被镣铐磨得麻木的伤口,他摸到了血肉模糊中隐约露出的白骨,却已经连知觉都格外模糊。
他应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只是可惜了冒险带走他的亲卫,他们也只能陪他一起葬身在这处荒山里。
父皇,母后……
两张温和慈爱的面容在幻影中浮现在了他的面前,直到此刻,应承华也不敢相信,不过是一夜之间,父皇与母后竟然下令密捕他回都,而他也从昔日的太子沦为了今日的阶下囚。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回去,回到皇城之中,见他的至亲……
或许是他心中的渴望太过强烈,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梦中盼望的仙人,在这一刻踏足在他面前。
“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看着中间青年死气沉沉的面孔,江载月抱着“人还没死吧?”的侥幸心理,移动着山道来到了他们面前。
两名亲卫被吓得下意识拔出刀剑,却在看到少女不似凡人的装扮后立刻跪倒在地,毫不犹豫地磕头道。
“仙人,求您救救殿下吧!”
江载月顿时有了一种接了个烫手山芋的不好预感,虽然说这群人从镜山裂口掉进来的锅,不该由她背,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宗主,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群无辜之人就这么死在镜山里。
如果是凡间王朝的皇子,应该也能给出一笔医药费吧。
但是看着青年人奄奄一息,面容惨淡地开合着唇,像死不瞑目一般紧紧盯着她的样子,她又有种这笔医药费可能拿不到手中的不祥预感。
幸好一颗回春丹下去,青年人的虚弱气息就逐渐趋于平稳,江载月闻着越发浓重的血腥味,目光停留在了那人脚踝的镣铐上。
哪个皇子混得这么惨?他这会是被流放途中劫出来的囚犯吗?
她尝试了一下指尖汇聚灵力,然后用力一捏镣铐。
在亲卫敬佩感激的目光中,江载月示意他们扛着昏过去的青年人,呆在不久前建好的石台上。
“你们留在这里,不要随便乱走,不然若是走进山核,我也救不了你们了。”
两名亲卫连连应是,就连那死气沉沉的青年人,恢复了些许力气,都挣扎着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她行了一个大礼。
“请仙人放心,我们定然不会走出此台半步。”
仙人飘渺而去,应承华定定地看着仙人笼罩在华光中的身影,四肢百骸中再度伸出一股支撑着他坐起的力量。
他强撑着身形,向左右的亲卫问道,“我的仪容可有何不妥之处?”
亲卫痛惜地看着往日芝兰玉树,如圭如璋的殿下,如今冠发不整,血污染身的狼狈姿态,难以真心实意地再说出半个好字。
应承华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他咬牙坐直身体,“帮我洁面。”
亲卫也意识到此刻正是关乎殿下性命的最紧要关头,即便仙人不言,他们也绝不能轻慢对待。
他们东拼西凑之下,终于凑出了半块干净一点的布帛,帮着应承华擦干净了脸上与手上的血污,再笨手笨脚地勉强理了理应承华散乱打结的墨发,终于在仙人回来之前,将殿下打理成了最能见人的样子。
江载月没有多费什么口舌,有时她甚至不需要开口,在镜山山道中迷失了不知多久的人看到她出现,就会口齿不清,涕泗横流地求她带他们出去。
她懒得一遍遍解释,等将所有人都带到了地台上,准备解释情况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件较为尴尬的事情。
她救回的人,在见到了彼此之后,立刻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边。
一边人声嘶力竭地朝她叫喊,“仙人,这是大逆不道出逃的罪人,我们是奉命追捕他们的皇庭卫。”
另一边普遍受伤较重的人也在涕泪交垂地和她辩驳,“仙人,我家殿下孝顺仁爱,绝无可能做犯禁越礼之事,殿下平日里更是温柔慈善,礼贤下士,守身如玉,冰肌玉骨……”
江载月:……?怎么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所幸在她喊一声闭嘴的时候,两边的人终于乖顺地把嘴闭上。
不过从那两边人的争吵中,她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些人都是来自一个叫应国的凡人王朝,刚刚被她救下的青年人是应国这一朝的太子,原本遵循着旧例巡国,没想到在巡视边镇的时候,皇城发来了密令,而本该是皇室最忠诚护卫的皇庭卫,却奉着皇帝密令,前来捉拿他回都。
他的亲卫冒死带着应承华逃进了荒山,却没想到会完全迷失在荒山中,再也找不到出山的道路。
而那群皇庭卫则是一路追索着他们逃进了山里,只是比他们更早地迷失了道路,有些人甚至迷失在了荒山深处,现在连江载月都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清楚了问题的严峻程度后,江载月的心情更加沉重。
按照他们所说,镜山已经不仅是单单出现了一个裂口这么简单了,如果只是一个小裂口,不可能会有那么多人毫无知觉地踏进镜山里。还有一些没救回来的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消失在了她能够感知到的镜山范围内。
这说明镜山与凡间的裂口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一个她需要立刻处理的地步,不然若是越来越多的凡人误入到裂口中……
“你们可还记得自己是从哪一处山道进来的?”
然而话一说出口,江载月顿时意识到,这群普通人没有她对镜山的掌控程度,几乎不可能记得对于他们而言比迷宫还难以辨认的山道。
然而话一说出口,原本另一边众人簇拥中的青年人却站了起来。
“我认得每块走过的台阶,如果仙人能带我再走一遍,我一定能认出是从哪块石阶进来的。”
皇庭卫中传来一道嘲讽之声,“阶下之囚,也敢在仙人面前口出狂言?”
两边的人原本都疲惫难掩,仅仅是因为这句话,又有打起来的趋势。
“我们才不会像你们这群犯上作乱,肆意妄为的小人一般,罔顾殿下的仁德……”
眼看这群人又要打起来,江载月冷冰冰地抛出一句话。
“谁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他丢回山里。”
两边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江载月这才对应承华道,“走吧。”
应承华伤势恢复的速度很快,或许是还春丹的药效对凡人格外显著,不过是片刻,他脚上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就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此刻除了步伐略微慢一些,再也看不出其他异样。
江载月原本做好了他在说谎的准备,却没想到应承华真的能在无数条山道中,准确无误地认出了自己来时的那一条,甚至还找到了最初进入的那一节石阶。
而看着石阶另一头截然不同的山景,应承华紧绷的身体终于能微微松下一口气。
“仙人,就是这里。”
江载月也终于看到了那一处巨大的裂口,然而在裂口之外,就如同有一层水雾蒙着截然不同的山景一般,当应承华激动地想要探身出去时,却仿佛有一层力量坚定地将他阻隔回镜山之中。
“仙人,这是……?”
江载月也试探性地那层水雾般的薄膜走近一步,然而那层薄膜给她的感觉却如同城墙般牢不可破。
她试图让山道通往薄膜以外的世界,却有一种通往一片虚无的世界的混乱感。
果然, 有界膜阻隔,即便是镜山也无法轻易通往外界。
可如今的祝烛星还在恢复清醒中,她不能在他最关键的时候打扰他。
江载月又陡然想到了宗主雕像, 即便那只是宗主的一缕神魂,或许他也能有出去的办法。
不过在此之前, 她得先把这群凡人安顿下来。
带进弟子居只怕不太合适, 只是观星宗内似乎也没有什么适合凡人逗留的安稳之地。
江载月索性问道。
“这是宗门师长设下的与外界隔绝的屏障,你们可能暂时离开不了此地。宗内又有许多凶险之处, 安全起见,你们最好暂时留在这里, 不要走出地台。等我禀告了师长, 才能将你们送出去。”
应承华没有流露出半点失望,反而格外恭顺道。
“多谢仙人愿意收留我等凡尘之人,如今我们能活下,全赖仙人出手,我们定然不会离开仙人所给的地台半步, 也不会给仙人惹出半点事端。”
应承华毫不犹豫地扯下了脖子上一枚墨绿的铜钱模样的护身符, 两手相捧放到了江载月面前。
“若仙人不弃,还望收下我身上唯一能报答仙人之物。日后等我回到了应国,我定当为仙人立像建庙, 凡仙人有所求, 应国举国之力, 必定为之。”
要不怎么说这人能当太子呢?
明明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伤口恢复没多久就又是送礼和她拉近关系,又是暗示他回去后能给她的好处。
江载月倒是不反感他这点小心思,不过她当然不可能为这么一块普通玉佩就甘愿去当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刚准备拒绝掉他的这份谢礼, 下一刻袖袍中的透明触手却噌的一下探了出来,把那块墨玉抓住然后缩了回去。
江载月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死玩意儿,动手前就不能和她说一声吗?
然而应承华俊朗紧绷的面容上却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甚至还格外积极地介绍道。
“仙人,这枚玉符是我应朝开国太祖留下来的护身符,太祖佩戴着玉符,在战场上从未受过致命之伤,传闻这玉符有为人挡灾避祸之效,仙人若是对玉符感兴趣,我回去之后还可以为仙人留心搜罗。”
玉符拿都拿了,江载月也不是那种硬要把感兴趣的东西还回去的圣人,她直接道。
“我会送你平安出去的。”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应承华的声音都微微上扬了几分,“多谢仙人。”
…………
脊背冒出的冷汗终于微微退却,应承华不敢再过多直视仙人的面孔。
仙人手握着一盏明亮如日光般璀璨的灯盏,她容如皎月,清若雪海,却让人无法生出一丝一毫的亲近之念。
应承华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同样不在仙人手上的灯盏上过多停留。
即便是无意间瞥过一眼,他都能清晰地记得,仙人掌上的灯盏镜片,清晰地倒映出一层古怪而密密麻麻的黑白壳石,还有壳石中仿若实质一般的恐怖目光与面容。
他不愿意将救了他们性命的仙人,往妖魔之处想象,却明白高居于云端的仙人,或许看他们这群凡俗之人,与世间其他的生灵,乃至蝼蚁无异。
对于仙人而言,灯盏中的那些“魔怪”,或许也等同于凡人看待笼中用于取乐的鸟雀。
可他若是一步不慎,不知在何处跨过了那条仙人眼中与“鸟雀”分明的界限,他或许会沦落到比“鸟雀”等同,甚至更低下的位置。
所以,莫说是一枚玉符,即便是让他献出全部的身家,只要能换回他自己和亲卫的性命,他也不会有半点可惜。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能想到他父皇心心念念想要寻觅延寿的仙人,竟然会在他如此狼狈之时,被他遇见?
这何尝不是上天赐予他的一场仙缘?
即便是要冒着沦为笼中“鸟雀”的危险,他也绝不后悔刚刚做出的选择。
…………
所以这玉符到底有什么作用?
江载月百思不得其解,眼看透明触手没有把它当成食物啃的意思,她索性将玉符收回到储物法器里,处理眼下最关键的事情。
然而等她带着应承华回到了石台,石台上的两边人俱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更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旁边的应承华,就像看到了死人翻开棺材板钻出来的模样。
“发生了何事?”
面对自己的亲卫,应承华自然不像对待仙人一般小心谨慎,但看着亲信脸上怪异的神色,他隐约间有种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预料的失控感觉。
“……殿下……他们说,皇城中……还有一位殿下……”
听得亲信吞吞吐吐的话语,应承华蹙眉,“什么叫做还有一位殿下?是二弟出了什么事吗?”
一直跟随着他的亲信一咬牙,索性将他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殿下,皇庭卫说,皇城中还有另一位太子殿下,那位太子殿下说他才是真太子。您……他们说您是伪造了太子相貌,假扮为太子出行的假太子。皇庭卫还带来了有您亲笔字迹和印玺的书信,书信上嘱付了要留我们一命……“
身为太子亲信,他们这群随身之人自然能认得出太子的笔迹和印信,也能认得出那封书信上行字词句,绝对出自殿下的手笔。
可也因此,他们更加难以相信——有人能在他们这群寸步不离的亲信之中伪装成太子的模样,与他们一同出行起居,让他们看不出一丝破绽。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皇城与他们眼前,都出现了一位太子,那么肯定有人是真太子,有人是假太子。
而那皇城中的真太子,已经得到了陛下与皇后的认可,他们自然不可能认为自己比太子双亲更了解太子。
所以,难道他们一直跟随的殿下——才是假的?
这种怪诞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弥漫在每一个人心中。
他们每个人都能够为真正的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如果他们愿意为之赴死的殿下,不是真正的殿下……
无边无际的沉默弥漫开来,如果不是回返的殿下旁边还有一位仙人,也许此刻的气氛会更加古怪。
而听完亲信的叙述,应承华直接拿过那所谓的皇城中的真太子写下的亲笔信。
然而让他心惊的是,如果真的看笔迹与字句,他简直要怀疑,那是他梦游时写下的字句。
无论是字句措辞,乃至是信件中为了以防被伪造而特有的标记与习惯,连他自己都找不出一丝作假之处。
除非是有人日日夜夜蛰伏在他身边,观察他的所有字句与言行,不然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几乎等同于另一个他的地步。
再加上那人的伪装竟然能骗过他的父皇与母后,手上还握着他被收缴走的印信……
应承华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绝非凡人之力所能为。
青年人很快冷静了下来,平铺直叙地说出一件件只有他与亲信知晓的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