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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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品丹
江载月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肉瘤却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见无法从江载月的触手笼罩中逃离,它竟然反方向一头撞回到了冰原的坑洞之下, 直到冰原将它的身体完全包裹,它的气息完全陷入沉寂。
显然是没有料到肉瘤还能想到这样的逃脱之法, 宗主灵偶呆站在冰原之上, 漆黑的瞳眸定定地看了看重新恢复完整的冰原,又看了看不远处笑着望向他的少女, 在沉默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将原本插进肉瘤中的雪白腕足全部收了回来,看似行动的脚步僵硬甚至有些迟滞, 然而身形快得如同一阵虚影般, 扑向了江载月所在之处。
江载月有点担心他身上染上肉瘤的汁液,没敢让他直接回到她的肩上,而是先稳稳地接住了他她,她轻轻捏住他每一条腕足仔仔细细检查着,冰凉柔软的腕足贴着她的指节, 缠上了她的手腕。
江载月轻轻一掂, 感觉宗主灵偶的重量似乎比先前重了一点。
这说明,宗主的异魔之种吞噬了一点食物后,已经开始成长了吗?
江载月捧起仍然看着格外呆呆的灵偶, 她看着宗主灵偶漆黑的眼睛, 轻声问道。
“宗主, 有感觉现在和之前相比,有哪里什么不一样吗?”
宗主灵偶还是听不懂她说的话的样子,看着少女开阖的淡红唇瓣,它呆坐在少女手心,还是只会喊那两个字。
“月月……”
江载月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宗主灵偶的额头。
“没关系, 宗主现在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慢慢成长。”
最好能等到她有能力离开这个世界,回归家乡的时候,宗主灵偶再成长到和她差不多的实力,这样她刚好就可以安心将观星宗丢给他,没有任何遗憾地回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江载月按照原定的计划,带着甘长老挨个去“拜访”观星宗内的长老们。
长老们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本分老实,可能是因为但凡带点刺头属性的长老先前都被宗主一波带走了,他们完全没有与她争权夺利的想法,另一重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都自顾不暇,许多长老的异魔都濒临失控边缘,如果他们再动用自身的异魔能力,可能都坚持不了多少时日。
对于这一点,江载月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毕竟清心丹的数量不够分给这些长老,她也不可能给他们都加精神值,她还需要稳定庄长老他们的精神值。
不过灵虫的繁衍与生长,还有灵田那边也确实需要更多的看护人手,江载月逐渐将主意打到了那些长老门下的弟子上。弟子居里的新入门弟子要么还没有经过太多的历练,实力不算太强,要么已经是饱经历练,不爱涉险的老油条,相比起他们,长老门下的弟子的能力更强,照料灵虫也更加容易上手。
梅阁主和庄长老先后挑走了十几个弟子,被挑走了弟子的长老们也毫无异议,他们知晓了江载月要做的事情,也明白如果此事真能做成,真正的受益者也是他们自己。
灵田的实验由庄长老负责,丹药原料的筹集,以及丹药的炼制由梅晏安,卢容衍负责,江载月分下具体的任务后,也一下子清闲了下来。
虽然宗内长老弟子们的异魔情况都不容乐观,但那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的问题,江载月也没有太过心急,她继续按部就班地推进自身与异魔的修炼。灵气境界的修炼进展仍然缓慢,但江载月每一天都能看到自身的提高。
她也快把宗主封存在冰原里的异魔啃了大半,有些看不上眼的异魔留给宗主灵偶。
宗主灵偶的身形没有太多变化,仿佛吞下去的食物根本没有进到体内一般,它还维持着原本呆呆的样子呆在她肩上,除了念她的名字以外,也不会做出什么回应,不过扑食异魔的速度 和实力比从前凶猛了许多。
但平日里宗主灵偶还是完全看不出太多凶残模样,唯一执着的一点就是待在她的肩上。即便有弱小的异魔纸仆出现,只要没有进入它的捕猎范围,它也不会有半点攻击反应。
江载月有预感,如果让他再这么成长下去,或许用不上百年,可能只需要几十年,它就能成长到力压宗内长老的程度。
江载月每天生活的日常就是睁开眼后,去庄长老的实验灵田,梅晏安的白竹阁,灵虫骨巢,镜山巡视一圈,然后回到云池宫里看望一下自己的弟子,欣赏一下赤鲛它们在水中游动的漂亮鳞身,回房修炼,偶尔去宗内,宗外巡查异魔,抽空回复一下笔友,也就是浮岭真人的信笺。
从那日在法阵内的相识后,浮岭真人就和她通过信笺建立了稳定的联系。他似乎有些好奇观星宗内的日常,还有她这个新宗主的生活经历,江载月也就修炼询问过他几个问题。
他们每日的交谈可能只有几句,但颇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平淡清悠感觉,江载月没有太急切地暴露出想要把浮岭真人拐进观星宗当长老的打算,毕竟观星宗现在人比丹药多,浮岭真人来了,她现在也给不出清心丹,倒不如先这么将他当成免费的修炼辅导老师。
然而她的态度不温不火,浮岭真人的回信却越来越长,甚至还会主动询问她在修炼方面是否还会遇到其他问题,江载月回答没有之后,浮岭这次却没有如同以往一般主动结束今日的这场对话。
在一阵不算漫长的沉默后,浮岭一字一句地写下邀请她来洞府做客的请帖,江载月这几日刚好有些脱不开身,实验灵田中的灵植收获在即,再加上担心庄长老的精神值出现问题,她这几日都不方便离开宗门,只能以要事在身为由,婉言拒绝浮岭真人的这次邀请。
浮岭回复的字迹少见的有些缭乱。
【是因为我的容貌残陋吗?】
他最后那几个字连笔刻下得甚至有些不清晰,但很快一整句都被抹去,变成了更缓慢斟酌写下的字句。
【刚刚是我失言了,江宗主有要事在身,浮岭确实不该无故打扰。不过若是有我帮得上忙之处,浮岭在所不辞。】
江载月这些时日已经摸清楚了这位浮岭真人对万事万物都格为疏阔,却唯独对自身容貌极为敏感的性格。
她立刻解释道。
【真人不必多想。等我解决了宗门要事后,我一定登门拜访。】
江载月原本还想要多说什么,却收到了庄长老传来的讯息。
——宗主,五行三通树结果了。
比起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未来长老,肯定是她盼望已久的五行三通果更加重要。
江载月一秒都没有犹豫地收起信笺,几步之间快速从镜山来到庄长老的实验灵田中。
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不仅有庄长老,还有梅晏安,卢容衍,易无事等人,他们也一直关心着灵田的异象,比寻常法器更大十数倍,简直如同一座小型地宫之门的锁灵棺下,封锁住的五行三通果气息已经如同一座冬日的温泉一般,散发出了有如实质的灵液气息。
仅仅是闻到这股气息的那一刻,江载月就有一种食指大动,雪白触手更是有一种仿佛要进食大餐一般的迫不及待感觉。
而当庄长老一点点解开锁灵棺的禁制时,锁灵棺内陡然飞出十数米雪白如玉,比人的脊椎更粗壮蜿蜒几分,数条不停扭动如同巨大的活动蜈蚣般的白色怪物。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五行三通树的模样,江载月还是被五行三通树的样子震撼得有点反胃。
然而无论是庄长老还是附近的卢容衍,都对五行三通树的这副样子格外平淡。
不需要她出手,庄长老就捏住了一条还想要摆动攻击他的五行三通树骨节,粗壮的骨节在他手中发出恐怖的咔嚓咔嚓碎裂声响,庄曲霄面无表情地将手伸入那些碎裂的骨节缝隙中,然后取出了一颗颗圆润如蛋,但是平滑的白色果皮下却会时而凸显出骨节扭动模样的灵果。
这是江载月第一次看到如此鲜活的五行三通果。
庄曲霄再度掰开一颗五行三通果,坚硬的果皮内爬出更多细弱的如同蜈蚣般的白色骨节和黏腻血水,江载月甚至隐约听到了仿佛婴孩细弱啼哭哀嚎的声音。
庄曲霄完全检查完第一颗五行三通果后,方才将剩下的灵果交给了卢容衍手中,卢容衍还在用白布蒙着眼,手上炼丹的动作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耽搁地调动丹火,放入炼丹的其他原料,数个时辰之后,格外清香扑鼻的气息从丹炉中慢慢传出。
卢容衍终于打开丹炉,数十颗红虫缭绕,内中的白丹如同活物般缓慢呼吸的清心丹,稳稳飘入上空,最后落到了江载月手中。
“请宗主品丹。”
江载月只会一种最简单粗暴的确定丹药药效的办法,她降低了几点自己的精神值,然后用触手啃了一颗丹药。
她的精神值增加了十点!
卢容衍炼制的这炉清心丹, 竟然比先前的清心丹药效更强。
江载月立刻将剩余的清心丹分给了场中的其他人,见他们吞下后,身上的精神值也开始猛烈增长, 方才开口问道。
“大家觉得如何?”
易无事最先开口道,“药效比从前的清心丹更好。”
甘流生身上流动的色彩更加如同灼亮清潋的光河, 他期待地望向江载月所在的位置。
“宗主能再分给我几颗吗?我的弟子现在也需要清心丹。”
梅晏安冷声开口, 给场中所有人都泼了一盆凉水。
“各位先不用急着分药。新出炉的丹药品质,还要经过一段时间与不同修者的检验方才能最终下定论。也许这炉丹药对不同人的效果不同, 之后也可能还会产生不同的症状,未必就如同现在服用下去的药效这般好。”
卢容衍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意, 他温声平缓道。
“既然大家服下丹药这么久, 都没有察觉到异样之处,此炉丹药大概就没有什么问题。即便之后可能会有些不合的症状,与异魔失控相比,相信各位道友应该也能明白孰轻孰重。”
梅晏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下意识地往江载月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眼。
自从他当了白竹阁阁主之后, 只要是师妹出现的地方, 卢容衍总能就他的话语和做的事情挑出错处,远的就是丹药原料的搜集品质,近的就是今日他对于丹药的评价。
偏偏卢容衍从鸡蛋里挑骨头的那些评价还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 就连易庙主他们也多听信他的话语……
望着少女专注地捧着清心丹, 脸上流露出欣喜之意的面色, 梅晏安有时甚至会控制不住地不安想到。
在师妹心中,她是否会觉得比起罪行罄竹难书的上代白竹阁阁主,他这个被她亲自任命的阁主不仅资历尚浅,甚至连眼光与心性都比不上他人?
每次生出这样的念头,梅晏安心中甚至会忍不住一种堪称恶毒的念头。
如果卢容衍完完全全死去就好了, 他这个所谓的“师尊”真身明明已经彻底死了,为什么还要活下一缕魂魄,继续打扰他和师妹的安宁?
然而当察觉到自己生出的这种完全不像自己应该拥有的念头时,梅晏安心中的恐慌之感就会更深一层。
师妹选中他为白竹阁的新阁主,最大的原因应该就是看重他与卢容衍截然不同的心性,可若是师妹察觉到,他原来与他所谓的“师尊”一般心性都如此恶毒,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分别,会不会也如同对待卢容衍一般疏远,甚至是厌恶他?
一想到这里,梅晏安的心情更为低落。
“梅阁主说的也有道理。”
然而少女简单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卢容衍脸上淡淡的笑容凝固,也让梅晏安一扫先前的低沉之色,目光灼灼地望向江载月所在的方向。
江载月倒是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她只是纯粹更赞成梅晏安提出的谨慎做法。
“如果不是异魔失控,急需使用清心丹,还是再观察些时日,更万无一失。”
江载月扬起笑容对场中的长老道。
“这些时日来,各位都辛苦了,尤其是庄长老和梅阁主,两位都是通宵达旦,彻夜不眠地看护灵虫骨巢和灵田。只是现在还不是懈怠的时候,等过几日确定养护出的五行三通果,还有炼制出的清心丹没有问题,我们就要继续需要扩大灵虫与灵植的规模,各位长老若是还需要什么人手和外力,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会继续帮忙筹备。等此间事了,我们再举行庆功宴好好庆祝一番。”
场中的气氛顿时高昂了起来,庄曲霄捏着手中还在试图扭动逃脱的五行三通树骨节,却没有再往自己这些时日不敢放松片刻的灵田多看一眼。
男人曾经放任霜白的鬓发不知从何日起变得浓黑如墨,他脸上那些从前并不在意的细纹也不知何时完全消失,就连那万年不变的常服如今都换了些许宗外修者时兴的云纹金丝款式,如今更显年轻,却同样冷沉肃重的容貌即便站在甘长老身边,也不会被夺去过多的光彩。
他沉声道,“宗主这些时日才是真正辛劳了,我等定当不会辜负宗主重托。至于灵田具体扩建与人手筹集之事,我能否再与宗主单独详谈?”
甘流生清越动听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我的弟子这几日也想求见宗主,宗主可有时间与我们再聚一聚?”
卢容衍蒙着眼的温雅面容上再度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庄长老有何事不能让我们听闻,要私下与宗主详谈?”
卢容衍顿了顿,没等庄曲霄回应,继续对甘流生开炮道。
“至于甘长老的弟子,莫非也想私下求见宗主?若是真有要事求见宗主,甘长老为何不直接将弟子带来此处?”
庄曲霄与甘流生的面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庄曲霄冷声道,“我要说之事,与你无关。”
甘流生则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清越道。
“是我的弟子们,有些想念宗主了。”
他流动着清艳明亮色彩的瞳眸静静看向江载月。
“宗主不愿来看一看他们吗?”
江载月:……
她压根就没和甘流生的弟子说过几句话,估计他所谓的“弟子”指的就是修人道时的他自己,江载月先前旁观过他们刻意表演出的亲近演技,没找出什么破绽,也没看到他们准备动手的迹象,索性也懒得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不过观星宗内的长老似乎都有不少陈年恩怨,每次正事结束,过不了多久什么话题都能轻而易举地吵起来。
江载月也懒得调停,直接道,“庄长老跟我来吧。其他长老如果还有什么要事想单独和我说,就先在此地等着。”
她带庄长老进了灵田旁边处理宗内杂务的宫室,异魔奴仆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灵茶,庄曲霄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坐在席桌两侧。
他显然已经对灵田具体扩建与人手筹集之事有了一番筹谋,江载月听完庄长老的计划,已经觉得格外缜密妥当,稍微补充了一个他没有注意的小点后,就让庄长老按照他计划的如此进行。
然而这一次,庄曲霄却少见地没有直接雷厉风行地去做他要做之事。
他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方才在她的询问声中艰难开口道。
“……宗主,可会觉得我近来的变化……有些难以见人?”
江载月的思绪本来还停留在庄曲霄刚刚提出的计划中,听到庄长老的话,她的心神一下抽离回到现实之中。
变化?庄长老有什么变化?
当江载月的目光正式停留在庄曲霄身上时,她方才察觉到了庄长老容貌以及衣着的变化,江载月脑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忧心忡忡地望向庄曲霄道。
“莫非是长老的异魔发生了变化,还是又遇上了什么奇怪的灵植?长老可是发觉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载月觉得庄曲霄脸上的神色似乎紧绷凝滞着,如同一座缓缓开裂的石雕。
“……宗主,不是我的异魔,发生了变化……只是,我觉得,从前的颓丧姿态,有些过于难看……”
庄曲霄慢慢恢复了原本的语速,用一种比先前讨论灵田与人手正事更严肃几分的眼神定定望向江载月,声音却放轻了几分道。
“宗主觉得,是我从前的姿容好些,还是如今的模样,更悦目一些?”
虽然不明白庄长老为什么会突然染上容貌焦虑,但是江载月对观星宗每个长老的精神病情都格外宽容。在确定了庄长老的精神值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后,她轻松道。
“自然是庄长老如今的模样更加好看。只是长老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在意起这些?”
江载月格外丝滑地问出了脑中自然而然生出的猜测。
“莫非长老是遇见了心悦之人?”
“我……”
庄长老裂开了。
字面意义上的,他的皮肤裂开了,无数漆黑藤蔓从他裂开的皮肤裂缝中往外探出,江载月第一反应是他方才吃下的清心丹有问题,不然庄长老的精神值刚刚还如此稳定,怎么会好端端的异魔失控?
然而等她帮庄曲霄稳定了精神值之后,庄长老却否定了她提出的猜测。
“不是丹药的问题。”
庄曲霄少见地主动避过她的视线,声音更低沉几分道。
“是我这些时日耗费的心力过大,也是我自身的心念不清。宗主,我可能需要回府修养几日,灵田能否过些时日再扩建?”
江载月自然也没有恶劣到周扒皮这种让人带病工作的程度,她连声答应了下来,还嘱咐庄长老回去后好好休息。
而送走庄长老之后,甘流生带着乌发雪肤的他自己一并走入屋中,两人容貌之盛,将整座宫室都完全照亮。
当然,可能是物理意义上的照亮。
江载月轻咳一声道,“甘道友,劳烦把你身上的光调暗点。”
甘流生现在身上的光亮强度,已经刺到她眼睛了。
“对,所以甘长老此次来找我, 为了何事?”
另一边身上并没有流动的海色,乌发雪肤, 濯濯如青莲般的“甘流生”开口道。
“是我在修炼上遇到了难题, 所以想来求见宗主。”
“甘流生”的声音更加清越柔软道,“是我们打扰宗主了吗?”
另一边甘流生身上的海色则是近乎凝固着, 他低声道。
“我的海色近日不知为何会变得格外鲜亮,若是宗主觉得难看, 那我就先回洞府中了。”
如果不知道甘长老存的小心思, 仅看眼下这一幕,说不定还以为甘流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不过眼下甘长老确实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恶劣举动,他这个长老现在也算是一个好用的劳动力,江载月也不想在此刻与他撕破脸面,她平静道。
“如果甘长老控制不住自身的异魔, 就回府多修养些时日吧。至于修炼上的问题——”
江载月看向素净一点的“甘流生”, 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受了许多。
“我也不一定能全部解答。甘长老不妨将你的疑惑留下来,若是我解答不出的问题,我还可以帮你去问其他人。”
甘流生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轻声问道。
“宗内哪位长老, 能让宗主如此信任?宗主不妨将那人也邀请过来, 与我们共同论道吧。”
江载月想到了八字还没一撇的浮岭真人,她摇了摇头道。
“那人还不一定愿做宗内的长老,不过若是拿寻常的修炼问题去请教他,他或许比宗内诸多长老都更为可靠。”
听到江载月对那宗外之人的评价,甘流生身上原本凝固的海色, 缓缓流动起来时,变得更为鲜亮刺目。
“世间竟然有这等奇人,能得到宗主如此推崇,若是能与那人见上一面就好了,说不定我能说动那人进入观星宗,为宗门尽一份力。”
回想到浮岭真人逐渐软化的态度,江载月应道,“会有机会的。”
接下来“甘流生”问了她一些异魔与心性修炼上的问题,江载月分享了她这些时日在异魔修炼上的所思所得,在与甘长老的交谈中,她也更加坚定了自身的修炼之路,只是分享过后,她却总觉得在哪里还有些不够完备,索性在此时拿出白竹信笺,将甘长老刚刚的问题再度问向浮岭真人。
浮岭拥有多年指点他人的经验,给出的答案另辟蹊径,也让她明悟许多。只是殿内的气氛不知为何陡然压抑了下来,甘流生温声问道。
“宗主既然如此看重这位道友,为何不直接邀请他来观星宗呢?我也想直接见见这位能让宗主如此重视的道友。”
江载月却不想让怀有异心的甘流生和浮岭真人在此时有过多接触,她平静道。
“还未到时候。等到了适合之时,甘长老自然能见到这位道友。时辰也不早了,甘长老还有什么问题吗?”
或许是感知到了气氛的凝滞,更年轻些的“甘流生”跪坐着仰起头,他雪白面容上流露出的温驯神色如同一头纯净至极的白鹿。
“我还想再听一会宗主的教导,宗主愿意让我留在您身边侍奉吗?”
江载月在心中呵呵一笑,美人计是吧?
这么拙劣的美人计和奉承之言,连小时候的她都骗不过。
不过甘长老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他总不会是打着骗取了她的信任,将她变成他的一具傀儡的主意吧?
如果将这个“甘流生”留在身边,说不定还真的能抓住他的马脚。
这般想着,江载月正准备答应下来,却突然感知到肩上原本乖巧呆着的宗主灵偶重量一轻。
她立刻看向“甘流生”所在之处,乌发雪肤,神情茫然至极的甘流生还在温驯地望着她,然而他的胸口之中,已经破开了一个空旷的漆黑大洞。
那处黑洞如同漩涡一般将他的整具身体完全吞噬,最后只留下呆呆地坐在原地,因为吞噬了一个节点化身,身体似乎变得格外笨重的宗主灵偶,行动迟滞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歪歪扭扭走过来。
甘流生此时方才反应过来,他身上原本涌动的海色此刻更加鲜亮刺目,如同某种在天敌面前猛然显现出鲜亮剧毒颜色,恐吓敌人的怪物,他原本清越空灵的声音少见的染上些许怒火道。
“宗主,我的人道之身到底犯了什么错?这只异魔之种不仅吞噬了我人道之身的节点,还吞噬了我的未来大道,您难道就要这般纵容他这般在宗内肆无忌惮下去不成?”
木已成舟,江载月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心怀叵测的异魔化身去责罚宗主灵偶。
她此刻甚至忍不住想道,如果换作是祝烛星真身在这,别说是吞噬一个异魔化身了,就算他真把甘流生的海色之身吞噬大半,只怕甘流生也不敢说出半个字。
可如今是祝烛星的灵偶吞噬了甘流生的异魔化身,甘流生如此气势凌人地逼问她给出一个处置办法,到底是真的心疼宗主灵偶吞噬了他的人道之身,还是有意借着此事,逼迫她及早处理了宗主灵偶?
她脸上原本的笑容慢慢淡下,担心甘流生可能会在此时趁机对宗主灵偶动手,她先一步用触手带回了不远处歪歪扭扭朝她跑过来的宗主灵偶,宗主灵偶乖乖地任由她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
江载月确定了他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比先前更重一些后,体型似乎也微不可见的变大了一点后,方才看向不远处脸庞色彩更加鲜亮,甚至隐约有些扭曲刺目的甘流生。
“此事或许是他行动有些鲁莽了,但是甘长老,你就这般肯定,你这具所谓的人道之身没有任何问题吗?”
江载月先声夺人,在甘流生指责宗主灵偶前,先一步冷静问道。
“你的那具化身,归根结底还是越家之人的异魔所化,越家与宗门本就有仇怨,之前更是在凡间掀起了如此大的祸乱,你暂时将越家异魔的化身留在身边,我可以容许此事。可是好端端的,越家异魔的化身为什么会突然提出留在我身旁?一向安分的宗主灵偶,又为什么单独只对他动手?”
江载月加重着声音问道,“甘长老,你真的觉得所有的错处都在宗主灵偶身上吗?”
宫室内突然陷入了久久的寂静,甘流生似乎在静静凝望着她,他身上原本优越出众的五官此刻完全被刺眼而流动的海色掩盖着,如同一团流动的光亮,却快要掩盖不住其下的恐怖淤泥。
江载月的触手包紧了宗主灵偶,已经做好了应对甘流生随时可能出手的准备。
然而久久的沉默过后,甘流生再度开口时,声音却仿佛比之前每一刻都更加空灵而没有活气。
“宗主,原来这般不信我。”
江载月快要被他的话逗笑出声。
不是,甘流生身上有什么值得她付出信任的吗?
如果说宗门大比后没多久的甘流生,说出这番话没准还多少会让她觉得良心有些不安,那么在她亲耳听到他承认的心怀叵测后,她就已经将甘长老当成是罗仇魔这般看似在宗主面前温驯平和,实则随时可能会暴起咬人的敌人了。
江载月平静道,“甘长老,还要我如何信你呢?是要我杀了宗主灵偶,才能证明信你?还是让我拆了宗主灵偶,把你的人道之身挖出来,才能证明我信你?”
甘流生清越的声音,此刻有几分艰涩道。
“流生不敢。只是宗主如此袒护那个异魔之种,就不担心前宗主的异魔之种存了反心,来日也会如同今日一般,吞了其他人吗?”
“若那人是宗主在意之人,宗主也会如同此刻这般袒护他吗?”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后,没等江载月回答,甘流生就退后几步躬身道。
“是我失言了。今日之事,是我的言行冒犯了宗主,还请宗主责罚。”
江载月微微蹙了蹙眉,甘流生如果还是继续刚刚这般咄咄逼人,她还真不怕与他撕破脸。可他现在这样不仅没有逼问,还主动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回到他自己身上,她也不能因为他曾经的那几句话就真的在此刻对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