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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巍巍by一两春风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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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弘文点头,“请说。”
阿笙睇了一眼庭外候着的嬷嬷,嬷嬷会意,索性将云亭内外所有全都清了出去。
见她这般谨慎,辛弘文不禁正了神色。
“我知道辛大哥会与我结识,多少有着府中长辈的关系。”
阿笙这话一出,辛弘文不由心中一滞,正欲解释,却见阿笙安抚似地笑了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我生于大族,对于这些心中有数,便无须再说场面话了。”
见阿笙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辛弘文便也不辩驳了。
“是我此前所为失了考量,才会触及辛氏的一些事,但这些事与我而言并未有贵府想的那般重要。”
阿笙神色浅淡,她不由想起了裴钰曾经与她说过的话。
“帝宫里面坐的是谁,我并不关心,辛氏族内之事,我更不会干预。”
“但若是有人欲打我族人的主意,我必争个鱼死网破。”
阿笙的语气轻柔,但言语锋利,如凿刻般印进辛弘文的心中。
一个如此年纪的女娘却能说出这番话来,辛弘文此时不由怀疑,自己当真了解窦府这二姑娘么?
阿笙的话未说明,但辛弘文心中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他沉了沉眉目。
“我自是相信二姑娘,只是我父亲怕是不会轻信……”
辛弘文脸色为难,他低敛的眉目让人看不清神色。
阿笙浅浅笑了笑。
“令尊怕是忘了,合德公主与我为友,大皇子得公主相助,我又怎么会做出不利于他的事?”
“更何况,圣上膝下唯有这一个嫡子,大皇子的前程是众望所归。”
辛弘文微凝着目听完阿笙这些话,但他却并未对此置评。
而是道:“我会将二姑娘的话带给父亲。”
阿笙闻此,垂首见礼,“那便多谢辛大哥了。”
待辛弘文离去,阿笙复才沉了神色。
“这辛弘文可没那么简单。”
清冷的音色起,阿笙才看到不远处的假山背后走出来一人。
那人身着凌云浮雪服,以玉骨簪发,天光洒向他的那一缕,正好照亮了他身前的几缕长发。
如画中之仙朝阿笙缓步走来。
阿笙眉目微蹙左右望了望。
这窦府的守卫都是死的么?让这人这般容易就潜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
裴钰勾了勾唇,如画的眉眼带上了一丝笑意。
“在你说我死了的时候。”

他不由想起了族医曾经对阿笙的诊断。
“此女心思过深,心气郁结,脾肺也并不调和,长此以往怕会生疾。”
似乎听得她咳嗽的声音,嬷嬷快步过来查看,却见那庭中换了一人,不由一惊。
阿笙怕来人识出裴钰的脸,她忍住咳嗽,呵斥道:“走远一些!”
阿笙在府中向来温和,哪里有过这般脾气,嬷嬷见此赶紧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裴钰轻轻拍着阿笙的背部,为她顺气,此时却是不敢让她饮茶了,唯怕呛着。
良久,阿笙方才缓过劲来。
她微蹙着眉,扫了一眼裴钰,道:“你顶着这张脸在帝京招摇,不怕被人识出来?”
裴钰倒是未想到,她第一句话却是担心自己。
阿笙未见他柔软了三分的眸光,只听他言。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今日正巧路过,便来与你说一声。”
“你要去哪?”
阿笙目光微蹙,因咳嗽而有些氤氲的眼,倒生出了一丝楚楚可怜之色。
裴钰眸光微深,而后敛了目色。
“禹州。”
裴钰见阿笙的袍子松了,为她拢了拢。
“沈自轸最近被不少世族之人盯上,我须得暂避一段时间。”
新政触及多少世族利益,无论是草拟内容的汪旭阳,还是在圣上面前推行此政的沈自轸,都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能拔而除之。
但此时的沈自轸还不能与世族之人对上,否则轩帝那胆小的性子便又会退缩。
因此,裴钰如今只能选择暂避。
裴钰见阿笙低敛着眉目,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想问?”
阿笙闻此,半晌,还是抬眸看向裴钰。
对上他温和的笑意,阿笙开口问道:
“你究竟为何会回来?”
裴钰微微一愣,而后却是苦笑。
原来阿笙几番为难,欲言又止,只是想知道此事。
裴钰收了笑意,轻敛眉目,缓声道:“为了报仇。”
他的话说得过于清浅了,仿似一个玩笑。
阿笙侧过身,静静地看着裴钰,直到看清他眼中融不进的清冷,方知他并未说笑。
“天家背着我父母血债,此事自然不能轻轻地落下。”
“只是如今裴氏有裴氏的计划,与我所做并不相关,族内亦不赞成我这番做法,所以我不能以裴氏家主的身份去复仇。”
裴钰定静地看着阿笙,眸色深如渊海。
他并未说出口的是,他会亲身赴局,亦是想来确定,有一个人自己是不是当真舍不得放弃。
说到这,裴钰见阿笙默不作声,复又端起了谦和的笑。
“不过你放心,不用裴氏之名,我做事反倒方便。”
阿笙摇了摇头,却是低垂了眉目。
她并不怀疑裴钰的能力,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父母之仇。
裴钰敢放下一切,冒险为母复仇,与之相比,自己却只敢龟缩在窦府之内。
“忽然觉得自己倒很是没用。”
阿笙的声音带着几分苦笑。
裴钰见她这副模样,不由道:
“你不必自责,我能做我所想之事,只因如今没人威胁得了裴氏,但你不同,窦氏之人还需你顾及。”
裴钰了解阿笙的心境。
他在天家的忌惮之中长大,甚至为了求活,多年忍辱,到了今日才敢随心而为。
而阿笙与他不同的是,窦氏并非她说了算,窦氏也不没有裴氏那般的能力,面对天家几无自保之力。
因此,阿笙不敢多思父母之仇。
唯怕自己失了分寸。
见阿笙微垂着头,始终不看他,裴钰侧头试图去看她的低垂的眉眼。
“身子不舒服?”
阿笙摇了摇头。
其实,裴钰说的那些关于复仇的话,阿笙早就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才知道这仇恨如同囹圄,一旦钻进去,便脱身不得。
时机未到,她只能坐以待毙。
这道无解的题,二人都不再继续聊下去。
阿笙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你看好宗亲王,而我若随着公主支持大皇子,不就要与宗亲王争那个位子了么?”
宗亲王一向与世族交好,如今又得了兵权,屯兵之处比四方军距离帝京更近。
轩帝膝下就一个嫡子,皇家血脉如今式微。
宗亲王到底想做什么,阿笙便不难猜到。
这样一来,他二人的立场岂非对立?
裴钰听完她的这些话,唇边的浅笑不减。
“盛世已久,如今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子,对裴氏的态度终究会归于一处。”
“不管是现在轩帝还是未来的皇帝,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我不会扶持任何一个皇帝,更不可能与其坦言裴氏的底细。”
现在能把酒言欢之人一旦坐上帝宫那把皇椅,终究都是一个结局。
裴钰带着浅笑说完了这些话。
阿笙听得仔细。
他还是如从前那般,用最温润的言语,说着冰冷的人世浮沉。
“那你与宗亲王算是什么关系,相互利用?”
裴钰闻此缓声道:
“他要那个帝位,正好顺了我的道,仅此而已。”
但得了他这句话,阿笙心里便有底了。
裴钰见她松了口气的模样,唇边浮出了一丝笑意,却染不进眼底。
“若我当真扶持宗亲王,你会怎么做?”
裴钰这话多少带着试探,他想知道阿笙的态度。
毕竟二人如今不似当年在华清斋时,他们终究有各自不能退让的立场。
“与宗亲王结盟。”
阿笙回答得太快,就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这让裴钰不由失笑。
阿笙拿起了桌上的杯盏,轻轻拂了拂。
“但我俩现在也不得在一条船上。”
若是阿笙当真帮着合德和辛氏支持大皇子,那么就需要顺位继承。
如此一来,在大皇子入主东宫之前,轩帝这个皇帝便要做得安稳才行。
而裴钰却未必想要他当那么久的太平皇帝。
“你可见过那大皇子?”
阿笙摇了摇头,她似乎与合德交往至今,尚未正式见过大皇子其人。
裴钰勾了勾唇,“待你见过他便知晓该怎么抉择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赶狗不入穷巷
夜雨生寒,马车碾过湿漉漉的青石街,因此刻街上的行人颇多而放缓了行进的速度。
阿笙轻轻地靠在软垫上休憩。
她刚从天水阁离开,正返回窦府。
东境五国最终还是选择了绥靖之策,以安抚寒庆为上,应了互通贸易的请求。
因为五国朝廷都知晓,即便如此,哪个民商敢真的登上寒州?
他们虽是应下,但这事能不能成可就难保证了。
而阿笙则是得到了这个消息后,让锦瑟着手准备航船北上的事。
这一忙碌就是多日,今日又是踏夜而归。
阿笙难免觉得疲乏得紧。
车马几分颠簸,她便在里面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惊马之声响起,马夫叱喝,阿笙抬眼便见一人窜入了马车当中。
她看清来人,遂微微蹙眉,对外吩咐道:“无事,是我旧友。”
马夫得了这话,方才放下心,继续策马前进。
阿笙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袭长服已经湿尽,就连冠带都随意地甩在脑后。
汪旭阳一向自许才子风流,何曾有过这狼狈的时候?
自风华宴之后便一直未有他的消息,阿笙还以为他该是忙得难以分身才是。
汪旭阳神色十分谨慎,阿笙不由蹙了蹙眉。
“你被人追?”
汪旭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警惕地听着车驾外的动静。
雨声滴答,行人匆匆。
待马夫将车驾过一段距离,他才松懈下来。
“从司政司离开便有几人一直跟着我。”
汪旭阳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这已经是近日来的第几波,他数不清了。
自他接手新政之事,便有世族之人找上门来,让他疲于应对。
北境的事,他根本抽身不得。
汪旭阳微抬的眉目中带着锋利的光,不由嗤笑。
“想我那日还想与你谋划大事,如今便已经是自顾不暇。”
说着,汪旭阳从自己的衣襟中摸出来一块小印。
“这是陈王室留于我的印信,凭它便可与北境山中之人相认,请姑娘帮我这个忙,将人送回陈国去。”
阿笙低目看着汪旭阳手中那一枚糖色小印,却并不接过去。
“汪兄,当日你我所谈,只是顺船帮你载几个朋友,可不是替你做这细作之事。”
事情便该是一码归一码。
如今汪旭阳让阿笙帮忙做的事,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见阿笙并不接手,汪旭阳握了握手中的印信。
“你就不怕我向天家告发你的身世?”
车外的雨浠沥沥,阿笙神色淡漠地看着汪旭阳。
他的眸光被这寒风吹得低沉,在这略微摇曳的车厢之内透着凉意。
阿笙却忽然勾了勾唇角。
“不过罪臣之女的身份,我又何惧?”
阿笙一不涉官职,二不涉国密,她是谁亦不妨碍她现在所行之事。
汪旭阳却是嗤笑。
“姑娘怕是不知,皇帝可听不得你那苏姓的身份。”
“当年皇帝踩着苏家的尸骨才在前朝压过了景王的声势。”
“你那苏三白的戏码让他坐立难安。”
汪旭阳脸上勾出冷笑。
“他一生重自己的声望,可容不得苏家还有心怀仇恨的余孽活着。”
阿笙此时想起,裴钰曾经与她提过,皇帝查过她。
看来汪旭阳当真是知道不少东西。
汪旭阳看着阿笙微眯着神色看向自己,脸上却无半点慌张的模样,更多的是探究。
他一时只觉自己摸不准阿笙的脾气。
半响,阿笙才开口。
“你能调用陈王室的乌雀?”
阿笙的语气过于自然,仿似片刻前的剑拔弩张并不存在一般。
汪旭阳不知她到底怎么想的,却还是点了点头。
阿笙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缓声道:
“这样吧,若你能告诉我怎么调用你们在央国的乌雀,我可以帮你将这几个人送回去。”
广寒楼出现内叛之人后,阿笙便再未委托他们查一些重要之事。
汪旭阳听完阿笙的建议不由愣了愣。
“乌雀得到的消息可是会往陈国送的。”
阿笙在用乌雀的同时,也在给陈王室探听情报递方向。
“我知道。”
阿笙闻此却依旧带着笑意,就如广寒楼一般,谁说这信息只能单向传递。
到底乌雀怎么用,她自己会看着办。
见汪旭阳蹙紧了眉头,看样子并不愿意轻易松口,阿笙掀了掀帘幕。
“就快到窦府了,汪兄该走了。”
听闻阿笙的催促,汪旭阳长长舒了口气,才自衣襟中又拿出来一个玉哨,上面雕刻一只腾飞的鸦雀。
“乌雀在央国有多个据点,拿着这个哨子便可让他们去查你想查之事。”
阿笙正欲去拿,却见汪旭阳将那哨子放在了此前拿出的印信旁。
要取这哨子,便须得先应下汪旭阳所请。
阿笙接过汪旭阳手中的两样东西,又细细看了看。
汪旭阳看阿笙心情似乎不错,遂才松了一口气。
他勾了勾唇,道:“你当真不怕我将你的身世告知皇帝?”
阿笙扫了他一眼,将东西仔细地收好。
“你恨天家,又怎么会做如他意的事。”
这世上谁不想过着安稳的日子,汪家原本也当是京中的富贵人家,如今却要远走他国,仰仗他人鼻息而活。
而这一切的罪魁便是轩帝。
“那你呢,你当真不恨他么?”
阿笙理了理衣袖,看向汪旭阳。
“恨。”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清浅,这句“恨”让人难以捉摸真假。
“但我是央国子民,我除了家还有国,我不似你,族人皆在他处。”
阿笙心里清楚,一旦自己这恨说得真切了,便能成为汪旭阳乃至陈国日后拿捏自己的把柄。
她有多恨,汪旭阳便能借此事将她拿捏得多稳。
因此,她只能往轻了说,拿出家国大义堵人口舌。
这样,汪旭阳才不会再拿此事做文章。
这番家国大义论让汪旭阳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在央国安稳长大的,自然会这么想。”
阿笙的话让汪旭阳理所应当地这般想,她也并未反驳。
车马渐停,阿笙看了看车驾之外,又扫了一眼汪旭阳沉入暗色中的身影。
他抬眸之时,眼中尽是细碎的光。
“笙姑娘,我父母还在他们手上,还请一定要将这些人送回去。”
说完,他慎重地看了一眼阿笙,而后转身下了车驾。
待汪旭阳走后,阿笙在车驾之中坐了良久。
她一直在思考着汪旭阳的所行所言。
若非被逼得无法,大抵他是不会找上自己。
赶狗不入穷巷,若汪旭阳在陈国的族人因此事出了差错,他难免不会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之事。
况且,汪家人不正是当年父亲案子最有力的证人么……
看来这人,她还得送。

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亲
次日,阿笙便着人往北境去了一趟,而与此同时,她又让人去易府递了帖子。
听闻袁成杰与赵氏订亲之后,便谨慎了许多,席间亦少与女娘有所接触。
因此,要见袁成杰,还得请易澜山出面。
自上次华清斋生徒之事后,阿笙亦是许久都未见易澜山,再次见他的时候,人却消瘦了不少。
三生茶楼的二楼堂室,阿笙与袁成杰看了看易澜山萎靡的神色,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莫名。
这商行司的差事这般难么?
却原来,易澜山是干一份活就比着市价算酬劳,再看看每月拿到手的薪水,他每日都食不下咽。
但碍于家中压力,他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今次阿笙相邀,他忙不迭地便来了。
易澜山亲自给阿笙斟茶,又往她身前送了送。
“好师妹,你看我今日一听你唤就来了,你可否帮帮忙,帮我想想法子?”
阿笙扫了一眼就要溢出来的杯盏,端起了笑意。
“不如你当贪官吧。”
阿笙这话一出,袁成杰那一口还未来得及咽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
看着易澜山哭丧着脸,阿笙道:“这官职你丢不得,又想赚多些,不就只有这个法子么?”
易澜山此前得罪了裴怀之,各大商会如今禁绝了他的生意。
若不走仕途,难不成拿着他那龟壳去摆摊算命么?
看着易澜山消瘦的模样,阿笙方才收了玩笑。
“找个时机好好去与院首道歉吧。”
说到这,易澜山便有些退缩了。
这一次他被教育得太惨,如今让他去面对裴怀之,他自然是不敢的。
阿笙见他龟缩着的模样,便也不多劝。
法子在这,要不要做便是他自己的决定了。
阿笙转过头对袁成杰道:“此次寻师兄,是有事相求。”
袁成杰放下手中的杯盏,道:“你直说就是。”
阿笙敛了敛眉目,“我记得北境城防旧图是袁家当年协助军机阁所绘。”
袁成杰点了点头,“是,是祖父当年按照军机阁所给的草图亲手绘制。”
三年前北境布防更改,旧图被废,如今手里还保有当年旧图的,除了军机阁便只有袁家。
“原本祖父还想将旧图赠与斋内,以供华清斋生徒学习。”
听得袁成杰这般说,阿笙脸上有喜。
“可能给我一份?”
“自然没问题。”袁成杰道:“但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阿笙浅笑道:“我阿姊将来要嫁的是武将,便想着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事,将来与夫婿也有话可讲。”
袁成杰闻此,笑了笑。
“原来如此,没问题,明日我便让人送去府上。”
见袁成杰应下,阿笙复才笑着抿了一口茶水。
但她这口茶水还未咽下去,便又呛了出来。
“袁成杰!”
一道呵斥之声起,几人回头便见一锦衣女子怒气冲冲地朝三人走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贵女,二人也皆是错愕的模样,想要上前去劝阻,却被那女娘一把挣脱。
“她是谁?!”
阿笙莫名地看着这陌生女娘指着自己。
易澜山当即反应过来,站在阿笙身前,对那女娘道:“四姑娘,这是我们师妹。”
“什么师妹?哪家正经女娘会与外男私会?”
她此话一出,袁成杰蹙紧了眉头,不由沉声道:“你慎言。”
“怎么?这就护上了?”
“还未成婚便与人不清不楚,可将我赵家放在眼里!”
阿笙看着那女娘跋扈的模样,微蹙着眉,问易澜山。
“这是何人?”
易澜山低声道:“便是那赵四姑娘。”
这说的就是与袁成杰订亲的赵家幼女,赵知惠。
如今赵家有两个女儿皆入了后宫,这位份是一个赛一个得高。
而赵家底蕴不深,这赵知惠只识天威,袁家在文史一道上的威望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她觉得嫁给这么个文儒书生是辱没了自己,因此对于袁成杰一直没有好脸。
自订亲之后,更是不许袁成杰与女子同席。
与她交好的几家贵女都听过她在外大谈什么驭夫之术。
袁家是礼仪之家,袁成杰自小受文礼教诲,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但袁家与赵家走近,靠的便是袁成杰这门亲事,因此这婚退不得。
易澜山与阿笙低语时,却听得身后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二人错愕地抬头便见赵知惠甩了甩自己的手,而袁成杰的脸上当即出现了红肿之色。
阿笙当即起身,直接拿起桌上的杯盏朝那赵知惠泼了过去。
“呀!”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看着自己忽然被人浇湿了衣裙,赵知惠一时愣了神。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阿笙,只见她眼中带着三分嫌弃地看着自己,一时怒火中烧。
“你!”
她话未说完,却见袁成杰站了出来,挡在了她与阿笙之间。
“我师兄是受鸿儒大德教养,袁家也是文史大家,岂容你一个无德之人羞辱!”
赵知惠左右看了看,今日她与友人外出,并未带武仆随行。
而自她挥出那一巴掌之后,原本随行的两女遂顾自往后退了几步。
显然,她们不想牵扯进去。
今日赵知惠所行哪里有大家贵女的教养。
这赵家教出来的女儿便是这般了,当真丢赵氏颜面。
“你给我滚开!”
赵知惠这话却是说给袁成杰的,但显然袁成杰并未听她的。
阿笙往旁边站了半步,开口道:
“袁师兄是前朝官员,你身无封位,亦无德行,论身份你更是为民,凭何当众掌掴朝廷命官?”
阿笙这话坑得那般明显,但赵知惠却是草包脑袋,丝毫未听出这话中有话。
“我赵家是皇亲!”
“赵四姑娘这意思是,你今日敢当众给袁家难看,凭的是天家的恩宠?”
阿笙的话来的轻飘飘的。
赵知惠微蹙着眉,打量了阿笙一番,确认自己并不识得她。
既然不是什么大有名声的世家之女,她又何惧。
“我赵氏出了两名后妃,我父亲亦是前朝大员,他袁家不过一门书呆子!一辈子没一个走出过文史阁!”
“与我赵氏结亲,他该感恩戴德!”
饶是袁成杰脾性再好,听得她这些话却也是脸色煞白。
赵知惠被阿笙激得口无遮拦,这大庭广众之下,明日这番言论便会被搬到朝堂之上去。
如今等着抓赵家把柄的人可不少。
与赵知惠同行的两名女娘想上前劝阻,却见赵知惠根本不听劝。
“他父亲可是巴不得能搭上我赵氏的关系,也是我父亲给他留些颜面,否则就该是他入赘我赵府!”
“哎哟~”
茶楼那木制的台阶一阶阶地被人踩响。
众人回首,便见一个容光艳丽的美妇人缓步走了上来。
来人今日着的金雀淋光服,头戴玲珑钗,抬步间尽是姝色。
这正是辛黎。
她在下面听了个大概,又瞅了瞅赵知惠,眸光柔软,却语带犀利。
“这一口一个皇亲的,我辛氏出了一个皇后都没这气势。”
赵知惠是识得辛黎的,辛家势大,非她可招惹。
自辛黎出现,她便收了声,站在一旁横眉怒视着袁成杰,但就是不敢再多话。
辛黎看了看赵知惠这一身的茶渍,头面却是干的。
她指了指赵知惠的脸,一副惋惜的模样对阿笙道:
“下次浇就该往头上去,浇这衣衫上做什么用。”
说着便拿着一旁的茶盏直接往赵知惠的头面泼了过去。
这一下就连阿笙都未想到。
赵知惠直接愣在了当场。
“你泼我?”
辛黎点了点头,笑得娇艳。
“是啊,我泼的。”
说着她扬了扬手,“我还敢打你,你信不信?”
辛黎是出了名的任性娇纵,赵知惠哪里还敢多言。
见人气焰也消了,辛黎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袁成杰,懒声道:
“还不将人带走?”
袁成杰当下省得,将赵知惠连拖带拽地带离了茶楼,省的她再生事。
辛黎看向阿笙,笑着扬了扬眉。
阿笙见此不由笑出了声,对付这种女娘,果然还是辛黎的手段更直接。
她今日也算是学到了。
“多谢三娘子出手。”

帝京的天好不容易晴了几日,窦晨曦便趁着天气,出发前往西关。
阿笙听闻别府那日将人送走后,傅荣华又偷偷哭了好一会儿。
魏徵如今要用军功换族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正经给自己谋个官职。
返京更是遥遥无期。
他与窦晨曦的婚事便一直这般耽搁着。
今日,窦府收到公主府秋猎的邀函,傅荣华只能提振精神,与阿笙一同出席。
阿笙今日着的是一身骑装,月染柳梢的锦服搭配胭脂色的长甲,矜贵而利落。
傅荣华来接她的时候,却见她还是忍不住轻咳两声。
“还没好利索么?”
阿笙摇了摇头,“前日里来的大夫也说,病去如抽丝,总要慢点。”
去往秋猎场的路上,傅荣华亦是一言不发,但阿笙端她却是满面愁容,显然还在为窦晨曦的事愁着。
阿笙收了心神,并未多问,母为子愁这样的事,旁人劝了也无用。
“大舅母,听闻今日荣家也会出席秋猎?”
荣家与傅荣华的母族走得近,一门多个儿郎都在朝为官。
荣家嫡女便是傅荣华相中的儿媳,两家此前粗略聊过,但终究还未定下来。
阿笙这话倒是成功转移了傅荣华的注意力,她此时振作了精神,毕竟来年窦远胜入仕之后,还得娶妻,这些都得她操心。
二人又浅聊了些别的,这马车便将人带到了京郊的猎场外。
合德公主此次办秋猎,说到底是为了给大皇子引路。
如今大皇子已过十三正岁,却成日里不问正事,拜了先太傅商博之后玩乐的性子却也不见收敛。
那日阿笙与合德提了一句,若是你事事都为他办好,他又怎会学着自己独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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