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轻浮寡嫂,虐待的小叔登基了by太史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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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洲也没有陪在李语诗身边。
沈柠想起来元月给她提到过的消息,说是李大人死后太子不准给他下葬,李语诗似乎是去找过裴元洲,不过后来自己独自离开裴家了。
这时,沈柠就看到厨房那边走出来一个人匆匆到裴元洲身边,推了推他……反应了一会儿,沈柠才认出来,是裴元洲的母亲范茹。
许久不见,她差点都把这个人忘了。
“你去招呼招呼客人啊,这种时候你就要多露脸知不知道?”
范茹不断推搡自己儿子。
即便是不通文墨的村妇,范茹也能想到,如今李成慕李大人身后名极佳,太子倒台后,一众朝臣对这位血溅金銮反抗太子的言官十分敬佩。
甚至连吏部尚书都亲自来过,徐阁老也让徐家大爷来过了……这种时候,裴元洲这个李家未来姑爷若是好好表现趁机露脸,对他以后的仕途自然大有益处。
范茹都能想到的事,裴元洲又怎会想不到,他满心苦笑。
前几日李家落难李语诗孤苦无依想要替父下葬时他没有露头,到了如今不缺帮忙的人用不着他了,他再往前扑,那就真是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裴元洲不是什么清高之人,但也还有些羞耻心。
沈柠扫了眼便收回视线与萧南谌一同往里走去……下一瞬,院子里那些官员便一个个惊讶至极,前后迎上来。
“定王殿下、北海王……”
“见过两位王爷!”
萧南谌没什么表情,略颔首,与沈柠一起朝灵堂走去。
叶恒看到他们,连忙迎上来:“师父,定王殿下。”
沈柠拍了拍他肩膀,迈进灵堂,李语诗抬眼看她,眼圈倏地红了。
沈柠说:“我与定王殿下来给李大人上炷香。”
沈柠与定王如今都身居高位,不可能真的行晚辈礼下跪,但两人都是满面肃容,上了香后恭恭敬敬给李成慕大人鞠躬致敬……旁边,李语诗红着眼磕头还礼。
等到出去时,李语诗起身随他们出来到了廊下。
“多谢王爷让人来帮忙张罗丧事,否则,我真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之前太子还未伏诛那会儿,便是叶恒想要帮忙,叶家都不允许,更不要说旁人。
悄无声息帮忙殓尸也就罢了,要是光明正大站出来帮李家操持丧事,那就是赤裸裸打太子的脸。
街坊邻里也知道这位李大人是触了太子霉头的,即便心有不忍却也不敢拿自家的身家性命做好事。
就在李语诗满心悲凉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沈柠安排的人到了。
李语诗盈盈屈膝:“大恩大德,李语诗没齿难忘。”
沈柠叹气:“你我 是旧友,当初你也帮过我,如今李伯父出事,总该搭把手的……更何况我也算你名义上的师祖了,何必如此客气。”
她帮李语诗扶了扶有些歪了的发钗:“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叶恒不方便出面的,你便来寻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李语诗心中一片酸涩复杂。
谁又能想到,当初在那个小山村时她曾与沈柠水火不容……走到如今,沈柠却反而成为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沉默片刻,李语诗哑声开口:“如今,倒是真有一事想请王爷……请柠柠帮忙。”
沈柠点头:“但说无妨。”
“我欲退婚,请柠柠做个见证。”
沈柠顿时一愣:“退婚?”
她是知道李语诗有多喜欢裴元洲的,从平宁到京城,一路相随陪伴,走到如今……但转眼想到此番李家出事裴家闭门不出,沈柠心里便明白了。
这放在任何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她点点头:“好……”
对上沈柠温和的眼神,李语诗觉得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忽然就坚定了许多。
她没有再纠结不安,趁着如今还有人在,可以同样做个见证,转身便朝裴元洲走去。
当着这些人的面说清楚了,免得裴元洲那个颠倒黑白的娘过后抹黑她给她泼污水。
她如今无所倚仗,便要多替自己做打算。
“裴公子……”
裴元洲在看到李语诗过来时,下意识迎上前一步,可听到李语诗的称呼,他心里顿时一沉,心里忽然浮出某种预感来。
范茹连忙上前想要拉住李语诗的手:“语诗,事事都有伯母在,伯母陪着你给你拿主意,好孩子不怕哈……”
可话没说完,就见李语诗不动声色抽出手,缓声开口:“如今我爹爹去世,语诗要为父守丧三年,然裴公子年岁已大,耽搁不起,为不耽误裴公子终身,我们两家的婚约,便就此作罢……”
裴元洲心下一沉,涌入浓浓的复杂与无奈。
若是以往,李语诗忽然想明白了要与他退婚,他或许会高兴,可如今,却是她在落难后对他的冷漠心灰意冷之下的舍弃。
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可裴元洲心里清楚,以李语诗隐忍的性子,她既然提出退婚,那便是已经下了决心。
他上前一步,拱手朝李语诗长长一揖及地:“是裴某辜负李小姐若是李小姐决定要退婚,裴某绝不反对,过往恩情,裴某铭记在心,来日……”
“不能退!”
范茹一声大叫:“怎么能退婚呢?如今李大人尸骨未寒,语诗正是无依无靠之际,我们裴家怎能在这种时候退婚?让她一个孤女独自一人孤苦无依,这还是人吗?”
李语诗其实比谁都了解范茹,她静静看着这个满眼急切的妇人,扯了扯嘴角:“总归相识相处一场,有些事、有些话,伯母比我更清楚,不必非要撕开了说得难看。”
范茹眼神闪烁,一时不知该如何转圜,竟扯着脖子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裴公子还是让令堂慎言吧。”
沈柠走上前:“李大人如今长眠在此,若是裴老夫人非要李大人来跟您说退婚,那自可以去寻他。”
看了眼李语诗眼中的坚定,沈柠抬了抬下巴:“本王是李小姐师祖,也勉强算得上长辈,既然裴家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便由本王来出面做主,令你裴家即日退还庚帖,婚约取消,不得纠缠。”
裴元洲垂眼躬身:“是。”
他一松手,范茹得了空,立刻尖声道:“你做主?你凭什么做主,当老身不知道你沈柠当初……”
裴元洲面上血色瞬间褪尽,竟是露出惊恐神色来。
也是这时,萧南谌身后陡然出现一道身影。
寒光闪过,范茹怔忪了一瞬,然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指缝中,血流如注……半截舌头吧嗒跌落在地上。
院子里其他人也都愣住了,下一瞬,范茹喉咙发出不似活人的哀嚎,跌坐到地上。
沈柠睥着地上那刁妇,面无表情对裴元洲说:“裴公子若真想尽孝,像令堂这般目无尊上口无遮拦的刁妇就不要带至人前了,免得哪日给你招来灭顶之灾。”
裴元洲也出了一身的冷汗,直接跪下:“谢王爷手下留情。”
他拉起自己母亲,范茹还在哀嚎,裴元洲低声咬牙:“娘若是想害死你我两人,便尽管在此处撒泼。”
在他娘刚入京的时候,裴元洲便已经再三敲打过,告诉她,沈柠如今已经是王爷,绝不是他们能冒犯的存在。
以他们如今地位,犯上去便是个死。
当时他娘答应的好好地,这些日子也还算本分,却不料方才竟毫无预兆发疯对如今已是北海王的沈柠直呼其名……
范茹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捂着嘴满眼惊恐,被裴元洲搀扶着,她强忍着生不如死的痛苦,忙不迭踉跄着随儿子往外走去……
有人沉默着将地上半截舌头打扫扔了出去。
李语诗苦笑:“差点连累王爷。”
沈柠摇头:“不必理会那等不知死活的刁妇,你好好操持伯父丧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寻我。”
等到离开时,叶恒与李语诗一同将沈柠两人送出院子……
萧南谌到了车边,伸手,沈柠的手落到他掌心,然后就被他攥住手扶上了马车。
等到萧南谌进了马车坐下,外边响起一道声音。
“殿下,陛下给二皇子封王了……”
第310章 如今怎么不叫?
就在整个朝堂甚至整个京城都以为二皇子要完了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二皇子封王了,而且封的是贤王。
嘉平帝叹了口气,跟身边的大伴魏福海说:“那孩子自小乖顺,此番舍命相搏护着朕,也从不知道邀功求赏……是个好孩子。”
“他是朕的儿子……朕没有几个儿子,不想让那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女人牵连到她。”
魏福海躬身:“陛下宽仁,二皇子定明白您的苦心……”
很快,原本已经落魄的二皇子身边又有了人。
毕竟徐妃的事没有明文落罪,还有个徐阁老稳如泰山的站在朝堂上,那就没人敢怠慢。
沈柠有些奇怪:“陛下为何要给二皇子封王?就只为了护着他?”
说完,她又笑了:“不过咱们的陛下一惯真性情随心所欲,这么做也不算太奇怪。”
萧南谌扭头看她:“你是想说陛下一贯昏聩,所以做这些不三不四的事也很正常吧?”
他上下打量沈柠:“北海王,你这可是忤逆犯上啊。”
沈柠啧啧:“也是,您是陛下儿子,您自己说得,我这个外人可说不得,说了便是犯上……那如今已经说了,要怎样?”
她仰头:“定王殿下准备何时去告发我啊?”
对面,定王殿下语调悠然:“幸好本王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若是北海王能诚心认错,本王倒是可以替你遮掩一二。”
“哦?”
沈柠勾唇靠近,呼吸喷洒到定王殿下唇边:“要怎样认错才算诚心?这样吗?”
唇角轻触唇角……
定王殿下垂眼睥着她:“看来北海王的心并不诚啊。”
“啊,是吗?”
沈柠坏笑着轻咬住他嘴唇:“那这样呢,定王殿下?”
萧南谌喉结微滚,强忍着没有动弹:“还是略差一些……本王耐心有限,北海王还是快些吧。”
话音未落,便被沈柠一口咬到下巴上,疼的他嘶了声,然后就见对面沈柠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这下够诚心了吧,哈哈……”
沈柠高兴的太早,还没得意起来,腰间一紧,身上猛地一轻,就被萧南谌直接抱到他腿上按进怀里深吻过去。
被亲的快喘不过气时,沈柠一边推开人换气一边笑道:“定王殿下这是以公谋私仗势欺人吗?快些放开本王,不然本王要叫人了……让京城人都看看堂堂定王殿下是怎么强权逼迫……唔……”
话没说完,又被吞噬了呼吸。
从李家往皇宫去的路很远,再加上这一片并不如何富裕,道路也不甚平坦,马车时不时颠簸一下,颠得原本只是想亲一亲的定王很快就乱了方寸。
他有些后悔将人这样抱在怀里,可到了此刻,让他放开却是万万舍不得,几番纠结之下很快就乱了呼吸。
先前将调笑着故意说要叫人的小女人制住,如今却偏偏想听她的声音。
两人这般对面环抱着的姿势,沈柠又哪里会察觉不到这人已经化身为狼。
起初还能察觉到他的克制,可逐渐的却发现定王实在无耻,借着马车的颠簸作恶……还在她耳边哑声道:“北海王先前不是要叫人,如今怎么不叫?”
沈柠咬牙:“滚。”
可接着就再度被吻住……
沈柠也是正常女人,被自己心上人这般抱着亲热,耳鬓厮磨,又是亲眼目睹他从原本的调笑到如今的难耐,说不情动是假的,但她到底要脸,顾忌着在马车上,不想失控,便要将人推开。
奈何定王殿下这会儿实在难耐且无耻,根本不想将人放开,将人牢牢抱着亲软了腰身,又借着马车的颠簸,一下下安抚着怀里的人儿。
在沈柠被他欺负的眼角泛红几乎要控制不住声音时,将她的唇牢牢堵住……还很不要脸的在她耳边哑声安慰:“别怕,没有出声……”
哄着沈柠任他欺负。
差不多一个时辰,马车才停了下来。
外边,偌大豪华的府邸,门匾上是四个大字:北海王府。
沈柠封王后就该有自己的王府了,这件事被萧南谌一力承办,很大手笔的在定王府旁边不远处给沈柠置办了不比定王府小的宅子。
这原本是不合规制的,奈何这是定王,也没人敢说,如今,北海王府落成,萧南谌便悄悄将人带过来想给沈柠一个惊喜。
然而,沈柠已经困倦的睡着了。
萧南谌有些无奈,看到她睡得极沉,又舍不得将她唤醒,便索性抱着她进了王府大门。
车上一路闹腾,沈柠一身汗。
萧南谌将她抱进主屋卧房,让人打了热水来,假公济私的亲自给沈柠擦洗……
就在定王殿下不务正业忙着以公谋私的时候,皇宫里,封王的二皇子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去了冷宫。
看到他时,徐妃顿时露出满脸惊喜:“瑢儿,你来看母妃了……母妃知道你封王了,瑢儿,是不是母妃也没事了。”
便是已经年近不惑,徐妃却一如既往的带着如同少女般的娇憨,可这种仿佛不谙世事的娇憨出现在她这个年纪的宫妃身上却很奇怪。
如今她一身素服,妆容素净之下,眼角的皱纹让那份娇憨更显违和……
她从未遇过挫折,从小到大被所有人保护着,不识人间疾苦,萧南瑢有些不可思议:“您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事吗?到了如今,您难道还觉得自己不会有事?”
一句话,徐妃蓦然睁大眼:“瑢儿,你……你怎么会说话了?”
她的神情因为太过惊愕而甚至有些惊恐,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南瑢。
萧南瑢扯了扯嘴角:“是啊,是不是很意外……若非装了快二十年哑巴,儿臣都怕自己活不到今日。”
徐妃睁大眼:“为什么,难道有人要害你吗?你怎么不告诉母妃,有你外公和舅舅在,你有什么好怕的?”
萧南瑢差点气笑了:“所以,就是因为您觉得有徐家在,可以无所畏惧,才做出那般荒唐的事,给父皇戴绿帽子……是吗?”
徐妃一愣,露出些悻悻然的神情。
她低头,有些委屈也有些无奈:“当初,我本就不是自愿进宫的,我……”
萧南瑢几乎被她这份荒谬的辩解逗笑了:“是不是自愿,您已经入宫,而且生了孩子。您若是只想做自己,那大可以选择不生,在皇宫里,想要悄无声息拿掉一个胎儿很难吗?可既然您选择生了我,为何又不肯好好做一个母亲?”
第311章 很糟糕的人
徐妃越是满脸委屈茫然,萧南瑢心里的怨恨就越深:“我从不渴求您像皇后护着太子一般,可是,您却从没有想过,身为宫妃却与大臣还是自己的养兄偷情,一旦事发,你的孩子会如何?”
想到自己快二十年来的惊恐和隐忍,萧南瑢扯了扯嘴角:“您为了稳固地位为了安心而生下我,却又只顾着自己的男欢女爱不顾我的死活……母妃,您知道我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日日夜夜都在提心吊胆,怕您东窗事发,怕我是你与徐忠的孩子,怕您这个秽乱后宫的宫妃和我这个混淆皇室血脉的杂种会死无葬身之地……您怎么敢的?”
徐妃被儿子眼中的痛苦惊到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我,我没想那么多,我……”
萧南瑢垂眼扯了扯嘴角:“是啊,没想这么多,只想着自己的男欢女爱了,就连皇后几次想杀我,母妃也毫无所觉。我这个儿子的死活,比不上一次你与徐忠的幽会重要……便是我中毒高热差点死掉,等不及我退烧,您也要借着给我祈福的由头出宫往护国寺去幽会!”
“我、我……”
徐妃难堪到说不出话来。
“我曾经试图逃跑过?”
萧南瑢静静开口:“那次出巡我半路走丢,其实是我自己跑了的……我不想死,也不想日日做噩梦梦到自己死无全尸。”
也是那次,萧南瑢跑出去,却差点被人牙子打断手脚扔到街上乞讨,毕竟没人相信一个满身赃物的小乞丐是皇子。
也是那次,他被天心教老教主所救……老教主知道了他是皇子,一路将他护送回京城一直送到皇城外。
老教主说,他一个小孩子,没有身份庇护,在外边活不下去的。
而就在他被送回宫当晚,从噩梦中醒来时,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母妃正靠在本该带着禁卫军巡逻的徐忠怀里……
“皇后给我下毒那次,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喝下了那碗药,因为我怕我何时说梦话会说出来,我也怕自己哪次会躲不过皇后的暗害是,索性中毒后做个哑巴保命。”
萧南瑢看着徐妃:“那时,母妃你又在哪里?”
徐妃面色苍白满脸慌乱茫然,只知道不断摇头:“我不知道那些,我不知道卫锦绣要害你,我……别恨我,瑢儿,别、别恨我,我只是……我……”
“您只是心性单纯天真烂漫,是吗?”
萧南瑢笑了笑:“我早已经不恨了,也不将你当成母亲,一个母亲,不该枉顾儿女的生死只顾自己寻欢作乐,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您了,母妃。”
徐妃怔忪半晌,忽然抬头问他:“徐忠呢?”
萧南瑢嗤笑:“陛下没有声张,正召他回京,母妃你猜猜,他回来后……会落个什么下场?”
徐妃面上血色尽褪,摇头:“不、不会的,圣上素来仁爱宽和……”
萧南瑢不可思议打断她:“所以你就觉得他连绿帽子也不在意了?”
徐妃哭了:“他不能、不能这样,二哥替他守江山,替他出生入死,他不能这样无情,他不可以……”
萧南瑢摇头只觉荒谬:“父皇还是性子太软,我若是他,早已一杯毒酒送来了……”
一句话,徐妃顿时僵滞,她抬头,语调艰涩:“瑢儿,我是你母妃!”
萧南瑢弯腰静静看着她:“那母妃,您一次次与徐忠偷情的时候,想没想过,您还有个儿子?”
说完,静静看了眼说不出话来的徐妃,萧南瑢后退几步,转身径直离开。
徐妃僵坐在原地,整个人都失了魂一般……
看着空荡荡一片死寂的冷宫宫室,儿子先前一句一句不掩鄙夷的质问仿佛在一瞬间,将她从那个心中只有情爱的少女梦境中拖了出来。
她怔怔抚上自己眼角,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已经生出了皱纹。
她已经不是徐府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小姐徐苒,她是皇宫中的徐妃多年了。
在徐家时就被捧在手心,文雅内敛的大哥没太有什么存在感,暴躁强势的二哥则是经常一边凶巴巴训她,训哭她后又小心翼翼板着脸来哄她……
瑢儿说,二哥要被陛下召回来了。
二哥不笨,京中的变故他不可能不知道,明知回来便是死路一条,可她知道,他还是会回来的!
因为她在这里……
这一瞬,徐苒心中只剩下满满的自嘲。
其实儿子说的没错,她真的活得太荒唐,因为从来都被身边的人保护着,她想当然的我行我素,从不去想后果。
她为母不良,做妾不贞……身为养妹,明知错误却还是选择与养兄走上一条荒唐背德的不归路,毁了自己,也毁了徐忠。
她从来都活得随心所欲开开心心的,却从没想过,那都是建立在身边人的痛苦之上。
总有人说徐妃烂漫,可她却从未想过,她的烂漫就像是吸血才能生长的花,糜烂又自私的以亲近之人的血肉为食……
“我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啊。”
徐妃瘪瘪嘴,神态间依旧像是少女一般。
下一瞬,她将殿外跟她一起发落冷宫的贴身宫女叫进来,将脖子上的玉佩卸下来交给她:“你拿着这个,设法替本宫送出去给二哥吧。”
宫女有些茫然:“娘娘?”
徐妃笑吟吟:“你不要问,我自有主张,出宫不易,你可以去找二……算了,你去找四公主吧,四公主与我关系尚可,你就说我求她帮忙,她应该会帮你的。”
等到宫女离开,徐妃吃力的拖着桌子,从里面将殿门用桌子挡住,然后躺到单薄破旧的床榻上。
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在这里期待着有人救她出去,毕竟,她爹爹是徐阁老,情哥哥可是兵马大元帅徐忠啊!
可这一瞬,她却不想出去了。
真是愧对所有人呢……她这样没用又愚蠢又坏的女人,还是不要再害人了吧……
死亡的痛苦比徐妃预想的还要难捱,她有些庆幸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否则她定会退缩的!
可真疼啊……
好在疼了一会儿就慢慢的感觉不到疼痛了,往日总是娇美雍容的徐妃娘娘此时像是一条无力挣扎的鱼,不断在床榻上翻滚、抽搐着……
在极致的痛苦过后,她却忽然生出些轻飘飘的,很朦胧又像是很愉快的感觉。
她好像又回到还是徐府小小姐徐苒时的日子……
她十六七岁,从小就看她不顺眼的二哥好像近来愈发讨厌她了。
徐苒知道自己是爹爹收养的,不是真正的徐家小姐,可是那又如何,爹爹从小就很疼她,大哥也对她和颜悦色,二哥那个坏蛋,她才不要理他!
可他近来越来越过分,和以前一样不待见她也就罢了,但凡碰上,总是避开,还用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让她滚。
哼,她才不要在坏蛋二哥面前哭呢……她要报复他!
所以,她躲在树上,趁着坏蛋二哥走过的时候,故意拿熟透了的柿子去砸他,定要叫他满身狼狈!
结果,人没砸到,她自己却脚下一滑掉了下去……掉到了坏蛋二哥怀里,下一瞬,就被他砰得扔到了地上!
徐苒摔得七荤八素,再看到坏蛋二哥头也不回走开,她瘪着嘴哭哭啼啼去给爹爹告状,然后坏蛋二哥就受罚了!
徐苒本意是要爹爹教训坏蛋二哥,只是却没想到,坏蛋二哥却被狠狠抽了一顿藤条,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她这下又后悔了。
二哥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害过她,上次将她扔到地上也是她自己想使坏在先,却不想连累他被伤成那样。
心中后悔又内疚,却又拉不下脸,犹豫再三后她趁着夜晚坏蛋二哥睡着了的时候,偷偷去给她擦药……就当赔礼道歉了。
可即使她轻手轻脚的,还是将人惊醒,黑暗中,她对上一双燃火般的眼……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要挨打了的时候,却被拽到床上。
坏蛋二哥常年练武,精壮有力的身体压在她身上,狠狠的亲她、揉她,像是要吃掉她一般。
徐苒惊哭了,颤声求饶难得叫了声“二哥”……然后就见徐忠蓦然僵住。
他仿佛忽然惊醒过来,发现是她后,一把就将他掀翻到床下。
“谁叫你来我房间的?滚出去!”
又惊又怕又恼火,但畏惧还是占了上风,徐苒忍着哭逃了出去,之后,果然就见那坏蛋二哥对她愈发没有好脸色。
可她当时是想赔罪来着……他还那样对她!
对了,看他那时意识不清的样子,好像是把她错认成什么人了,还说什么“小娇娇”?
咦,怪恶心的!
这个平日里瞧着冷酷威严的二哥,一定在外边有相好的,还偷偷瞒着家里人!
徐苒决定要抓住坏蛋二哥这个把柄,看他还敢不敢再欺负她凶她。
她用尽毕生的耐心和小心,偷偷尾随徐忠,看着他去练兵,看着他在外边跟别人打架,看着他和军中好友去青楼……哈,终于要给她抓到把柄了。
徐苒乔装尾随徐忠进了青楼,暗搓搓准备瞧瞧徐忠的“小娇娇儿”是哪位花魁姑娘,结果,还没等她抓到徐忠的把柄,自己中招了。
她被看出她女扮男装的歹人下了药,察觉出不对时,她再顾不上别的,冲进徐忠的包间叫二哥……然后就见正与几个好友喝酒的徐忠瞬间变了面色。
徐忠一惯对她疾言厉色,可徐苒却从未在徐忠脸上看到过那般可怖的神情,第一瞬,徐苒以为坏蛋二哥要打她了,可下一瞬,她就被徐忠抱进怀里,看着他一脚将那恶棍从二楼踹了下去。
徐忠抱着她匆匆离开,一边将她放到马车上带离那地方,一边沉声咬牙骂她。
“徐苒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什么地方都敢来哈?这个家是不是没有人能治得了你了?”
“此番回去我便将你的腿打断了,看你还敢不敢乱跑!”
一句一句的喝骂尽是无边怒意,徐苒一边害怕一边惊恐又一边难受的要死……
终于忍不住时,她啜泣着央求:“二哥,别骂了,我快死了。”
徐忠冰沉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也是这时,徐忠才发现她不对劲,有些惊恐的伸手摸她的额头……一片滚烫!
坏蛋二哥的手凉丝丝的,徐苒下意识紧贴上去,含糊着让他别拿走。
“我好热,我快要死了二哥,呜呜……我好难受,有小虫子咬我,要咬死我了,呜呜……”
徐忠见得多了,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咬牙让人传大夫准备着。
可青楼回徐府的路不短,那歹人下的又是歹毒至极的药,半路上徐苒就受不了了,她不明白状况,只是痛苦难捱的凭借潜意识去设法让自己好过一些。
比如抱着二哥冰凉的手往自己脖子里塞,比如难耐的想去蹭他的腿……
徐忠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被徐苒抓着的手指端不经意触碰到温热的弹软。
徐苒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只是觉得方才的触碰让她好受许多,便不管不顾将那手往自己身上按。
她隐约听到坏蛋二哥咬牙切齿在骂她:“徐苒!”
可这会儿她已经顾不上别的,只想让自己好受一点,难得示弱软着嗓子央求:“二哥救救我,我好难受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