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孝悌仁义汉太子也by木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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驺摇有点没听明白:“这不是一样吗?”
刘邦道:“驺摇啊,你很像你儿子,简直和你儿子一样优秀。”
驺摇:“……我明白了,不一样。”
刘邦叹气:“明白我的痛苦了吧?来,喝酒喝酒。我还没和你们醉过一场呢。”
刘邦左揽一个,右搭一个,拖着两个越人汉子去不醉不归。
刘盈眯眼。醉过这一场,你们俩就是我老刘家的人了,哼哼!
第74章 宏纲大义如日星
汉王二年春, 新城县掌管教化的三老董公求见带兵路过的汉王,将义帝的死讯告知汉王。
刘邦已经知道义帝被弑杀的消息,但董公告知他时,他仍旧很惊讶。
他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这惊讶不是针对义帝的死讯, 而是董公并非他安排的托。
刘盈回到汉军营地时, 刘邦对刘盈说起了自己的惊讶。
有些话, 他对原本是老兄弟的下属也不能说。
当汉王后, 他能说的话越来越少, 说话的对象更越来越少。
不过, 他对刘盈仍旧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刘盈听后, 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说起了故弄玄虚的话。
“许多人的当时名和后世名差别很大。当时名决定他的人生,后世名决定……”
“决定他的祭祀?”
“不, 决定以他为主角的话本数量,和每次网络打榜投票名次。”
刘邦:“……”虽然他不太懂网络打榜是什么意思, 但直觉这种后世名, 大概不是自己希求的那种。
刘盈抱着手臂,小脑袋一点一点:“如义帝, 后世存在感极低, 似乎他在这秦末乱世就是个小透明,无人关心他的死活。但对当世人而言, 有人敬他爱他,有人怜他愧他。有人因他心生不平之气, 将他被弑杀的真相传遍整个天下。”
刘邦若有所思, 莞尔而笑:“我听董公说,郴县人不惧项羽威严,主动帮义帝收殓, 将义帝葬于城邑西南山丘上。以山为陵,是诸侯的待遇了。”
刘邦驻扎在洛阳。
与诸侯出兵时,刘邦除了寻常祭祀,还为义帝设了祭祀。
他誓师全军时袒露左肩,身穿白色丧服,为义帝丧祀。
在丧祀之前,刘邦便昭告天下。项羽本为楚臣,却放逐弑杀君王,大逆不道。
他发关内和河南郡、河内郡、河东郡三郡之兵击西楚之北,又招长沙郡、黔中郡之士击西楚之南,并召集天下愿意跟随诸侯为义帝报仇者,共击项羽。
丧祀之时,他将自己召集天下英杰共同攻打项羽的诏书又说了一遍。
刘盈也满身缟素,站在人群中仰望他的父亲。
河南、河内、河东三郡就是黄河沿岸,父亲已经将其打下很正常。
长沙为项羽为义帝所定的“天子之国”;黔中郡在西楚之南,曾是春秋战国时楚国腹地,后被白起所夺。
两郡都在后世湖南。
刘盈出汉中时,曾经路过了这两个地方。那时这两个地方还是项羽的领土。等他来到洛阳,两郡居然尽归大汉。
他未听说南边有大的战争。或许是汉军带着汉王要为义帝报仇的消息来到两郡,两郡便象征性地抵挡了一下,统统归降了。
刘盈又看向与父亲一同祭祀的诸侯。
《史记·黥布列传》中记载,项羽分封诸侯后,不出一月,诸侯皆与项羽离心。英布虽在出兵帮项羽时很敷衍,项羽因此怨恨英布。但这时他在诸侯中的盟友只有英布,便暂时容忍,没有立刻攻打英布。
一个月前项羽还是诸侯盟主;一个月后,他的盟友竟只剩下对他虚与委蛇的英布。其余诸侯,不是投向汉高祖,就是作壁上观。
刘邦的祭祀章程十分规整。
别说他现在麾下有许多儒生,就是原本历史中汉高祖刚起兵的时候,也只有他祭拜黄帝蚩尤,如诸侯起兵伐无道时一般,“纯乎帝王,无一毫草泽气”。
刘盈他阿父就喜欢这些虚的。
如祭祀,如大义。
如后世所言,大汉四百年,“其宏纲大义昭如日星”,由此开端。
四月,汉王控制天下诸侯兵马,全军缟素,攻打彭城。
彭城迅速投降,楚将带着楚王家眷逃走。汉王遂与诸侯入彭城,设宴庆祝。
诸侯陷入即将重新瓜分天下的喜悦中。汉王十分慷慨,与诸侯分享楚宫中的财宝美人,日日设宴。
诸侯并未认为自己此举有何不对。
虽然项羽肯定会打过来,但他们已经部署好了防备项羽的军队。
近六十万大军,难道还打不过项羽吗?
带兵作战是将领的事,诸侯日日盛会有何问题?春秋战国的君王在攻城略地的时候,不也在宫里享乐?
刘邦是一个极其喜欢美色和享乐的人。
诸侯与他同赴宴,玩得都很尽兴。
尽兴的诸侯,却没发现汉王世子从未出现在彭城中。
而汉王的心腹,竟也越来越少出现在宴会上。
汉王与诸侯设宴,谁会关心他人下属?
陈平牵着刘盈远眺彭城,李由在一旁笑话刘盈:“汉王都让你提前束发,你已经不是孩童,而是少年郎了,居然还要人牵着才肯走路,羞不羞?”
刘盈给李由丢了一双白眼:“难道不是提前五年让我留发的阿父更羞?”
虽然刘盈对留发后可以用上他精心收集的簪子很是开心,但刘邦急急让刘盈“长大”的态度,还是让刘盈很不满。
哪怕按照虚岁来算,他也提前四年束发了。难道将来还要提前四年及冠,提前四年入朝堂干活?
才不要呢!
孩童多好啊,可以随意耍小性子,旁人都纵容。等自己束发后,就不能让人抱着走了。
看看,看看,他就让陈平牵着自己,都有李由这样的碎嘴子出言不逊。
“即使世子提前束发,世子本身的年龄并未改变。”陈平换了一只手牵着刘盈,把刘盈拉到一边,自己站在了李由和刘盈中间。
李由很不齿陈平的谄媚,冷哼一声,走到张良身边,不愿意与刘盈、陈平站在一起。
李由此番举动,让满目愁苦的张良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居然有点想笑了。
蒙恬见到此举,也有些想笑。
韩相之子和秦相之子居然站在一起,侍奉同一位君王。
想笑之余,蒙恬又有些遗憾。
跟随汉王这短短时日,他有了许多感悟。如果他早早悟出了这些,早早向先主谏言,会不会大秦的未来就变得不同。
刘盈仿佛察觉了蒙恬的心思,对蒙恬道:“你想太多了。你们谁敢对秦始皇说他已经老了,快死了,赶紧立个太子,总比不立太子好?只要秦始皇不立太子,最无能的胡亥成为大秦皇帝的几率就最高。胡亥当皇帝,大秦就算情况稍好一点,顶多就是迟个几年灭亡而已。”
隋炀帝能把即将进入盛世的隋朝一脚踢向灭亡的深渊,胡亥不可能本事还不如隋炀帝吧?
刘盈还是挺看好胡亥的,秦二世一定不会比隋二世弱。
刘盈一席安慰的话,让蒙恬从此很少再陷入后悔的情绪中了。
蒙恬给留在成都辅佐萧何的蒙毅写信时,将刘盈的话写了进去,劝说弟弟也不要后悔了,没用。
蒙毅差点从成都杀过来,被萧何拦住。
大汉的元老们全都在外面带兵打仗,独留他坐镇大本营,连汉王世子都跑了。
蒙毅好不容易被他说动出山帮忙,他绝不能让蒙毅也跑了。
“不看了,趁着项羽还没来,我们赶紧去沛丰。”刘盈对彭城正在享乐的阿父竖了个中指,催着众人离去。
汉臣皆已知道刘盈竖中指的意思。他们对汉王世子侮辱汉王的行为,都微笑叹气,无一人出言阻止。
可见,汉王已经失去人心(重重点头)。
沛丰离彭城不到两百里。
刘邦安排好彭城的事,麾下核心臣子皆驻扎在彭城周围,文臣和老臣跟随刘盈去沛丰时,只用了三日。
刘盈去沛丰,也只需要花一两日。
沛丰的楚军虽然仍旧在坚守,但王陵已经能派人潜入城中。
若不是担心楚军与汉军家属同归于尽,王陵早就攻破了丰邑。
最终,他先攻下了沛县。丰邑仍旧在楚军手中。
刘盈到达的时候,王陵十分愧疚,不敢看刘盈。
刘盈扑上去就是一个拥抱,已经在留发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往王陵身上攀爬。
王陵躲避不过,只得把刘盈抱起来:“你长得真快,都这么高了。”
刘盈得意道:“那是,阿父都让我提前束发了。你看我的脑袋。”
刘盈低下头。
无论垂髫还是总角,孩童都只留两鬓的头发。现在刘盈头顶光秃秃的地方,已经长出了短短的绒发。
王陵单手抱着刘盈,另一只手摸了摸刘盈头顶短短的绒发。
软乎乎的,不像人的头发,倒像是幼兽的绒毛,十分好摸。
“盈儿,抱歉。”王陵轻轻揽住刘盈的背,终于哽咽。
他的哽咽声中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担忧惧怕。
母亲也在丰邑啊。
“不怪你,是吕释之废物。”刘盈毫不客气地当着吕台的面评价吕释之。
吕台闻言,只眉头稍稍跳了跳,权当没听见。
他想起自己离开时,阿父的叹息。
“好好伺候世子,要比世子其余侍从更加恭敬地伺候世子。”
盈儿……世子……
都是二叔的错!
“城内有人质,叔伯哪敢猛攻?吕释之有兵,竟不能与你们里外相应。他的兵呢?又被楚人夺了?”刘盈拍了拍王陵的肩膀,老气横秋道,“他若早早躲入山中,汉军来时,他早就与我们会合了。”
刘盈从王陵身上跳下来,又走到卢绾、夏侯婴面前。
“依托丰邑的城墙固守?他也不想想,现在的丰邑是楚军的丰邑,丰邑的城墙是楚军的城墙,是城中汉军家属的牢笼!我叮嘱他,他却不遵从我的命令,自作聪明。此事都是他之错,你们都不准再说是自己的错。”
刘盈拉着两人的衣袖:“听到没有!不准帮吕释之分担错误!我会生气!”
同样满目愧疚的夏侯婴和卢绾只能点头。
“你也一样,和你又没关系。你是吕释之的侄儿又如何,我还是他外甥呢。”刘盈又对吕台道,“别再缩着脑袋,叫什么世子,看得我想给你两脚。”
吕台:“……好。”父亲,我好像没办法特别恭敬地对待盈儿,因为盈儿会踹我。
“好了,都别再检讨了。”刘盈合掌,“现在向丰邑送信,告诉他们彭城已经城破,如果他们投降,汉王就给他们封侯。陈平,交给你了。”
陈平拱手:“是。”
刘盈相信,以陈平的口才,再加上汉军的威慑,他们应该能很快进入丰邑。
但他没想到的是,项羽在此时已经回到了彭城。
得知刘邦攻打彭城的时候,项羽便带着三万兵卒从鲁地偷偷回来。
刘邦攻破彭城时,项羽已经在彭城附近。
但他没有帮助彭城守军守城,而是派人偷偷潜入彭城,告诉彭城守将立刻投降。
刘邦在彭城与诸侯相会的时候,项羽悄悄拿下彭城以西的萧县,阻断了刘邦的后路。
在陈平入城的时候,项羽已经向彭城发起了进攻。
镇守萧县的是刘邦的连襟,樊哙。
樊哙自沛县起事就一直跟随刘邦,有许多战功。刘邦让樊哙镇守汉军的退路,除了与樊哙亲近, 也是信任樊哙的能力。
项羽却夜里突袭, 日中便击败樊哙。
樊哙一边收溃兵撤退, 一边派人去彭城送信。
但他的信使到达彭城的时候, 项羽的骑兵也到达了彭城。
项羽从齐地带回的三万楚卒皆是精锐, 且是三万骑兵。
战国时, 赵武灵王进行“胡服骑射”的改革, 成建制的骑兵才首先出现在中原战场。
那之前, 中原的骑兵以“车骑”为主,即驾驶战车, 很少单独骑马作战。
秦人擅长养马,和赵国的骑兵碰过几次后, 迅速跟上赵国“胡服骑射”的改革, 后来成为超越赵国的骑兵强国。
白起便擅长用轻骑兵。
即使秦人后来扫平天下时,因是大军团作战, 王翦多用车骑, 曾是蒙恬统领的长城军团也有一支强大的骑兵。
秦国的骑兵在王离、章邯与项羽一战中损失惨重。项羽阬杀秦卒后,秦国已经没有骑兵。
刘邦入秦, 没有继承到秦国的军事资源。
秦国的骑兵资源,被项羽悉数吸收。恰好, 项羽擅长的突袭打法, 正好适合骑兵。
诸侯联军近六十万,各自为主,战意不强。这件事刘邦早已经知道。
他以为, 汉军肯定是能与楚兵碰一碰的。
当项羽的骑兵撞进步卒中,汉军兵卒阵型瞬间溃散,刘邦站在战车上,满目茫然。
项羽现在军中兵数不止三万。
彭城是项羽的都城,是西楚国的腹地。项羽即使带走了西楚国大半精锐,各地守城将士仍在。
那些将士在汉军攻来的时候都纷纷退走。当项羽率领精锐回来时,他们也迅速整合在项羽身后。
三万骑兵,三万精锐骑兵,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尖刀,狠狠扎进诸侯联军之间的薄弱处。
哪里有令旗,他们就杀入哪里。
当令旗倒下,兵卒就变成了无头的苍蝇,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如果是面对秦军,他们心有仇恨,就算没有令旗,兵卒也会扑向看上去像秦人的敌人。
楚军与诸侯的军队却没有太大的仇恨。兵卒打仗有的为了当兵吃粮,有的甚至是被迫入伍。
死亡的阴影罩下,本就没有经过太多训练的兵卒立刻溃散。
汉军虽然多是精锐,若是他们单独面对楚军,阵型不一定会被打散。但诸侯的兵卒一逃,最先遭殃的就是友军的阵型。
有的汉军甚至还未和楚军短兵相接,就被友军的溃军冲破阵型。
汉军兵卒被裹挟在溃兵中,即使不想逃,也只能顺着人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彭城战场上有谷水、泗水两条河流。
几十万的溃兵满战场乱窜,已经分不清敌我,也分不清路。
骑兵很显眼,他们便远离有马的地方。
楚国骑兵到处游走,把溃兵朝着谷水和泗水驱赶。
就算有河边的兵卒发现无法渡河,身后看不到河的溃兵也不会允许他们回头。
拥挤、推攘、践踏……楚国的骑兵的刀子还未砍钝,谷水和泗水上已经飘满了浮尸。
刘邦闭上了双眼,居然还能笑出来:“我想起曾经和章邯作战时,章邯的护卫也是这样的骑兵,与章邯一起瞬间跑得没了踪影。那时我就想,我也要这样的兵。”
可没有战马,没有骑将,他自己更是对骑兵一窍不通。
在亲眼看到项羽领着骑兵作战前,刘邦还以为骑兵的优点只是赶路快呢。
要怎么骑在马上作战?要怎么骑在马上保持阵型?要怎样的兵卒才能成为骑兵?
楚国步卒的质量还不如汉军兵卒。他们跟在项羽亲自率领的三万骑兵身后,收割溃兵却像是割草一样容易。
刘邦还未下令,只看见这战场的形势,就知道败局已定。
他又想起了章邯。
曾经他嘲笑章邯还未与自己兵锋接触,便带着护卫转头逃跑,胆子实在太小。
原来有的战斗,真的可以在主将还未下令之前,就已经看到了惨败的未来。
“撤退。”刘邦解开战车的缰绳,骑到马上。
他身边护卫皆解开战车的缰绳,成了一支骑兵小队。
这支骑兵小队只有不到百人。而这就是刘邦在看到章邯的护卫后,匆匆为自己培养的所有骑兵护卫数量。
他曾向蒙恬和章邯请教培养骑兵,蒙恬和章邯却摇头道,没有战马哪来的骑兵?
秦国的优良战马都被项羽所虏获。项羽杀降卒,可不会杀战马。
就算刘邦比原本历史中的汉高祖做了更多准备,溃败之势仍旧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汉军被诸侯的逃兵裹挟,伤亡率也没有比原本历史中好到哪里去。
刘邦顶多撤退得从容一点,逃跑时没有太惊心动魄。
骑兵、骑兵、骑兵……
这两个字在刘邦心中生了根,仿佛梦魇。
“真是降维打击啊。”刘盈苦笑。
他长这么大,估计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绝望的苦笑。
在大汉中,刘盈恐怕是对骑兵最熟悉的人。就连蒙毅和章邯对骑兵的熟悉程度,肯定都不如他。
宋太宗的时候,宋太祖留下的精锐骑兵仍在,追赶他的也是辽国的起兵。明军的精锐以骑兵为主。
哪怕率领的是方块人骑兵,骑的是卡通小马,刘盈至少对骑兵的理论知识非常深厚。
他也曾想给大汉培养骑兵,萧何已经在汉地征集战马,刘邦也对骑兵很重视。
可没用。他们的时间太仓促,底子太薄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刘盈原本很乐观。
此时骑兵还是个新鲜事,没有高桥马鞍和配套的马镫,骑兵很难在马背上作战。后世骑兵的冲击战术,更是几乎不能实现。
冲力是相对的。没有高桥马鞍对骑兵的身体进行固定,骑兵就只能靠双腿把自己固定在马上,使用长枪冲击敌人的时候,太容易落马。
这个时代,还是步卒的时代。
就算是战车,秦国的战车经过多场败仗后多残破,就算是项羽也没有太多战车。汉军和楚军军事实力,应该差不多。
齐国战场就没有出现太多战车。战车也不适合项羽突袭。
没想到,有的将领真的能超越时代。
没有高桥马鞍,没有马镫,项羽凭借自己的勇猛气势,居然能带出三万轻骑兵。
哈,三万轻骑兵,打个屁啊。
刘盈只能庆幸自己知道汉军凑不出骑兵后,没有透露高桥马鞍和马镫。
若是被楚军学了去,若是楚军还给骑兵和马匹披了甲,哪怕只是皮甲,项羽大概真的战无不胜了。
三万玄甲兵跨时空降临楚汉战场,带兵的从小秦王李世民变成西楚霸王项羽,就问你怎么打!
什么兵仙兵神都会被一力降十会,撞得稀巴烂。
刘盈捂住额头,头有点眩晕。
“盈儿?”吕台护住刘盈,“别怕,我们离战场远,很快就能逃入砀郡。”
“陈平呢?还没回来?”刘盈靠在吕台身上,声音低沉。
他的童音压低,声线十分古怪刺耳。
李由来报:“陈平恐怕被困丰邑了。”
“李由,你与蒙恬带着老臣和文弱之臣先走,我去丰邑探探路。”刘盈放下手,“这是命令。”
李由本想拒绝,刘盈说出“命令”二字后,这位曾经的秦臣只能无奈拱手听令。
蒙恬对刘盈道:“我可以留下。”
刘盈摇头:“去砀郡。阿父托付给我的臣子,一个都不能死。”
蒙恬厉声道:“你更不能死!”
刘盈笑道:“相信我的灰兔。”
他拍了拍灰兔的脑袋:“我比你们跑得都快。我去王伯父军中看看情况,不会有事。”
蒙恬还想再劝,刘盈拿出了汉王的印玺和赐予的(这次不是偷的)兵符,蒙恬这位秦国老将军也只能拱手听令。
如果是汉将还会闹一闹,身为秦将,他们已经将听从命令刻进了骨子里。
刘盈对吕台道:“点两百骑兵,随我一同去丰邑。”
刘邦身边都只有一百轻骑兵护卫,但刘盈身边有两百。
刘盈曾经的勋二代护卫头子,都被刘邦要求学带骑兵。哪怕汉军还没有骑兵这个建制。
吕台领命。
刘盈穿上皮甲,只腿上是厚重的金属盔甲,站在了自己的小驴车上。
骑兵将小驴车围在中间,离开大部队而去。
蒙恬和李由站在青铜战车上,看着刘盈远去,眼神又担忧,又遗憾。
“如果世子再年长些就好了。”
“世子若是刘肥那个年龄,项羽何惧!”
众汉臣看着年少的汉王世子离去,却将重兵留下保护自己,心头酸胀,不能道出其中滋味。
他们只能祈祷汉王世子无事。
“若吕释之肯听世子的话……”
“唉,世子怎会有如此舅父?”
“世子定然无事!”
刘盈离开。李由、蒙恬不敢拖延,率领众人逃向砀郡。
蒙恬和李由万万没想到,他们到达砀郡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吕释之。
吕泽和吕释之前来迎接蒙恬和李由时,欢迎的话还未说出口,李由从车上跳下,一拳砸向吕释之的脸。
他按着茫然的吕释之,将吕释之挪倒在地,单膝压在吕释之胸口,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在砀郡?你怎么能在砀郡!”
吕释之被李由那一拳砸出了鼻血,心中火气升腾:“你老母的干什么!”
蒙恬拦住想要劝架的吕泽,蒙恬身后的汉臣拦住了其余想要上前的吕泽、吕释之下属。
“汉王家人可在砀郡?”蒙恬问道。
吕泽嘴唇一泯。
他看了一眼试图反抗的吕释之,艰难地开口:“不在。”
蒙恬问道:“那护卫汉王家人的吕释之为何在砀郡?”
吕释之终于把李由推开,起身辩解:“楚人不肯放刘季家属离开,但愿意先放走一部分汉军家属。我先护送其余汉军家属离开丰邑。”
蒙恬道:“其余汉军家属被放出城后,大可入王陵军中。王陵就在丰邑附近驻扎。你为何不在王陵军中,而是在砀郡?”
吕释之语塞。
蒙恬又道:“就算汉军家属投奔砀郡更安全,也该其他人护送。你是汉王派去守卫家属的将领,为何擅离职守?”
吕释之还未想出如何回答,蒙恬接着厉声道:“再者,你为何直呼汉王名讳?!”
摔倒的李由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尘土:“你带了多少人离开?汉王家属身边还有多少护卫?陈平呢?”
吕释之不语。
吕泽捏了一下拳头,哑声道:“吕释之是为了护送父母离开丰邑,才擅离职守。他留下了一半护卫。”
李由气笑了:“你们还没解释,为何吕释之擅离职守!吕释之夺了王后护卫的统领权,怎么能擅离职守?!”
吕泽无法回答。
他看到吕释之护送父母来到砀郡的时候,心中竟然没有半点家人脱困的喜悦之情。
汉王的家属还未脱困,自己的家人全部全身而退。
吕释之你在做什么?!
吕释之大概也知道他做得“不厚道”,所以没有去投奔更近的王陵,而是前往砀郡。
吕释之的理由是,他从守城楚军口中听闻项羽回来,彭城大败,因此趁乱贿赂楚军,先送父母到安全地方。
等父母到达砀郡,他就立刻返回。
但吕泽知道,借口是假的。吕释之不蠢,不会不知道汉王得知此事的态度。
吕泽看到从彭城而来的汉臣们愤怒的神情,扫了一眼人群:“盈儿呢?”
李由冷笑:“汉王世子命我等护送老臣来砀郡,自己率一百骑兵救母而去。你的儿子吕台跟随汉王世子左右。”
吕泽紧握的拳头松开。
他拔出剑,插入地面:“若汉王后和汉王世子出事,我定亲手取吕释之性命。”
李由走到吕泽身边,声音细微几不可闻:“希望你说到做到。吕释之弃汉王家属独自逃亡,不就是得知汉王惨败,生死未知,就当汉王驾崩,以为吕家能自立了吗?”
他后退一步,避开吕泽挥来的拳头。
“汉王应该也正向砀郡而来,你自己向汉王解释吧。”李由讥笑出声,“吕泽,你也算被连累惨了。”
吕泽闭目不语。
吕释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也不语。
“我阿母呢?”刘盈问道。
陈平擦干脸上血迹,道:“吕释之带走大半护卫,只护送父母离开。王后心中有愧,让仆妇扮作兵卒,自己坐于车上引开楚军,命我护送汉王父母和汉军其余家属逃离丰邑。”
刘盈扫了陈平身后一眼,仰头对陈平道:“辛苦了。”
陈平跪地请罪:“未能保护王后,请世子责罚。”
刘盈将陈平扶起:“王和世子不在,王后就是君。君的命令,臣必须听。你何错之有?”
他转头对王陵、夏侯婴、卢绾道:“王伯父随我去寻找阿母,夏侯叔父和卢叔父请继续攻城。陈平既已护卫汉军家属杀出丰邑,丰邑守卒惧怕项羽责罚,定会士气低落慌乱。趁着项羽还未来丰邑,你们要夺下丰邑。从砀郡前往丰邑的道路已经被截断,我们只能依托丰邑等候救援。”
王陵、夏侯婴、卢绾三人拱手:“臣听命。”
刘盈问陈平:“汉军家属皆已逃出吗?”
陈平看了王陵一眼,摇头:“王将军的母亲高义,与老仆扮作汉王父母,与王后一同引开楚军。她……”
陈平停顿了一下,哑声道:“她言,汉王派将军你来迎接汉王家属,你却没有完成汉王的嘱托,这是你之罪。她是你的母亲,要为你的罪责负责。汉王是宽厚长者,你要谨事汉王,无持二心。”
王陵身形一晃,被刘盈拉住:“没时间给你晕,赶紧和我一起去救母!”
“是、是……”王陵赶紧上马,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吕台掐了自己一把,才没气得哭出来。
吕释之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们吕家全家都要被你连累!
还有大父,你怎么能跟着吕释之跑了?你的智慧呢?老糊涂了?
有王伯父之母做对比,吕家是什么借口都没用了。
“我没有迁怒他人的坏毛病。”刘盈站在驴车上,对马背上的吕台道,“阿父更是宽容。你等着,就是吕释之也不会受责罚。”
他说着,笑了起来,笑声冷冽。
“看在吕泽的份上,吕释之不会受责罚。但大舅父恐怕要为吕释之的错误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