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by伏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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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库里南,高川只有四辆!”有人很快认出了这辆车。
“那个人是朝姐的司机,还是长辈?”
“应该是长辈吧,叔叔之类的。”
男生们似乎天然关注这样象征财富以及地位的钢铁巨兽,不论是什么年纪。
孟荀咂舌,上次那辆GLE就已经让他震惊,原来对于闻家,那只是一辆很寻常的车吗?
他终于模模糊糊的,对于那个总是出现在早间新闻财经版块的集团有了一点真切的认知。
一班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江暮白身上。
都能看出来,似乎他们两个的关系格外要好一些。
或许并不了解朝笙的想法,但对于一班的人而言,他们都见过江暮白一次又一次温和而直接的拒绝了很多人。
短暂的喜欢不需要付出什么。
但是慎重的心动代价却太多。
江暮白没去看这辆车,隔着幢幢的人影,是朝笙走了过来。
那双向来流睇如虹的眼睛格外冷淡,让他无法不感到难过。
一班的人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宋佳然仍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也许事情比他们想的要严重。
那股在朝夕相处里消失的忌惮又重新出现,有人想起来,朝笙最后一次背的处分,好像是打架?
走廊上的人都转开脸,或是低声闲聊,或是欲盖弥彰的看向橙黄的校园。
黑色的库里南发动机启动,在他们的视线中离开。
江暮白走向了她。
望见了他,朝笙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这张昳丽明艳的面孔本来顾盼生辉,冷淡下来时却显得格外难以接近,像是结了霜的月色一样。
看景色的人转过脸来悄悄的观望着情况。
惟有少年走到了她的面前,声音温和沉静,一瞬不瞬地望向她。
“你怎么样了?”
没提到宋佳然。
围观的人好奇且失望。
不管如何联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朝笙会和宋佳然一块儿去办公室。
朝笙在他清澈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孟荀终于忍不住了,他可不相信朝笙会做什么对宋佳然不好的事情。
小天王径直冲了过来,大声嚷嚷:“哎嘿嘿~朝姐!下次还去华臻吗?”
他嗓门嘹亮,朝笙想不注意都难。
“当然,去哪儿不重要。”孟荀小胖脸上满是笑,“我主要想坐一回库里南。”
江暮白本想说出口的关心被生生打断,他并不觉得恼,反而感觉到那点极其磨人的沮丧淡去。
因为朝笙冷冰冰的神情终于微微松动了些。
“坐副驾驶行不行?”
朝笙漫不经心地回答孟荀。
却抬头,对着江暮白很轻很轻地弯了弯眼角。
孟荀开心:“那必须的!”
似乎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一下子松动了起来,大家说话的声音重新又变得敞亮,刚刚那一瞬间的谨慎只是错觉。
回到教室时,宋佳然的座位仍是空着的。
朝笙只随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她其实很久没有心情这样不好过。
尽管在那个午后,她告诉过江暮白,她不会后悔。
可不后悔与不开心是两码事。
很难相信,抱着她的校服外套乖乖坐着的宋佳然和办公室里流着眼泪撒谎的宋佳然,是同一个人。
她年少的爱恨太浓烈,一旦被辜负,就觉得格外的不可思议。
桌子里,小测试卷叠得整整齐齐,朝笙以前没有发现,她的同桌好像还有点儿强迫症。
她感到自己低迷的心情因为这个发现又稍微好了一点。
但今天确实不想再在学校呆下去了。
——刚刚不应该在周言面前装得那么拽,朝笙叹了口气,不然,她本来可以直接上车逃学的。
上课铃响了,是物理课。
朝笙当机立断,放弃了答应好周楠的小测试卷。
她从书包里翻出了手机,往教室的后面走去。
扭头便对上了江暮白的眼神,少年清隽的长眉微蹙,一眼就看出了朝笙的想法。
“我不开心。”她硬邦邦的陈述。
“走前面。”江暮白只好无可奈何地告诉她,“物理老师一向是从教室西边的办公室过来的。”
朝笙极轻地哦了一声,拉成了音调。
“下午发的长假作业,我给你收好拿过来。”
正义正直的江暮白同学突然学会了纵容。
朝笙这才想起来,国庆长假前还有作业。
她终于满意,把手机揣进了兜里,头也不回的——逃课了。
孟荀瞠目结舌:“学霸你怎么回事?你的原则在哪里!”
江暮白抽出物理书,声音淡淡:“只是缺一节物理,到时候补上就好了。”
他看了眼物理书上的牛顿运动定律,上次给朝笙讲到这儿时,她其实学得还行。
孟荀比了个佩服的手势,仰天长叹:“怎么没有人想起给我补物理啊!”
“我给你补行不行?下午的自习去我办公室一对一。”
物理老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瞥一眼孟荀,一中小天王立刻乖觉如鹌鹑。
“王老师,我一直都很认真听讲呢,不麻烦您。”
江暮白手中理物理知识点的笔尖并不停顿。
孟荀也凑了过来,眼巴巴看着江暮白圈住了一道例题。
“给我们说说!”
“说什么?”江暮白神情淡淡。
“明知故问。”
他们看了眼宋佳然空荡荡的座位,又指着朝笙的课桌。
江暮白没说话,惟有低垂的眼微微松动。
朝笙穿着那条天青色礼服回头看她的神情又浮现,而宋佳然的哭声仓惶而可怜。
他合上书页:“没什么。”
孟荀不乐意:“肯定有!”
他干脆伏在了江暮白的课桌上,压住了物理笔记的一角。
“你俩的秘密太多了,我有感觉到被孤立!”
他清癯的指节轻轻转了下手中的笔,打在了孟荀的胳膊肘上。
“想太多了,小天王。”声音带着笑,又转开了话题。
孟荀老实巴交地挪了位置,留下纸张上的一点折痕。
朝笙又体验了一次高川市如野马脱缰的公交车,摇摇晃晃下了车,还撑西华街的站牌边靠了会儿。
这会儿才将将下午两点,日头暴烈,路上没有几个人,与夜里灯火繁华的景象截然不同。
她轻车熟路,溜溜达达找老唐喝酒去了。
因此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学校广播的通报批评朝笙自然没有听到。
李四愍也没想到国庆假前先碰到了这档子事,学校的老师也都和学生们一样等着放假,结果周楠、艺术部三班班主任、还有副校长,都被他捉来了开会。
“运动会期间,高二(一)班宋佳然、高二艺术部(三)班林皓宇被发现恋爱。”
副校长没什么表情——虽然学校不推崇,但实事求是的说,校园里谈恋爱的年轻人如春草,烧完一茬又是一茬。他不赞同,但能理解。
虽然现在头顶如地中海,可遥想当年,他也是一枚饱受高中女同学欢迎的靓仔。
“期间林皓宇意图强迫宋佳然发生性关系,未遂。”
副校长的回忆结束,终于严肃了神情。
“高二(一)班闻朝笙制止了林皓宇。”
“两人发生肢体冲突。”
尽管从受伤情况上看,应该是朝笙单方面的殴打。
这话李四愍没说。
“事情的情况就是这样。”李四愍看向在座的人,“现在要讨论每个人的处分。”
“我的建议是:林皓宇所犯错误情节恶劣,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甚至违法,因此开除学籍。”
“宋佳然违反校纪恋爱,撒谎诬告闻朝笙,记大过,停课一月,留校察看。”
“闻朝笙见义勇为,值得肯定。”李四愍继续道,“但打架同样违反了校规校纪,警告一次,停课七天,周一升旗仪式上公开检讨。”
艺术部(三)班的班主任率先开了口:“我没有异议。”
如果不是最终未遂,且宋佳然父母最后表示谅解,按学校的意思,是要报警的。
一中可以有学习差的学生,也可以有偷摸恋爱的学生,但不能有违法犯罪的学生。
周楠也没意见。
副校长若有所思:“她家里能同意吗?毕竟闻朝笙是黎青兰的外孙女。”
黎青兰虽然退下来了,她儿子可还在高川的教育体系里往上升着呢。
李四愍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了一丝无奈。
这些人对于权势太过敬畏谨慎,何尝不是在把一个尚还年少三观未定的人往歧路上引呢?
就像让一个小孩拿着枪,而且枪随时可以上膛。
但他还是说道:“闻朝笙家长也没有意见。”
副校长这才放下心来。
淡金色阳光落满校园的下午,学校的广播站按照惯例广播假期的注意事项。
兢兢业业的李主任叮嘱学生们——
“注意安全,不要下河游泳。”
“规律作息,不要熬夜通宵。”
“网吧、酒吧都不能去,学校会组织老师突击检查,被发现了后果自负。”
老生常谈。
大家或是提前开始写长假作业,或是凑在一块聊打算去哪度过假期,广播站里传出来的话权当是背景音。
“也不要忘记,节后的第一周是本学期的期中考。”
教学楼里霎时间怨声载道。
李四愍在广播站里都听到了学生们十分团结的抱怨声。
他总结:“预祝同学们度过一个充实而有趣的假期。”
然后没了声音。
孟荀抬头看着教室墙壁上黑漆漆的扩音器,感慨道:“每次放假前都得念一次,李主任不累的嘛?”
“李主任只用说说,咱们是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作业还一堆,你说到底谁累。”
许或隔着大半个教室,也要怼孟荀一句。
“嘿!”孟荀不乐意了,他和许或的兄弟情从他运动会铅球只扔了六米三后就已经结束,现在两个人正处于相看两厌的状态。
但李四愍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复又响起:“现在宣布——”
许或回过头,对着教室后面的小天王做了个鬼脸:“李主任还没说完呢,安静点!”
孟荀立刻撕下几张草稿纸搓成一个大纸团。
他抬手,正要制裁一下许或。
“学校对于艺术部高二(三)班林皓宇、本部高二(一)班宋佳然、闻朝笙的处分。”
孟荀的动作一僵。
埋头作业的一班学子们齐刷刷地抬头,震惊地望向了扩音器。
“林皓宇,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践踏法律底线,经学校研究决定,予以开除处分。”
孟荀张大了嘴巴:“刚开学就两个人违法!我们这儿是宁静校园还是乱世哥谭!”
大家都支着耳朵听,没空搭理小天王的白烂笑话。
“宋佳然,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记大过,停课一月。”
嘶——教室里的人吸了口冷气。
他们忍不住看向那个空了大半天的座位,记忆里文弱温柔的宋佳然能犯什么错呢?
“刚刚李主任说的那个林皓宇,听名字是男生吧,所以是因为谈恋爱被抓了记大过?”
一班的人忍不住讨论了起来。
“谈恋爱学校不会给停课的!最多就是批评教育,警告为主。”
“你很懂,这位同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已经被老周警告过了。”
话题渐渐跑偏。
李四愍的声音继续道:“闻朝笙,违反校纪,警告一次,停课七天。”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三人的处分到底有什么关联。
孟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说啊,停课七天,那不就是过完国庆回来吗?”
几乎等于没什么处分。
“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不要行差踏错,铸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李四愍总结。
然后清了清嗓子。
“现在宣布学校对高二(一)班闻朝笙的表彰。”
刚通报批评完就表演,李四愍轻哼了声,这次朝笙倒是做得不错——虽然还是太冲动了些。
“闻朝笙同学,见义勇为,面对违法行为勇于斗争,表现了当代年轻人正直的美好品质,值得我们去学习……”
广播的声音响彻校园。
十班的教室里,听到朝笙又被处分了,教室里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纷纷啪啪鼓掌,掌声之大,隔壁班的人都好奇地跑到他们教室后门偷瞄是什么动静——以为十班又有双马尾壮汉跳女团舞。
“朝姐还是那个姐嗷!”
“宝刀未老,祸害四方!”
文姗姗在那和李旸乐呵:“朝朝还说是去改过自新了。现在看一班也很水深火热嘛。”
“是啊,哪比得上我们十班。”
小姑娘语气有点点酸:“所以,一班有什么好呀,好好学习什么的,骗子朝朝……怎么有违反校规的好事都不叫我?”
李旸戳了戳她新烫出来的梨花卷,表示很赞同:“朝姐没义气。”
文姗姗拍开他的手:“你凭什么这么说朝朝?”
李旸:“?”
“文姗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文姗姗轻轻地切了一声,藏在梨花卷下的耳朵红红的。
她其实是最近觉得李旸好像和她——太要好了点吧?
她难得把心思落在了李旸身上,而十班的其他人都已经对着朝笙的头像狂轰滥炸了,纷纷好奇他们的姐又做了什么。
但紧接着广播里又传出了李四愍充满了表扬之意的语气——
闻朝笙。见义勇为。值得学习。
李四愍的话很简单、很直白。
对于十班的人来说,这几个词连起来和天方夜谭一般。
李旸又戳了戳文姗姗的梨花卷。
“你刚刚听到了吧?”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捻起文姗姗柔软的头发。
文姗姗陷入了震惊中,这次都忘记了暴打李旸:“是的,我不聋。”
李旸一噎,又听得文姗姗喃喃道:“但我怎么,就一句也听不懂呢?”
一班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又是处分又是表彰的,让人更加好奇了。
能从谁那知道真相呢?
周老师,不能问。
李主任,更别说。
孟荀一个猛虎翻身,又在江暮白略带警告的目光中往后趴了趴——为了学霸的强迫症,不能再给他的笔记压出折痕了。
大家殷殷切切地望着江暮白,然而少年神情不变,最后只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江暮白已经能够想象到,朝笙拿着李四愍的表扬词乐得不行的模样了。
西华街里,老唐对着朝笙直犯愁。
“现在是四点吧?我们还没营业吧?”
“那怎么了。”朝笙撑着脸,看着他擦酒杯,“VVVIP在您这就这待遇啊?”
这话倒不假,酒吧的老板们对着朝笙那颗蓝色水母头一见就乐,态度好得跟失散多年毫无血缘的家人一样。
毕竟这也是个副卡没额度的豪客。
老唐却把手指比到了嘴边:“嘘!”
“最近高川市严起来了,未成年不让进酒吧。”
“是吗?”朝笙拿过一个擦得透明噌亮的马天尼杯,在老唐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抛起又接住,“可是今天周六,不让人放松一下说不过去吧。”
老唐声音泛着凉意:“我也上过高中,知道国庆前要补课的。”
“闻大小姐,你又逃课了吧?”
朝笙放下玻璃三角杯,百无聊赖地把酒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老唐看出来了她心情不太好,转身从底下的酒柜里拿出一听蓝白色的易拉罐。
朝笙挪开脸:“我不爱喝啤酒。”
“奶啤。”老唐严肃道,“想什么呢,个未成年。”
他的酒吧还想再多开几年,因此如今立场十分坚决,金钱也诱惑不到他。
“行吧。”朝笙手指微屈,银色的拉环被她指间的力度碾出一道小小的弧。
老唐也不多问,继续勤勤恳恳擦玻璃杯了,偶尔看一眼朝笙,女孩低着头刷手机,看到谁发的什么消息,又笑了起来。
昏暗的酒吧里,她姣好的侧脸被微微的蓝光映出了几分不合年纪的妩艳。
那罐奶啤很快就喝了一半。
暮色降临得很快,李四愍的话没说完多久,最后一节自习就结束了。
充满了习题集和模拟试卷的国庆长假依然让人期待,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如自由的鸟雀,铃声一响,迫不及待地四散开了。
“学霸,去打会球再回家?”孟荀窜到了教室门口,回头问江暮白。
江暮白手中拿着一沓试卷。
许或推了推小天王:“走吧!今天有你许哥我球场削你就行了。”
他眼睛尖,知道那是朝笙的试卷。
也难怪孟荀老嚷着朝笙和江暮白有“秘密”,就小天王那脑子,哪怕秘密都送到了他面前,他估计也看不出来。
教室里很快变得空荡荡的。
他将试卷放进了朝笙的书包——逃课逃得彻底,书包也不要。
江暮白最后确认了一遍没有遗漏,打算离开。
教室里落满了暮色,他伸手,替门落上了锁。
“先别关!”一道细弱而沙哑的声音促急响起。
江暮白顿手,回身看去,是宋佳然。
她的长假作业也都发了下来,放在课桌上,孟荀顺手拿了一本物理书给压住。
”来拿作业吗?“
宋佳然有些迟钝地点点头,她看向一片绯橙的教室,确认了大家都已经放学,才悄悄过来拿她的习题集与试卷。
没想到江暮白今天还在。
但他神情一如寻常,清隽温和的眉眼里并不带鄙薄之意。
今天这一天对于宋佳然宛如噩梦。
撒谎、被戳穿、江暮白带着警告的一眼、朝笙冷淡的脸、林皓宇的父亲、李四愍失望痛心的眼神、还有母亲打过来的耳光和最后谈定的——赔偿。
她沉默着走到了课桌旁。
熟悉的教室让她又涌出了泪意来。
“我先走了,你记得把教室的门关上。”
这是最后一个走的人要做的事情。
江暮随意地斜背着朝笙轻飘飘的书包,交待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宋佳然嗫嚅着,发现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和往常时候,依然没什么差别。
明明她做了那样恶劣的事情。
她忍着眼泪,声音很低的说:“对不起。”
江暮白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来,桃花般的眼睛静静望向有些瑟缩的宋佳然。
“这话,不是要对我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眼神却冷得像淌过了秋夜里的暗河。
宋佳然抬起头来。
她的手无意识地揪着试卷的一角,指尖都掐出点赤红来。
脑海中又浮现的,是朝笙踢开更衣室陈旧木门的模样。
她那会儿还穿着礼服,腰上的缎带被动作所带起的气流扬起,逆着光看去时,让人移不开眼。
那时候,宋佳然是畏惧、惶恐、羞耻的。
可心也落下来了,她知道,她所陌生的疼痛并不会继续下去,不会撕裂开她的人生。
可是,为什么最后要撒谎呢?
宋佳然胡乱地抹了把眼泪,钝钝地想——
因为害怕林皓宇以失望又带着隐晦不屑的语气说:“佳然,你也太乖了吧。”然后离开她;
因为害怕父母尖锐刻薄的指责,害怕他们把这件事情闹得更大——
所以被眼尖的母亲发现衣袖下费力遮掩的淤青时。
她选择撒一个谎。
谎言越滚越大,当对上李四愍严厉而清明的眼神时,她鬼使神差般,继续将责任推给了朝笙。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
宋佳然声音僵硬,不知是想解释还是说服自己,“朝笙她对我很好,很顾及我的感受。”
“酒吧里还帮我挡过酒。”
江暮白眼神微动。
“然后我就想,那我撒一个谎。我觉得她会替我隐瞒……”宋佳然回想起办公室里慌乱而狼狈的自己,当朝笙冷淡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时,她不知怎的,仍然有坚持那个谎言的勇气,“而且……她家里会给她撑腰,她背了那么多处分,也一直不在乎……”
她怀着侥幸的心,在这顺从而随波逐流的十六年人生里,终于主观地作了一次恶。
宋佳然指了指自己脸上红肿的伤痕:“江暮白,你瞧,这是我妈妈今天打的。”
在周言和朝笙离开以后,怒不可遏、倍感丢人的钟琳,给了她一个耳光。
宋朴在旁边痛心疾首:“教过你多少次,人贵自重。”
自重,如何算自重。
“你信吗?”宋佳然慢慢道,“一开始,我只是想留点自尊而已。”
少年眸色沉沉,像两丸纯粹的黑水银,他的身后,落日熔金,将他冷淡的神情渲染得更加分明。
“宋佳然。”
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好性情的年级第一大多数时候都很有耐心,总是温和的模样。
但此刻他冰冷的声音居然让宋佳然极轻的瑟缩了一下。
“自尊心是样很宝贵的东西。”
“你需要自尊心,很正常。但她也需要。”
不管她多么骄傲,多么恣意,活得多有底气,她也需要,也不容人去践踏。
宋佳然愣愣的,听到他以一种近乎严厉的冷漠语气说——
“所以,去道歉。”
他没再看她。
直到江暮白的身影消失,宋佳然才后知后觉,以沙哑到微不可查到声音答应了个“好”。
寂静的教室,只剩她一人孤零零站着。
暮云合璧,大片大片壮美的霞云映在走廊的玻璃窗上。
宋佳然终于崩溃,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朝笙自然不知道学校里的这一幕。
逃了学,来了酒吧,和老唐一块打发了会时间,在震得耳膜欲裂的音乐声里,她又找回了没心没肺的快乐。
喝完了三瓶奶啤后,老唐被闹得没办法,给她拿了度数很低的果酒。
轻微的醉意也让人上头。
朝笙今天校服也没换,与舞池里高浓度的潮人比起来简直像个异类。
最近运动太多,她懒得去蹦,索性赖在了吧台前。
手机的消息响了。
一堆人问完了处分问表彰。
朝笙的醉意散了些,表彰?什么表彰?
仔细看了眼消息,才知道李四愍居然全校通报表扬了她,号召大家向她学习。
还是别吧。诚然她侠肝义胆,无奈教训惨烈。
朝笙撑着脸,指尖轻叩在柔软的面颊上。
她随便挑了几条消息回了,忽然江暮白的聊天框跳到了最上面。
【江暮白】:你的作业都在我这儿了,什么时候我拿给你吧。
朝笙正思索着,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江暮白】:最好这两天,作业挺多的。
她想起已经到了70的好感度,忽然起了一点恶劣的玩心。
【朝笙】:那就今天吧~
【江暮白】:好。
【江暮白】:你方便的话,我过来找你。
朝笙在老唐无奈的眼神中又喝了口葡萄味的果酒。
说实话,好像气泡水。朝笙不得不怀疑老唐做生意的实诚程度。
她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点着输入法的键盘。
【朝笙】:方便呀。
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不待江暮白问朝笙在哪,她已经把位置发了过去。
江暮白站在无人的公交站台前等车,看着聊天框里的弹出的位置。
西华街97号BRIDGE酒吧。
他低头,蓝白校服下踩着一双运动鞋。
只能这样去酒吧了。
公交车狂飙而至,他上车刷卡,在心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夜晚的西华街向来热闹,依照高川人民喜欢凑热闹的性格,一到傍晚,这边就开始堵车。
远光灯狂闪,车喇叭被人有些暴躁的连续按,最终都败于高川跋扈横行的公交车前。
下了车,江暮白站在西华街的街口,往里看了过去。
店招上的霓虹灯带格外绚丽,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妆容精致的女孩踏着细跟高跟鞋,排在某家酒吧的门外,三五结伴的男生嚷着要换下一个场子,时不时还有喝得烂醉的人靠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衬得穿着校服标准好学生模样的江暮白格格不入。
江暮白并不在意有人看过来或是戏谑或者揶揄的目光,他扫了一眼,西华街的街区平面图画的又些潦草,他确认记住了朝笙所说酒吧的位置。
越往里走,霓虹越明亮,几家门面格外敞阔的酒吧热闹无比,里头音乐声嘈杂,但外面东倒西歪的人反而没那么多了
白色的BRIDGE的大标志格外惹眼。
年轻的男男女女在做成了桥形的门口进出,江暮白向里看去。
吧台边,露着半边脸的女孩正在那和人聊天,昏暗的灯光柔和了她的棱角,因为一直在散漫地笑着,那张旖丽的面孔便带上了点蛊惑人的意味。
女孩若有所觉,扭过头来。
她笑得没心没肺,朝他挥了挥手。
少女殷红的嘴唇开合,说话的声音淹没在音潮之中。
江暮白看到,她说的是“过来”。
江暮白站在门外,和朝笙隔着憧憧的人影。
颜色绚丽的灯光照着她的面孔,碎紫明蓝,倒映在她轻轻扬起的眼中。
他拢了拢背包的肩带,走了进去。
门童早被老唐打过招呼。
放一个高中生也是放,放两个也差不离。
老唐最终怀着点侥幸的心理,答应了朝笙的要求。
高瘦清俊的少年越过贴身而舞的年轻男女,并不去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穿着一中蓝白的校服,走到了吧台前。
老唐又摸出一罐奶啤,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看了一眼江暮白。
是没见过的面孔,长得还挺俊。并不是朝笙玩得好的那帮二五仔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