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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母带我改嫁八次by马桶上的小孩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15

不过他前世后几年,魔核太强盛,整个人昏沉癫狂,许多记忆也不真切了,只是模糊有个印象。
但师母却似乎深受这些弟子爱戴,与他们关系极好。她这般心软,恐怕面对明心宗如此惨状,要流泪了吧……
江连星想着,落在羡泽居住的院门附近,正要进门取几件衣物和她爱用的发带簪扣,却听见了外头一声叫骂:
“你敢咬烂姑奶奶的裙子?!丑卜,尿它头上!啊啊啊用毒不好使,胡止你打它呀!”
刀竹桃正抓着胡止的衣摆,蹦的比猴高,被她勒令尿敌人头上的猼訑,毫无出息的蹲在地上草丛里哆哆嗦嗦的尿了。
他们站在月光中,不敢步入黑暗。弟子院这边的低阶弟子还能有一线生机,便是因为许多魔物恐惧月色,不敢随意踏入,但这群来到弟子院的败麟品阶不低,竟是不怎么害怕月色,更想吃了他们二人——
刀竹桃正要把手里的毒都扔出去,忽然瞧见那几只败麟后退半步,面露恐惧之色。
刀竹桃拍手大笑:“哈!丑卜真厉害,他们也怕臭的,尿退他们!”
胡止:“……有没有可能,它们不是被臭跑的。”
刀竹桃抬起头,就瞧见了立在院墙上的少年。他周身的黑焰已经褪下消失,只剩下胸膛处有一点魔气似潦草画笔一般燃烧着,以及两只手有着用黑焰化作的爪——
甚至他们都很难辨认,他身上的气息是不是魔气。
刀竹桃吓了一跳:“江连星!”
江连星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轻巧落在败麟面前,他之前在秘境中吃下了数十只败麟的心脏,它们还嗅得到同类的味道,魔物弱肉强食,自然认定他是强者,心生恐惧。
江连星的身影像一道虚影,在惨白月光之下,瞬间穿梭于数只败麟之间,当他回到胡止面前,丑卜都甚至还没尿完。
他双掌内都是蓝色的软肉,看起来像是捏爆了数个败麟的心脏,那群败麟委顿在地抽搐不已。
胡止凝神看着他,皱眉道:“真如传言那般,你成魔了?”
江连星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就要走。
胡止追问道:“你知道羡泽在何处吗?我和刀竹桃听说千鸿宫那边大乱了,就以为羡泽肯定会逃回来的!你也来这里,是不知道她在哪儿吗?”
江连星转过漆黑瞳孔,冷声道:“她用不着你们关心。”
刀竹桃急了,她踹了一脚还淅淅沥沥的丑卜,抬头骂道:“羡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死孩子!入魔的事闹得我们都听说了,你让她难办,甚至让她被当做人质扣押在千鸿宫,就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吗?”
原来明心宗弟子之间的传闻是这样的。
江连星一直跟她不对付,这会子的话真是戳在他脊梁上,他眼神忽的深邃,道:“我愧疚也有一辈子去弥补,要你这样的外人说什么?”
刀竹桃竖起眉毛,正要张口不重样的骂。
映照着弟子院矮松山路的惨白月光,突如其来的暗下去。
江连星转过脸去,竟瞧见远处雨幕之中,骨蛟被压在妙箴峰碎裂的山石之上,几乎要被碾碎,那魔主分身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妙箴峰后头,已然变得要比山体还要庞大。
而它张开了巨口,一口撕扯掉了大半个月亮,吞咽下去!
而悬在空中的小半个弦月,断口处像是被野兽咬过的嫩肉般边缘不齐,淅淅沥沥地淌下发光的液体,从空中滴落在山谷间,还没有落地便黯淡,变成猩红的血水。
仿佛这轮月亮,都是钟霄用自己的血肉在发光一般……
月光的突然黯淡,让悬浮空中还在制作结界的钟霄蒙受重伤,呕出一大口血来,在空中摇摇欲坠。
乌云浓重,四周再度堕入昏暗的雨夜,连带着江连星周围,也传来了一些魔物欢欣兴奋地吼叫声。
它们更加肆无忌惮大摇大摆地从黑暗中冒出头来。
钟霄耗费大量修为,暂时封住了广场上最大的几个暗渊入口,疲惫至极时遭遇重创。她单薄身影好似枯叶残蝶,起伏不定地飞身回救,正要从躯体中提起最后一口气还击。
却没料到从魔主分身的黑影,在残破的月亮后方,堆铸成比山还高的苍色轮廓,伸出无数只爪子,朝钟霄的方向扑抓而去。
那黑爪堪比暴风雨的海面上,无数尖锐恐怖的巨浪,而钟霄便是那浪尖一艘窄帆小船。
钟霄那张略带细纹,时常平静柔和的脸上,激出杀意峥嵘。陆炽邑抓住骨蛟的独角,忍受着浑身骨头的碎裂,想要驱使已经快要断裂的骨蛟,飞舞去掩护钟霄!
就在巨浪淹没钟霄的瞬间,一颗金色启明星拖着长长彗尾,自山谷之中竖直朝上升起。
启明星虽小,微光却穿透云层,似有人用笔尖在夜幕画布中点了一枚小小太阳。
无数千鸿宫、明心宗弟子转过头去,呆呆的看过去。
豆大光点,金光温暖,山谷如手掌合围捧住,江连星甚至不能直视,他眯起眼睛,从那一点金色光芒中看到了发丝飞舞的身影。
她赤着双足,衣带飞舞,一条金尾轻轻摇摆,轮廓颜色都被融化成光。

如启明星一般的她, 向妙箴峰的方向抬起手来,掌中浮现出了霁威剑。
那看起来又轻又钝的剑,剑面上的沟壑嶙峋, 与她尾脊处鳞片有几分相似, 此刻随着她灵力灌入剑身,那一道道沟壑之间,金光游走。
手一拧转, 剑身刺向黑影, 那黑影似恐惧似亢奋, 立刻躲避开来, 也露出刚刚被黑影击中的钟霄——
羡泽手转了半圈, 指向骨蛟,它躯体上崩裂的碎块飞速修复, 兴奋昂首, 不顾陆炽邑的指令, 摇头摆尾直朝羡泽的方向而去。
羡泽抬手指向从半空中跌落的钟霄, 骨蛟立刻甩尾调转方向,半空游动, 抬爪稳稳接住了钟霄,如讨好的小狗般, 甩着尾巴, 拱到了羡泽身侧。
她笑着虚虚抬起手,似摸了摸它“瘦骨嶙峋”的脑袋。
羡泽垂头看向它掌中昏死过去的钟霄。
羡泽本来正朝着宣衡的方向杀过去,打算先挖了他的金核,再对阵上魔主分身,却没料到中途就瞧见了钟霄身受重伤,羡泽当时条件反射的飞身而起——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这黑影能杀钟霄, 恐怕力量不会弱,她不该贸然冲上来的,最起码先挖了宣衡啊。
此刻看着钟霄,已然是半死不活。她耗费修为太多,刚刚没能及时调用灵力抵挡住黑影的重击,已然身上多处碎裂,灵海大受损害……如果她不来,恐怕钟霄已经化作齑粉。
不过她来了好像也没用。
陆炽邑抓着骨蛟的角站在骨蛟头顶,几乎要站不住,也和她近距离双目对视,他瞳孔缩起,震惊道:“……羡泽?”
光芒中,似幻象似神仙的羡泽抬起眉毛看了他一眼。
就在陆炽邑以为她绝不可能再理他,他们之间应当隔着绝对无法跨越的鸿沟时,羡泽似笑非笑道:“打架的时候,就别穿那么高跟的木屐了吧。”
陆炽邑:“?!”
他心里一颤。二人像是又熟悉又陌生,他忍不住道:“你现在亮得跟一盏灯似的,以后还能关灯吗?还是这辈子就跟个灯笼似的了?”
羡泽笑了笑没回答,她抬起手,骨蛟爪中的钟霄,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漂浮起来而起,羡泽虚虚抚过钟霄身上逸散的灵气。
钟霄已经被捶打的胸腹塌陷,羡泽轻声道:“钟霄要死了。”
魔主分身下了死手,恐怕是医修大能也难救。
陆炽邑愣住:“……不可能,她要是死了明心宗就完了!羡泽,你、你是什么神仙吧,求你救救她吧!”
小矮子第一次求人,是为了钟霄,为了明心宗啊。
羡泽蹙起眉头。她身上鳞片并不都能救人,须是胸膛处的保护内丹灵核的金色护心鳞,才是能救命的“金鳞”。
护心鳞数量本不少,在东海屠魔的时候,几乎全都被因受伤而剥落,她自己身上一片不剩。
这也是她当时内丹大受损伤的原因。
而她手中仅有的一片护心金鳞,已经用给了钟以岫。
羡泽只能道:“我现在确实没有办法。”
陆炽邑急了:“她真的会死!”
羡泽斜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黑影,它像是一只炸毛的巨猫一般,轮廓如毛发根根树立,颤动着,战栗着,而在黑影之中有双幽深的眼睛,好似狂热且仇恨的凝视着她。
……果然,黑影了解她,认识她,若非如此,它也不会知道宣衡和钟以岫有金核,并前来争夺。
强敌在侧,时间紧迫,羡泽虽然佩服钟霄,但她觉得反正都是要死的,一群人在旁边撕心裂肺唧唧歪歪想要救活她,实在是浪费时间。
要按照她以前的性格,甚至因为图省事,会直接杀了钟霄,让所有人赶紧闭嘴。
可她现在越来越了解凡人:要是动手了,钟以岫肯定要结仇,陆炽邑恐怕也要崩溃。
羡泽忽然想到自己的宝囊。
宝囊中装进的东西,不会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那说不定能在钟霄身上凝固时间。而且她还清楚记得,宝囊已经有了新的功能:存入宝囊内的物品将自动进行修复……
说不定能修复一下钟霄?
羡泽立刻半真半假道:“我有一处随身洞天,可救人性命,但出来却是不易,要想救她只能先进去待着了。”
陆炽邑眼见着钟霄面色灰暗下去,立刻道:“那就快让她进去!出不来怕什么,让我的伴生傀儡跟着一起——”
羡泽从芥子中拿出宝囊,那宝囊以前也被她塞回过几件占地太大的垃圾,袋口自有法力,遥遥将钟霄身躯与巴掌大的傀儡收了进去。
黑影在看到宝囊的瞬间,愈发亢奋,身形真如浪头一般弯折,似乎要用整个身躯包裹住她。
陆炽邑以为她没发现,伸手想要抓住羡泽,带她逃离开黑影的攻击。可羡泽却朝着骨蛟抬掌,骨蛟立刻领会她意图,垂下头在空中骤然速降,带着同样受伤的陆炽邑逃离黑影。
陆炽邑仰起头,他甚至已经无力撑起遮挡雨的结界,而风停了,雨水如万千银针在启明星般的金光中垂直下落,而忽然雨凝固在空中,倒飞入天空——
无数雨水汇聚在她身侧,形成一道在空中流淌的河流,透明的水中金光游走,奔涌前行要冲刷向黑影的方向。
黑影如同藏匿在淤泥中的弹涂鱼,不愿让这水流冲刷出它的真容,它既似山也似雾,不断变化身形妄图接近羡泽。
陆炽邑越飞越远,他最后能看清的,是她转腕划出几道剑花,水流随着剑锋涌起,那竟是明心宗弟子的初阶剑法;她身侧也悬浮起几点飞星,绕着她旋转,那正是她在模仿垂云君常用的招式……
但随着他越飞越远,黑影飞速旋转着愈发膨胀癫狂,几乎要笼罩住她的身影,陆炽邑有种感觉——这魔主分身比之前更强大了!
它刚刚围观羡泽收治钟霄,并不是恐惧不敢出手,而是在暗暗酝酿力量,要对羡泽一击必杀。
突然,黑影膨胀包围住她的光芒!
就像是一口呼气吹灭了灯火,两只大手合拢住萤火虫,她的光芒彻底从群山之间消失,明心宗再次骤然黑暗!
那黑影变成球状紧紧裹住她,又如同海胆一般竖起黑刺,并急速缩小,要将她束缚其中。
外界无人知晓那黑影内部发生了什么,但似乎能隐约感觉到黑影的痴缠贪念,感受到其中完全被包裹住的羡泽,似乎被黑影激怒,迸发压抑不住的怒火。
天地间唯一的光,只有乌云中偶尔闪动的闷雷,只是那雷的颜色,竟是隐隐透着蓝紫色——
陆炽邑惊愕的望向天空。
在九洲十八川,云雨雷电从来都是惨白色,且绝不落地。
传闻中只有渡劫天雷才是蓝紫色。
天下谁人不知,这世间已五百年未有天雷。也就意味着,五百年无人渡劫登仙。
像是钟以岫这样的化神期大能,按理来说只等一道雷劫才能成仙,可随着天雷绝迹,修仙之途再无终点。甚至有几个化神期大能是活活拖到元寿尽灭之时,也没等到天雷——
此刻,云层中翻涌的蓝紫色雷电太过汹涌,愈发明亮,不只是陆炽邑,连带着弟子院的众人也见到了,以他们的年纪是绝对没见过天雷,只是皱起眉头喃喃道:
“这雷电的颜色怎么不对劲?”
胡止还算读过一些旧典,不可置信道:“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雷劫?谁要渡劫了……是垂云君吗?!”
而江连星仰头看着蓝紫色雷光,两只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半分动弹不得。
他或许是当世唯一一位见过天雷的人。
因为前世,天地之间第一次出现雷劫,是在他死的那天!
他前世临死前模糊的视野中,见到了云层中翻涌的不明身影,见到了那道令仙魔两道为之震撼的蓝紫色天雷,直直劈向他的残躯,要他神魂俱灭,生死断定!
为什么……这时候也会出现天雷?
瞬间,震骇天地的蓝紫色光芒劈开夜幕,击碎了笼罩明心宗的结界,像是在贯穿天地的光矛,刺向魔主分身。
在那一瞬间,黑影如壳如茧碎裂,光芒万丈的金龙从中挣开,昂头尖啸,腾空甩尾而起!
那才是真正的龙吟,令人血涌头昏,恐惧臣服,双膝发软,几乎要伴着尖叫出声——
金龙一只断了二趾的爪子,凶狠攫住了黑影,另一只掌心还有着伤疤的爪子,握住那蓝紫色天雷!令凡人心颤的天雷,似乎不过是她的手中武器,她向上天借的光矛!
金龙身姿蹁跹矫健,周身如灯般明亮辉煌,她腾起身姿,将闪耀的蓝紫色天雷刺穿黑影!
钟以岫满身湿透,站在翩霜峰洞府的台阶上。他手中握着从洞府厅堂最上端取下的银山剑,正要赶出来援救,却顿住脚步,仰头呆呆看着五十年未曾见过的金龙身姿,手脚冰凉。
当年他未曾看清过她,此时再瞧来——她像是战争后被百姓供奉的金漆凋敝的神佛,像是改朝换代的宫变后被洗净血污的皇宫殿堂……
让人不敢细看,心惊胆战,只让每个人心头都漾起神陨之后的愧疚痛心,狂怒之下的人人自危。
魔主分身此刻再也无法化形躲避,抽搐不已,死死钉落在妙箴峰上,蓝紫色天雷化作的光矛,在雨中跳跃着电光,乌云中雷声涌动。
而它的垂死挣扎却也不是全无效果,就在它即将湮灭前,一道与天雷光矛类似的武器,在它身躯前汇聚。
那是一把被黑焰包裹的长枪,黑焰边缘跃动着灰烬般的白色,直朝金龙胸前没有鳞片包裹的最虚弱之处刺去!
那道黑焰长枪,骤然贯穿了她的胸膛!
无数人与魔物都忘记了厮杀,呆呆的望着金龙现身的搏斗,甚至有数位弟子见金龙被贯穿,不自主的痛心惊叫出声。
金龙扭动身姿,就在仰头的众人以为她会像蛇像鱼一般抽搐挣扎时,却见到她狰狞的龙首昂起,鬃毛如金焰纷飞,一只残破的爪子,死死握住了胸膛处的黑焰长枪!
钟以岫感觉无数雨水从他眉宇之间落下。
她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在云层中惊恐愤怒地逃窜,她不会再因为吃痛而惊慌挣扎。
金龙狂傲又坚决地缓缓拔出了贯穿胸膛的黑焰长枪,那长枪脱离开她的身体,便化作黑雾白烟消失,只留下了血洞!
金龙按住那魔主分身,两只爪子暴怒的撕扯着黑影,将它一次次掼砸在妙箴峰碎裂的山石之上!
地动天摇的巨响中,妙箴峰山顶乱石崩塌,几乎要撼动那座山峰——
金龙喷涌出鲜血的胸膛起伏,黑影已经不再动了,可她仍是不解恨一般,张开巨口,咬向那黑影依稀看出轮廓的头颅!
似上古巨兽在凡人还未开蒙时,于混沌中搏斗,她牙关咬紧,显露峥嵘,生生扯下它的头颅!
在她尖锐牙齿间咬碎头骨的声响,如闷雷般传震开来,像是云层也在战栗……她四爪踩在山石与败者的尸体上,昂起头来,罔顾自身的痛苦与重伤,轻蔑地咀嚼着。
黑色的黏液从她金色齿间流淌。
她瞳孔似怀念,也似复杂的扫过这狼狈的明心宗,而后,她受伤的胸膛处再度喷涌出大团血液,像金虹炽日失去光彩,身影骤然倒下去。
群山掩盖了她的身影,众人只瞧见那山谷之间的金光彻底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明心宗各处传来轰隆隆的塌陷声。
江连星面对真龙英姿,神魂震慑,头晕目眩,他正要朝着她飞身而起,忽然觉得脚下一软,地面骤然塌陷,连同几个弟子院的房屋院落,朝下方跌落!
暗渊骤然出现在了他们脚下!
江连星想要提气而起,但暗渊正中间仿佛有种吸力,他只来得及抓住身侧胡止的衣袖,努力喊了句什么,几个人就同时被塌落的石块砸中,彻底昏死过去。
雨势减弱,水丝渐渐细无声响,而随着结界破碎,魔主分身被灭,众多魔物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被围攻最惨烈的千鸿宫飞阁处,那些神鸟图腾溅满鲜血,弟子长老的尸体堆叠在回廊之上,甚至连悬挂的八角灯笼都没有几个完整。
宣衡胸口起伏,立在飞阁上层甲板上,他身后是数处受伤后坐在地上的宣琮。
宣琮呆呆地回头望着金龙消失的方向,众多被震慑的弟子与魔物也没能回过神来,他们像是活在当下的人,被卷入千年前的世界。
宣衡觉得金核跳动得比心脏更快,他嘴唇上的雨水迅速干了。他想要为她而傲然的笑;而她身上每一道伤疤,都是五十年前东海屠魔的证据,都似在掌他的嘴。
或许他应该把心和金核都一起掏出来,搅烂了给她做伤口的敷料才好。
宣琮喃喃道:“那是什么?真龙是存在的吗……为何天雷会……”
面对宣琮的问题,宣衡忽然扯开了嘴唇,似悲悯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我真傻,你都不知道她是谁,你都未曾进入我们的故事,我年轻时,却误以为她会爱你。”
宣衡笑了起来:“她不爱我,也不该爱我。更不该爱世人。”
宣衡正要朝着她消失的方向而去,却瞧见天边一只金鹏展翅低飞,掠过明心宗的山门,掠过断壁残垣,扑飞向羡泽消失的方向!
金鹏身侧有数只翼虎展翅齐飞,其中最高处的翼虎身上,驮着胸膛布满刺青,乌发编作细辫的高大身影。
伽萨教!
但来人不只是戈左。
金鹏上座落宝阁,其中有个戴着面纱、装扮高贵神秘的男人身影坐在其中,他狭长眼眸,似乎隔着被风吹得贴服在脸上的薄纱,冷冷扫过千鸿宫的云车。

宣衡抱着焦黑的沃舟琴, 立在废墟之上,俯视着枯坐在石凳上的钟以岫。
天色大亮,明心宗已经堪比荒原, 大半的楼阁都已经倒塌, 主峰妙箴峰山石崩塌,暗渊还留存在地面上,只有数个稀薄的结界封住了出入口。
随着魔主分身败亡, 魔物也似乎意有所感, 恐惧的不敢再通过暗渊来到凡界。
风吹拂过钟以岫垂在身后的长发, 那发丝已经一夜半白, 他面上有些木然, 听着身侧的匣翡汇报着一切。
宗主钟霄受致命伤后失踪。
两位脉主身受重伤,一位脉主当场死亡。
更别提突然出现的数个暗渊, 直接将明心宗与千鸿宫数位弟子吸入魔域。
如此重创, 过几年的仙门大会上, 恐怕再也不会见到明心宗列席其中了。
钟以岫的银山剑横在膝头, 群山之上还有无数绽放的巨大冰花,与冰花尖蕊上被戳烂的魔兽, 他清扫了战场的余波,轻声道:“……没有找到钟霄……也没有找到真龙吗?”
匣翡的那只碧瞳能瞧见废墟下所有的活物, 搜寻许久都没见到, 摇了摇头:“陆炽邑那边说知道关于宗主的事,但他因为操纵傀儡受损太多昏迷过去,只是说宗主没有死。不过真龙,确实是丝毫痕迹也没找到……”
宣衡看向远处:“是伽萨教带走了她,他们之间有渊源。”
钟以岫抬头看向了宣衡,他意识到, 羡泽只夺走了他的金核,却没有夺走宣衡的。
为什么?不舍得吗?!
钟以岫现在不得不相信,或许她真的曾经与宣衡做过夫妻,或许她心里真的有可能对他人动情。
只是那个人不可能是他。
此刻宣衡站在高处,身后是湛蓝的天空与大团白云,仿佛昨夜的电闪雷鸣都是错觉。
宣衡却看向钟以岫白发之下脆弱的脸,他看懂了对方眼里的错综复杂,眯起眼睛:“她从来不需要无用的人,现在你失去了她的金核,就是无用的人了。”
钟以岫的银山剑忽然抬起,刺向宣衡的方向,剑气在地面上蔓延冰霜,一下子劈开他脚下的废墟。
他明明也没找到羡泽,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落在旁边,似怜悯的看着钟以岫。
但宣衡心里却没有他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她夺走了钟以岫的金核,却给了他一枚金鳞。
凭什么?
钟以岫从来就对不起她,从来都是她的仇人,为什么她还要奖励他一般,让他恢复了经脉伤势?
二十年前,她在飞阁中俯瞰着钟以岫拔出银山剑,荡开云气时,面上的表情可不是仇恨与痛苦,甚至还有种故人相见的淡淡好奇。
她怎么可以不恨钟以岫?!
当年宣衡与羡泽不欢而散的时候,比现在她和钟以岫之间不体面一百倍!
凭什么。凭什么钟以岫现在好好的坐在这儿!
他那一头白发是装什么深情!
宣衡真的很想杀了钟以岫。
反正是已经对她来说没用的人,杀了就杀了。
但宣衡知道魔主分身来得蹊跷,他再杀了明心宗师尊,恐怕明心宗的惨案都要让千鸿宫背锅。而且真龙现世、天雷落地,整个修仙界都要炸开锅了,他要去处理的事太多了。
宣衡斜看了钟以岫一眼,拽了拽手套,风轻云淡中夹杂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恶意,道:“她被伽萨教带走才是好事。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年东海屠魔,伽萨教带人袭击了外围门派,想要襄护他们的神。一个是自己的教徒,一个是自己的仇人,你说她会怎么选?”
钟以岫果然眼眸一颤。
宣衡说罢,转身离开,只留下声音:“你五十年前就该死了。如今你没死就罢了,她还保护了明心宗,我要是你就给她好好磕头上香。”
是,他说的没错。
钟以岫知道,羡泽完全有理由因为他而报复整个明心宗,而她竟然选择出手……救下明心宗……
为什么?
他以为她可以因为那五十年前的重创性情大变,化作真龙肆虐人间,他不会怪她,他觉得自己和当年所有人死了也是血债血偿……
可她偏偏展露出她本性中,他从未见过、却隐约能感受到的一丝恻隐与柔软。
她越是心软,越证明东海屠魔前她是怎样的脾性,他五十年前所作所为的无法原谅。
这是真正的永远扯不平:他绝不可能因为她拿走金核而还债了,真正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钟以岫甚至心里生出几分绝望来:他永远也不可能赎罪了。
更可怕的是,她为明心宗现出真容,必然在修仙界引起轩然大波,日后不知道要有多少宗门再度蠢蠢欲动——
他要怎么做?被她救下的明心宗要怎么做?
她现出真身,必然会引发整个修仙界的动荡。神鸟已不在她身边相伴,若再有一次围剿,他绝不可能让她孤零零一个面对这些了……
好痛……
她胸膛处好痛。
胸膛处被洞穿的痛楚,夹杂着暴怒之后的脱力。
她仿佛还没觉得自己安全,仍然在梦魇中嘶吼甩尾。
羡泽本来没有想出手到这个地步,是她在与魔主分身搏斗的过程中意识到,它竟然想要攫夺她的内丹!
不单单是想,它还真的有这个能力。
在魔主分身化作黑影包裹住她的瞬间,羡泽察觉到了自己的内丹激烈震荡,仿佛感受到另一股强大的引力,想要离开自己的身体!
果然魔主分身是为了宣衡和钟以岫的金核而来,甚至当她回收金核之后,它还想要贪婪的争夺。
羡泽心里瞬间掀起本能狂怒。
不可能,她是唯一一条真龙,谁也不能夺走她的力量!谁敢威胁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甚至在暴怒之中,招引出她记忆中陌生的天雷,而后将对方撕碎砸烂,生吞下去!若不是察觉到那黑影的挑衅、杀意与威胁,她绝不会如此疯狂反击,以绝后患。
嘶,但现在想想,她好像愤怒之中也救下了明心宗。
这从结果上看起来,她都快能给自己封圣了啊!什么以德报怨,浩然正气,她现在想想就应该别管钟以岫了,拿那鳞片救钟霄也挺好的啊。
唉,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事情变得有点像她跟江连星之间的关系一样,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慈母,一颗心都扑在江连星身上,江连星这辈子都对不起她——
等等,江连星呢?
在这时,系统忽然冒出卡顿的声音。
[系统]:恭……喜!你、咔咔……新获得一枚金核,内丹成型度17%,请再接再厉!
这是说钟以岫的那枚金核把。
在化身真龙与招引天雷过程中,她都感觉自己内丹中的金色灵力在大量消耗,但此刻羡泽内观自己灵海中漂浮的半透明外壳的内丹,其中的灵力水位,竟然不降反升——
[系统]:恭喜!吞噬魔主分身,内丹成型度24%,请再接再厉!
夺走钟以岫的金核,让她内丹逐渐成型,她还能理解。
为何吞噬魔主分身,也会让她的内丹成型度提升?!
魔主和她有什么联系吗?
她也知道,自己惨胜的只是魔主分身,魔主到底是谁?除了五十年前东海屠魔有众多修仙者想要杀她,为何魔主也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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