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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母带我改嫁八次by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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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鳞摇头摆尾,癫狂道:“成为真龙就要有足够的狠心吧,不过是青梅竹马与情人罢了,反正都被我杀了这么多了,不差最后一个,用他的命来弄死我,很划算对不对!”
羡泽缓缓松开了撕开他育儿袋的爪子,垂眼望着他,轻轻笑了:“你很得意吧,你觉得我会流着泪杀了你,还是觉得我会就这么放过你。你是自己把路给走绝了,只是不死而已啊,画鳞,不死的办法有很多。”
画鳞目光望向江连星,而后又转眼看向羡泽:“只要不死就可以了。而且我说过,你需要我的,你不会以为凡界就会欢迎真龙降世吧……”
就在这时,羡泽察觉到骨蛟有些不受控制。陆炽邑的傀儡身僵在骨蛟头顶,似乎本体遭受了袭击,连着傀儡也难以控制。
羡泽正要自己驱使这些骨蛟,但就在骨蛟僵硬不受控的瞬间,画鳞忽然化作人形,庞大的躯体缩小,从骨蛟的钳制下逃脱。
他猛地扭转身躯,作势就要朝葛朔的方向扑去!
江连星如临大敌,立刻将葛朔甩向辟鸣的方向,手中化出黑焰的直刀,迎击向画鳞——
两个相似的身形缠斗在一起,画鳞望着江连星,两张近似的脸上,一个冷静沉默且苍白,一个沾满血污且扭曲。
画鳞癫狂笑起来:“想杀了我吗?你不怕葛朔会死吗?”
江连星瞳孔染黑,他蛟尾上尖刺竖立,将画鳞一把按在石柱上,咬牙道:“不死的办法也有很多。比如,我吃了你会怎么样?”
画鳞瞳孔中闪烁微光:“我们相生相斥,我都吃不了你,你还想吃下我?!”
江连星心里暴怒,都是因为这个家伙,羡泽才遭受如此多厄运,甚至他死到临头了还拿师父来威胁羡泽!
画鳞骤然化作蛟身又想要扑向葛朔,江连星也随之化作黑蛟,抓住他的脑袋,反手将比他臃肿得多的躯体,用力掼在厅堂满是金器的地面上,张口发出一声吼叫。
两只黑蛟在满是壁画的大厅里扭打缠斗,时而化作蛟身,时而化作人形,撞向当年众蛟跟在群龙身后的壁画上,又甩向雕刻着神鸟的巨柱上。
辟鸣看得瑟瑟发抖,却忽然感觉有一双手接过他怀里抱着的鸾鸟。
“羡、羡泽!”
羡泽化作人形,冷静的立在他身侧,低头检查着鸾鸟的伤势,而后她又扶起葛朔,小心翼翼让他靠坐在石柱边。
鸾鸟的状况不大好,他已经在连续的奔波疲惫下是强弩之末。
葛朔的状况更不好。或者说羡泽看出来画鳞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想要跟她谈判了,葛朔哪怕是被他用法术禁封起来,也在缓缓走向死亡,只要时间再足够久,葛朔就能达成目的与画鳞共死。
与此同时,江连星在空中爆发几团法术,血雾炸开,画鳞一条手臂被他咬住撕扯下来,吞入腹中,嚼碎的血肉甩落在地上。
江连星半张脸满是血污,他化作人形将画鳞从空中狠狠扔下,他扑下来,一口咬住了画鳞的脖颈。
江连星能够感觉尖牙撕咬之下,冥油混合着血从画鳞体内溢出——
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头发。
羡泽轻声道:“松口。”
江连星侧过眼睛,看向羡泽,却不肯松开獠牙,他喘着粗气,和羡泽双目对视,似乎想告诉她:只要他吃了画鳞,画鳞既不会死,也无法作乱了!
羡泽却动了动嘴角:“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吃脏东西。”
江连星眼睛一酸,想要松口,却察觉到画鳞要挣扎,立刻一只手化作利爪,按在画鳞断臂处。
羡泽:“你看不出来吗?他就想让你吃下他,想让自己的魂灵潜伏在你体内,等到时候你就未必是你了。”
你不是你。
那说明羡泽一直明白,他不是画鳞,他就是江连星。
江连星有点想哭,他缓缓松开牙尖,直起身子来:“羡泽……”
这副师徒情深的样子,太过刺痛画鳞,他只感觉心里在烧,不管不顾的想要袭击向江连星的胸膛,疯狗一样想要夺走她给他的金丹。
却没想到就在羡泽似温柔安抚江连星的时候,江连星胸膛处的金色结晶碎裂,一只修长柔软的手穿透了江连星的身躯,握住他的心脏。
江连星呆呆的看着羡泽。
与此同时怔愣的也有画鳞。
他的腹部也被羡泽一只手穿过,妖丹被她紧紧攥在手中。
羡泽面无表情,同时洞穿了两只蛟。

羡泽望向江连星, 先一步抬手。
她掌心中是江连星仍在跳动着的心,血肉如同红色的琉璃盏,其中金光大盛, 还夹杂着隐隐的魔气。显然是刚刚给予他的那枚金丹, 以及从他出生时就在的魔核都藏在心脏之中。
刚刚在地下牢笼,羡泽剖开他的胸膛将金丹放进来时,轻声告诉他:“放在你的心脏里, 你就逃不了, 我只要动手, 你的心脏就会爆开。不过, 也别再因为魔气而愧疚了, 这一切都是我带给你的。”
此刻,江连星明白, 前世那般吃掉他的时刻到来了。
羡泽将他血淋淋又滚烫的心放在嘴边, 她的唇因为奔波微微干裂, 却在接触上的瞬间, 被他的血湿润染色,她双瞳望着江连星, 而后启唇咬了一大口。
江连星已经感觉不到痛,却在她咬下的瞬间, 像是被烫到般瑟缩哀鸣了一下。
羡泽看着他的神情, 眉眼软化几分,垂下睫毛。
他的心脏像是多汁的石榴那般,红色汁液沾染了她的唇舌与下巴尖,羡泽微微伸出舌头,对着咬破的缺口啜饮着。
那团金光与魔气,被她吞咽而下, 他的心脏瞬间黯淡,变成了她掌心平平无奇的一团血肉。
而羡泽也没有继续吃下去,她将那如吃剩下的心脏,放回了他的胸膛内。
江连星头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他从未见过的记忆,仿佛是他前世未死之时,羡泽也这样啜饮着他残缺的心脏,小心翼翼放回他胸膛。而在他前世也没有死的那么快,生命的尽头,竟然看到本应该达成一切目的的羡泽,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满脸泪痕……
她为什么会哭?
那记忆一闪而过,江连星只感觉自己变成空了的琉璃瓶,她将他体内的一切拿走的太干净,他拼命想要挽留,仍是失去了一切力量,朝后重重倒在地上。
江连星侧脸压在冰冷的金器上,身体里仿佛还有龙鳞的余晖,慢吞吞的恢复着他的伤口。他执着的看着羡泽的方向。
羡泽站起身,转脸看向被她握住妖丹动弹不得的画鳞。
她裙摆早已在沾湿弄脏,鞋面上有着水渍与污痕,可龙尾轻摇,她略显湿润与苍白的脸上没有记忆中濡湿泪痕,只有像是洋流上的薄冰般冷静压制的愤怒。
羡泽拽着画鳞的头发,将他拖起来。
画鳞身上陈旧的衣袍领口滑落,露出他染血的冷白色胸腹,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垂死跳动着,羡泽的手掌血腥的插在他画鳞撕开的腹部中,掌心紧握,掏出妖丹来。
羡泽低下头,冷笑道:“你连育儿袋都烂掉了,也别想着孵龙蛋了。”
她掌心中出现了一颗如泥丸那般的妖丹,表面还似冥油般翻着七彩的油膜,其中仿佛夹杂着无数魂灵的尖啸声。画鳞死死盯着那枚妖丹,眸中恐惧闪烁,他发现自己猜不透羡泽的想法。
画鳞抽搐着,断臂处流淌着黑与红夹杂的血污:“你不能杀我……!除非你想让葛朔也死!哈、我早该想到的,真龙的心里只有自己,哪里会、哪里会……”
羡泽没等他把话说完,手一松,那枚妖丹滚落在地,她汇聚起灵力,轻蔑的用鞋尖碾过去。
“你性命相关的,就是这么一枚泥球?”
那枚曾经藏匿在画鳞躯体内,无数想挑战他的妖魔都没能摧毁的妖丹,在她运转金丹的重压与践踏之下,立刻碎裂,真就像是被晒干的泥土一样,转眼成渣。
从妖丹之中,无数尖叫、哀鸣、怒吼充斥而出!
羡泽一惊,想要侧身躲避,却看着千万个稀薄如同雾气般的灵魂,迫不及待的从妖丹中倾泻而出,只顾着四散而逃。
众多灵魂轮廓已经被侵蚀的只剩下躯干,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转乱荡,在那上古时代的凋敝壁画下方,逐渐舒展,逐渐黯淡——
羡泽仰头看过去,这些被吞下的魂灵,曾撑起了他膨胀的身躯。
在自由后,却像是落入水中的薄薄纸片般融化。
她耳边仿佛听到了无数声如蚊蚋的小小叹息,恨与怒最终只化作无奈。
画鳞从诞生以来,便是往他虚无又混沌的皮口袋一样的身躯里装填,什么都要吞下,什么都要属于他,此刻他失去了一切,身体剧烈颤抖,面上眨眼间便显出几分灰白色死态。画鳞恐惧的蜷缩起来,仅剩一只手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躯体。
羡泽却根本没有把目光落在他脸上,而是转头看向一侧的葛朔。
昏迷的葛朔抽搐几下,口鼻处溢出几道血痕,面上也显露几分灰白死态。羡泽牙齿咬住嘴唇,她如鲠在喉,陡然转身,拎起半死的画鳞。
羡泽面无表情,从自己金丹中捏出米粒大小,望着他:“你已经失去了妖丹,就像一只壁虎、虫豸般苟活下去吧。”
画鳞望着她的脸,从恐惧之中看到狂热的希望,他缓缓笑起来,嘴角溢出血来:“……果然、我赌对了……”
他痴痴的看着那一点金光融入胸膛之中。
羡泽:“你接受了,那你从现在开始便是龙仆,你不可能逃掉。”
那一丁点的金丹控制的恰到好处,他的断臂与浑身的伤口只是堪堪止血,并未能恢复。
画鳞满不在乎,他舔着嘴唇:“我没有打算逃。囚禁我吧,羡泽,我是你的奴仆。”
江连星攥紧了手指。
太恶心了。这家伙太让人恶心了。
从江连星出生就在体内的魔核,回到了羡泽身边,他空虚的想死。而画鳞最后却靠着诡计,能拥有一点她的金丹,成为她的龙仆——
若不是因为师父,他真的太想撕烂画鳞。
羡泽觉得他不该吃掉脏东西,可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就当个垃圾桶,把这种家伙彻底吞下去,让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让他也体会一下被吞噬的痛苦!
羡泽额头血管突突轻跳,她手指在身侧捏了又捏,她忽然拽着画鳞的头发,猛地将他脑袋往旁边的石柱上掼去!
画鳞半边脸颊被石柱上的破损擦伤,血肉模糊,鼻梁折断,他痛呼之中,夹杂着低低的笑声。
羡泽背过身去,她的愤懑、她的痛恨,只能从她骨节发白的手指与金刺竖立的龙尾上可见一斑,江连星只能看到她极度压制着不杀人,而后一次次将他脑袋撞在石柱上!
她指尖浮现几缕黑焰,用力扣向画鳞人不人鬼不鬼的眼窝,他惨叫起来,双目像是之前他对待江连星那般,被焚烧划烂——
画鳞终于无法忍受了,他挣扎起来:“我半死不活!你的苍鹭也会一样的虚弱!羡泽、羡泽!”
羡泽偏头看了一眼葛朔,手指抽动片刻,终于是缓缓松开,轻声道:“是吗?那我一定把你养的健壮,然后好好让你能受折磨。”
她松开手来,鞋底在画鳞满是血的脸上碾了碾,画鳞面对她如今的灵压,几乎像是被太阳灼烧的弹涂鱼,两只苍白的脚无力的在地上蹬了蹬,化作黑蛟的原型。
那黑蛟不过如鳝鱼大小,一只爪子已经被江连星吞吃掉,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血口,断角之下的头脸血肉模糊。
羡泽从自己的宝囊中摸索许久,拿出一只年少时编织的蝈蝈笼子,竹笼在她掌心扩大几分,笼门打开,画鳞的原型被吸入其中,而羡泽有意让竹笼不太大,它一圈圈盘在其中,也被竹条紧紧箍勒着,稍有动弹便可能皮肉刮烂。
她确认画鳞不可能再逃走之后,才走到葛朔身边。辟鸣跟从菜市场买了刚杀好的鸡回来一样,倒拎着昏迷的鸾鸟也跑过来。
羡泽瞪眼过去,他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把好好鸾鸟抱在怀里,甚至还跟抱孩子似的装模作样抚了几下。
羡泽蹲下来蹲下来探了探葛朔的气息,面色稍霁。葛朔对自己差点死了又活的事全然不知,只歪着头紧皱眉头,仿佛昏迷中仍有千万件事挂在心头。
她手指捏诀,金丹中的灵力对她而言,就像是最顶尖的绣娘手中的丝线,她编织起江连星都看不懂的术法,转瞬间就形成如软甲般的贴身结界,护在葛朔身躯之上。
她对灵力与术法的掌握到了这种地步,怪不得画鳞当年跟她交手一次便恐惧破防。
羡泽看着葛朔,安心几分,却又拧紧眉头,抬起手就在他额头上用力拍了一巴掌:“笨死了!我凑齐一家四口多么不容易——”
羡泽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转头环顾四周。
江连星撑着身体,吃力的想从地上爬起身,那双满是污迹与水渍的鞋尖停在她面前。
羡泽没有弯腰,只是尾巴在小腿边晃了晃,伸到了他面前来。
江连星知晓她尾鳍的锋利,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羡泽立刻道:“你躲什么,我还能把你全都吃了不成?”
江连星跌坐在地上抬起脸看她,他想到自己与华粼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悲从心中来。羡泽会不会还不知道这些事?她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江连星半晌道:“……羡泽要杀了我吗?”
羡泽脸色冷了下来:“你想死吗?”
江连星摇摇头。
羡泽皱起眉:“那不就完了,现在要想办法回家,你还能起得来吗?”
江连星眼睛有点湿润:“可是我留在身边说不定也是画鳞的阴谋,我作为‘容器’现在也用不上,万一他借着我——”
羡泽觉得这小子被她作为容器养了这么多年,脑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无奈望天道:“啊!别光想着有用了,又不一定非要有用!”
这话像是说他没用,江连星脸更苍白了。
羡泽本来还有点别扭,不想扶他,想让他抓着她尾巴起来,现在也烦的顾不上,抓着他胳膊就将他拽起来,往蓬莱尚未打开的大门方向:“我留着你孵蛋用行吗?你赶紧长大,最好蛟身比河宽,屁股比山大,一次能孵八颗蛋行了吧!”
辟鸣听见这话,嫌弃的龇牙咧嘴,转过脸去,却发现江连星耳朵红透了。

第177章
江连星跟上羡泽的脚步, 望向眼前斑驳且古老的大门,才发现羡泽其实在之前已经推开了窄窄的门缝。
两扇门扉分别绘着白日云雨与黑夜星空,但都落满了灰尘, 几只骨蛟甩甩脑袋有些迷茫的在狼藉不堪的大厅中盘旋踱步, 它们骨架细密的阴影随着鲛油灯转动。
羡泽低头看去,发现陆炽邑的傀儡竟然不知何时碎裂开倒在地上,木头断肢已经被骨蛟的爪子踩烂。
难不成是陆炽邑本身遭遇了什么危险?
羡泽将两只手放在门扉上, 她并未刻意运转灵力, 就感觉自己的身躯像是与这道大门相呼应。
江连星仰头, 蓬莱的石柱高墙之中灵力再度向着她的方向流动, 穹顶之下翻覆的乌云愈发浓密, 羡泽微微启唇,面上露出恍惚的神情。
她瞳孔中如暗河底部的金石, 闪烁着黑色的湍流与起伏的金光, 羡泽嘴唇微微颤抖, 哈出一口热气, 恍若有无数记忆顺着这道门涌入她的身体。
她时而微笑,时而愤怒, 眼眶湿润,眉头紧锁, 像是心中几经起伏与巨变, 有些摇摇欲坠,江连星忍不住上前去握住她的肩膀,稍稍撑起她的身子,低声道:“羡泽!”
羡泽双瞳如同漩涡,她微微偏头望向江连星,似清醒似困顿:“打开这扇门, 或许考验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心性……”
仿佛是无数在蓬莱新生或死亡的龙考验着她的心,许多过往的肆意与劫难都汇聚在她身体里,羡泽如在湍流中站不住脚。她难以想象若是在五十多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自己,面对这些扑面而来的情绪,是否能坚持超过十秒。
但她如今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怕了。
江连星还有伤口的掌心握在她肩膀上,她没有回头看他,但也深吸一口气,用力朝内踏步,推开了蓬莱的大门!
她松开手喘息着往门口看去,门内没有金碧辉煌的大厅,没有富丽堂皇的灯烛,只有一条斜着向上的甬道。
羡泽嗅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仿佛是童年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家打开了大门。
而四周,灰尘簌簌抖落,门扇墙壁上那些上古时代的壁画竟然也随之剥离,一层层向下掉落,只留下石砖原本的色彩。
仿佛是在说,那些过去群龙时代的辉煌早已逝去,蓬莱新的主人应该绘下新时代的传说了。几只骨蛟伏低身躯,不卑不亢的向她颔首行礼,体型最大的那个踱步靠近一些,似乎想要让羡泽坐在它头顶。
羡泽笑了笑,回头道:“江连星,带上你师父和师兄,我们往里走吧——”
她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动,连带着整个厅堂都倾斜起来,满地的碎骨与金器滑落到大厅一角,江连星连忙扶住差点也倒下去的葛朔。
几只骨蛟虽然没了脸,但也看起来不算惊慌,羡泽猜测道:“恐怕是蓬莱要从海底升起,我们也应该能返回凡界。”
与此同时,他们刚刚飞入的地方,开始涌入大量海水,打着漩涡撞进来。
当年蓬莱坠入海底,直接扎穿了凡界与魔域,如此升起之后,必然让东海海底有了直通魔域的最大暗渊,两界恐怕要混乱。
不过单就此刻而言,照泽地上出现一个大洞,大量的水可能会倒灌进来,连带着满城的碎骨,城外的尸体——
羡泽拍了拍前头那只骨蛟的脑袋,转头道:“江连星,你们先进入蓬莱内部,我还要去找人。”
江连星一下子反应过来,宣衡、钟霄还有胡止、刀竹桃那么多人,都在羡泽的叠纸船上,此刻照泽震荡,他们很可能被卷进来。
只是最大的这只骨蛟倒是很傲气,对于羡泽以外的其他人都面露不屑,也不愿意让他们骑到头上来,只是把辟鸣、鸾鸟和葛朔用尖尖爪子捏在手中。
至于江连星,它似乎觉得反正也是蛟,用不着管,头也不回的就往门内宽阔的甬道飞去。
“陆炽邑!”匣翡手握判官笔,悬立在山垭口处,怒瞪向半空中飞舟上傲然俯瞰他们的众多修仙者。
陆炽邑负责襄护宗门外围,他平日操纵的十几只黄铜傀儡,已被对方灵力摧毁大半,跟他们一路前往东海的骨蛟经不起长时间争斗而破破烂烂。陆炽邑也被从半空中击落,后背遭到洞穿,口吐鲜血半昏迷在石阶上。
在他身前,石阶上挤满了明心宗一路来到东海的弟子,拔出千奇百怪的兵器,护在陆炽邑身前。
不过与空中十数艘庞大的飞舟法器,还有数百位境界不低的修仙者相比,明心宗那几十个人看起来少得可怜。
他们现在定居的宗门新址,就在毗邻东海的仙山上,山洼处面朝大海,形成一片封闭却也幽静的空地。
垂云君带着诸多长老以灵力修建出简单的殿室、明房和院落,从外观看过去,规模不过是个大型道观的规模,只有海面涌来雾气的时候,才有几分仙门的气息。
东海附近并无其他宗门,他们本以为来到这里就能暂且休养生息,宗门哪怕不能日渐壮大,至少大家也能安定下来。
而且,明心宗众人很快就发现,近段时间东海周边灵力日渐变得厚重浓郁,更助于他们修行。
却没想到在各个宗门互斗的时期,也有不少人盯上了东海沿岸。只是他们因为东海屠魔不敢前来,等到明心宗在这里落足许久都无事发生,他们倒是敢光明正大的来了。
匣翡怒道:“我们已经到了东海这穷乡僻壤之地,你们还想要什么?!”
对峙之中,本来晴空万里的东海骤然间狂风大作,远远能瞧见海面上乌云四起,雨点也砸在海面上。
飞舟前端,一位元山书院枕卷使被风吹得衣袂飘飘,他脚踩玉盘法器,从空中缓缓降下:“你们不必在此死守,我们只要要垂云君同我们走一趟。”
弟子们怒道:“凭什么?”“宗主失踪未归,还带走垂云君,不如直接说让我们宗门散了算了!”
那枕卷使昂首道:“当年东海屠魔,垂云君同魔龙一同消失十年,元山书院、梁尘塔与千鸿宫当年参与东海屠魔之人陆续都死了,就唯独他没有死!魔龙多年后首次现身就是在明心宗旧址,还造成了中原东南方向最大的暗渊,明明该是仇人见面,可你们明心宗却无事,甚至还跑到东海落脚!”
“上次仙门众会之上,各大宗门已经做出决断,你们明心宗便是中原腹地信仰魔龙的邪宗。而这陆炽邑,本就是魔修出身,现在还能驱使骨蛟,你们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年轻弟子对暗地里的事不知情,那就速速散开,不治你们的罪,可钟以岫作为当年屠魔的叛徒、同党,却让你们来送死,不敢自己现身——”
匣翡怒极反笑:“仙门众会,就是那个想把千鸿宫都瓜分吞吃的‘众会’?就是那个被伽萨教赢了几次之后急了眼,集合众多宗门围攻才讨回颜面的‘众会’?你们又能给谁定下仙魔忠奸?”
对方还想再说,雨点已经带着乌云卷席过来,每个人脸上都被冰冷的雨滴猝不及防砸中。
眼见着飞舟之上,又有四五个人影飞落下来想要施压。
匣翡抬起判官笔,怒在空中落笔成行,她笔触湿润,那以灵力绘就的‘禁’字,血淋淋的流淌下灵力的墨痕,滴落在石阶上,却也像是铜墙铁壁般形成结界。
匣翡昂首道:“师尊闭关,要你们等上些时日,你们不愿意便冲进来就打,还好意思说别人是邪宗!且不说几十年前仙门大比,本就是垂云君光明正大赢得了东海这片地!”
那枕卷使在元山书院中也堪比明心宗的脉主,地位不低,他望着匣翡,幽幽道:“匣翡师姐,你当年废了一眼也要离开元山书院,临走前以一个‘禁’字封进书院上下三月无人能入书库,现在却给这么个落魄小宗门守门,你想过这一天吗?”
匣翡冷笑:“当年书院内斗,逼迫我带人封禁其他学派著作,才能把‘禁’字为何练得如此大成。若不是我后续将那些著作誊抄至墨经坛,恐怕那些学派都要文脉断绝。可书院上下却以我泄密为由,伤了我眼睛作惩罚,逐出书院。”
她又施施然笑了:“不过你看来也没怎么去过书库,三个月解封后,我给每个当年告发我的人都送了一本定制文学,修师弟,我记得你在书中练就菊吸大法,满地乱爬,你不如好好翻翻书库,说不定还存着你作主角的大作。”
这位作了枕卷使的修师弟,显然是知道匣翡的文学功底,立刻脸色涨红,拿起手中折扇就要攻向明心宗石阶上的众弟子。
那些弟子们光抬头呆呆听着匣翡文学,有的还在搀扶昏迷的陆炽邑,慢了半拍才看见枕卷使的法术撞在匣翡脉主的结界上。
枕卷使脸色难看,他恨不得让在场人都失忆,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道:“你能挡住我,难不成还能挡住那么多——”
他话音未落,在仙山山洼处一座灰瓦殿室内,白霜冷雾骤然荡开,在风雨之中,山林挂淞、落雨成雹,众人口中呼气变作白汽。
陆炽邑挣扎着睁开眼来,就听到了出鞘的一点响动。灰白天空中,雨雪打着旋落下。
下一瞬,雪色人影立在半空,就在匣翡悬空的‘禁’字前,手中还拿着当年在东海上空也寒芒闪烁的银山剑,白发在空中飞舞。
很多人从未见过深居简出的垂云君,此刻才瞧见那人苍白如瓷,略显病弱的面容,以及化作雪色的发丝。
外界都说他病得快死了,此刻灵压如霜寒低云,却察觉不到锐利的锋芒,只是呼吸间就仿佛肺里塞了冰渣。
毕竟是化神期,哪怕是他真的虚弱到只能逼出灵力来撑场面,也足以让飞舟上许多人屏息片刻,掂量斟酌。
只不过在石阶上的明心宗众弟子看得更清楚。
钟以岫确实是紧急出关。
后头的外袍腰带没完全系好,他一只手在背后拽着,看起来像是气定神闲,但松了手就能走光;白袍之下能看见他还没顾得上穿鞋,只有一双足袋局促的贴近……
幸好、幸好是背面,不算漏了怯。
钟以岫单手拎着银山剑,轻声道:“说我们是邪宗,不过是因为与真龙有关。当年参与东海之事者,皆以不在世,谁又敢说当年屠的是魔?”
他不善高声多言,但此刻心里却实在是压着怒火:“真龙在明心宗现身时,明心宗与千鸿宫多位弟子长老亲眼见她击溃魔主,拯救众人,你们既不在场又如何下定论?你们无权给明心宗、给真龙下定义,若是真要与我们开战,就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让丁安歌亲自来。”
他话音刚落,忽然只感觉大地震颤,远处东海海面上乌云卷动,雷声隐隐,先是看到海面之中炸起一团冲入云层的巨大白色水花,紧接着在充斥海绵的轰鸣声中,如海啸般的浪墙从远处逼近而来!
匣翡蹙眉:“东海之中是有什么现身了?”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之时,几十里外的云雨之中,一道明亮的蓝紫色天雷,贯穿了东海天地之间!
飞舟之上众人惊惧不已。
当初在西狄,他们围攻伽萨教失利,便是因为很多弟子见到天雷,人心动摇。他们还觉得这真龙一会儿在九洲十八川,一会儿又到了西狄,仿佛是天眼在云端之上,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几百年都没见过的天雷,这几个月来频频出现,很多从未见过真龙的人心里愈发打鼓。
钟以岫愣愣的转过脸去,看向东海灰暗的天地之间,一道道高耸的白浪推过来,打在山体之上,涛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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