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带我改嫁八次by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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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泽道:“对,做得好。就是这个样子。”
她按住他的身躯,低头张开了口。
“羡泽!羡泽——你在哪儿?”
在昏暗潮湿的石道中,一只几乎看不出来的小变色龙,正在飞速拨着腿爬行,他能依稀感觉到羡泽的气息。
但毕竟蓬莱是曾经的群龙居所,这些石道夹缝中弥漫着龙的气息与味道,让他难以辨别方向。
辟鸣听到了微弱的吃痛闷哼,在寂静的石道之间几乎听不见,它连忙快步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爬过去。
蓬莱底部的囚笼,大多都是囚禁一些伴驾但不忠的蛟类,到处都是尖利的爪痕,小变色终于在石道尽头看到了圆形的结界。
结界似乎包裹住了整个牢房,结界表面如水雾琉璃,看不清楚内部,似乎为了屏蔽魔主那无所不在的眼睛。
细微声音正从其中传出。
辟鸣试探性的触摸在结界上,结界似乎稍作判断,便将他放了进来。辟鸣迈入结界,才意识到刚刚声音也被结界遮蔽,在外头听来几不可闻,可在结界内,暧昧又痛楚的哀鸣正回荡。
辟鸣先看到石门,石门内镶嵌着玄铁的栏杆,石门洞处封锁着几道或新或旧的禁制。
它快速缩到石道边缝中,往牢房中看去,牢房堆得已经像是库房了,地上的积水全都悬挂在天花板上,像是雨水的珠帘,一枚灵力凝结的光球悬在昏暗牢笼中散发着淡淡微光。
而微光下的石台上,金龙与黑蛟尾巴纠缠在一起,身姿交叠,从辟鸣的角度,还能看到金龙一只染血的爪子扣在石台边,几滴血顺着爪尖从石台边缘流淌下几道红线。
辟鸣呆住了。
它之前听说很多龙对蛟都是一蛟三用,但这也太……
金龙微微晃动着美丽的尾鳍,而黑蛟更像是被抽筋扒皮的痉挛,尖刺竖立,明明在被捕食,却又逃也不敢逃一般。而金龙垂着头,似乎也在黑蛟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黑蛟两只爪子或因痛苦而收紧,或因害怕抓伤她而松开,但始终拥抱在她身躯上。
辟鸣虽然觉得不论是吃饭还是做饭,都不是应该打扰的时候,但现在情况毕竟特殊,他没忍住,开口小声道:“羡泽!尊上!”
金龙似乎并未耽溺在眼前的黑蛟身上,听到他微弱的叫声,立刻昂起头转脸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她牙齿附近沾满鲜血,看起来有些可怖,金瞳却冷静明亮。
羡泽双眼微眯,道:“过来的有点慢啊。你果然就是被抓住的命。不会上次在闲丰集一别之后没多久,你就被画鳞抓住了?”
辟鸣眼睛一亮:“尊上,你是记起来了?”
它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忍不住看向她身下的黑蛟。黑蛟胸膛上遍布血迹,有些血甚至洇到的石台上,但他只是目光有些失焦的望着屋顶,大口呼吸着,身体中时不时还有抽痛。
羡泽从黑蛟身上慢慢爬起来,昂起下巴,爪子理了理被血弄脏的鬃发:“你没有按计划行事吧。我之前就说过,我的内丹核心被拿走后就会失去记忆,你需要立刻找到葛朔。结果你不听,非要滞留在我附近,还被戈左抓住。”
辟鸣干脆化作小少年模样,他赤裸的蹲在牢笼门口,他身上有些还未完全恢复的伤疤,不面露委屈之色:“华粼说你会没人保护,所以让我多等一会儿……”
羡泽冷眉道:“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再说如今的华粼与当年跟你们下令的华粼又并非一人——罢了,闲丰集一别之后,你是直接来了魔域吗?”
辟鸣连忙点头:“我那次一别之后就立刻来找了!”
羡泽:“你找到了吗?”
辟鸣面露惭愧之色:“我、我知道他的方位,但是不能接近,我想去找他就被魔主抓住。它一开始是把我放在身边,想要通过我来确认你的位置,但我不肯说,他就把我关起来了……”
辟鸣也被关在了蓬莱地下的牢笼中,而羡泽与蓬莱,就像是雷电与导电铁塔,她能够与蓬莱建立联系,也立刻察觉到他所在的方位,并打开禁制将他放了出来。
辟鸣也面露怪异的神色:“只是那个魔主一直在说很多您的事,很多当年只有你身边的神鸟才会知道的事,还以此来骗我,说找到你是为了帮你。”
辟鸣当然不知道,曾经为她网罗妖类作为助力的华粼,其实也曾是魔主的一部分。
羡泽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葛朔还活着么?”
辟鸣点点头又摇头:“很难确认,我只知道画鳞将他封存起来。我能感觉到华粼也在照泽。羡泽要去找他们吗?”
羡泽皱起眉头来,她思索片刻:“不,画麟特意问过我,连葛朔也不在意吗,说明他把葛朔拿在手里当筹码是想跟我谈判的。”
而他突然把她关起来要去处理事情,必然是决定跟谈判方向的事。
要不然是他能打开蓬莱的入口,要不然就是华粼快要救出葛朔。但羡泽已经能感知到蓬莱的各个角落,她敢确信不是前者,那便可能是后者。
而对羡泽来说,葛朔性命虽然重要,但救出葛朔未必能让她占据先机,而且画麟为了跟她谈判不会轻易杀掉葛朔,他要是能抓住华粼也只会吞掉他而不是杀掉他——
羡泽思索着,忽然侧了侧脑袋,像是听到其他人再给她传音入密,她听完了那头传音的内容,转头看向石台上的江连星。
黑蛟痛苦得蜷成一团,他体内仿佛有尖锐的灵力正将他刺透,那种来自内部的力量几乎将他抻长碾平,他完全没有力气注意到辟鸣的接近与羡泽的对话。
羡泽看着他,忽然道:“辟鸣,你先留在这里,藏匿起来。接下来——”
辟鸣缩在角落之中。
他都已经被抓住两次了,这次再躲不好,真就是没脸当小变色龙了。
就在不久前,羡泽化成一条小指粗细的小龙,从结界中快速离开,只是在她走之前,辟鸣察觉到她身上弥漫起了魔气,有些震惊。
在羡泽还怀揣着破碎的内丹时,体内就有魔气弥漫,葛朔和她都很担忧魔气弥漫,影响她的心性,怎么现在又能容纳这魔气再度进入她的体内?
只不过羡泽因为魔气,气息也变得难以辨认,她丝毫不觉得金龙走阴沟是什么丢脸的事,四个爪子拨弄着,跟个小壁虎似的飞速溜走不见了。
而石台上的黑蛟则痛苦到忽然翻身抽搐,又时不时挥舞两只爪子,闭着眼失声唤着羡泽的名字,皮肉之下像是有什么磅礴的力量要从他体内顶出来。
他足足低声哀叫了一两个时辰才缓过来,慢慢睁开眼睛,胸膛处伤口已经长好大半,石台上鲜血半干。黑蛟缓缓起身,环顾四周,意识到羡泽已经不在身边,惊慌攀上他的面容,他化作人形道:“……羡泽,羡泽!”
可惜只有头顶灵力化作的光球,像是羡泽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他的身影。
江连星仰头望着那淡蓝色的光球,茫然无措的抚着胸膛,似乎慢慢回想起刚刚羡泽在他脸边的耳语。
辟鸣看着他醒了,感觉可以把羡泽说的话交代给他了。
却没想到紧接着,就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一下子扑在了结界之上,结界上很快沾染上冥油的污痕!
仿佛像是怪物将脸贴在玻璃罩上,结界上很快出现了丝丝裂痕,江连星立刻起身,皱眉看着石门外的结界。
砰一声,结界如冰层般碎裂,连带着天花板上凝结的水珠全都如下雨般落下来,光球瞬间黯淡,石门的结界打开,一道黑影掠入牢房内,嗓音听不出是亢奋还是愤怒:“羡泽,你跟鸾鸟分头行动是为了救出葛朔吗?可你有没有想过,葛朔如果——”
画麟话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眼前牢房里只剩下江连星,羡泽不见了踪影。
他本想开口问话,却忽然死盯着眼前的江连星,瞳孔震动。
江连星的双眸双耳已然恢复,不但如此,他身上散发出极其类似羡泽的气息,这也是他并未察觉羡泽离开的原因。
羡泽几乎像是当年信任葛朔那般,把自己新生的金丹分割,生生将自己体内近半的金丹放到了江连星的体内!
难不成她就这么喜欢、这么信任明明跟他有同样一张脸,却年轻些的江连星?!
凭什么?!
江连星如今拥有的力量,甚至超过了画麟当年设计吞下的破碎的内丹核心。
画麟在不久之前吞下她内丹核心后,为了压制住它,几乎吃空了整个照泽城内的居民,经受了巨大的痛苦,甚至不得不造出多个分身来分担这份力量。而他他也终于像半龙半蛟那般,能够召唤红色的天雷——
江连星为什么还能承受住这一切?
她又消失去了哪里?是去救葛朔还是去——
江连星也望着画麟,他震惊的望着画麟人形的面目。虽然江连星因为从画麟身上啃下一大块血肉,而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但当他看到这一切恶果的源头,跟他如此相似的五官,仍然如坠冰窟。
怪不得羡泽叫他化作蛟。
她怎么可能看得下去他这张脸……
江连星抚着胸口,她如此强烈纯粹的真龙内丹在他体内,放到他魔气深重的身躯里,他几乎要化作爆竹炸开。
他意识到,羡泽给他这力量是因为需要他拖住画鳞,需要他混淆视听,哪怕他要被炸死,也要拉上画麟一起死。
这就是他的任务。
力量在他体内不受控制的乱撞,额头的角几乎要从头颅之中顶出来,江连星漆黑瞳孔里也隐隐闪耀着金雷的风暴。
画麟对江连星的嫉妒与恨意,却在对上江连星冰冷目光的瞬间,惊醒了一瞬。
羡泽留下他,不可能是因为最在乎他。
必然是她要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江连星是给他留下的绊子和陷阱!
画麟忽然朝后疾退,正要重新封上牢笼,江连星陡然朝他冲来,手中化出一柄如黑焰的刀,只是黑焰中有着点点爆开的金光。
画麟可比眼前这个诞生不到二十年的小黑蛟老练多了,这些年吞噬了如此多的魔物修仙者,画麟几乎掌握了天下各类招式法术。之前缠斗被江连星咬了一大口是因为不防备,但现在他可不会了——
但江连星太不要命了。
江连星腰腹被法术和尖刺洞穿成了筛子,也没有丝毫停止疯狂的攻势;体内的金丹控制不住几乎要爆出来,他便撕开自己的胸膛,让那些灵力化作金色结晶从肋骨中钻出来。
江连星已经意识到了,画麟最大的弱点是,他怕死。
画麟太怕死了,为了这个他曾经能绑架龙蛋,能给魔龙当座下犬,张口吃下无数灵魂,也策划了东海的一切。
那些痴恋、善意或仰慕,都最终被苟活也要活下去的欲望吞噬,别看他之前好似对羡泽深情,若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吃下羡泽,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趁她不备将她一口吞下!
但江连星是死过的人,他最不怕的就是死。
刚刚被他挖掉双眼、割了舌头都能死命咬下他一块肉,这回更像是识破了画麟的软弱,不断朝他袭击而去。
画麟有数个分身,虽然不会轻易被杀死,但他根本不想跟江连星这种吃不下去的东西缠斗——
忽然,他们脚下地动山摇,石墙剧烈抖动起来,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要从魔域与凡界之间钻出!
第172章
在这地动山摇中, 江连星撞在了石道墙壁上,或许是因为羡泽的金丹有相当一部分在她体内,他能感觉到石壁内部, 正有灵力在流动, 像是溪流江河汇入远方的大海。
是羡泽在行动吗?
那他就有必要拖住画鳞的脚步。
江连星立刻飞身而上,他手指捏作复杂的诀印,四周炸起黑雾, 石道中积水竖立成冰刺——
画麟立刻侧身躲过, 魔气骤然炸开, 他破旧的流光衣衫下化出蛟的半身, 一甩尾便在石墙上溅开成片的冥油, 他手中幻化出黑焰长刀,轻轻一扫, 荡开黑雾。
江连星现在隐约意识到, 这黑焰并不是从他们体内而来的。他被羡泽给予了魔核, 画麟则是夺走羡泽沾满魔气的内丹核心, 之后才有了操控黑焰的力量。
这是羡泽的魔气。
她既能操控世间的水,也能引燃可怖的火。
所以羡泽会不怕触碰这黑焰, 哪怕是曾经被画鳞洞穿胸口也只是留下伤疤,而没有让她整个身躯被引燃。
画麟没料到江连星紧接着还有后招, 接连的法术变化多端, 处处杀招,步步紧逼。江连星如今灵海中回荡的力量太过庞大,他几乎是无法自控,就连蓬莱地牢这般夹杂着上古真龙力量的石壁,都在他的攻势下轰出裂痕。
画麟太多年没有亲自动手,再加上当年吞食华粼后日渐盘踞臃肿, 他主要靠着忌使为他捕猎喂食,虽掌握千百种的法术,却未必比得上江连星在短短几十年生死历练出来的老练。
他很快意识到江连星的势头,却不想跟他缠斗,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只打算飞速逃离蓬莱的地下牢笼。而江连星也感觉到,画麟的数个分身正化作黑影,在他身后的石道中围追堵截上来——
石道愈发宽阔,尽头则是一片漆黑的水域,画麟头也不回的撞入那片水面,不安且迅速的向水面上游去。
江连星紧随其上,撞入水中,水域冰冷漆黑,深不见底,只有头顶一点微光。他能感觉到画鳞的分身就在他身后,慢一步就要将他拖回牢笼,有些笨拙的向上游动。
江连星本以为自己在水中必然比不过画麟,可当他尾巴从身后探出,手肘处的尖刺划开几乎凝固腐朽的水体,他立刻在水中如鱼得水——江连星总算理解羡泽看他狗刨时候的无奈表情。
他奋力紧追画鳞的身影,只感觉羡泽给她的金丹,冲刷着他的血液,耳膜鼓胀,周身亢奋,他飞速钻上去,冲出水面——
江连星有些愣愣的望着天空。
厚重的乌云正汇聚在照泽的上空,在狂风的吹动下旋转汇聚,在云层中隐隐有着紫色的雷光闪动。江连星几乎在半空中要被风卷走,而之前淹没照泽城的水面,也荡起波涛,拍打着宫室的地基与周围的黑色高墙,翻涌起白色的浪花。
画麟也在半空仰头看着,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声音全被风吹散了。
江连星腾在半空,向下望去。照泽正中那片高耸于水面的宫室建筑群中,有多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正连接着蓬莱的底部,他和画鳞也是从中飞身而出。
但此刻,水潭就像是地震中摇晃不停地水杯,整个宫室都在剧烈震颤抖动,侧面腐朽的建筑逐渐坍塌,甚至连地基中的累累白骨也在碎裂掉落。
早已死寂多年的照泽,像是在惊雷地动中苏醒,画麟猛地回过神来,他一边低头看着逐渐抖动的宫室,一边朝着江连星的方向抬起手。
他黑色利爪指尖指向江连星,在半空中,两个庞大的黑影分身,朝着江连星的方向袭击而来,其中一个被黑影笼罩的模糊身影,依稀能看到爪子上拎着满身是血的鸾鸟……
鸾鸟头颈低垂,似乎被折断了半边脖颈,羽翼残缺,毫无反应。
江连星瞳孔一缩,他不等分身袭击向他,就想要去救出鸾鸟,忽然,那片宫室中最大的黑潭骤然炸开水花!白色的巨大骨架头颅从水中腾出,头顶独角竖立,双眼空洞中凝着一点金光,紧接着的骨爪踩碎黑色屋顶宫室,身躯从黑潭中冲向天空!
……是骨蛟傀儡?!
细密的骨架如犬牙交错,身形和当时在明心宗地下埋骨的巨蛟近似,那白骨中仍然夹杂着当年守护蓬莱的凛然,张口发出一声堪比龙吟的愤怒鸣叫,空气震荡!
画麟面露骇然之色,连带着分身袭击向江连星的动作都在半空中一僵。
不仅这一只,还有两只体型稍小的骨蛟,也从另外的黑潭之中爬出,摇头晃脑好似从五百年的沉睡中苏醒。两只骨蛟并不着急飞身而起,两爪按压在仿照当年泗水宫室修建的一片建筑群上漫步,仿佛还在适应身躯,甩尾之间,击碎腐朽的檐枋斗拱,盘踞在画鳞的地盘之上。
这是夷海之灾之前,群龙强盛时代真正的蛟。
画麟面色苍白,身形在空中有些不稳。
他当年就因为强行掳走龙蛋,遭到群蛟鄙夷,若不是因为他肚子里的羡泽,不知道多少蛟会对他这种吞食过龙的叛徒杀之后快。
画麟也很讨厌这些以龙为尊的蛟,觉得他们不过是仰龙鼻息。
他想活,自然就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做!这群蛟反倒是脑子被灌输了“忠”字,满脑子只想着陪伴在龙的身边,成为龙的奶妈、侍卫和奴妾!
画麟一直记着那些同类对自己的态度,后来大肆捕杀同类,不只是为了变强、为了成为唯一一只蛟,也是有泄愤的情绪在。
看啊,你们当年环绕在真龙身边不拿眼睛看我,现在你们的尸骨也不过是我宫室的筑台。
画麟还曾在打开蓬莱第一层之后,看着那群蛟守卫蓬莱的骸骨嘲讽他们的惨死。
可他也心中清楚,当年有许多得到真龙青睐的蛟,成为了蓬莱的近卫,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哪怕是被制成了骨蛟傀儡,他们身上也有上古时代伴龙横行的风姿。
但他没有想到,羡泽竟然复刻了在明心宗时召唤的骨蛟!
而其中最大的那只骨蛟头顶,握着独角而立的是一只木偶傀儡,和当时在明心宗被他捏碎的傀儡一模一样!
怎么会?
江连星听到陆炽邑的傀儡发出熟悉的兴奋大笑,还在那儿嚷嚷:“照泽!我来魔域的照泽了?!”
他依稀明白了。
他跟羡泽初入这片宫室时,羡泽一直在好奇的望着这片黑潭水域,但那时候江连星被画鳞袭击昏迷并顶替,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
很可能她确实下水进入了蓬莱。
羡泽在水下就发现了许多守护蓬莱的蛟的白骨,而她那时候就决定要将这些骨蛟复活。她宝囊里一直带着陆炽邑的傀儡分身,哪怕说陆炽邑本人不在这里,灵力不足以制作骨蛟傀儡,但如果羡泽在那时候就决定分出一部分自己的金丹,以她大量的灵力去协助陆炽邑,这未必不可能。
而当羡泽做完这一切出水时,再见到她的就是假扮成他的画鳞。
画麟毕竟之前没能跟她近距离接触,察觉不到她分出一部分金丹之后的虚弱。
说不定羡泽也是通过这点确认,身边的江连星已经被掉包了。
只是她是如何能在即将见到魔主之时,下如此破釜沉舟的决断,将自己新生的金丹,再度分开如此大的一部分,只是用于复活骨蛟?
她在蓬莱的水下还见到了什么?
画麟也在空中微微颤抖。
怪不得她见到他虽有震惊但不慌不忙,哪怕被他关入囚笼也毫不在意。
他就该想到的——
当年东海被击碎金丹的重挫之下,她全无能力,却四处游走,几乎从没有蜷缩起来自怨自艾,又怎么会以如此毫不防备的状态前来见他。
或许就因为他吞食了华粼的记忆,在他心中,羡泽仿佛还是一个天真快活的小女孩,他却没有意识到东海之后她心性脱胎换骨的变化,甚至她已经在别人眼里是温柔又无坚不摧的师母,是强大又不容置喙的真龙。
画麟心中甚至在隐隐怀疑,他夺走她金丹破碎后仅剩的内丹核心,过程如此顺利,会不会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会不会在他暗中窥视羡泽的时候,她也在以自身为诱饵,收紧了网?
三只骨蛟傀儡,似乎还留存着一丝生前的记忆,竟然在盘踞凝视许久之后,隐约认出了画麟,刚刚盘踞在地上的一只断尾骨蛟,爪子猛地踩碎宫室,怒吼着朝画鳞的方向扑来。
画麟的分身立刻挡上,却没想到被断尾骨蛟抬爪猛地拍开,身形凹陷,黑影之中哀鸣不已就从空中跌落。
与此同时,头顶的乌云更是隐隐可见紫色的雷光,疾风骤雨逐渐形成龙卷风的漩涡,甚至吸动了照泽城内波涛起伏的水面,形成一道连接天与地的龙吸水——
而照泽城的地动山摇仍未结束,混乱与缠斗之中,画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摇头。
江连星在空中低下头望过去,那片高台与宫室骤然坍塌,甚至是照泽城中堆满白骨的水底,也像是被活生生撕裂塌陷下去!
无数水流打着旋向下倒灌,照泽城正中间出现了深不见底的地洞,并且随着边缘白骨的跌落坍塌越来越扩大,水流向下形成一圈如帘的瀑布。
这是……
魔域与凡界是一体的两面,照泽的地下就是在凡间落入海底的蓬莱,难道是现在蓬莱打开了?!
江连星乱发在风中飞舞,他不知道羡泽在做什么,只是好像她催发力量时,也牵动了画鳞和江连星。
画麟的半边蛟身在空中扭曲了几下,甚至连分身行动也大受影响。而江连星觉得自己身躯几乎要爆炸了,胸膛处伤口迸裂开来,一簇簇金色的结晶刺出他的血肉,向下方淅淅沥沥流淌着鲜血——
画麟显然意识到:这雷暴与风雨,正是真龙彻底成年的仪式;而下方骤然的塌陷很可能是蓬莱要重现天日!
五十年前在东海没能现世的真龙,如今要在这满地白骨的照泽,在他精心铸造又亲手毁掉的魔域城市遗骸上方,完成属于她的一切!
画麟骤然化作身形庞大的黑蛟,它体型甚至超过了最大的那只骨蛟,多年臃肿藏匿不愿见人的蛟身,终于在风暴中一览无遗,他身躯上不但有肿块,还有几十处如腮一般的血口。
以及无数从那血口中伸出的“手”与“脚”,那些手脚有的似人、有的则似爪似蹄,来自千万种生物,但全都如同被扒了皮那般血淋淋的蠕动着,远远看过去就好像是他身上咬满了千百条蠕动的红虫……
他再也顾不上美丑,直直绕开几只骨蛟,朝着巨大黑洞下方冲去!
江连星正要立刻跟上,却忽然感觉要有什么东西藏在衣领里,用力咬了他一口:“别跟上去!羡泽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江连星一惊,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衣领里趴伏着一只极小的变色龙,它几乎完全隐匿了身形和气息,只有眨巴两只豆眼的时候才能察觉到。
这是……辟鸣?
辟鸣道:“羡泽召出骨蛟庇护,你不必担心。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把葛朔找出来,我给你指引地方。”
江连星低头看着画鳞消失在黑洞之中的身影,那黑洞还在不断坍塌扩大,几乎有照泽城的三分之一大小……
江连星面露犹豫:“可、可她两次分开金丹,此刻应该是在最虚弱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不去帮她——”
辟鸣狠狠咬他,气道:“葛朔若是听从她的话,很多事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我要是听了她的话,当时也不会被戈左抓住。她是真龙,她不需要别人保护她替她做主,你不要重蹈覆辙!”
江连星神情一震,他毕竟从小敬她为师母,对她天然就多几分信赖敬意,他很少会质疑她,此刻点头道:“好。你告诉我师父在哪里,我先去救师父——”
辟鸣吐出一口气:“救吗?救的前提是……还活着吧。”
第173章
江连星跟着辟鸣的指引, 飞向黑色城墙的方向。他回首望去,随着画鳞化作巨大黑蛟,冲向地面黑洞之中, 几只骨蛟也紧追其上。
他依稀听到陆炽邑喊叫道:“呕你怎么长得就跟线虫一样!这恶心的也太符合魔域的刻板印象了, 本魔域俊郎君都因为你这种怪物给大家的可怕印象,才找不到道侣!”
但也不是所有的黑影分身,都跟上了画鳞的行动。
那只拎着鸾鸟的分身察觉出江连星的意图, 似乎受到画鳞命令, 立刻紧追江连星。
“我以为……画麟会将师父吃下去。”江连星在空中疾冲, 随着越来越靠近照泽城边缘, 风暴狂怒, 雨水浇打下来,他抹了一把脸, 疑惑道:“画麟能变成吃下之人的模样, 若是吃下师父, 岂不是能够化作师父的模样, 再去骗师母吗?”
辟鸣看了他一眼:“吃了不就死了吗?他不想让葛朔死掉。”
“为什么?”
辟鸣没有回答。这不是他们俩第一次搭伙了,之前在闲丰集时, 江连星还是对自己身世一无所知的小少年,而辟鸣差点被戈左折磨致死, 俩人一同逃亡了一段路。
江连星回想起来, 辟鸣那时候的反应就已经证明,他不但认识江连星,更对羡泽的计划、对他的真实身份都有所了解。
一蛟一变色龙抵达黑色城墙边沿。江连星注意到这部分的城墙是焦烧的尸骨堆砌而成,像是浇注了厚重的冥油,粗糙的表面依稀还能看出有些尸骸躯体的轮廓。
魔气浓重,坚不可摧, 很可能是画鳞建城时最早铸造的那部分。
而城墙下半部分出现一个小小的如窄门般的洞口,这洞口本来被隐藏着,后来被外力破坏,江连星觉到,洞口附近有爪子不久之前留下的抓痕……
看起来像是鸾鸟的爪痕。
只是师兄没有救人成功,反被画麟分身捉住。江连星记得,鸾鸟若是死亡则会化作一团灰烬重生,至少师兄应该还……
江连星的心提起来,他走入洞口,其中是向下的狭长潮湿的甬道。
或许是他跟画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江连星一走进来,就感觉到画鳞好似在这里布设下无数双注视的眼睛,而当他走入甬道底部,眼前的不过是一间毫无装饰的石室,一丈多高的偌大空间之中,只放着块巨大的冰。
冰内魔气涌动,微光游走照亮,其本身便是结界与牢笼。
而冰之中被封冻,就是他记忆中熟悉的葛朔。
他身穿布衣短袍,裤腿挽起,脚上甚至是当年雨季时候的木屐,好似还在顶着荷叶非要带羡泽去湖里偷藕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