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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音史同人)贝多芬先生bySher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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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秋不知道为什么要逃离热闹的宴会厅,明明她最讨厌一个人冷冷清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排斥弹琴,说不清是厌恶表演的本能作祟,还是在意沦为伴奏成全别人的欢乐。
『为什么出来,伊秋?』
独处的庭院里,响起的电子音宛若叹息,细微却不容忽略。
“我,不知道……”伊秋扯出一个笑,眼神忽闪望向天空,“或许是我想看星星了,蜜蜂先生。”
『哈?看星星——为什么不说你要出来捉萤火虫?』电子音不带情绪地讥讽道,『喂……你是不是不想看贝多芬和别的女人跳舞?嗯,伊秋秋,如果你去邀请他跳舞,他可能马上就从琴凳上跳下来了。』
伊秋的心脏随着电子音的调侃,猛地被抓紧又放开。
她闭上眼,向前快速迈了几步,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你想多了,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要我说,今晚就该别人弹钢琴,你和他去跳个舞。』
“别——我对跳舞没有兴趣。”
『对,你只对伏特加感兴趣——但你抛弃了酒水,一个人在这被冷风灌溉——傻透了。』
伊秋心里越来越闷,她懒得和电子音继续争辩,没有意义。
刚要把它从脑海驱逐,她听见它冷不丁响出一句:『喂,伊秋,你不对劲。』
伊秋一愣:“我哪不对劲了?”
电子音冷哼一声:『哪哪都有——从那天那个吻开始,你就不对劲了!』
脚步一停,伊秋瞬间捏紧裙摆。
眼前似有光芒闪过,她仿佛再一次回到那天——那个走廊,那个少女飞扑上少年的肩,那个藏匿在乐谱后面的、本该长久却因她而打断的亲吻的声音。
少年猛地推开少女,少女扭头就跑,之余下她和少年在廊间。
她记得当时自己故作镇定,笑盈盈地向他支招怎么去追女孩子,却在他绷着脸擦肩后,瞬间没了笑容。
后知后觉,那天她手里的书,皮革的封面却有几个明显的甲痕。
就是那个孩子的青春期而已……
『别说什么青春期的鬼话——伊秋,从那以后,你看到那两个孩子一起出现就躲。』
“……那我就该去当电灯泡吗?”
『你都不再和贝多芬过多交流了。』
“……他有自己的事要忙。”
『你甚至一个人的时候,宁可发呆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你在撒娇吗,蜜蜂先生?”
她刚要取笑它,被被一声大吼震得耳朵生疼:『你就是在意那个小鬼贝多芬,承认吧!』
像是被戳中隐秘的内里,她急得大声辩驳:“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伊秋?”
身后传来熟悉的少年声线。
她身子一颤,瞪大眼睛,僵硬地转过身子。少年脸上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笑,月光将他的发染上一层银,清冷的白却敌不过他柔和的面色。
是贝多芬。
“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在里面。我觉得你应该在——我不想今天看不到你。”
伊秋愣了愣,向宅邸的灯火方向望去:“洛莱不是要拉你去跳舞?你该不会是要抓我回去给你弹琴吧?”
贝多芬抓了抓头发,一脸抗议地说:“神啊,让我去舞池里跳成一只猴子?我宁可去写一打无聊的舞曲。”
他夸张的控诉令她笑出声来,心中的阴翳突然就散开来。
她看见他随即染上笑意的眼睛,一切话语仿佛变得多余。
“要逃走吗?”
“什么?”
少年向她伸出手。
“你不喜欢晚宴,我也不喜欢,那我们就逃走吧——”
明明已经是皇家管风琴师,明明穿着都像个小大人,他依旧和当年一样,冲她站着眼睛,说着充满孩子气的话。
“你想好的话,就把手给我。”贝多芬再次把手掌往前探了探,“怎么样,要和我一起去真正该去的地方吗?”
望着他的眼睛,伊秋根本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
她的指尖落到他的掌心,被妥善地收紧珍藏。
明斯特教堂。
伊秋有些意外,所谓真正“该去的地方”,竟然会是这里。
转念一想,她业明白了为什么是这里:贝多芬是宫廷认证的管风琴乐师——那个因为想弹管风琴而重新开始学习钢琴的男孩,早已是足以驾驭这座宏伟乐器的少年了。
庭院的百合幽香四溢,再次穿过罗马式回廊和门扉,圣母像依旧在烛光里悲悯着世人。
一切顺利得像是精心策划演练过似的。伊秋没有深究,她想起当年男孩的眼泪和窗户里耀眼的黎明之光,心里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萌发。
管风琴温柔地在此歌唱。
不知何时,贝多芬在演奏台里挥舞着指尖。虔诚的赞歌动听得几乎要将太阳唤醒。旋律渗透进每一次呼吸,伊秋欣慰地笑了,晚间那些淌过喉间的香槟酒,似乎重新被唤醒了醉意。
“伊秋,你听到心跳声了吗?”
乐声不知何时结束,寂静的教堂里突然飘来一声梦呓般的问询。
伊秋似乎看见远处的贝多芬动了动唇,企图从沉醉中清醒。
“什么?”
“炽热的、激动的、忐忑的——从这里发出来的。”
她看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不确定他的用意,遂笑着应和道:“我的耳朵可没有灵敏到,能在这么空旷的教堂,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到你的心跳声哦,亲爱的路易斯。”
他向前迈出一步,不假思索地说:“那你……要来听听看吗,伊秋?”
少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什么,他怔愣在那,仿佛变成管风琴边的第二尊圣像。
热流从耳廓扩散直全身。伊秋无暇去思索贝多芬的话有多么不合时宜,心海里翻腾的浪花化作视听里终结万物的白噪声——
有什么东西打破了桎梏。
她突然笑了。
或许氛围正好,或许醉意左右了理性,或许她永远都无法拒绝他的请求……等伊秋感知回笼,她已经把耳朵贴在了贝多芬的胸口。
扑通,扑通。
她似乎能听见在这颗心脏里,蕴含的无尽激情与斗志。血液随着每一次鼓动,将红色生命的旋律掠过他全身,再把蓝色的温柔带回来。
“是非常少年的心跳声呢,路易斯。”
“嗯,伊秋,这就是我的心跳……”
有一个吻停落在她的发间,瞬间夺走她的呼吸。
她听见他的说话宛若石破天惊,令她失聪、失律、失魂。
“每一声,都在跟你说:‘我喜欢你,伊秋。’”
铺天盖地的惊愕仿佛风暴过境,将刚刚萌芽的微小喜悦掩盖得无影无踪。
伊秋的世界只剩下漫天飞舞的雪白谱纸。
音乐都失去颜色。
我喜欢你。
谁?喜欢谁?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游戏脚本谁做的?
确定剧本真的正确?
妈妈我不想唱铁窗泪——
醉意瞬间清醒。
她猛地逃开他的身侧,扭头就走,然后转走为跑,却不知脸上带着一大片火烧云。
“我一定在做梦,在做梦!快,醒过来,醒过来!”
伊秋不停地用小爪子拍打着脸颊,脸上挂着僵硬的假笑,心里狂风暴雨般呼唤着电子音——
同时,用她的“毕生所学”向蜜蜂先生献上最为真挚的问候。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再也不敢立FLAG。
彩蛋是倒过来念上一张最后一个CG的名字。

伊秋冲出教堂, 动作迅捷得完全不像是个钢琴家。
心跳完全落在一堆不合常理的节拍上,它们是汹涌的,冲击起她全身的战栗。
远离一切的源头, 站在夜空下的伊秋双手揪着胸前的衣襟,大口地喘息着。
夜间的温度刺激着她脸上过热的绯色。她闭上眼在心里大声呼喊着,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可能呢?说什么喜欢呢?
他怎么能喜欢我呢!
脑中不受控制地刮起风暴。
呼吸依旧是焦灼的, 就连晚风送来的百合花香都变得躁动不安。
“伊秋……”
少年无奈又纵容的呢喃从身后传来。伊秋被吓得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毛发骤然竖起。
她开始怀疑空气中是否真正含有氧气,不然如何解释只是听到贝多芬的声音,都令她的呼吸变得艰难。
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一定要快些走,最好把那只臭狮子就扔在教堂里, 哪也不许他去!
抓起裙摆两侧, 伊秋头也不回,仿佛完全忽视身后有人存在, 提腿准备开始下一场长跑。
但这一次, 她的手被人拽住了,轻柔的,却不容拒绝的——就在她刚要起步的瞬间。
大脑当即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灵魂被那些嬉皮笑脸的小天使带离身体……
伊秋愣在那, 只能任由停在自己腕上的钢琴手收拢又松开, 最后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珍视的,怜惜的, 包容的。
——就像是把全部的温柔都给了她一样。
伊秋发不出声音。
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电子音一开始就说过,这是个游戏。伊秋无法把它当做游戏。她遇见的许许多多人,都是有血有肉的, 有着独一无二灵魂的。
如果用“游戏”去定义他们的存在, 那就是对真实的亵渎。
她从未否认过与他们的情谊纽带, 她相信交付的情感都是真切的。
——但是,“喜欢”,这个人怎么能对她说出喜欢?
正因为无法否认真实,伊秋才会如此行为夸张。她迫切想要听到“出错了”“不是这样”之类的提示,甚至第一次如此期待一切都是游戏。
如果是游戏的话,贝多芬的行为她就能当做BUG处理。
如果是游戏的话,贝多芬的话语她就能随性回应。
“伊秋,你真可爱……对不起,如果因为你那小小的、源自东方人的含蓄,我的行为吓着你的话,我向你道歉。”
——闭嘴,不要和我说话,才不是因为这个。
“但我们普鲁士人,生来就是直率的……别这样跑,慢慢走吧,看不清路的话,会摔倒的。我可不希望你受伤。”
——停下,别再这样对我。
“虽然我很想……但你……我是说,你可以不用马上回答我什么。你可以不说话,不理我,就这样在前面走,只要你让我送你安全到家就好。”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办法直接拒绝你啊。
伊秋闭上眼睛。
不说话,不回应,像只木偶般徐徐挪步。
她大概再也不会喜欢百合花,再也不会踏足这间教堂了。
伊秋一会到家,就把自己摔进大床上。
想到贝多芬绅士而克制地向她道过晚安才离开,她就越发为自己的沉默而羞愤——连礼节都无法维护,连再见都没有说。
她猛地拔起枕头压在头上,仿佛这样就能逃离这个世界。
『哈,歌颂「青春期」——亲爱的伊秋,看看你这愚蠢的鸵鸟样,我真担心你在加把劲,就把自己闷死在床上了……那样「路易斯」该多难过。』
电子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即使是不带感情的机械棒读,却句句充满着调侃与得意的意味。
“闭嘴,闭嘴!”
伊秋腾地坐起,抄起枕头就往上方砸去。
柔软蓬松的大枕头径直冲向天花板后,回弹着坠到地上,可怜兮兮地趴在那,一动也不动。
电子音立马噤声,之余下伊秋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宛若鼓动的风箱。
『我以为,你应该高兴的,被他表白……』
“高兴?我应该高兴吗?不,蜜蜂先生,那可是‘贝多芬’——我只感到惊恐,你确定真的正常、没有问题吗?”
跪在床上的伊秋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一会就把它挠成一团揉皱的手稿纸。
『你不是……很期待贝多芬进入青春期吗?不是还因为他和布洛馨而失落过吗?他喜欢你不是正好?』
“不,蜜蜂先生,这怎么能说好——他怎么能喜欢我,这不应该。”
电子音发出一声冷嘲,它像是在压抑什么,极快地念道:
『给我冷静下来,伊秋!没有人能控制爱情的发生,每一个人都值得拥有她。他为什么不应该喜欢你?你教会他音乐,补全他缺失的心,你让他灰暗惨淡的人生开端里有了星火……为什么那么排斥爱情的降临?没有人比你能值得他喜欢了。』
伊秋的眼眶红了:“可他是贝多芬啊,而我是个连表演都不敢的演奏者——萤火虫怎么能和太阳在一起?”
『他也是「路易斯」,伊秋,是你从绝望里拯救出来的人。哦,该死的「贝多芬」——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姓,你是不是就能接受他的爱意?清醒点,小姐,就算他是贝多芬,在爱情面前,他也是个普通人——』
“别说了,你不是我,你怎么能知道我的心。我被你拉到着该死的18世纪,远离了我熟悉的一切,不要再逼我了,蜜蜂先生——这超出我的承受范围了——我甚至不敢说话,我害怕我非理智的回复会伤害到他。”
伊秋捂住耳朵,发泄一通后环住自己的双膝。
『……拒绝的话,就别再用「贝多芬」做理由。你可以直说不喜欢的。』
“……没有不喜欢。”
电子音卡顿在那。
伊秋抬起头,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下。
“我喜欢路易斯,可他是贝多芬,命运里绝对不是我……
“而且,蜜蜂先生,他还是个孩子,他才十四岁,而我成年了,这不应该——他还太小,或许还分不清孺慕和爱情,我却不能这样。
“卑鄙的是我,而他应该去向更广阔的地方。”
伊秋捡起地上的枕头,把脸埋在里面,肆意地哭起来。
“让我离开波恩吧,蜜蜂先生。”
『你想去哪散心呢?』
“维也纳……不回来了。”
『你的一切,都是自由的。』
“亲爱的路易斯,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登上离开波恩的马车,驶向另一个国度了。”
上完作曲课的贝多芬,打开内弗递给他的手信时,只读了一句话,便急匆匆撞开老师,奔向驿站的方向。
未完成的乐谱和老师的咒骂通通被他丢下,他只想抓住一个人,把那片突如其来悲伤的心悸全部塞回去。
“很抱歉不能和你当面道别,我的母亲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教育这个不听话满世界跑的女儿了。我必须承认,我也想家了。
“但我不敢和你道别,我一定会被你打败,然后哭着赖在波恩,不愿意离开。你一定不会待见这样懦弱的我,路易斯·贝多芬先生是世界上最坚定、最强大的男子汉。”
不可能的,伊秋,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不待见你。
相反的,如果看不到你,只是这样想,我就已经开始恐慌明天的来临。
“路易斯,你还年轻,你值得更加广阔的天空——未来,你理应受到万众的青睐,无数的人们将心甘情愿地为你献上鲜花与掌声。
“那时,你会在最华美的舞台往下看,发现我也是众多崇拜者中的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伊秋,我向来看不懂过于含蓄的句子——我们波恩人只会直来直去,你这是在回答我的喜欢你吗?
不,我不想去在意虚无缥缈的未来,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
是我唐突的告白让你为难了吗?你告诉我,除了音乐之外,我真的太过愚笨。
“请继续在音乐的高峰上努力攀登,我坚信你是万千众生里为数不多的登顶者。我在遥远的地方奏响你的曲子回忆关于你的一切。
“我们做个约定吧……如果,那时候你还记得我的话。
“‘我在维也纳等你’。”
剧烈的运动另心肺超负荷运作着,贝多芬赶到驿站时,这里只有远方和地上深深地车辙与马蹄印。
过度呼吸令他炫目,他只能收紧指尖,用钝痛让自己清醒。
伊秋,你是逃走了吗?
没关系——
我只要追上你,再一次抓住你的手就好。

马车不知道向前行驶了多久。
如果加上时间的概念, 即使这种对现代人来说过已经于落后的交通方式,它产生的距离也是可观的。
——当然,前提是如果坐在马车里的人, 还有时间概念的话。
自从出了波恩的门户之后,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单调的风景发呆, 就成了伊秋的日常。
一切近乎索然无味, 宛如生生从灵魂上剥离了什么一样。她只知道她正在, 不,应该是早已经,彻底地远离了贝多芬的故乡。
伊秋还记得,自己刚上马车时, 一直难耐心中想要回望的想法——不幸的是, 她的确最终屈服了内心,不时地回过头来。
波恩的驿站里, 被空旷修辞的离别格外触目惊心。
即使斩钉截铁地规划好离开的一切, 感性中依旧存放的小小的期待;即使早已知晓结局定会如此,心中不免又多出些带着遗憾的酸楚与难过。
根本只在如果——如果那只波恩的狮子能出现在她的视野的话,伊秋一定会跳下马车,推翻一切留下来。
但她, 从一开始就扼杀了“如果”。
没有留有余地, 除非发生奇迹。
心理在发出警告。
伊秋几天前就尝试着说服自己,不要过多地往波恩上的一切分配精力, 否则她的心会死在这路上。
放空大脑成了最好的方式。
不习惯马车旅行的伊秋并不急着赶路。在她的要求下,车辆一直保持着一种还能说得上不难受的速度前进着。
久而久之,一个人的旅途因无趣额喝单调, 变得越发难以忍受。
抵达维也纳仿佛变成了一件遥遥无期的事。
『我记得, 下一站抵达的小城镇风光不错。伊秋, 我们下一站一起去透透气吧——那儿的烤香肠和炖牛肉很好吃,我领着你,去体验一下?』
电子音响起,恍惚中的伊秋不禁一愣。
马车刚好驶过一处坑洼,精力分散的她来不及躲闪,额头装在车窗上,顿时烙下一小片红痕。
『喂,你还好吧?坐在车上还能受伤,你的脑袋是摆设吗?还是说忧国忧民的小姐您,日理万机到一刻也歇不下来?你究竟在忙些什么——』
电子音突然像倒豆子一样冲伊秋大喊,见她依旧一副呆滞的模样,中途话锋一转。
『我、我是说,还好吧?痛、痛不痛?』
一路上,这位蜜蜂先生都没有跟她说过话。她本以为安静会好一些,此刻却发现,电子音的存在是如此的美妙。
就算它依旧不通情理,没有情感的棒读式发音简直愧对它超人性化的智能,但它一开口,伊秋就发现,自己被一只手从黑暗的漩涡里拉了回来。
好像一直以来,她都不曾孤独过。
伊秋没有回话,电子音依旧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如果蜜蜂先生有感情的话,那些句子应该是急切的吧。
就和它的第一句,询问要不要把“逃离波恩”变成“通往维也纳的旅行”一样,即使一直在被她欺负压迫着,它依旧在别扭着关心她。
——和,那只波恩的狮子,好像。
伊秋的眼泪,突然坠落成断线的珠子。
『喂、喂,伊秋,别、别哭啊……如果我说错了什么,我道歉,我马上闭嘴,你千万不要哭,我——』
如果声音有形态的话,此刻的电子音就好比从一幅纯色的底图,突然炸成了电视频幕上的雪花。
伊秋可以想象它慌乱无措的样子,灰暗的情绪慢慢地褪成彩色。
“好啊。”
『嗯?』
她擦掉眼泪,自离开波恩起,第一次展露微笑。
“下一站,我们去散步——去吃你提名的、好吃的烤肠和炖牛肉。”
释放情绪之后,伊秋不知不觉间竟靠在车厢里睡熟了。
近日以来的劳顿和疲惫,在精神放松后突然涌上,急需一次幼稚的睡眠抵消。即使马车并不平稳,她几乎没有惊醒的兆头。
狭小的空间满载着安静。
一声并不存在的轻叹显得格外突出。
『维也纳……伊秋,我才知道,为什么一定是这里——你早就知道,我们会在那里重逢。
『你看,你的心从来没有想要远离「贝多芬」。
『所以,这一次,依旧还是让我来忍受吧……』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滴落,一连串的涟漪温柔地推开。
『我有一些不舍,可是——
『时间跳跃。』
在伊秋还未察觉的时候,她的时间,被拨动了进程。
1787,波恩,清晨。
旭日初升,远方的路上还笼罩着一层薄雾,但驿站早已充满喧闹。
离别与重聚,每天都在这里上演。
“行李都放好了?路上多注意休息,换马休息的时候要去活动下身体……”
年轻的女孩宛若一朵发光的花,在来去匆匆的人群里格外显眼。她一边叮嘱着身边的青年,一边把手里的小竹篮递给他。
“你第一次一个人出行,就要去那么远的维也纳拜师……这点吃的给你,路上做个安慰吧。”
青年沉默地接过,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回道:“上帝请原谅我的愚钝,大名鼎鼎的洛莱小姐何时起学到了一副老嬷嬷做派?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这样。”
“路德维希·贝多芬,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布洛馨嗔怒着叉起腰,见他神色淡淡,不经有些黯然,“以前,她这样叮嘱你的时候,你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贝多芬收起篮子,转身准备上车,“那么,保重自己,洛莱,再会。”
她抓住他的袖子,低声问道:“三年了,即使你们都没有什么交流,你也还是那样吗?”
他定在原地。
贝多芬还是那么消瘦,只是时光沉淀在了他灰色的眼眸里。
他不再沾染昔日的童稚,笑容似乎从他脸上出走了,眉宇多了几分沉稳,举手投足间颇有些独特的气韵。
他的确不是当年的小狮子,他是正迈向音乐大师之路的青年。
良久之后,他的回答好似一声叹息:
“我是路易斯,永远都是。”
布洛馨眼眶微红,手指一松,放开了他的衣袖。
“那就很好啊,”少女故作轻快地说,“她后来不是没有给你写信,不知道为什么,给你的信总夹送到我们这……请原谅我,路易斯,我把它们藏了起来,现在都还给你,在篮子下面放着。”
青年一愣,不等他有所反应,少女将手置在他背上轻轻一推。
“别回头,路易斯,我为我的行为羞愧,但女孩子的心是如此复杂!妈妈已经教训斥过我了,我唯独不想现在你生气——看在我们像亲人一样的几年上,你要对我发火,能不能留到回来之后?”
“还有,最后关于伊秋的消息,她在维也纳,在你的目的地那里。”
少女松开了手。
青年捏紧了竹篮,毅然踏进车厢。
他说:“那我就顺路,把她再抓回来。”
维也纳。
“噢,我可爱的伊秋,为什么你老爱把自己藏起来?你是要和我玩躲猫猫吗?真遗憾,我抓住了你,但游戏不能继续——今天的大师太忙了,他有无数的来访者要去见……”
红衣的男人掀开帷帘,在小角落发现伊秋后,嬉笑着对她说着俏皮话。
他满意地看着她一脸无可奈何,脸上的愉悦快要从嘴角漫出来。心中一动,他一把夺过伊秋的高脚杯一饮而尽。
“呼——我的嗓子活了过来,赞美小可爱的酒水。等下会来一个年轻人,我要考察他的钢琴。你无聊的话就听听看,在我这里躲猫猫,可要收取一点‘特殊费用’。”
他理了理自己的白色假发,挥手后转,大步离开。一边走一边还絮絮叨叨自问“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帷帘被掀开又合上,男人风风火火地出现又离开,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嘱咐,令伊秋有些哭笑不得。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回想起男人本就顽皮跳脱的性子,毅然认定那个人就是心血来潮的捉弄,不必过多在意。
伊秋把高脚杯揽过来,拿起酒瓶正准备把空杯斟满,钢琴上的平均律就隔着帘幕飞了进来。
她的手一抖,红宝石般的酒液冲出杯子,在矮桌上留下一片水泽。
往昔的画面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伊秋有些晕眩,不得不止住颤动的手臂,将酒瓶放好。
波恩的风仿佛吹到了维也纳。
触键、音色、呼吸、旋律……每一颗音符都在唤醒着深处的记忆。那些弹到卷边的乐谱,被铅笔标注的谱面,黑白色上坚毅的指节,慢慢汇聚成一双灰色的眼睛。
即使时隔多年,她只听一句,就能清晰地分辨出他的琴音。
伊秋捂住嘴唇,压下胸腔里的震荡抿紧唇瓣。
——仿佛只要一松懈,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沃尔夫冈……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叫做‘路德维希·贝多芬’。”
再谁也没有察觉的小角落,从少女口中,喊出了两位音乐大师的名字。

这是来到维也纳后, 伊秋最为直观的感受。
她并未关注从波恩来到音乐之都花费了多少时间,也无暇将心力消耗在此。
——她只看了一路千篇一律却又各不相同的风景,得出对某人而言能治愈心灵的大自然, 对她似乎失去了功效。
日升月落似乎变成了某种开关,日历的变换将时间变成某种概念意义上的东西。双眼一睁一闭, 地上似乎就落下了十几张日历纸。
伊秋仿佛觉得自己置身于世界之外——她就像一个游魂, 生者的世界拒绝死物的触碰, 界限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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