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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by暮兰舟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01

唱戏的人都会做戏,陈季常立刻反应过来了,唱道:“娘子!得令!”
然后,柳氏和陈季常一起走到戏台边缘,伸手把如意拉到戏台上去了!
如意上了戏台,少不得圆个场子,就指着戏台上的苏东坡说道:“你这个苏东坡,好管人家闲事。”
那苏东坡反应也够快,接道:“柳氏无子,为陈家子嗣计,纳妾有何不可?”
如意骂道:“陈门无子,关你苏氏何事?扯淡!”说完,就往后台跑了。
那柳氏赶紧接戏,指着苏东坡的鼻子骂道:“老苏!你看看客都忍不住上台评理了,你就是扯淡!”
如意这么上台串戏,就像真的似的,外围的观众纷纷大笑,跟着说道:“扯淡!”哗啦啦往打赏的盘子里扔钱。

楼下的观众席为何打起了群架、乱成一锅粥?
各位看官,让我们把时间追溯到赵铁柱问豹子营伙食好不好的时候。
那个时候,戏台上的苏东坡来找好朋友陈季常,还劝陈季常纳妾,说:“季常,你年正强壮,尚未有子,何不与你令正商量,娶一妾如何?”
戏台下,坐在最中间最好的座位上看戏的如意不禁呸了一声,“这个苏东坡真讨厌,人家小夫妻过日子,你瞎掺和啥?”
如意看的投入,并没有留意自己被一伙小贼给盯上了。
如意打扮的一身红,发髻上的珊瑚璎珞在阴沉的天气中依然红灿灿的,耀眼夺目。
她看戏正入迷,这伙贼盯上了她的珊瑚璎珞,三个小贼给了买座位的钱,排成一排、屁股朝后,就像三只螃蟹似的横着身体走路,走进第二排座位,路过中间的座位时,左右两边的人用身体挡住旁观者的视线,中间的人飞快的把如意头上的璎珞摘下来了!
贼人熟能生巧,发髻上的珊瑚璎珞被偷的时候,看戏的如意丝毫没有察觉,就是觉得头上一凉——但今天刮北风,头上一凉又不是稀罕事,如意就没有在意,眼神一直盯着戏台。
鲜艳的珊瑚璎珞非常丝滑的滑进了贼人的衣袖里。
三人得手之后,立刻又螃蟹走路原路退回去,找看座位的戏班伙计要回了卖座位的钱,说道:“唱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值当买座位,把钱退给我们。”
露天戏班没有固定的演出场所,都是出来跑江湖、讨生活的,平日饱受欺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戏班的伙计不敢得罪这些地头蛇,连忙把座位钱退还了。
一个座位十个钱,伙计数出三十个钱,还给了三个贼。
三个贼拿了钱,刚要走,被一个人拦住了,正是郑纲。
郑纲一直坐在如意身后的座位上,睁眼就是如意的后脑勺。
故,如意自己觉察不到的事情,郑纲发现了不对劲。
前面的姑娘满头的珊瑚璎珞,就像发髻上着了火似的,怎么这三人一走,火就“熄”了?
一定是刚才找座位的三个人偷走了珊瑚璎珞!
于是郑纲赶紧过来拿回如意的首饰,说道:“把姑娘的首饰还给人家。”
像武安侯府这种历经沧桑巨变的老牌勋贵家族,如今都以自保为己任,安分守己,不想闹事,郑纲从小就被父亲武安侯这样教育的,所以遇到了问题,先商量一下就能解决问题最好不过,并不会一上来就动手。
三个贼刚刚得手,正高兴呢,见郑纲只有一个人,那里会把刚刚吃进去的好东西吐出来?
三贼抵赖,“什么东西?你不要乱讲,走开!”
郑纲继续讲道理,说道:“把东西拿出来,你们不给,就把你们送到北城兵马司去,到时候还要白挨一顿板子,何必吃这个苦头呢。”
三贼相视而笑,“就凭你一个?”
说完,三个贼立刻分别朝着三个方向散开了,俨然早就做惯了的,知道这样分散跑对方奈何不了他们——抓谁好呢?
但郑纲出身勋贵,自幼习武,有家学渊源在,他早有防备,手里拿着马鞭,朝着最近的贼人甩去,那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精准的勾住了一贼的腿,将其绊倒了。
随后,郑纲拿起两把空出的椅子,左右开弓,分别朝着两个方向的贼人砸过去,都砸到了后背,两个贼人也纷纷扑倒。
郑纲跑去其中一个贼那里——方才这个人就站在中间,正对着如意的脑袋,一定是他把珊瑚璎珞偷走的!
捉贼拿赃,郑纲伸手就去搜身,那贼人的身上居然什么都没有!
原来,中间的贼人得手之后,在三人散开逃跑时,就已经将赃物转移了!
郑纲是侯府世子,武功他行,但江湖经验怎么比得过这些惯偷?团伙作案的贼就是这样的,一旦得手,立刻转手,即使被抓也死无对证。
郑纲扑了个空,立刻想到了赃物应该在其他两贼手里,就起身去抓那两人。
但是中间的贼人一把扑过去,死死的抱住了郑纲,贼喊捉贼,大声喊道:“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抢我的东西!快把东西还给我!”
郑纲大怒:“我没有抢你的东西!”
那人从郑纲身上摸出一个一块玉,“这就是我的玉佩,你还想抵赖不成!”
那人不仅贼喊捉贼,还栽赃嫁祸,郑纲知道中计了,现在唯一洗清嫌疑的法子就是把如意的珊瑚璎珞找到,在这里跟贼纠缠毫无益处,于是一甩身,挣脱出去,去追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个贼。
两个贼见郑纲穷追不舍,干脆把水搅浑,故意朝着观众坐席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推搡撞人,拿起空椅子到处乱扔,制造混乱,让郑纲抓不到自己。
惊慌失措的看客们为了躲避砸过来的椅子,到处瞎挤,这你推我挤的,场面一下就混乱起来了!
如意刚好坐在最前面的最中间,眼瞅着人潮朝着自己拥挤过来了,怕是要被人群挤扁了!
如意想跑,但是跑不掉,四周除了面前的戏台,都是人墙!
恍惚中,如意仿佛听见吉祥和赵铁柱喊着“如意!如意!往戏台上爬!别摔倒被人踩到脚底下了!”
于是如意踩着椅子,奋力往戏台上爬!
幸好,唱戏的柳氏和陈季常临场机变,改变了唱词,把如意拉上去了!
好险,差点被人给挤了!如意在戏台上临时瞎诌了一句台词,把场子圆回来之后,就跑到幕布后面戏班的后台,松了口气。
如意正想出去给吉祥和赵铁柱报个平安,但是她看到伶人们化妆的镜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意才发现她发髻上的珊瑚璎珞不见了!
这是并不算是她最贵重的一件首饰,但这是鹅姨送给她的,平日里都舍不得戴,好好的收在如意娘的妆奁里,也就是过年拜年的时候图个喜庆,戴上几天。
珊瑚璎珞是丢在戏台上,还是落在拥挤的人群了?
如意正思忖着,吉祥和赵铁柱也跑到后台来了,“如意!你没事吧!”
如意说道:“我没事,但我头上的珊瑚璎珞丢了。”
吉祥从头到脚打量了如意一遍,一丝油皮都没伤着,放了心,说道:“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行。”
如意很是惋惜,“是你娘送给我的,丢了怪可惜的。”
赵铁柱说道:“北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到了,马上就能平事,我们去戏台下面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
于是,三人一起出了戏班的后台,他们看见汪千户带着北城兵马司的人收拾残局,此时戏台上的《狮吼记》还在唱着,并没有因观众席的混乱而停止——因为此时的站着围观的看客们比刚才没有出现混乱之前更多了!
为什么?因为人们都喜欢看热闹啊!
台上柳氏仗打丈夫陈季常,台下一人擒拿三个毛贼,台上台下都是打戏,这种热闹的场面去那找去?
于是,路人纷纷挤过来看戏。
戏班的伙计端着盘子满场跑着讨看客们的打赏,盘子的钱很快就装满了!
看着钱多了,唱戏的伶人越发卖力,柳氏和陈季常夫妻因纳妾的事情,找县太爷评理,县太爷说柳氏妒忌,要责罚柳氏。
但是县太爷的老婆也是个厉害的,她同情柳氏,大骂县太爷是“你这个驴粪球作甚官”、“黑白不辨”、拿起棍子就打起了是非不分的县太爷!
这下戏台上可热闹了,柳氏打陈季常,县太爷老婆打县太爷,成了女子双打。
围观看客们纷纷喝彩道:“打得好!”
戏台上上演着女子双打的打戏,戏台下,打戏已经结束了。
郑纲穷追不舍,终于捉到了两个贼人,翻出了贼赃。
郑纲搜出珊瑚璎珞,交给了汪千户,交代了来龙去脉,“……事情就是这样,这三个毛贼太可恶了。”
那贼人还嘴硬叫屈呢,“贼喊捉贼!明明是你栽赃陷害!”
郑纲正要解释,头上有个声音响起来了,“汪千户,我刚才在楼上都看见了,是这位少年英雄一个人追拿这三个毛贼!人证物证都在,这贼还想抵赖!真是不要脸!”
正是看热闹的郑侠,他今天在二楼大饱眼福,观战到现在,见小贼还在抵赖讹人,就忍不住出声做个见证。
汪千户一瞧,“哟,这不是郑老板吗?既然有郑老板作证,这三个小贼狡辩也无用,打一顿就老实了,来人,将他们装入囚车带走!”
汪千户长年累月的巡街,除了和北城各大豪门看门的人比如九指他们很熟,与这些大商铺的老板也是认识的。
郑纲抬头,对着楼上的郑侠拱了拱手,“多谢证人为我作证!”这下就不用多费唇舌了。
楼上的郑侠挥着扇子说道:“这位少年英雄,上来喝杯茶吧。”
郑纲心想:这个人主动为我作证,少了很多麻烦,自是要感谢他。
于是,郑纲上了二楼。
就在郑纲上楼的时候,如意吉祥等人刚刚从后台出来,来戏台下寻找珊瑚璎珞。
汪千户看到他们三个,也很是惊讶:“怎么又——”本来想说怎么又见面了,但是转念一想,棉花胡同的持械事件已经被刘指挥用钱平事了,无论是九指还是汪千户都不敢再追究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当没发生过。
所以,还是不要提为好。
如意吉祥也是这么想的,如意笑道:“汪千户,方才混乱之中,我丢了一样首饰,珊瑚璎珞,这是长辈所赠,对我很重要,就过来找找。”
汪千户拿出珊瑚璎珞,“是这个不是?”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找到了,如意大喜,“啊!正是!多谢汪千户!”
汪千户把珊瑚璎珞给了如意,指着茶楼说道:“你应该谢里头那个戴着眼纱的少年,是他发现三个毛贼偷了你的璎珞,跑去追脏。三个毛贼抵赖不认,又打不过少年,就跑到观众席里制造混乱。那个少年刚刚被茶楼郑老板请上去喝茶了,要谢就谢他吧。”
说完,汪千户带队走了,如意等人去茶楼找郑老板谢恩人。
如意说道:“你们两个之前不是说茶楼是郑老板的亲戚开的吗?怎么汪千户说郑老板就是老板?”
吉祥说道:“大概是帮亲戚看店吧,这个茶楼叫做郑家茶楼,都姓郑,估摸是一个家族的生意。”
既然说到郑侠了,吉祥有个天下的好消息着急告诉如意,一刻都等不得了,他从胸膛里把还带着身体余温的豹子营招募的名贴拿出来,说道:
“如意啊,我终于找到机会了,到了正月十六,我要去东城天师庵草场参加皇帝亲军豹子营的选拔,一旦被选上,我就可以从军,建功立业,飞黄腾达了!”
如意打开纸张,上面印着的黄黑相间的豹子跃然纸上,顿时把感谢恩人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拉着吉祥到了个包间,“不是军户才能入伍吗?这事当真?你跟我好好讲讲是怎么回事……”
包间里,吉祥和赵铁柱你一言我一语,从郑侠的一个朋友和宫里张永张公公的关系开始说起。
与此同时,在二楼包间里,郑侠又挥着折扇大赞一个人打三个的少年英雄,“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功夫不错嘛。”
因是见主动站出来为自己作证的证人,为了礼数,郑纲走进茶楼之后,就把蒙在眼睛上的眼纱摘下来了,此刻,他正襟危坐,说道:“我姓郑,叫郑纲,京城本地人,家住北城鸣玉坊。”
不能详细说到街道胡同,因为武安侯胡同里只有武安侯一户人家。
郑侠笑道:“我也姓郑,正是巧啊,我叫郑侠,这茶楼是我家亲戚开的,我方才在楼上看你一个人追捕三个贼,身形如猿猴般灵活,出手如虎豹般勇猛,实乃少年英雄,你这身武艺不为国效力太可惜了,刚好,我有一个朋友,跟宫里的张永张公公很熟——”
郑侠拿出一张印着豹子的名贴,把跟吉祥和赵铁柱说过的话几乎重复了一遍,“……正月十六,也就是四天之后,在东城天师庵草场,张公公会亲自选拔亲军,我觉得凭你的身手,肯定可以入选豹子营。”
本以为这个少年英雄会像吉祥那样高兴的要飞起来,但是,出乎意料,眼前的郑纲都没有伸手去接纸,淡定从容的稳稳坐着,还彬彬有礼的抱拳说道:
“感谢郑老板的热心举荐,只是很对不起,家父管的严,不准我和宦官往来,豹子营的选拔我不能去,郑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
郑侠没有想到自己会碰一鼻子灰,问道:“你父亲是谁?为何不准你与宦官结交?”
郑纲依然拱手道:“抱歉,家父向来低调行事,不愿留名,所以我不能告诉郑老板,此事到此为止,再次感谢郑老板仗义执言,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纲着急要走,郑侠满肚子疑问,但还是笑容可掬的说道:“慢走,我就不送你了,有空常来喝茶。”
郑纲抱拳说道:“一定,请留步。”
说完,郑纲就走出了包厢。
他刚一出去,郑侠就收了笑容,用扇子敲了敲桌子,立刻就有两个暗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陛下,有何吩咐?”
郑侠说道:“中午吃饭之前,我要知道这个鸣玉坊郑纲的所有消息。正是奇怪,这个郑纲连老张的面子都不给,还真(郑)是块刚(纲),这年头,不结交宦官的人太少了。”
“是,陛下。”一个暗卫从暗门走了,另一个继续守在这里,保护郑侠。
郑侠摇着扇子,自言自语道:“郑纲?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悉的样子,在那里见过似的。”
他当然见过啊!就在前几个月,他朱笔御批,批准了武安侯给儿子郑纲请封武安侯世子的奏折!
只是,这个大明正德皇帝日理万机,还要抽空出来玩耍,游戏人间,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且说郑纲拒绝了郑侠加入豹子营的邀请,走出茶楼,他四处张望,想找到一身红的如意,但是没看见她。
因为此时如意在茶楼包间里听吉祥和赵铁柱说即将参加豹子营选拔的机会是怎么来的。
听完之后,如意很为吉祥高兴,经历了多年的苦练和嘲讽,吉祥终于有出头的机会了!
如意把那张纸看了又看,“这黄黑两色套印的豹子栩栩如生,又是明黄色,皇帝御用的颜色,这么大一个郑家茶楼,又不会飞了,可见郑老板的话应该不是假的,吉祥,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啊,正月十六那天刚好你们两个当差,我想个法子,准你们一天假,安心去天师庵草场参加选拔。”
如意这么一说,吉祥猛地想到自己还有差事呢。
狂喜过后,就要面对复杂的现实,吉祥低着头说道:“你如今在紫云轩当差,正好管着我们这些看门小厮,准个假还是可以办到的,可是……万一我娘她不同意怎么办?”
“我爹出海去了,三年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我娘一直想要我跟着曹掌柜学做生意,将来当管事或者掌柜。为这事,我跟我娘吵过好几回。”
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意想了想,说道:“你不要为这件事困扰,这几天安心练功,好好准备参选,莫要分心。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我来说服鹅姨。”
吉祥大喜:“真的?你打算怎么说服我娘?”
其实如意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说,但是吉祥等来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机会不等人,稍纵即逝,她不想吉祥为家里的事情为难,于是说道:
“我这张嘴,无论游说还是吵架,什么时候输过?再说你十来岁的时候不肯给三少爷当递擦屁股纸的书童,不也是我出了主意,最后果然没有去成?你安心参选,一切有我呢。”

也对,如意这张嘴就没有失败过。
不仅如此,如意说话做事一直都很让人放心。得到了如意这一句准话,吉祥的后顾之忧顿时消失了,一把抓住如意的手,“都说如意如意,如我心意。这次若真让我如了意,我啥都可以给你。”
如意轻轻拍开吉祥的手,“我想要什么,自己挣便是了,还用得着你,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议定了大事,如意三人出了包厢,去郑侠那里找追回珊瑚璎珞的蒙眼少侠。
然后他们就扑了个空,郑侠说道:“不巧,你们来晚一步,郑纲已经走了,改日再谢吧。”
“他叫郑纲?”如意问道:“郑老板,他是你亲戚么?我们应该去那里找他?”今天被吉祥的喜讯绊住了腿,没能道谢,但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改日再谢。
郑侠摇着扇子说道:“不是亲戚,天下姓郑的多的是,我们不认识——不对,我们刚刚认识,郑纲家住西城鸣玉坊,具体住那条街他没说,不过,过几天我们还会见面。”
凡是郑侠想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甭管郑纲是谁,迟早都是他的豹子军里的一只豹子。
吉祥问道:“你们是约好几天后见面吗?是那天?我也想来见见这个郑纲,感谢他为我姐找到了珊瑚璎珞。”
如意是颐园的丫鬟,年假过后,正月十五回到颐园当差,就几乎没有出大门的机会了,到时候少不得吉祥代为感谢。
郑侠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找补道:“没有约定,只是我跟着他说,没事常来茶楼坐坐,他答应了。”
如意心想,这个郑纲不留地址,就是不想让人找上门的意思,如此,就不强人所难了,于是施了一礼,说道:“若郑纲来茶楼,还劳烦郑老板代为感谢,这珊瑚珠串是长辈所赠,对我很重要,谢谢他找回此物。”
郑侠笑道:“姑娘口齿伶俐,方才你慌忙爬到戏台上躲避拥挤的人群,还能镇定的在戏台上和伶人们一起演戏圆场,沉着稳重,着实难得。”
如意说道:“他们出来跑江湖,卖艺为生,今天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薄的戏衣唱戏,着实不容易,若因中途拉我上去戏台,冷了场,怕是被班主责罚扣钱,我接上一句话就圆了场子,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打工人同情打工人,为了生活,大家都不容易。
如意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男子,皮肤白皙,细眉凤眼,气定神闲,看来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处境差的人,气质会比较紧绷。
如意直觉,此人不像是个生意人,倒像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闲散公子。
拿着扇子的手,柔韧细腻,指骨修长,没有手茧,郑侠的身体似乎有些孱弱,清清瘦瘦的,但偏偏大冷天的总是挥着扇子扇风——会不会是把自己给扇病的啊!
如意对郑侠很好奇,这样的人拐弯抹角的和宫里的张公公搭上关系,还能拿到印着豹子的名帖给吉祥和赵铁柱,应该不只是普通茶楼老板的亲戚吧。
不过,纵使如意心中有万分疑问,此刻也不便久留——如今她大了,郑侠是外男,她不好在这里待太久,于是如意说道:“我还要给一个长辈拜年,郑老板,告辞了。”
吉祥和赵铁柱都拱手告别,郑侠说道:“正月十六,早点去天师庵草场,去晚了,老张怕是不高兴,我那天要是得空,说不定就去旁观你们参与比试。”
吉祥忙道:“我们一定好好表现,不辜负郑侠大哥的举荐。”
三人刚出了茶楼,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的少年,生的是唇红齿白,一双横波目,那少年拿着一对珊瑚手串,递给如意:“还给你。”
如意认出是自己爬戏台时,打赏给戏台上的柳氏和陈季常的,“这是……你是戏班里的人?”
那少年笑着点点头,“正是。”
说完,少年唱了一句柳氏的念白,“要打到九十九岁,我还要与他算账!”
如意恍然大悟,“啊!你就是戏台上的柳氏!方才就是你和陈季常把我拉上去了!”
跑江湖唱戏,戏台的女性角色多是男子抹了脸反串的。
少年笑道:“我叫河东——因会演《狮吼记》,扮作河东狮吼的悍妇柳氏有些名气,就都叫我河东。这珊瑚手串是姑娘扔到戏台上的,现在还给姑娘。”
如意忙道:“既然是打赏,那有收回的道理,你们拿着吧。”
河东坚持要还,说道:“你本就买了座位钱——中间那个位置是其他位置的双倍,要花二十个钱,后来还时不时给赏钱,已经足够了。”
“这珊瑚手串是那时候姑娘差点被人挤倒,情急之下拿出来的,我们虽然是身份低贱的戏子,但不会做这等乘人之危之事,这折戏唱完,听说姑娘进了茶楼,还在附近,就过来将珊瑚珠串还给姑娘。”
见柳氏,不,是河东坚持要还,如意就接下了,问道:“你们要在这里唱到几日?演的真好,我有一个小姐妹也爱看你们的戏,改日一定再来。”
河东说道:“唱到正月十八,护国寺庙会结束就散了。”
告别了河东,如意三人上了马车,如意这回坐在车厢里了,把珊瑚璎珞重新戴在发髻上,手串也重新戴在手腕上,又打扮成一个红彤彤的红包模样,说道:
“都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吃了饭再去石老娘胡同给来寿家的拜年。”
如意不喜欢在别人家做客吃饭——要动心眼子,当差也就罢了,谁叫她干这个呢?但是差事之外的应酬,她一向懒得去。
在家里躺着多自在啊!
一说到吃,赵铁柱就来劲了,说道:“离这里最近、最有名气的菜馆就是棉花胡同山东菜馆的分店,不如我们——”
“你闭嘴!”如意不等赵铁柱说完话,就立刻严厉阻止,“都不准去,离钱帚儿远一点,京城一堆馆子还不够你吃的?”
吉祥有些心疼他的好哥们,出来一趟不容易,就说道:“分店那有总店做的好吃,故弄玄乎搞什么八卦图,还不好好写字,全都是长横短横的标记,怎么,不懂八卦就不配吃饭了吗?还忒贵,不值得。咱们就去西四牌楼山东菜馆的总店吃去——今天我请客,反正那里离石老娘胡同还近。”
今天早上鹅姐刚给了吉祥一包银子呢。
吉祥请客,又不用自己掏钱,如意就没有反对,于是大家一起在山东菜馆吃了中饭,瞧着时辰差不多,来寿家的应该也吃完了,就驱车赶往石老娘胡同。
来寿家的从大年三十开始就没有去颐园,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不需要时刻奉承老祖宗,也不需要和管家媳妇们斗嘴斗心眼子,舒舒服服的过着老封君的生活,养的是红光满面。
这三年来,来寿家的一点没变,有钱且老公不在身边,或者干脆死了老公的女人看起来就是显年轻,时光好像都怕她们,碰上了都绕路走似的。
来寿家的依然坐在炕的右边,左边的位置还是空空的留着。算起来,她老公来寿流放边关也十五年了。
瞧着来寿家的通身气派,居然和老祖宗差不多。如意送了年礼,一匹上好的红闪缎,来寿家的要丫鬟接了,给了如意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厚红封,“一年又一年,这是今年给你的压岁钱。”
如意收了红封,又是大过年的,自然是一堆好话,“十二天不见,嬷嬷好像比以前更年轻了,这皮肤,这气色,告老返童似的,这是吃了什么仙丹了。”
“瞧这个小嘴,十二天不见,越发甜了。”来寿家的笑道:“就是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早睡晚起,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把瞌睡睡足了。一日三餐有我的宝贝孙子陪着吃,我一高兴,能够多吃半碗饭,那有什么仙丹,五谷家常饭最养人呐。”
来寿家的一番话,如意深有所感,同样是吃饭睡觉,在自己家里就是觉得舒坦,虽然四泉巷拥挤逼仄的环境在主子们看来如同贫民窟一般,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如意还是喜欢待在家里。
这来寿家的住着三进的大宅院,比四泉巷可好多啦!只会更舒服,难怪越养越年轻。
如意喝茶,尝出味道来了,“哟,这不就是三年前,我第一次来您家里时喝的蜜饯金橙甜卤茶嘛,还是那个味道,看来三年了,您老人家里还是同一个厨子。”
来寿家惊叹道:“哎哟,你的嘴巴甜,舌头也尖啊,这都能尝出来?确实是同一个厨子熬出来的蜜饯金桔甜卤子做的甜茶,你喜欢,就带一罐子蜜饯金桔甜卤回去。”
如意忙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次得用个大一些的罐子,否则带到颐园里都不够分的。三年前您送给我的那一小罐子很快就分完了,好多人都没吃上,我那时候只是个三等丫鬟,怕得罪人,我就要吉祥去外头买了相似味道的金桔甜卤,谎称就是嬷嬷您给的,狐假虎威,哄的好多人以为我和嬷嬷您很熟,都不敢欺负我。”
如意现在想想,以来寿家的能耐,她以前那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啊,只是来寿家的心胸宽广,不和她一个小丫鬟斤斤计较,愿意借给她一点东风,没有戳破罢了。
这也是如意年年给来寿家的拜年的主要原因。
来寿家的笑道:“我就说嘛,就那么一小罐金桔甜卤,顶多能冲十几二十来杯茶,怎么后来颐园能说上话的都说喝过我家的甜茶?原来你是个小妮子捣的鬼,滥竽充数,拿我的名号做人情,小小年纪,鬼精鬼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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