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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by暮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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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这些没有老婆的勋贵们,魏国公年轻,家世好,爵位高,他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不是我的选择。”张言华终于开口说话了——昨天从老祖宗那里回东府之后,她就一直不说话。
张德华改口说道:“魏国公是我们家族最好的选择。外头不知多少人羡慕你的亲事。”
张言华冷哼一声,“我偏不稀罕。”
张德华说道:“你不稀罕就不吃饭了?听说你从昨天中午开始就不肯动筷子,瞧瞧,脸都黄瘦了。”
张言华别过脸去。
张德华对着红霞点点头,红霞赶紧把饭菜端过来,搁在桌子上,然后默默退下了。
张德华端起一碗火腿粥,“我们这些女孩子,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就像砧板上的肉,横竖都要挨一刀。你就——”
“是啊,人横竖都会死的。”张言华抢话道:“就让我饿死好了。”
张德华叹道:“从小到大,我的口齿就不如你,本不该来当这个说客,根本说不过你嘛。但我不能不来,你以后远嫁南京,咱们姐妹见一面,少一面,还不知——”
蓦地,张德华放下粥碗,用帕子捂住嘴干呕起来了!
张言华蹭地坐起来,轻轻拍着姐姐的背,“你怎么了?这天已经凉快了,怎么还受了暑气?红霞,红桃!去取解暑药丸来!”
“不用。”张德华摆摆手,扶了扶胸膛,“我不是中暑,我只是……”
张德华把张言华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又有了一个。”
正好红霞已经拿着解暑药丸进来了,听到了这个好消息,笑道:“还记得当年大小姐出嫁前夜几位小姐们喝酒玩酒令,是如意当令官,大小姐连抽了两张和牌,都是我抢着把酒令说出来了,一个是夫唱妇随真和合,另一个是三年抱两笑呵呵,还真的灵验了!”
得知大姐姐怀了第二胎,张言华不敢再任性了,就怕姐姐为她担心,伤了胎气。
张言华坐起来吃饭,说道:“这一胎是不是还不是闻不得荤腥?红霞,把这些荤菜都撤下去。”
可怜张言华此时不得不绝望的对命运低头了,还顾忌着姐姐的感受。
她其实并不是个任性骄纵的姑娘。
看着二妹妹懂事的样子,张德华越发难过,还不得不强打精神,给她讲如何在百年勋贵家族里当宗妇。
“……你刚嫁进去,肯定有不少人试探你的深浅,拿规矩来压你。这时候你要顶住,不要被这些人拿捏住了,服从规矩,但不要服人。纵使是你的丈夫,你也可以拿规矩反驳。”
“你的底气来自你的姓氏,太后娘娘曾经母仪天下十八年,你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明媒正娶的魏国公夫人,纵使魏国公也会忌惮你的身份。”
“你当了国公夫人,丈夫就不仅仅是丈夫了,不要拿平民百姓之家贤妻良母的标准来要求自己,那样会过的很惨。丈夫是你的伙伴,有时候也会是你的对手,实在不能举案齐眉,就不要强求了,就把魏国公夫人当一份差事来做……”
张德华爱妹心切,恨不得把脑子里的东西全部灌给二妹妹,脑子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有些话张言华听得懂,有些听不懂。
女子婚前婚后过得是两种日子,张德华最明白不过了,希望提前给二妹妹说一说,将来好有个准备,不像她,什么都要靠自己摸索,同时还要肩负孕育子嗣的重任,百年勋贵家族的宗妇就是很累人的差事啊。
离张言华出嫁还有半年,周夫人紧锣密鼓的为女儿备嫁妆,由于京城到南京路途遥远,类似床、家具什么粗笨的大家伙不好带,都要换成方便装箱的金银细软。
还有陪嫁的田地和房屋,远在京城,将来收租也不方便,周夫人就琢磨着都变卖了,换成了银钱,再交给女儿带到南京,在江南的地界重新购置田地和房产。
周夫人要出手的地产太多了,出的又急,要成交时,买家乘机压价,把周夫人气的够呛,索性不出了。
周夫人跟张言华说道:“我的地产一分二,分给你和你哥哥,就是买家见我着急出,翻脸压价,最终还是你吃亏,我就想着先不着急一口气都卖了。我慢慢的往外出,然后把银子一笔笔的给你捎过去,你在江南置办新的地产,细水长流的收租,将来这些都是你安生立本的本钱。女人任何时候都得有自己的钱,花起来趁手。”
张言华说了句“随便”,就继续对账,看账本,好像谈论的是别人的嫁妆。
周夫人见女儿忙个不停,连自己的嫁妆都不关心,就说道:“你订婚了,要把心思放在备嫁上。这主持中馈的差事就交还给你大嫂吧。你将来在南京魏国公府,还有几十年的漫长余生,你得为自己盘算啊。”
“你忙娘家的活,到处俭省,落下多少埋怨,只是不敢当面顶撞你就是了。俭省下来的钱都是官中的,你一个钱都带不走的。到头来,你一嫁出去,丰厚的钱库归你大嫂管,你能落到什么好处?为人做嫁衣罢了。”
张言华甩着脸子,“我乐意,大嫂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让她好好安胎便是,等她平安产下孩子,出了月子,把身子养好了,我就交还中馈。”
“我已经答应远嫁南京,你们还想怎么样?嫁妆的事我万事不管,随便你们安排,我没兴趣。”
张言华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只得任由家族安排,对备嫁更厌屋及乌,讨厌至极。
目前她唯一能够掌控的就是中馈,所以,能抓住一刻是一刻,让自己忙起来,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未知的命运。
周夫人被压价的事情传出去了,西府崔夫人听了,很是为张言华惋惜:“这婚事其实早就定下了,只是因为魏国公才丧妻几个月就要再娶,说出去不好听,好歹等了一年才公布而已。”
“既如此,大嫂早就该把田地房产往外出,悄没声再派人去南京另外置办田地房产才是啊,怎么这点成算都没有,上花轿现扎耳朵眼,人家可不要乘机压价么?”
西府夫妻都是理财有道之人,西府侯爷说道:“干脆我们出钱,按照原价把大嫂要出手的地产都买下来吧。凑了钱,赶紧去江南置办田地,二侄女有这些房契地契当嫁妆,一来,嫁妆单子上好看,二来远嫁到南京也不愁钱花。”
崔夫人冷笑道:“就大哥大嫂的性格,咱们别说原价购入,就是高价买到手,她也觉得是咱们占了便宜。”
西府侯爷当然晓得东府夫妻的秉性,前年陆续借了五万两银子,从不提还钱的事,还是二侄女大兴俭省之法,再加上夏收把宝庆店经营有方,这才把钱还上了,否则这笔钱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西府侯爷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就在看二侄女的份上,就当帮她了。”
张言华是个硬气的好姑娘,一个姑娘家当家,居然把家里的债都还清了。
崔夫人也很喜欢这个二侄女,如今要远嫁南京……崔夫人叹道:“好吧,我去跟大嫂谈,都是为了二侄女,否则我才懒得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破事。”
崔夫人“屈尊”去了东府,周夫人虽然糊涂,但事关女儿的利益,不至于糊涂到底,就跟西府达成了交易,得了现银五万两。
有了银子,接下来是要去江南买田置房产,这种大宗的买卖,得要当地有名望的人出面帮忙,方不被人欺骗吃亏。
找谁呢?老祖宗少不得亲自修书一封,写信给外甥王延喆和外甥女王延林帮忙。
苏州王氏在江南是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人家几百年的历史,比大明建国的日子还长,但王阁老这个侄女婿从来不给张家面子,只能靠王氏兄妹了。
这一代人,王延喆和西府二少爷张宗院关系很好,王延林今年已经嫁到苏州朱氏家族——又是一个书香望族。
苏州和南京很近,老祖宗觉得,张言华嫁到南京魏国公府之后,如果有苏州王氏和苏州朱氏当靠山,她的日子应该能够好过一点。
这就是姻亲关系的好处了,靠着血脉交融,形成一个个无形的关系网。人情社会,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是靠一个个关系网来走动。
老祖宗提笔写信,但是她年纪大了,各种老病慢慢的上来,不仅仅是消渴症和遗忘症,现在连双手和头部都有时候会不经意的颤抖。
尤其是在写字的时候,有时候手抖得连笔尖的墨都能甩出来。
老祖宗写了好几次都不满意,都是写到一半就将信纸揉成一团,扔了。
扔到第五团的时候,老祖宗烦躁的将笔搁在笔架上,“真是个老废物了,连字都写不好。”
一旁伺候笔墨的王嬷嬷说道:“不如您口述书信,要如意代笔写字吧,她这几年把您抄写的《金刚经》当字帖,一笔小楷已经有所成,模仿的有七分相似。”
老祖宗就派了花椒把如意叫到松鹤堂。
王嬷嬷把老祖宗揉成团的半封书信摊开了,要如意照着抄写,“你不用着急,回想《金刚经》上的笔迹,慢慢的写。”
如意已经练字两年,舍不得花钱买字帖——宁可买话本小说看,有且只有老祖宗抄写的《金刚经》当字帖,模仿的字迹当然相似了,王嬷嬷说的七分相似太谦虚了,至少有八分相似吧!
老祖宗看了如意抄写的书信,连连点头,“不错,真不错,就像我亲笔写的似的。我记得你以前写的账本,就像蚯蚓似的蠕动,看到我眼睛都疼,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
老祖宗记性不好,王嬷嬷接话道:“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如意刚刚进颐园当差,我要她做了个吉庆街拆迁的账本,那时候她才十二岁,没有正经读过书,只稍微认得几个字,能写成那样已经不错了。”
如意到底是自己人,王嬷嬷能夸就夸。
见字如面,老祖宗爱面子,否则也不会花那么多功夫去练字,无奈年纪大了手发抖,写出来的不复从前,现在如意模仿她的笔迹惟妙惟肖,老祖宗就跟王嬷嬷说道:
“把你的如意借来一用,以后我的书信就专门找她吧,我说她写,免得一笔丑字,被人瞧出我已经老的不中用了。”
王嬷嬷忙道:“什么借不借的,她就是咱们颐园的丫头。”
于是,老祖宗给王家兄妹关于帮张言华置办江南田产、地产的事情都是如意代笔而成。
如意心道:我其实和王延林通信两年,来往书信至少二十封,这一回我给老祖宗代笔,看她能不能瞧得出来!哈哈!
信写好了,接下来就是派一个妥当的人去江南买田置地。
选谁呢?周夫人是个糊涂人,但在亲生女儿的利益上不含糊,晓得自己人都是些庸人,五万多银子交出去不放心。
周夫人就挑中了大管家来禄的亲生儿子,来春。
来春常年跟着父亲做事,见多识广,是个靠谱的,且是家生子,知根知底,没有不放心的。
来春拿着五万两银票、老祖宗的两封“亲笔信”,还带了几个看门护院的家丁一起下了江南,往苏州去了。
来春买船下江南不久,来禄家里就传来了大喜讯:腊梅怀孕了!
来禄都快六十的人了,还能让妻子怀孕,啧啧,身子不错嘛。
就在人们纷纷恭喜来禄时,唯有王嬷嬷如晴天霹雳一般: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不同房,不同床,只是搭伙过日子吗?
来禄这个老畜生!
王嬷嬷戴着金边眼镜,气势汹汹的去找来禄算账!
丫鬟照水赶紧把腊梅请过来,王嬷嬷撸起袖子,“来禄人呢?老畜生躲到那里去了?”
腊梅赶紧按住了姨妈的手,“此事与来禄无关,来禄不是孩子的父亲——他是孩子的爷爷。”

就让王嬷嬷告诉各位看官吧。
听到腊梅的解释,王嬷嬷把金边眼镜摘下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鼻梁。
她没有再戴上眼镜,而是把眼镜放在桌上,得知来禄不是父亲是爷爷之后,王嬷嬷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癫了,看的太清楚,眼睛舒服,但是脑子要炸裂了,反而不好。
不如雾里看花,模模糊糊的,难怪都说不聋不痴不做阿翁,还不如不知道真相呢!
王嬷嬷难以接受这个真相,但是,揉着鼻梁,冷静下来,想一想:腊梅今年三十一岁,来春二十八,来禄五十八!
这三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王嬷嬷心想,如果我是腊梅……确实,来禄那张老脸实在没法下手。
来春就好多了……哎呀,想茬了,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
王嬷嬷赶紧问腊梅:“来禄知道是来春的吗?”
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来禄都能改名字叫做来绿了!
“知道。”腊梅说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四个月了,我在月事停了的第二个月就告诉了来春,第三个月我们偷偷出去医馆诊脉,诊出喜脉,确定有孕,我和来春就一起向来禄表明了。”
王嬷嬷问:“来禄是怎么说的?”
腊梅说道:“来禄说,他早就觉察到了,只是没捅破这层窗户纸,难怪他这两年都没有再催来春成亲。”
王嬷嬷难以置信,“来禄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你们的……事情?”
腊梅说道:“来禄说,不管怎么样,家里有后了,这是好事,要我好好调养身子。再说了,这事如果闹开了,来禄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当东府的大管家呢?他最在乎这个位置。”
”正好,来春去了江南给二小姐置办田产房产,他不在家里,我和来禄宣布有孕的时候,可以避嫌,少些闲话。”
王嬷嬷把手放在腊梅的小腹上,曾经她也孕育过一双儿女,可惜两个孩子都没有站住。
如今,腊梅肚子里的孩子有两家人的血脉,王嬷嬷觉得癫狂之余,又有些期待和兴奋。
王嬷嬷和来禄一样,上了年纪,很多事情想开了,对延续血脉新生命的期待,超越了俗世的规矩。
再说,木已成舟,又能怎么样呢?
接受了现实,王嬷嬷又立马想着如何解决现实的问题。
王嬷嬷说道:“来春今年二十八了,他一直不成亲,终究不是事,别人迟早要说闲话的。你总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流言可畏。我觉得,乘着来春下江南,就顺手推舟,制造一个他在江南遇到了可心的女子,私定终身,金屋藏娇的谎言。”
“如此,就能解决来春的婚事,堵住别人的嘴。”
这是个办法,不过……腊梅说道:“都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啊,这个不存在的儿媳妇难道一直都藏着不出现?迟早露出马脚来。”
王嬷嬷说道:“等过个一两年,就说那个金屋藏娇的儿媳妇一病死了,来春发誓守贞,一辈子不二色,再也不续弦便是了。”
腊梅点点头,“好,等来禄回来,我就跟着他商量这事。”
王嬷嬷说道:“这是权宜之计,若要长远考虑,还是得出了这个地方,像来寿家的一家子一样,脱了奴籍,将来你们全家迁去江南或者其他地方,没有人认识你们,重新开始生活,你和来春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难道一辈子都要偷偷摸摸的?”
面对亲姨妈,腊梅就实话实说了,“其实……偷,挺有趣的,我头一次婚姻时,不喜欢床上那些事儿,没有感觉到任何乐趣,只为繁衍子嗣不得不做罢了。直到遇到了来春,方食髓知味,我喜欢他。”
没想到外甥女如此大胆,王嬷嬷说道:“来禄今年五十八,快六十岁的人,半截身体都入土了,也该考虑将来身退荣养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吧。”
腊梅却拉住了王嬷嬷的手,“将来脱籍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我们也是要带着姨妈和姨夫一起的,我们得给您养老。”
王嬷嬷心头一暖,又把手伸到了腊梅的肚子上,“这孩子将来要养五个老人。”
腊梅笑道:“将来未必只有这一个——姨妈,您和姨夫是怎么打算的?如今东府大房得势已成定局,大小姐成了国公夫人,生了儿子,还怀了二胎,在定国公府地位稳固,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依我看,您的眼睛毕竟不方便,一辈子都要戴这个劳什子眼镜,去年其实就可以出府荣养了。”
王嬷嬷叹道:“去年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我金针拨瘴回来看望老祖宗,看到老祖宗半年不见就老成那样,头发全白了,来寿家的一把年纪也还坚持陪在老祖宗身边,我就想,老祖宗还能活几年呢?等送走了老祖宗,我再走吧。”
“再说紫云轩有如意,我这个差事也不累人,不是陪着老祖宗说说笑笑,就是一壶清茶坐个半天就回去了。我若整天待在家里也怪闷的。”
晚上,来禄回家,腊梅跟他说了王嬷嬷“金屋藏娇”的计策。
来禄当了五年大管家,过足了“官瘾”,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就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了——虽然被亲儿子戴了绿帽,但毕竟孙子是他的啊!
何况,当初他和腊梅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
唉,这么稀里糊涂过毕竟不能长远,总得为孙辈考虑。
来禄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将来免了不少风言风语,我连夜写密信跟来春交代一下,再给他一些银子,要他在江南给咱们自己家置办一些房舍田地,这也是给咱们孩子——”
来禄一想,这样说好像不对,就改口道:“给你们的孩子、我的孙辈留后路。”
颐园,听说腊梅姐姐有孕,如意震惊不已,想到来禄一把年纪,还……唉,如意心疼腊梅,听说孕妇都喜欢吃酸酸开胃的东西,就把如意娘新熬好的洋柿子果酱拿出来,拿去送给腊梅。
去年都说洋柿子和洋芋头好吃,如意娘就在城北的积水潭租了两亩菜地,一亩种洋柿子,一亩种洋芋头,夏天的时候得了许多,根本吃不完,就都熬成了洋柿子果酱保存起来。
如意甚至狠了心出了五两银子的大价钱,用了民信局八百里加急的包裹,用四天时间,把两罐子洋柿子果酱捎给了远在苏州的王延林!
和洋柿子果酱一起送到苏州的还有半袋子洋芋头——没敢送太多,因为一共超过十斤的重量要还要加钱。
如意把洋芋头的做法在信里详细写了,就是切成剥片或者切成条油炸,薄片就像炸麻花一样炸的脆脆的,条状则是切成手指头粗细,炸到外脆里软,然后蘸上一点洋柿子果酱吃——这个吃法是赵铁柱尝试出来的,洋柿子果酱的酸味刚好可以中和炸物的油腻,不知不觉就吃好多。
洋芋头比较好存放,就藏在地窖里,可以吃到明年开春。
如意把两罐子洋柿子果酱送给腊梅,腊梅很喜欢,“我最喜欢用这个做成酸汤喝。”
如意说道:“吃完了向我再要便是,我娘熬了许多,都加了糖熬干了水分,像腌咸菜似的封在缸子里。”
孕妇要多休息,如意稍坐了坐,就告辞了,转道去了东府议事厅 ,把一罐子洋柿子果酱送给红霞。
红霞正在对账,把算盘拨弄的噼里啪啦响,见如意来了,点点头,“你先坐,我把这笔账算完。”
如意喝了半杯茶,红霞就结束了,坐过去陪着她说话,“你去瞧我姨妈了吧?她今天气色如何?胃口好不好?”
红霞还盼着抱上小表弟或者小表妹呢。
如意说道:“瞧着都还好,都是孕妇,腊梅姐姐的精气神比大少奶奶要好一些。”
红霞叹道:“正因大少奶奶怀相不好,我们小姐手里的活交不出去,我也得继续留在这里打算盘做账——我想回梅园,跟胭脂作伴,唉,有时候回想,我那时候怎么不知道珍惜呢,在梅园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如意说道:“胭脂也很挂念你,还跟我说,前几天中秋节,你跟着二小姐回颐园松鹤堂过节,她和你一起说话玩耍,瞧着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问你,你就说太忙。”
“想来也是,我在颐园紫云轩管着一百来号人都难得有闲时候,你在东府管着五百多人,还要忙着大宗物品的采买,就更忙碌了。”
“你且忍耐半年,明年开春,二小姐远嫁南京,家事肯定会交还给大少奶奶,你就回梅园,依然和胭脂一起当差。”
二小姐远嫁南京,和大小姐张德华一样,肯定会有陪嫁丫鬟和几房人家一起过去的。
同样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红桃肯定会作为陪嫁丫鬟的身份去南京,但是红霞有来禄这个姨爹,在府里根基深厚,她将来是要当有头有脸的管事媳妇的,肯定不会当陪嫁丫鬟。
故,二小姐出嫁后,红霞就可以回梅园了。
但是,听到如意这样的劝慰,红霞脸上依然淡淡的,说道:“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唉,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我表弟赵铁柱和吉祥他们这些豹子营都去山东剿匪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那边有消息吗?”
豹子营这一年基本上是以战练兵,张公公带着他们,那里有匪去那里,已经平定了两个土匪窝了。
“还没有。”如意说道:“他们入秋才走的,至少得一个月吧。”
两人聊了几句,外头就有好几个媳妇子来回事,如意不便久留,就走了。
红霞送客到了门口,看着如意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句,“如意啊。”
如意停步,转身回头,“什么事?”
红霞嗫喏片刻,说道:“你就跟胭脂说,我其实还好,就是平日事儿太多,倘若得了闲,我就回园子找她玩,不要担心我。”
如意应下了,回到颐园,跟胭脂讲了今天的事情。
胭脂说道:“可惜我是颐园的人,要管着梅园的梅花树和仙鹤,不能去东府帮她。”
如意蹙着眉头,说道:“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红霞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争强好胜,这样的人手握权力,只会更高兴,你看她去年刚接手的时候更忙,也没见她这样闷闷的啊,那时候整天风风火火的。”
胭脂说道:“或许是时间一长,疲了?你在紫云轩这两年,不也有疲倦心烦的时候吗?”
如意说道:“我其实还好,觉得烦的时候,就算一算我赚到的月钱和打赏,心里就舒服多了。或许红霞这种从小到大都没有缺过钱的人,无法像我这样靠数钱来让心情变得好起来吧。”
胭脂说道:“正是这个理儿。我在梅园想我爹和弟弟的时候,也是靠数钱让自己高兴。这几年我家里不穷了,不缺钱的日子真舒服。”
话虽如此,如意心里依然有个疙瘩。因为红霞性烈如火,心直口快,如果她在东府里干的疲倦心烦,肯定会和她或者胭脂找机会聚在一起说一说,或者背地里骂一骂也行,不会一直憋着。
胭脂会憋着,但红霞不会。
能让红霞这样的人都不开口说出来,就不仅仅是事多疲惫了。
晚上入睡的时候,如意一闭上眼睛,就是今天在她离开议事厅的时候,红霞突然叫住她的那句“如意啊”。
如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的红霞至少叫了一百声“如意啊”。
如意反复回想着那时候红霞的眼神和表情,那张脸不再是往日的明媚鲜妍,艳若朝霞。
以前那双眼睛是藏不住事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所以红霞打牌总是输钱,没有赢的时候。只需看她的脸和眼神,就晓得她手里的牌好不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直爽如红霞,也藏了深不见底的心事。
可是,如意身在颐园,红霞在东府,如意在颐园的三大耳目——上夜,洒扫,看门都排不上用场,他们又不在东府当差。
不过,有一个人……次日,如意叫住了回事完毕、正准备离开的潘婆子。
“潘婶子请坐。”如意热情招呼她坐下,潘婆子的丈夫潘达是东府管着车马的,府里进进出出的事情很难瞒过她——当年周夫人要奶娘周嬷嬷典当珍珠衫、给娘家庆云侯府填窟窿的事情就是潘婆子捅出去的。
这几年来,王嬷嬷渐渐不管事了,潘婆子已经成了如意的心腹,如意说道:“向您打听个事——就是红霞在东府协助二小姐管家理事一年多了,有没有什么人给她添堵使绊子?”
潘婶子说道:“怎么没有?俭省之法实行之后,东府多少人的油水没了,连采买都成了清水衙门,背后里嚼她的人不少,比如那个张妈,不过,后来一个个被收拾了,就安静了许多。有来禄和腊梅给红霞撑腰,那些人不甘心也只能忍着。”
“如今,二小姐定了婚事,明年开春就要嫁到南京,再忍个半年,以后有机会再捞呗,那些人再没心眼子,也不敢在这时候给红霞添堵。”
这么说,是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潘婆子说道:“当家三年狗都嫌,何况要俭省度日。红霞落众人埋怨也正常。咱们颐园因是老祖宗养老之地,一点没减,所以都不觉得。东府那边这一年半日子可不好过,针线都是自己做,不请外头的裁缝师傅,每人的饭食都按照定例来,多的一点没有,想吃什么就自己掏钱去添。”
“就是那周夫人,夏天的时候想吃青瓜拌金钩海米,也被二小姐驳回了,说自家田庄上池塘里晒的河虾都吃不完,买什么金钩海米。”
“如今,东府唯一可以点菜的就是怀孕的大少奶奶,吃什么东府大厨房都给做,不过大少奶奶从来不点就是了——”
潘婆子凑近过去低声和如意说道:“东府大厨房的菜做的不对胃口或者大少奶奶想吃什么了,就要魏紫拿着钱,悄悄来咱们颐园大厨房点菜,做好了再给大少奶奶端去,从来不给二小姐添麻烦的。”
这事连如意都不知道,颐园大厨房总管严婶子的嘴巴真严啊!
不过,依然没有瞒过潘婆子,可见她消息之灵通。
但,连潘婆子都没有瞧出来是什么给红霞添堵使绊子,可见问别人就更不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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