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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by暮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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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赵铁柱都在宣府那边打仗,如意很是担心,托了看门小厮买了《邸报》来看,可惜没有任何消息。
如意心道: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吧。最好就像七年前吉祥他们去西北平定安化王叛乱一样,还没开始打就胜利了,不战而屈人之兵。
如意遇到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习惯往好的方向去想,是个乐观的人。如果往坏处想,自身又做不了什么,日夜焦心,也是无用。
如意刚把《邸报》收起来,花椒就过来传话了,“如意,老祖宗要你过去写信。”
如意连忙起身,照了照镜子,看自己打扮是否得体,花椒打量着如意的衣服,说道:“换一身颜色稍微素淡一些的衣服吧。”
如意打小就喜欢红色,经常穿一身红,今天穿着红袄,白色的挑线裙子。
如意问道:“怎么了?老祖宗不是一直都喜欢下面的人打扮的花团锦簇,说看着养眼吗?”
花椒一叹,眉眼间愁云密布,说道:“昨天晚上,南京魏国公府那边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魏国公夫人这一胎……又没了。老祖宗心情不好,要写信安慰魏国公夫人。”
魏国公夫人张言华远嫁南京五年了,三次怀孕,每次都小产,孩子留不住。
今年春天时,南京传来喜讯,说张言华又有了,张家提心吊胆,又是送坐胎的药材,又是做法事祈福、施舍粥米,祈祷张言华这一胎能够顺利,可惜熬到了十月,刚刚入冬,张言华又小产了,这让老祖宗如何不伤心?
想到昔日风风火火、执掌东府中馈、泼辣能干的二小姐嫁人之后连续三次小产,如意就觉得可怜又可惜,张家三个千金小姐,二小姐精力最充沛,整天嘻嘻哈哈的,使不完的劲,这样健康活泼的女子,却被生育折磨,五年三次小产,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如意暗自叹息,换了一身素淡的衣服,跟着花椒去松鹤堂。
老祖宗精力不济,就在花椒叫来如意的时候,她晒着太阳睡着了。
芙蓉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左边,意思是是要如意等人不要打扰老祖宗睡觉,先去隔壁等着。
屋里,花椒给如意斟茶,说道:“如今老祖宗动不动就睡了,但一觉很短,就像打盹似的,你在这里等一会,老祖宗很快就会醒的。我去换一下芙蓉姐姐,如今她也是四十五岁、往五十里奔的人了,老祖宗不好伺候,她憔悴了好多。”
如意指着花椒眼底的青黑之色,“瞧瞧你,最近都没有好睡吧,芙蓉姐姐累,你也累啊,注意保住身子。”
“我年轻嘛,没事的。”花椒起身去换芙蓉来隔间休息。
芙蓉进来了,歪在炕上,露出疲态,看着神采奕奕的如意,说道:“真是羡慕你,每晚都能睡足觉。”
如意乖巧的拿着一对美人锤,给芙蓉捶腿,“芙蓉姐姐辛苦了,何不多挑几个机灵的丫鬟贴身伺候老祖宗呢,你和花椒就不用这么累了。”
芙蓉不是没有想过挑选几个帮手,给自己分忧,但老祖宗近年性子越发古怪,甚至有时候很刻□□惯了身边的几个人,不喜欢生面孔,伺候的稍不顺心顺意,就大发雷霆。
本就中风过的人,不好再受刺激,所以芙蓉一直忍耐着,坚持着。
“唉,没有合适的。”芙蓉忠心耿耿,当然不会在如意面前说老祖宗的不是,便转移了话题,问道:“给魏国公夫人的信,你打算怎么写?”
如意说道:“老祖宗怎么说,我就怎么写呗,我可不能擅做主张瞎写,之后还要给老祖宗过目的。”
芙蓉叹道:“五年了,魏国公夫人一无所出,魏国公府世代镇守南京,必须要有子嗣继承爵位,如今魏国公夫人三次小产,昨天老祖宗跟我说,要魏国公夫人为自己的身体考虑,暂时就不要急于生育了,把身子彻底调养好了再说,但魏国公府迫切需要子嗣,需安排通房侍妾,借腹生子,虽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她作为嫡母,履行了魏国公夫人的职责,至少给魏国公府一个交代。”
“魏国公夫人在颐园长大的,你也晓得她的脾气,张家三千金,她最是骄傲任性的一位小姐,这个性格要她给丈夫安排女人生孩子,真的好残忍,信中的如何措辞,你要提前斟酌一下。”
如意听了,手中的美人锤一顿,心道:此事对魏国公夫人无疑很残忍,可那些被借腹生子的女人们呢?她们生下的孩子不能称呼自己为母亲,这样岂不是更加残忍?为了魏国公府的子嗣,要伤害一群女人。
芙蓉并不知道如意内心所想,还以为她停止捶腿是在考虑信中的措辞呢,有感而发,说道:“女人这一生,关关难过,嫁出去的女人,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都要过子嗣这一关。当年太后娘娘独得皇上恩宠,六宫无妃,那又如何?太后娘娘为了生下皇嗣,也吃了很多苦头啊,好容易生下两子一女,只有当今皇上存活,日夜担惊受怕,就怕皇嗣有闪失,但那时候有老祖宗陪在太后娘娘身边,无论遇到什么风雨,都撑过来了。”
“如今魏国公夫人远嫁南京,娘家人爱莫能助,远水解不了近渴,魏国公夫人只能靠自己过子嗣关,老祖宗很是忧心啊。”
话音刚落,花椒就进来说道,“老祖宗醒了,如意快过去吧。”
果然如花椒所说,老祖宗时不时就睡了,但睡不长,打个盹就醒了。
如意摊开纸笔,听老祖宗口述,果然就是要魏国公夫人安排侍妾通房,以应付国公府子嗣的问题的事情。
刚一开口,老祖宗就卡住了,子嗣一向是老祖宗的心病,魏国公夫人为了拼子嗣,五年三次小产。皇上今年二十八岁,奔三十岁的人了,依然没有皇嗣——连后宫都不踏入半步!国本风雨摇摆,真是愁人啊!
老祖宗烦躁的摆了摆手,说道:“就是要言华给丈夫魏国公纳妾的意思,你看着写吧,写完给我瞧瞧。”
幸亏芙蓉之前提醒过如意想好措辞,如意硬着头皮写下来,念给老祖宗听了。
老祖宗说道:“行,就这么着吧,八百里加急送过去。芙蓉,你再备一些珍贵药材和滋补身体的补品,一并加急送到南京。”
写完这封信,如意心情沉重,回到承恩阁,把和王延林这些年的通信拿出来看,三年前,也就是正德九年时,王延林的丈夫朱希召得病去世了,王延林成了寡妇。
王延林也没有生育,但她陪嫁丰富,又有当过阁老的亲爹当靠山,就在自己陪嫁田庄里守寡,过着田园牧歌的生活。
如今,三年丧期已到,王延林没有改嫁的想法,最近的一封信里,王延林写到,她仔细考虑过了,以她的年龄改嫁,应该是给人当继室,要养一群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继女,主持中馈,料理家务,柴米油盐,人情来往,八成还要生育自己的孩子。
这样繁忙琐碎的日子,那里有闲工夫写诗画画、欣赏壮丽山河?
索性当个寡妇吧!反正有钱有靠山,这辈子自己过,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挺好。
王延林干脆过继了夫家大哥朱希周的一个儿子,名义上有了子嗣,将来供奉她和亡夫朱希召的香火,搬回了苏州城自己的陪嫁宅邸里生活,继续游山玩水,吟诗作画,成为寡妇,居然让她得到了自由。
如意把王延林这封决定守寡的信又读了一遍,心想同样是出身高门的千金小姐,王延林和张言华的境遇天壤之别。
王延林有钱有靠山,娘家苏州王氏根基深厚,她可以当一个不生育的潇洒寡妇,张言华就做不到。
张家外戚出身,根基浅,迫切需要通过联姻生育来巩固地位,张言华没有任何选择,她所做一切都要符合娘家和婆家的利益,至于她本身如何想,没有人在意。
为了子嗣,五年三次小产,身体亏损,还要给丈夫张罗纳妾,唉,女人啊,还是芙蓉姐姐看的通透,女人这一生,关关难过,像王延林这样毕竟是极少数幸运儿。
在愁云惨淡的压抑气氛中,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比往年来的要早一些。
如意看着天上飘的雪花,想着天这么冷,吉祥出征的时候有没有带上冬衣呢?
与此同时,宣府,正德皇帝驻跸的主帐。
正德皇帝剧烈咳嗽,吐出一口血来!张公公连忙把太医叫进来。
太医看着痰盂里的血,说道:“皇上肋骨断了四根,伤及肺腑,要好好静养,莫要舟车劳顿。”
正德皇帝说道:“朕的病情要保密,不准透露半点风声,那个鞑靼小王子虽然重伤撤兵,但倘若朕的病情也传出去,动摇军心,怕是鞑靼又要来犯边。”
张公公说道:“可是皇上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群臣要在德胜门迎接圣驾,皇上连床都下不了,如何完成仪式?迟早露陷,这可如何是好?”
正德皇帝说道:“兵法,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把朕的替身准备好,要他代替朕去巡边,震慑鞑靼,不敢轻举妄动。朕就留在这里养病,等朕养好了身子,就结束巡边,班师回朝,再举行典礼不迟。”
这个皇帝,说他不靠谱吧,关键时刻居然是个有勇有谋的明君,给大明边关带来了罕见的安宁。
张公公按照正德皇帝的口谕行事,派出替身,沿着大明边关巡视,最远甚至跑到了山西榆林,其实真正的正德皇帝一直在宣府养伤。
豹子营里,赵铁柱因断腿留在伤兵营里,时不时高烧,十分凶险,吉祥留在这里照顾他,就没有豹子营其他同袍跟着假皇帝巡边。
倒是同袍郑纲回京一趟——他父亲武安侯病逝了,他得回武安侯府料理父亲的丧事,继承家中爵位,成为第五代武安侯。
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之后,正德皇帝和赵铁柱的断骨都长好了,可以自如的下地行走,看不出受过伤。
正德皇帝遂结束了巡边,御驾班师回朝,终于在正德十三年的正月初三回到了京城!
德胜门,文武百官按照正德皇帝的要求,都穿着武官的袍服,身穿以撒,头戴大帽,迎接凯旋归来的正德皇帝。
城内的德胜门大街上,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皆是前来观看御驾凯旋归来的京城百姓。如意胭脂,鹅姐如意娘,九指牵着长生站在街边,翘首以盼,期待早点看见吉祥和赵铁柱。
终于听到了三声炮响,九指这才把塞住长生耳朵里的棉花团拿出来,兴奋说道:“御驾要进城了!”
鹅姐和如意娘相视一笑:“要看到吉祥了!”
如意和胭脂手牵着手,胭脂紧张的问道:“待会见到他们两个,你会说些什么?”
如意踮起脚尖看着德胜门方向,“不知道啊,街上这么多人,还敲锣打鼓的,咱们说啥他们也听不见吧。”
确实如此,胭脂嗯了一声,又问:“我……我们可以送他们东西吃吗?”
旁边有个高大的人拦住了如意的视线,如意就原地起跳往上窜着看,说道:“我没带吃的,我就带了银子,反正街上到处都是吃的,饿了就买。”
胭脂说道:“我带了——我亲手炸的洋芋片,可香了,都是你娘亲手种出来的,街上可没有这个卖。”
如意说道:“那你就送吃的呗。”
胭脂羞红了脸,说道:“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我一个闺阁女子送吃的给他……他们,怪不好意思的。”
如意看着胭脂手里提着的油纸包,十分不解:“你不好意思送,为什么还要带吃的给他们?”
“我——”胭脂顿时语塞。
幸好如意只顾着看队伍走到那里了,没有注意胭脂的尴尬,说道:“那你就要你爹去送洋芋片——好长的队伍啊,一眼看不了尾了都,也不晓得豹子营会排在第几进城。”
锦衣卫走在最前面,之后就是圣驾,正德皇帝乘坐十二匹马拉的马车,车厢就像一个房子似的,所到之处,街边围观的百姓纷纷跪拜,三呼万岁。
圣驾过后,百姓方站起来,如意牵着胭脂的手蓦地一紧,“来了来了!豹子营来了!”
豹子营很容易辨认出来,他们都穿着豹纹战裙,像孙悟空似的,在凯旋进城的队伍里非常扎眼。
豹子营进城的顺序是按照打仗时布阵的顺序来的,最先是火枪营,之后是骑兵和步兵。
赵铁柱作为火枪兵总旗,是走在前头的。
如意长得高,看得远,所以她是第一个看见赵铁柱的,大声叫道:“我看见赵铁柱了!”
又定睛瞧了瞧,“吉祥没和他在一起,应该还在后面。”
胭脂听到赵铁柱的名字,浑身一颤。
当赵铁柱扛着他的火枪经过的时候,如意等人大声呼喊着赵铁柱的名字。
由于军纪要求,军队进城中要保持队形,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队,所以赵铁柱只是朝着众人挥舞着手臂回应,大声说道:“我回来了!我想死你们了!晚上一起吃饭啊!”
这五年赵铁柱的父母都因病离世了,他把众人当成了他的亲人。
如意的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胭脂,“赵铁柱快走远了,赶紧把吃的给他呀!”
胭脂终究还是害羞,把油纸包给了父亲九指,“爹,把这个给赵铁柱。”
九指接过油纸包,跑到队伍旁边,塞给了赵铁柱。
赵铁柱感动的热泪盈眶,“叔!你最疼我了!”
九指说道:“记得回到营地和吉祥分享,别一个人全吃了。”
赵铁柱一听这话,刚刚盈眶的热泪又流回眼眶里去了,唉,九指叔最喜欢的还是吉祥。
火枪兵过了,就是骑兵,刚刚承袭武安侯爵位的郑纲路过众人这里。
亲历过五十七年石家抄家事件的人还没有死绝,为了避免麻烦,胭脂一家的身份还不易公开,所以如意等人只是挥手跟郑纲打招呼。
马背上的郑纲点头回应。
唯有呆呆的长生不懂世故,对着郑纲叫“表舅”!这五年来,郑纲时常看望长生,两人混熟了。
九指反应快,在长生只说了个“表”字时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郑纲对长生笑了笑,挥了挥手。
之后就是步兵营了,如意第一个看到了吉祥,在街边又跳又笑道:“吉祥!我看到吉祥了!第三排最旁边那个就是吉祥!吉祥!我们都在这里啊!”
九指和如意娘都叫道:“吉祥!”
鹅姐叫道:“我的儿!”
长生叫道:“吉祥哥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德胜门夹道迎亲人,四泉巷情愫藏不住
吉祥当然看见了如意一行人,如意穿着一身红,站在街边被民众踩成烂泥的灰黑的雪中格外显眼。
靠着应州大捷立下的军功,吉祥升了千户,成为五品武官,统领豹子营步兵营,当着众属下的面,他不好大声回应如意等人,就把腰间的斧头拿出来,对着日思夜想的亲人们挥动着。
看着吉祥带着步兵营走远了,众人这才放下已经挥得酸疼的手,胭脂问道:“吉祥刚才挥斧头是什么意思?”
如意娘说道:“大概是回去帮我砍柴吧。”
鹅姐说道:“不忘本的意思,斧头是他的旧物。”
九指说道:“斧头在空中劈砍了十几下,应该杀敌十几人的意思,难怪这么年轻就升了千户,真有出息。”
胭脂说道:“赵铁柱升了百户,也很不错。”
胭脂见方才话最多的如意不吭声,便问她,“如意啊,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如意心道:这斧头是我从承恩阁的地炕灰道里掏灰掏出来送给吉祥的,莫非是在跟我暗示些什么?但这话不好说出口。
如意说道:“谁知道呢,等晚上他回到家里,问他便是。”
后面还有其他凯旋军队列队进城,不过如意等人在迎接吉祥之后就撤了,九指赶着马车将一行人送回了四泉巷,众人一起准备丰盛的宴席,等吉祥赵铁柱回来。
九指抓了两只活鸡去井亭里放血拔毛;长生剁肉;鹅姐和面;如意娘把两只腌制好的羊腿放进烤炉里。
如意和胭脂坐在炕上把干红枣的皮削掉,胭脂用筷子捅掉枣核,准备炖鸡汤,说道:“如意啊,我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红霞的信了,我很担心她,以往都是一两个月一封。”
如意说道:“可能是过年,信送的就慢了吧,或许信已经到了京城,但民信局过了正月十五才开门,就耽误了,以往又不是没有遇到过。”
有道理,可是胭脂心里始终悬着心,说道:“上回红霞在信中说,江南有个名医,擅长针灸,据说把好几个人的呆病治好了,她要她表哥来春去寻访这个名医,看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倘若可以,就要我们一家子去江南找这个名医,给长生瞧瞧。我就是在等她的回复,好希望是真的啊。”
长生这个样子,许多大夫都说脑子烧坏了,是无法恢复到从前的,但家人永远不会放弃希望。
如意安慰道:“不要着急,现在运河还冻着呢,即使是真的,你们一家人也暂时去不了江南,长生这个身体只能坐船,你要他在马车上颠簸一个月,没病也颠出病来。”
等羊腿烤好的时候,吉祥和赵铁柱终于回来了!
众人热热闹闹的围着一桌子菜,举杯共饮。
众人坐在一个圆桌上,团圆时刻,不讲什么座次规矩,大家随意落座,分别是鹅姐,吉祥,如意娘,如意,胭脂,赵铁柱,九指和长生。
赵铁柱面前摆着一盆鸡汤和一根羊腿,这是专门给他吃的,平日总是嬉皮笑脸的人,此刻眼泪哗哗往下掉,哽咽道:
“我父母走了,我把在座各位都当成我的亲人,这个团圆的场景我做梦梦到好几回了,叔,你掐掐我,看是不是还在做梦。”
九指伸出食指按了按赵铁柱的脑门,“别哭了,眼泪都要落进鸡汤里,赶紧吃吧,烤羊腿凉了就不好吃了。”
胭脂拿出帕子,给赵铁柱擦泪,赵铁柱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帕子收起来了,说道:“胭脂妹妹,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一旁冷眼旁边的吉祥心道:不错,铁柱开窍了,这一借一还不就有由头说话了嘛。
胭脂还要说什么,赵铁柱已经风卷残云开吃了,一口羊腿,两口鸡汤,嘴巴可忙了,根本没空说话。
吉祥心道:这……还是夸早了。铁柱这家伙还是光顾着吃啊!
鹅姐和如意娘把吉祥夹在中间,两个妇人没吃下多少东西,眼睛都盯在吉祥身上,还时不时上手掐摸,一个说:“瘦了,回来好好给你补补。”
一个说:“哎呀,瞧着沧桑了,这脸被西北的风都吹皴了,把我的香膏给你抹一抹,你才二十二岁,皴脸一下就老了十岁。”
说完,鹅姐当即回屋里拿出她平时用的香膏,抠了一坨,就往吉祥脸上涂,就像给小时候的吉祥抹脸一样。
无论多大,在父母前面都是孩子。
吉祥看着如意朝着他吃吃的笑,怪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娘,我自己来。”
鹅姐笑道:“嗨哟,我还不稀罕给你抹呢。你小时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冬天两一扇大腚露在外头,也冻皴了,我用热水给你洗了腚,抹上香膏,你也是杀猪似的挣扎不肯抹。”
如意笑声更大了,吉祥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好此时如意起身离席,“蒸饺应该好了,我去厨房看看。”
如意去了隔间的厨房,吉祥见如意走了,也跟着起身,“我帮着端饺子。”
两人前后脚到了厨房,如意解开蒸笼盖,蒸汽腾空而起,如意用筷子夹了个蒸饺放在碗里,递给吉祥,“你尝尝,熟没熟。”
吉祥熟练的用筷子先把蒸饺的皮捅破了,夹成两半,把里头的羊肉馅掏出来,在外头凉着,先尝蒸饺的外皮,“皮熟了。”又尝肉馅,“嗯,馅也熟了。”
如意立刻把炉灶里的大柴火夹出来,熄了火,把蒸笼里的蒸饺夹出来,装了两大盘子。
吉祥自告奋勇,抢先把两个盘子都拿起来,“都给我来端吧,你帮忙掀开门帘就行。”
如意看着她日夜挂念的吉祥就这么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很是欢喜,又有一些心酸,说道:
“朝廷每一期的《邸报》我都买来看了,就怕看到战报阵亡名册上有你的名字,今天在德胜门看到了你归来,眼见为实,悬起来的心才彻底落了地。”
吉祥说道:“当时看到你们,我就把斧头拿出来了,是想告诉你,你送我的那把斧头有大用,救了我的命。”
如意笑道:“那挺好啊,以后这把斧头就是你的传家宝,一代代的传下去。”
吉祥一颗心狂跳起来,四周又没别人,就忍不住说道:“要传家,得先成家。我还没成家呢,如意啊,我——”
“饺子熟了没有?”赵铁柱掀开门帘,冲进厨房,打断了吉祥的话头。
看到吉祥手里端着的两盘蒸饺,赵铁柱急道:“都盛出来了,赶紧端到桌上去啊,别凉了,我来端一盘。”
赵铁柱右手端盘子,左手拨门帘,干活还挺麻利的。
吉祥恨不得把赵铁柱的腿打断!
万万没有想到,吉祥辛辛苦苦伺候病榻上的赵铁柱将近两个月,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天赐表白的良机就真没被赵铁柱给折腾没了!
吉祥跟在赵铁柱身后,他已经腾出一只手,就不需要如意打门帘了,正要拨开门帘,一旁如意说道:“等等,你脸上的香膏还没有抹均匀,等上了桌,鹅姨又要给你抹脸了。”
“那个地方?”吉祥问道。
“这里。”如意指着他的左脸。
吉祥空出的手偏偏往右脸上抹了一把。
“错了错了,是这里。”如意说道,这一回,她的手指离吉祥的脸更近了些,指着他的颧骨。
吉祥偏偏往左边下巴上抹,还问如意,“好了吗?”
两次都没有找到地方,如意干脆伸手往他左边颧骨抹了一把,“好了,走吧。”
抹完之后,吉祥的左脸烫烫的,如意的手也烫烫的,不像是抹,像是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
幸好大家都喝了酒,脸上烫烫的也很正常,瞧不出吉祥的异样。
等吉祥端着蒸饺回到席面上,赵铁柱已经吃了五个下肚了,大赞如意娘的手艺,“如意娘包的饺子最好吃了!”
爱做菜的人喜欢爱吃的人,如意娘笑道:“饺子馅是长生剁的,饺子是胭脂包的,他们姐弟一会就包好了,我都没机会插上手。”
赵铁柱当即对着胭脂和长生赞道:“胭脂妹妹和长生弟弟真能干。”
赵铁柱在发高烧的时候口出真言,他的心上人是胭脂,吉祥还记着刚才厨房的“仇”呢,故意“使坏”,说道:“铁柱,是如意娘包的好吃,还是胭脂做的好吃?”
“都好。”赵铁柱又纠正了一下,说道:“各有各的好,我都喜欢吃。”
蒸饺是最后一道菜,上齐了,除了赵铁柱,大家基本都吃饱了,但酒才喝了半坛子,儿子有大出息了,鹅姐今天高兴,想要多喝几杯,就说道:“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就玩抽令签或者玩牙牌令吧。”
大家都说好,兴致勃勃。
吉祥说道:“玩牙牌令,自然又是如意当令官,她就没得玩了,我们玩抽令签吧,人人都可以玩。”
当令官可讲究了,要熟悉牌谱,还要灵活多变,席面上也就如意有本事当好令官。
众人也都说好,就玩抽令签。
如意娘是做大席的,家里备有各种令签,就离席去里间去找适合男女老少一起玩的令签。
是鹅姐提议玩这个的,她也跟着如意娘去里屋找合适的令签,说道:“得把那些不适合给孩子们看的令签去除了,免得尴尬。”有些签文上是荤话。
酒席上,见吉祥这样为她考虑,如意心里暖暖的,刚才摸过吉祥脸的那只手又开始发烫起来,不过,越是如此,就越要装作镇定不在意。
如意玩笑道:“果然升了千户就不一样了,说的话大家都听。”
说到吉祥,赵铁柱很是自豪,“我吉祥大哥在豹子营里是这个——”
赵铁柱竖起一根大拇指,“武功好、懂计谋、讲义气、长的帅,我们豹子营的人都服他,那些家里有姐妹的同袍,还找我打听吉祥有没有定下亲事,想要当吉祥的小舅子呢,我就说——”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吉祥离席夹了个蒸饺,塞进赵铁柱嘴里,赵铁柱有了吃的,自然就闭嘴了。
如意听到赵铁柱的话,心中蓦地焦躁起来了!不知觉眼里有了一股杀气,“吉祥,赵铁柱说的真的假的?”
吉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说道:“话是真的,但是我都婉言拒绝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
如意立刻追问道:“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我——”吉祥用眼睛狠狠夹了一下杀千刀的赵铁柱,就你小子话多!吉祥连忙解释道:“我跟你……说这些无聊的事情干嘛。”
赵铁柱此时已经把嘴里的蒸饺咽下去,嘴巴空出来了,就说道:“婚姻是大事,怎么能说是无聊的事情呢?就得跟父母说明白了,再请个靠谱的媒人,你说是吧,胭脂?”
胭脂见赵铁柱跟自己说话,就慌忙点头说道:“啊?是是是!”
九指出于身为父亲的直觉,觉得赵铁柱不对劲,九指轻咳了一声,说道:“铁柱,来,咱们换个位置——长生许久没有见到你,你坐在他旁边,跟他玩一会,说会话。”
说完,九指不容赵铁柱反对,就把自己的筷子杯盘都和赵铁柱互换了,起身离席。
赵铁柱见“大势已去”,只得把好不容易抢来的位置让出来,坐在了长生和九指之间。
九指就换到铁柱和胭脂中间坐着,就像一堵墙似的,隔绝了赵铁柱的视线。
不仅如此,九指还不停的给赵铁柱夹菜,“你看这豆芽,炒的脆嫩,每一根豆芽都是我亲手掐的根,没有一根漏下的,豆芽不掐根,炒出来就不脆,就跟吃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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