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归家,侯府上下悔断肠by九颗栗子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07
楚心柔一张脸涨的通红,泣泪涟涟望着姜恒,“世——世子救我,我是临昭公主的女儿啊。”
姜恒就这样单手拎着萧承明转过身,看着被掐住脖子的楚心柔,轻啧了声,兀然把萧承明甩在地上。
萧承明捂着脖子痛苦咳嗽,王德兴亦是一喜,正要松开楚心柔,却忽觉心口一凉。
他怔怔低头望去,却发现一支乌黑的箭矢当空射来,穿过楚心柔胸口,此刻正没入自己胸膛里。
“姜恒……她可是你亲姐姐,你敢杀她?”王德兴嘴里涌出股血沫,到死也不敢相信这一箭是姜恒射出的。
姜恒收了弓,丢给旁边手下,唇角噙笑俯视那二人,“放心,我会以郡主仪制好生安葬她。”
“一个冒牌货,死后得此哀荣已是她毕生之幸。”
冒牌货?
萧承明还未从自己老师的死中脱离出来,就被这二字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姜恒说什么,楚心柔是假的,她不是临昭公主的女儿,那临昭公主真正的女儿究竟是谁?
主使的二人一个死一个被控制,萧承明剩下的人手根本就不是姜恒对手,散沙一盘任由姜恒收拾。
萧承明被人看管起来,浑浑噩噩看着踏着一地尸首朝文华殿方向走去的姜恒,忽然福至心灵,咬牙厉声喊道:“你想去杀赵韫对不对?!”
“你想要收回凉州的兵权,就想在此地趁乱杀了那些不服你的人,既包括本宫也包括赵韫,甚至还包括本宫的父皇和那几个皇弟,对不对!”
“姜恒你个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你也配继承大统,你分明就是女——唔!”
萧承明剩下的话被林岩一团破布塞嘴里堵住了。
姜恒脚步一滞,须臾继续朝前方走去。
沈疏微听着姜恒想杀赵韫的话,其中震撼甚至超过了姜恒说楚心柔是冒牌货那会。
她身形一软,跌靠在暗道墙壁,片刻后她狠狠一掐自己掌心,强迫自己重新爬起身。
不行,她不能停在这里,至少她要去找到赵韫,把此事告知他。
沈疏微钻出暗道,然而还未见得天光就被一道身形堵住去路。
“姐姐弄的好生狼狈。”姜恒挑起沈疏微下巴,见她望来露出一个笑,“姐姐怎的这般看我,可是听见了刚才的那些话?”
沈疏微瞳孔骤缩,后撤半步避开他的手,“你既知道了,那要杀我吗?”
姜恒手一抬,就有人前来制住那些灰袍暗卫,拖走了。
他挑眉逼近沈疏微,笑的低哑暧昧,“姐姐说的什么话,你我姐妹,我怎么会杀你呢?”
沈疏微抿唇看她,嗓音有些哑,“你当真要杀赵韫?”
“我还以为姐姐会先问我身份一事。”姜恒啧了声,眼神玩味,“萧承明不都说了吗,我想要大权独揽,凉州铁骑十万之众,这可是帝王的心腹大患啊。”
“趁着赵韫现下被困宫中,
身边人手不足,趁机杀了他有何不好,到时候凉州群龙无首,还不是任由我拿捏。”
沈疏微睫毛轻颤,沉默良久抬起眼看她,笃定道:“你不会杀他。”
“或者说,你杀不了他。”
“何以见得?”姜恒扬眉问道。
“你今日并非一人来此,而是早与赵韫有了盟约。”沈疏微掩唇咳嗽了几声,眸子渡上一层水雾,“赵韫给我的汤中下了药,那药材是你给的吧。”
“你早知我身份,却不戳破,而是拿楚心柔来当靶子,就连太子拿她威胁来与你合作恐怕都在你和赵韫的预料之中。”
沈疏微定定注视着她,“我没有说错吧,北疆与凉州挨的极近。北疆外戎人虎视眈眈,且不说你轻易除不得赵韫,就是除了他,只怕凉州人心躁动,于你更半点益处。”
姜恒忽而轻笑出声,“我一入京就知道你身份,林叔知道的都未必有我早。”
沈疏微垂下眸子,“是因为沈渊沈大人吧。”
她早觉沈渊对自己态度异常,现下想来他或许是姜恒又或是临昭公主的人。
“我本名并非恒,而是姮娥的姮,是我在三岁后自请改的名字。”姜恒盯着沈疏微,轻声说着,“纵然母妃将北疆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输任何人,可依旧数不清的流言蜚语说母妃是仗着父亲余晖庇佑,并非她自身本事。”
“他们都瞧不起女人,那我就要让他们瞧瞧,我和母妃从不输任何人。”
“他日我若御极,那些满腹酸话自诩女子不如男的人皆要恭恭敬敬跪在我脚下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姜恒含笑,“姐姐,我一想到这场面便畅快不已。”
姜恒,姜姮,这二者又有什么分别,后者为神女,才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物。
“姐姐去紫宸殿吧,那儿你或许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姜恒说完,招来几名亲卫,“护好她,出了差池你们知道后果。”
几名亲卫垂首行礼,沈疏微收回落在姜恒身上的目光,朝紫宸殿走去。
宫中刚经过一场血洗,不少名贵花草倒塌在地,任人践踏。
不过好在现下姜恒已掌控局面,倒也不至于出现什么惨状。
沈疏微脚程很快,绕过一段坍塌的朱红柱子,眼见前面隐隐能瞧见紫宸殿金漆的歇山顶,一道女子的尖叫声从侧面传来。
沈疏微顿住脚步,瞥向身侧亲卫,“去两个人看看。”
有两人很快应声过去。
沈疏微亦是跟着过去,绕过翠微竹林,沈疏微才发觉自己救下的是个老熟人。
安阳郡主发髻歪斜,为赴宴而戴的珠钗步摇早在一路逃跑中被甩丢了,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被眼泪冲花。
这会她脚边正躺着一个死去的叛军,正是刚才两名亲卫解决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两个人又怎么会跟着你!他们明明是我兄长的亲卫。”安阳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盯着沈疏微,扑上前抓住沈疏微衣袖,“我兄长呢!我兄长现下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纵然先前和姜恒把话说开了,但是沈疏微看着安阳并没有丁点情分,她拂开安阳的手,平静回道:“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养心殿那看看,那里已经被姜恒的人肃清了,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完她就招回两名亲卫,要朝紫宸殿去。
“站住!那是我兄长的人,你凭什么驱使他们。”安阳咬着下唇,见沈疏微看来垂下眸子,嗓音低了几分,“你好歹也给我留下两个人护送我去找兄长。”
“郡主是忘了当日冬狩你和三公主一起往我酒中掺的那味药了吗?”沈疏微说道,“我已经给你指了条明路,要不要去全看你。”
见安阳不死心仍要开口分辨,沈疏微也失了耐心,“你要再开口歪缠我,我不介意让人打晕你扔在这,等着事后姜恒的人来寻。”
安阳被沈疏微这番话吓到了,又见她神情凌厉,一副说得出就做的出的样子,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多声。
沈疏微丢下安阳,带着人径直去紫宸殿找赵韫。
现下紫宸殿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她不可能把自己的护卫拱手让给安阳。
临到紫宸殿,外面石砖路上倒没见到一个人影,等走近了沈疏微才在殿门口看到两名灰袍暗卫一左一右把守,边上还立着一个寻霄。
沈疏微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没等她走近寻霄就看见了她,连忙迎上来。
“姑娘怎会来此?”沈疏微难得在寻霄脸上看见惊讶的神情。
她让身后几名护卫暂且退下,开门见山问道:“赵韫呢,是不是在里面?”
寻霄眼神飘忽,沈疏微也不等他回话,越过他径自朝里走去。
那两名灰袍暗卫原想拦她,但被寻霄喝退了,沈疏微畅通无阻进了殿内。
紫宸殿内陈设如旧,甚至香炉里还焚着清雅的沉水香。
赵韫正往一匣中装着什么,听见脚步声面无表情抬头,在见到来人是沈疏微后脸上神情一时凝固住,好半会才想起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阿愿怎么会来这里,是何人接阿愿过来的?”
沈疏微睨着他,似笑非笑,“世子昨夜送来那碗鸡汤滋味甚好,我还留了一半,世子回去后不妨尝尝。”
一听这话,赵韫就知道自己在鸡汤里下药的事情暴露了,但他脸上神情并无破绽,笑容更温柔几分。
上前牵过沈疏微的手,伏低做小应道:“都听阿愿的,阿愿让我喝什么我便喝什么。”
沈疏微抽出自己的手,侧目瞥了眼他身后半开的匣子,“你在这里做些什么?”
“萧承明和他带来的人已被姜恒制住,皇帝和其余皇子现下被你们扣在何处了?”
左右他们现下做都做了,沈疏微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倒不如问个清楚,看看他们计划是否有疏漏。
手被甩开赵韫也不介意,又凑上前握住沈疏微的手贴在自己脸侧,轻轻蹭着,很是乖巧地答话,“在这里拿一封遗诏。”
顺道再给他自己写一封赐婚圣旨。
“皇帝和六皇子还有其他人还在文华殿,不过二皇子死了。”
沈疏微眉心一跳,看向赵韫。
“宫变刚开始的时候,二皇子不服,被萧承明当场杀了。”
“皇帝也因此病倒,殿内有太医看过,说是中风了,只怕日后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赵韫说完在沈疏微掌心亲了一下,双眸水润润看着她。
第146章 尘埃落定
沈疏微见他这般神态哪还有不懂的,不就是一朝东窗事发,怕自己恼他,这才故意做出这番姿态来。
沈疏微很是铁石心肠抽手,“既然你这事已经了了,我就先回去了。”
眼下看来大哥他们定然平安无事,只是暂困文华殿,她还是先回去操心沈府其余人的平安吧。
沈疏微抬步朝外走,没走几步手心就被人牵住,轻轻晃荡了下。
“阿愿允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回头看,沈疏微都知道他现在是何情态。
沈疏微微微侧目,就瞥见赵韫睫毛眨动,一双眸子小钩子似的勾她。
“阿愿——”
听着他刻意拖长的声调,沈疏微眉心一颤,眼疾手快捂住他嘴截住剩下的话,“你住嘴,跟我回去就跟我回去,别这样说话。”
赵韫垂下眸子,掩去眸底明晃晃笑意,牵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那牵手可以吗?”
“阿愿不知,这宫中着实凶险,我进这紫宸殿前遭了数拨人伏击,有好几次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段话中透着失落。
沈疏微抿唇,反握住他的手,“这样行了吧?”
赵韫唇角微微上翘。
沈疏微就这样被赵韫一路黏着,两人前后脚回了沈府。
街上暴乱已被姜恒的人平定,二人来到沈府时,沈府门口守着不少侍卫,都是赵韫带来的人。
那些人一见着赵韫忙俯身行礼。
赵韫没有出声,而是看向沈疏微,无奈沈疏微只能出声唤他们起来。
一回了沈府,沈疏微就忙着清点各处人员伤亡和财务损失,赵韫被赶去了外间。
乘风闻声赶来就见到自家世子坐在花架下,桌上摆了几碟糕点一壶茶水,见他来了,眉眼一抬,“京中伤亡如何?”
乘风凑到赵韫跟前,“回世子,重伤有五十六人,死亡十二人,轻伤者预计在三百人左右,他们还在统计。”
“另外——”乘风压低了声音,“我已按您吩咐,名单上那些臣子一个不留,已叫人伪装成被叛军所杀。”
“不错。”赵韫吝啬吐出两个字,端起茶水浅饮一口。
乘风从今晨起就喝了口凉水,还是从路边井里打上来的,当牛马一整日早已饥肠辘辘,这会看着满桌子馨香点心,舔了舔嘴唇,试探着伸出手去够最边缘的那碟栗子糕。
“把你手放下去。”赵韫头也不抬。
乘风垮着脸收手
,“世子,属下一日未进水米,您就赏属下一块糕点吃吧。”
府里是个人都出去忙活了,没人生活煮饭,寻霄这个会做饭的又不见得回来,他是真的要饿的去啃草了。
赵韫捻了块桃酥送进嘴里,“自己想办法,这是我的。”
乘风猜到这满桌子吃食约莫是沈姑娘在忙,又嫌世子碍事,就备了一桌子点心茶水打发他。
乘风揉了揉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垂头丧气朝沈府的厨房走。
只能舍下脸皮,求沈府的人施舍施舍点了。
“外间听着没有动静了。”沈衡护着沈知漾跪坐在文华殿角落里,身前搬了张桌案挡住。
沈知漾自动乱伊始就吓得不轻,却强撑着不露怯,沈衡说什么就做什么,生怕给大哥拖后腿。
“大哥,二哥呢?他离开有段时间了,会不会有事?”沈知漾双手紧紧攥着沈衡衣摆,小声问道。
沈璋在太子下令封殿前就察觉不对,偷偷跑出去了,沈家兄妹两个知道他是搬救兵去了,却不知他现下人在何处,是否平安。
沈衡将目光从大殿中央血淋淋的几具尸首上收回来,抬手轻抚沈知漾发髻,“阿漾别怕,你二哥他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你且乖乖在这里躲着,我出去看看。”
外面没有动静了,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要去看看,才好保全自己和阿漾。
“大哥!”沈知漾连忙拉住他,杏眸惶恐无助,好一会她强迫自己松开手,“大哥万事当心。”
沈衡悄无声息从角落里出来,又扯了一团纱幔挡住沈知漾的藏身处,这才朝紧锁的窗户那走去。
门窗都被萧承明下令从外间封死,他出不去,但划破窗纱一探外面究竟还是可以做到的。
沈衡弯腰拾起一块碎瓷片,想来是先前打斗中砸碎的杯碗碟盏一类的。
但不等他划开窗纱,这扇紧锁的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大力破开,紧接着一道墨色人影身轻如燕纵进来。
沈衡躲闪不急,和那人撞了满怀,鼻子不知撞到哪处坚硬的地方,疼的发酸。
他捂着鼻子,两眼精花抬头,正对上姜恒打探的眼神。
他这才发觉自己鼻子刚才撞上的是她身前的胸甲,难怪这般硬。
“你没事吧?”姜恒攥住他手腕,迫使他松开手,嘟囔道:“别捂着,我看看,要是撞坏了我可没法交代。”
沈衡挣脱不开,只能就着手被她抓住的姿势屈身行礼,“见过姜世子,敢问姜世子外面是何情形?”
姜恒转过脸,顺势拉住他一块转身,示意他自己看。
就在他俩说话功夫,殿门已经被人破开,姜恒手下的人连着禁军冲了进来,扶人的扶人,处理尸体的处理尸体。
皇帝两眼歪斜,口流涎水,正被两名禁军搀扶上轿撵,抬出文华殿。
二皇子的尸身也被人蒙上白布抬了出去。
沈衡压下眼底复杂神色,后知后觉自己手腕还被姜恒捏在掌心里,虽然大家都是男子,握个手也没什么,也到底有些古怪。
“姜世子。”沈衡提醒道。
姜恒不明觉厉看他,“嗯?怎么了?你家小妹和你那二弟呢?”
沈衡脸色更复杂了,他怎不知沈家何时和姜恒关系这么亲密了,竟引得他这般关心沈家人。
“小妹在角落里躲着,二弟去调遣禁军的人。”沈衡说完,目光落在被他握住的右手手腕处,“姜世子能否先松开我?”
“啧。”姜恒轻啧了声,松了自己的手,“那行吧,你带着你小妹先回家去吧,沈二郎我去找,免得回去晚了姐姐担心。”
沈衡神情愈发古怪,这姜世子说的话他是愈发听不明白了。
姜恒倒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朝不远处招手,唤来几个亲卫,指给沈衡,“护送沈家人回去。”
沈衡带着沈知漾出去时,正好撞见牵着阮静棠走来的沈璋。
沈衡先是一愣,下意识去看阮静棠,见她脸上残留泪痕受了惊吓的样子,发髻像是有人重新梳理过的。
“阮家的人还在殿中,你先将人送回去吧。”沈衡看出沈璋的不自在,也不问缘由。
沈璋别扭地应了声,阮静棠就犹如惊弓之鸟死死抱住他胳膊不松手。
沈璋旋即弯腰低声安抚。
沈衡神情复杂收回目光,按在沈知漾肩上,“走吧,我们先回去。”
这场由萧承明引起的叛乱很快就得到平定,也有宗室里的人想趁势浑水摸鱼,但没冒头就被姜恒和赵韫的人联手压下去了。
不日洛京就传出临昭公主之子姜恒得皇帝传位,即日就要登基的消息。
消息传出时,沈疏微正在书房清点账务,她同荣阳长公主一道拨了些银子救灾,这些日子正忙得不可开交。
“三妹,宫里来了旨意,姜恒登基大典当日邀你入宫观礼,你去不去?”沈璋风风火火推门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沈衡跟在身后,满是无奈。
他们二人在出宫当日就从沈疏微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世真相。
十七年前洛京兵变,临昭公主刚诞下双生子不足半月,又得知怀远侯死讯,她只能仓促回北疆,不想半路被冲散了马车,身边亲信只来得及救下其中一个孩子。
沈疏微被沈渊抱走了,他从孩子的襁褓上认出了她的身份,自京郊驾车往回赶时恰逢大雪,遇到一位妇人带着自己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跪地恳求,想让他带自己一程。
沈渊当时见孩子哭的可怜,又想着沈疏微这一路需要有人照料,他难免粗手粗脚,这妇人应当会比他有经验,就同意让她带着自己女儿搭乘。
不想妇人在看见马车里另外一个孩子身上金镶玉裹的襁褓后动了心思,将自己的孩子与她互换了。
刚出生的孩子很难分辨出来模样,更惶称沈渊从见到她起只见了几面,直到家中都未发现。
而那妇人是外地逃难来的,她原就想自己孩子送去京中的慈幼堂,在马车上她自认自己亲生女儿有了个好去处,就把当时的沈疏微扔在了慈幼堂门口,自己匆匆离开。
至于沈疏微之后为何会去了靖宁侯府,是因着当时负责接生纪景兰的产婆出了差错,硬生生让胎儿在腹中憋到窒息,刚出来就没了气息。
她出于害怕,又恰好自己好友是慈幼堂的管事,便来了狸猫换太子,将沈疏微塞入靖宁侯府。
而楚心柔能去认亲凭的是沈宛手里的秘药,硬生生在自己后背烫了个胎记上去。
这些事还是事后姜恒的人审问靖宁侯府的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查出来的。
倒也不说纪景兰在得知自己亲生女儿早在出生那一刻就去世是如何咒骂楚心柔的,姜恒把当年事情查清后找了个由头夺了靖宁侯府爵位,把一家子流放到西南去了。
“大理寺的人今早来传话,说楚云澜在狱中疯了,口中喊着自己是当朝丞相,三皇子才是当今天子的疯话。狱友嫌他吵闹将人打了一顿,结果把人打傻了,现在话也说不全。”沈衡在沈疏微面前坐定,拉过一碟莲子,动手剥着。
沈疏微眉梢微挑,楚云澜说的全然都是他上一世的事。
不过就算眼下他傻了,她也不打算留下他。
“三妹,姜恒登基大典那日你去不去,还没给我个准话呢。”现下知道沈疏微不是沈家的人,沈璋还是改不了口,一口一个三妹唤着。
“从前日起,宫里的人每日不接断的来,打探这事,就连我在军中当值当的好好的他们也能找来。”沈璋嘟囔,“一个个狗鼻子似的。”
沈疏微拿了颗沈衡剥好的莲子送进嘴里
,含糊道:“去的。”
登基大典就在十日后,礼部那些人原说要隆重操持,但姜恒受不住这些繁文缛节,骂跑了三个老臣,还险些撞柱触死一个,礼部那些人老实了,姜恒怎么说他们怎么办。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能在金銮殿前大放厥词,称有不满她继位的随时可以学先头废太子萧承明造她的反,看她收不收拾他们就完了的人能是什么好拿捏的人。
可怜沈衡一个被提拔到吏部去的人隔三差五还要去殿前安抚那些动不动就要撞柱或是跪着绝食饿死的老臣,操持典礼的十日里,沈衡瘦了一圈。
典礼的前一日,织造司紧赶慢赶赶出来的礼服送到了沈府。
但是沈疏微到底没能穿上这套礼服去看自己妹妹的登基大典,因为北疆出事了。
临昭公主和姜恒先后进京,又带走了一部分兵马,北疆外虎视眈眈的戎人嗅到了气息,趁着这个时节大肆举兵侵犯。
姜恒如今入主洛京,临昭公主又在京郊道观长住,二人自不打算回北疆了,于是北疆那的差事顺利应当落到了赵韫的头上。
赵韫甚至来不及等礼部授封王爵,星夜启程赶往北疆。
浑厚的钟声自皇宫那传来,沈疏微收回目光,抚摸着身上端庄典雅的礼服,可惜了。
“临行前姜恒扣了我一道圣旨,等我回来阿愿随我一道去取好不好?”赵韫目光温柔注视着沈疏微,指尖卷起她一缕飘来的发丝。
沈疏微垂下眸子,“什么旨意?”
赵韫不答,只固执追问,“阿愿只说愿不愿意。”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任乘风和寻霄来回催了数次也不动身,只等着沈疏微一个答复。
赵韫只觉得自己等了许久,久到他数不清时间流逝的速度,才见眼前的人缓缓抬头,一双清亮的杏眸回望自己,“好。”
赵韫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最后看了眼沈疏微,翻身上马。
沈疏微心随意动,下意识追着走了几步。
“姑娘。”青黛扶住她的手。
沈疏微闭了闭眼,长吐了口气,“我没事,回去吧。”
赵韫前往北疆没几日功夫,就有捷报送来洛京,不过一封家书比捷报更早地传到沈疏微手中。
随着家书落下的是一支北疆的白梅。
梅枝不复刚折下来时鲜妍,花瓣也被压的七零八落,沈疏微小心将花瓣收拢在一处,做成了一个香囊。
这些日子她除了时不时被姜恒召入宫说闲话就是去京郊的道观拜见临昭公主。
她的身份早在姜恒登基的第二日就被公之于众,她不愿意搬去怀远侯府长居,更不愿意入宫,现在都还在沈府住着,沈府的大门也险些被人踏平了。
香囊做到一半,沈璋大步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喜色。
沈疏微忙将赵韫那长篇酸话的家书收好,和那光秃秃的梅枝压在一起。
“二哥怎么现在过来了?”
沈璋很是志得意满地在沈疏微对面椅上坐下,从袖中掏出两指厚的帖子,“喏,光是昨天早晨到现在,邀你赴宴的帖子就有这么多。”
沈璋压低了嗓音,“我替你瞧过了,这些帖子一大半都是冲着为你说亲去的。”
“什么严家大公子,侍郎家的小儿子,书香门第的嫡孙。”沈璋手点了点最上面的拜帖,“三妹你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能找个容貌比赵韫还出众的呢。”
沈璋至今仍看不惯赵韫,觉得他是靠他那张脸勾了沈疏微去。
沈疏微无奈推开那些帖子,“二哥,你都替我拒了吧,我眼下无心赴宴。”
沈璋来之前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回答,不过还是想提一嘴,膈应膈应远在北疆吃冷风的某人。
“行吧,你既然不愿意那我都替你回了,不过宫里又有姑姑来传旨了,说是岭南新进贡了新鲜荔枝,邀你入宫尝尝。”
沈疏微收起香囊,理了理衣衫,“我这就去,等我出宫给你还有大哥阿漾他们带些回来。”
这样清闲的时日过的倒是快,一眨眼便到了来年春水消融的时节。
这日,沈疏微正在宫中,认命地看着眼前一袭明黄罗裙,大马金刀横坐在御座上批改奏折的姜恒。
“前朝为着你选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为了堵住那些老臣的嘴就换回了女装?”沈疏微很是匪夷所思看着她。
这是嫌屋子不够亮就把屋顶给掀了。
姜恒哼了声,搁下白玉笔杆,“自我登基不过四月,就一个个吵着闹着说哪家女儿德行出众,堪为后宫表率,哪家女儿姿容卓绝可以封为四妃。”
“真当我不知道他们心底的算盘,不就是想往我身边塞人吗。”
“现在好了,不用他们献自家女儿孙女,他们大可把自己洗刷干净送进宫里来。”
沈疏微神情复杂地没有说话。
她是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是幸好姜恒登基以来各项举措平定民心,财政上比先前先帝在时好看多了,就连年节发的年礼都比往年丰厚,前朝官员和百姓就是想议论也议论不出什么。
这时礼部的官员垂首躬身走了进来,沈疏微退至一侧坐着。
姜恒则是不耐烦看他,“又怎么了?我现如今都恢复女儿身了,他们难不成还要把那些姑娘往我后宫塞?”
“这塞的再多她们也生不出来,倒不如送到我新开设的女学里去。”
那官员也是两朝臣子了,在礼部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还是被姜恒的话顶的答不出声,好一会才道:“陛下,子嗣一事关系国祚,后宫子嗣昌盛我朝国运才会昌隆。”
这种官话姜恒不知道听多少遍了,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就在她预备打断这没营养的口水话时。
那官员语出惊人来了一句,“礼部几位大人挑选了几家适龄儿郎,皆是风姿出众,德行兼备,您可以酌情选几位入宫。”
这下子不止姜恒,沈疏微都被这话惊到了。
礼部这些人可真是……会变通,这才一日功夫就把男妃选好了。
饶是姜恒一时半刻都想不出什么话拒绝,好半晌她才说道:“这都有哪几家的人?”
官员连忙呈上名册,又抽出好几卷画轴,趁着姜恒查看名册上家世姓名之际他就把画轴展开,一一对应介绍画上男子。
沈疏微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姜恒很是认真看完所有画卷,在那官员期待的眼神中打了个哈欠,把名册扔回去,“这都什么人,长得不行,家世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