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档案管理员重生了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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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是被父母抛弃的!
她是被爱着的!
姜凌再次重复:“不是你的错。”
肖文娟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知道刚刚相认姜凌需要一个心理适应期,因此并没有要求她喊自己一声妈妈:“小凌,妈妈真的很开心,你活着,还活得这么漂亮。妈妈现在就申请回国,等我回来,一定第一时间去看你。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
和所有的中年母亲一样,肖文娟唠唠叨叨地问了姜凌很多问题。
“缺钱吗?工资够不够用?”
“工作顺利吗?和同事相处是不是愉快?”
“衣服够不够穿?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
“喜欢吃什么菜?口味清淡还是偏重?喜欢吃素菜还是荤菜?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有什么爱好?”
“爱不爱吃零食?”
姜凌耐心地回答着母亲的每一个问题。
原来母爱,是这么琐碎、这么温暖、这么“沉甸甸”。
越洋电话收费太贵,那边恋恋不舍地挂上了电话。
姜凌转过头,正对上李振良、刘浩然、周伟三张面孔、三双好奇的眼睛,姜凌眉毛一皱:“干嘛?”
李振良笑眯眯地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开心不?”
姜凌点头:“开心。”
不仅开心,还莫名地多了一丝底气。
刘浩然嘿嘿一笑:“你妈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干嘛不回答?”
周伟也问:“对啊,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干嘛不回答?”
姜凌瞪了他们一眼:“这么闲?”
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闲得很。”
这三人和姜凌共事已有一年,已经结成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先前还有点放不开,自从大家一起帮了陈安平之后,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爱八卦、包打听的模样。
姜凌今天心情好,决定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不想找。”
为什么不想找男朋友?
姜凌上一世能给出的理由很多。
——因为自小在福利院长大,她拒绝与人亲密;
——因为曾经被抛弃,她能难信任一个人。
——因为身上伤痕累累,吃过太多苦的她害怕与一个陌生男人建立深度关系。
可是现在,她找到父母,知道自己的出生也是被期待,知道他们并没有抛弃她,现在的她对未来充满憧憬,所以面对母亲的关切询问,姜凌选择沉默。
积习难改,曾经的伤害不是一天就能修复。
至少此时此刻,姜凌无法想象与一个陌生男人发展成为亲密恋人。
“为……”
李振良他们三个都张开了嘴,明显要继续追问为什么不想找。
姜凌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行了,我去市局一趟。”
是打拐大队接手了吴萍、陈昌珍调换婴儿一案,是宣传科联系媒体发布消息,对了,还有应松茂忙前忙后提供素材、主动联络,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姜凌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亲生父母。
姜凌当然要感谢一下他们。
至于怎么感谢,姜凌一下子还真犯了难。
送锦旗吧,大家都是系统内部的,这么做似乎有点往自己人脸上贴金的错觉。
送礼物吧,袁毅他们都是男人,姜凌不知道送什么。
算了,请他们吃顿饭吧。
想到这里,姜凌看一眼李振良:“走。”
“好嘞~”李振良和她是搭档,自然而然收拾东西跟了上来。
两人刚走进市公安局的大门,迈上办公楼的台阶,迎面便看到匆匆往外走的袁毅。
李振良喊住了他:“袁队!”
袁毅抬眼看到是他俩,顿住身形:“松茂的妹妹出了事,我得赶到医院去,你们有什么事找小周办。”
应松茂的妹妹出了事?
看袁毅的神情,似乎事情还不小。
姜凌心口一缩:“我们一起去。”
袁毅踌躇了一下,将手中车钥匙甩给李振良:“行,那一起去吧。”
袁毅带着姜凌、李振良径直走进住院部大楼。
绿白两色的水磨石地板、浅绿墙裙, 雪白的墙壁,在日光灯冷冷的光线之下,有一种别样的严肃气氛。
来到303病房, 袁毅推开门。
冷硬的铁制弹簧床, 雪白的被褥, 米白色床头柜,一个下颌尖尖、眉目清秀的年轻姑娘靠着枕头坐在靠窗那张床上,面色惨白,嘴唇血色尽无,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整个人像灵魂被抽离。
应松茂听到开门声站了起来,看到袁毅带姜凌他们进来, 忙迎上前,轻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袁毅解释道:“在局里正好遇上,他们要来,就一起带过来了。”
停顿片刻之后, 他看向坐在病床上的姑娘,关切询问:“玉华怎么了?”
刚刚在路上姜凌便问过袁毅缘由, 但袁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袁毅只知道应松茂接到电话之后便脸色大变, 狂奔而出,在走廊被袁毅拦住之后匆匆说了句:“玉华出事了, 帮我请个假,我去医院。”
至于出了什么事, 袁毅根本不知道。
在过来的车上,袁毅坐在副驾驶位上长吁短叹:“松茂的妹妹是聋哑人,小时候一场高烧之后就再也听不见声音。她胆子很小,乖乖巧巧的, 从聋哑学校毕业之后在爸妈开的米粉店里帮忙,这次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我看松茂当时脸都白了,恐怕事情不小。”
面对袁毅的询问,应松茂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应松茂身上的警服没有换,身型不似往日笔挺,眉眼间带着疲惫,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冲着姜凌、李振良微微颔首:“谢谢你们过来。”
姜凌摆了摆手,将刚刚在医院门口买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看一眼床上躺着发呆的女孩:“你妹妹?”
应松茂点头:“嗯,我妹妹玉华。”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她耳朵听不见。”
玉华、松茂,真是两个好名字。
隋卢思道写的一篇《辽阳山寺愿文》中写:“六宫眷属,诸王昆弟,皆智慧庄严,玉华松茂。”
姜凌问:“你俩的名字是谁取的?”
应松茂的思路有点跟不上姜凌:“嗯?我姑姑取的。”
姜凌:“你姑姑一定读了很多书。”
应松茂这才反应过来:“是,我姑姑在华夏公安大学任教,她以前学哲学,后来专攻青少年犯罪心理学。”
姜凌眼睛一亮:“应璇玑应老师,是你姑姑?”
应松茂点了点头。
姜凌感觉很神奇。
她在第九监狱当档案管理员的时候自修过很多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书箱和期刊论文,最为钦佩的刑侦专家便是应璇玑老师。应老师致力于犯罪心理学研究,后期侧重预防青少年犯罪,是位心怀大爱、聪明睿智的女性。
不过……姜凌记得一次记者访谈,应老师提及家人时语带哽咽,说她最为看重的侄儿,在一次缉毒任务中英勇牺牲,这是她一生的痛苦与遗憾。
虽然应璇玑没有说出侄儿的名字,但姜凌莫名觉得,那就是应松茂。
难怪2000年之后就没有再看到应松茂在物证鉴定报告上的签字,原来他转行缉毒警,英勇牺牲了。
姜凌抬眸看向眼前因为妹妹出事而心情低落的应松茂,忽然感觉心口堵得慌。
认识应松茂,是因为钱大壮一案她到市局技术中心找人帮忙做技术鉴定。
应松茂话少,不会说那些场面话、漂亮话。他工作认真负责,专业能力强,为派出所侦办案件提供技术支持。
他很尊重自己,从不因为年长而称她“小姜”,都是客客气气叫一声“姜凌”。
这一次自己寻亲,也是应松茂建议利用媒体,和宣传科一起,全力以赴。
这么好的同志,怎么就牺牲了呢?
还有,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技术科工作,在职研究生学的也是物证技术专业,怎么会加入缉毒行列?
姜凌内心有太多疑惑,但却没办法说出来,只能深深地看了应松茂一眼,决定以后多盯着点他,一定要改写他的命运。
缉毒警察直面疯狂的贩毒分子,生命时刻在刀尖上跳舞,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捍卫人民群众的安全,他们值得尊敬,是英雄。
英雄,不该流血牺牲。
应松茂被姜凌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慌。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仿佛一汪泉水,清冽、幽深,微风一吹便漾起一圈圈涟漪。
她这是……怎么了?
想到她刚认亲不久,应松茂有些担忧地问:“和林警官联系上了吗?没什么事吧?”
姜凌见他自己一头包还记挂着别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真是个好人啊。
人们都期盼好人有好报。
但看过无数罪犯档案的姜凌却悲哀地发现,受害者往往都是好人。
为什么呢?
因为好人总是为别人着想,却忽视了自己的需求。
好人遇到旁人求助时总会热心相帮,遇到委屈总会选择忍让,却不知道人性欲壑难平。一次次的帮助、忍让,最后却成为刺向自己的尖刀。
想到应松茂的命运,姜凌的态度温柔了许多:“放心,我已经和那边通过话,明天我奶奶、妹妹就会过来。”
听到这个好消息,袁毅很高兴:“太好了,你爸竟然是林卫东!我久仰他大名,却没机会结识。现在好了,有你在这里,迟早我会见到林警官。”
姜凌点头:“嗯,等他过来,叫你一起吃饭。”
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前世号称“刑侦画像第一人”的林卫东,和应璇玑一样,这些人曾经是姜凌仰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真没想到啊。
林卫东是自己的父亲,应璇玑是应松茂的姑姑。
这真是进了刑侦大佬窝了。
袁毅咧嘴一笑:“我就说嘛,像小姜这么聪明的人,爸妈肯定也是厉害人物,果然!林卫东啊,那可是公安部刑侦专家!”
越说越兴奋,袁毅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大腿:“这真是——虎父无犬女!”
袁毅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惊动了一直发呆的应玉华。
她的眼睛眨了眨,终于从天花板移到了袁毅身上。只不过她的眼神还是不灵动,半天才转上一轮,仿佛木偶一般。
袁毅悄悄问应松茂:“玉华这精神状态不对啊,以前她虽然安静,但也没这么呆呆的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进医院了?”
应松茂用眼神示意袁毅噤声。
虽说妹妹听不见,但她心思敏感,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姜凌悄悄看向应玉华。
从她的脸色与唇色来看,有失血症状。
她身穿病号服,梳洗干净,应该有被家人好好照顾。
她神情木然地坐着,双手交握置于腹部,左手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
种种迹象表明,应玉华这是割腕自杀。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虽说是聋哑人,但有家人关爱,为什么自杀?
袁毅有点粗线条,顺着姜凌的视线看去,这才留意到应玉华的左手手腕捆着纱布。他的瞳孔一缩,显然没有想到应玉华会自杀,随后轻轻拍了拍应松茂的肩膀:“只要人没事就好,你们好好宽慰一下她吧。”
应松茂轻轻“嗯”了一声,看向妹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心疼与焦虑。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名面容和蔼、体型微胖、头发有些凌乱的中年女子提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她的身上飘着股饭菜香味,很有烟火气息,应该刚从厨房出来。
应松茂喊了一声“妈。”
袁毅也礼貌地叫了一声:“杨姨。”
应松茂的妈妈名叫杨素娥,原本是晏市化工厂的职工,下岗后在家属区开了家米粉店,做的是街坊生意,日子也还过得去。袁毅是她看着长大的家属院孩子,也没把袁毅当外人,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将视线移向姜凌和李振良。
应松茂主动介绍:“妈,这是我同事,姜凌、李振良。”
难得看到儿子介绍女同事,杨素娥的目光在姜凌脸上停留了一秒,虽然心情低落但依旧温和:“小姜,小李,谢谢你们过来。”
杨素娥的注意力依然在女儿身上。她打开保温杯,将猪血、猪肝汤倒进碗里,温柔地哄着女儿:“玉华,吃点东西吧。”
应玉华看一眼猪血猪肝汤,眼中有泪光闪动。她偏过头去,态度有些抗拒。
杨素娥满眼都是担忧,放下汤碗,双手比划着手语,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女儿说:“乖啊,玉华,不吃东西肚子饿。这是你爸炖的,香得很,不管爱不爱吃,喝两口好不好?”
姜凌认真地看着杨素娥。
俗话说得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曾经的姜凌,像野草一样坚强地生长着,即使遇到再大的难关也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眼前这个女孩在这么温暖的母亲呵护中长大,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有同事在场,应松茂没有多说什么,和母亲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大家离开病房。
他将袁毅等人带到走廊,这才开口说话:“我也没想到玉华会自杀。她平时在店里给我爸妈打打下手,没见她有什么异常。我和爸妈都很担心,偏偏她不肯说话,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姜凌皱了皱眉。
自杀的方式有很多种,她为什么选择割腕?
根据心理学研究的结果,割腕行为通常不仅仅是求死,更多是情绪释放、自我惩罚、寻求关注或控制感。
看来,应玉华应该是遇到了难处,而且这个难处还不能告诉父母、兄长。
姜凌不忍心看一名花季少女就此凋零,便多说了几句。
“还是老规矩,先分析动机。”
“自杀本质上是为了逃离不可承受的心理痛苦。不同于其他自杀方式,割腕只有20%左右的人是真正以死亡为目的的。”
“第一个动机,是情绪失控的宣泄。因为腕部痛觉神经密集,生理性疼痛能暂时覆盖心理痛苦。”
“第二个动机,是自我惩罚。无法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通过割腕来实现对自己的惩罚。”
“第三个动机,是非语言的求救信号。因为无助、焦虑、困顿,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旁人的关注,乞求有人能帮助自己。”
先前姜凌分析犯罪动机时,应松茂觉得很神奇。
剖析人性、解构犯罪行为,这样的犯罪心理学研究才是真正学以致用。
可是当分析的对象换成自己妹妹时,应松茂的内心却煎熬无比。
情绪失控、自我惩罚、非语言求救?每一个专业名词背后都是血泪与痛苦。只恨自己平时对妹妹关心不够,现在她以割腕的方式自杀,他却连原因都找不到。
应松茂哑着声音问:“那你觉得,玉华这次的行为,是哪一种动机?”
姜凌想了想:“伤口是怎样的?你给我形容一下。”
应松茂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之后才回答姜凌的问题:“创口共有两道,相互交叉。”
姜凌再问:“深度如何?”
一想到妹妹的伤口,应松茂便脊背发寒。他昨晚在局里加班没有回家,如果不是母亲今天早上发现及时,恐怕玉华就救不回来了。
“很深。”一想到那皮肉翻起的惨状,应松茂便声音颤抖。
姜凌知道他心里难受,但现在是在解决问题,而不是安抚情绪,只能尽量用温和的语气继续做理性分析。
“创口交叉线代表否定,大概率是第二种动机,你妹妹割腕是一种自我惩罚。伤口越深,代表她内心的负罪感越强。”
自我惩罚。
玉华到底犯了什么错?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玉华这么善良、老实、与世无争的人,如此决绝地惩罚自己?
只要一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暗自啜泣、痛苦挣扎,应松茂便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小时候玉华是自己跟屁虫,他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她虽然不能开口喊一声哥哥,但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依恋与崇拜,多么可爱啊。
后来她上聋哑学校,学会了写字和手语,她有点什么事都会“告诉”自己。交了什么朋友,学了什么知识,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她都愿意和自己分享。
是什么时候,她不再愿意和自己说话了呢?
应该是从自己离开晏市,到京都上公安大学之后吧?分隔千里,他一心扑在学业上,和妹妹联系得就少了。
等到应松茂毕业后分配回晏市,玉华见到他时便显得羞涩,问她什么她总是抿着嘴笑,再不愿意和他分享她的内心世界。
妹妹长大了,也和他生分了,再也不是那个牵着他衣角在家属院里玩耍的小女孩了。
应松茂站在那里沉默不语,袁毅不好离开,便与姜凌聊了起来。
袁毅看向姜凌的目光里带着钦佩:“你分析的这些,也是犯罪心理学的内容?”
姜凌摇了摇头:“算是危机干预心理学吧,心理学分支挺多的。”
袁毅赞了一句:“你懂得挺多啊。”
姜凌想了想:“嗯,我对心理学比较感兴趣,看了不少杂书。”这些书籍目前还没有出版,所以她所拥有的知识在九十年代显得很超前。
应松茂这个时候也整理好情绪,抬头看向姜凌:“我妹妹现在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心事。她平时很乖巧,要不是这次自杀,我和爸妈都不知道她心里那么苦。玉华性子柔弱,打不得、骂不得,也不能逼,我真是没招了。”
说到这里,应松茂的眼里闪着期待:“你有没有办法问清楚玉华的自杀原因?只有找到她自杀的缘由,我们才能想到办法帮助她。”
姜凌看着应松茂。
此时此刻的他,还没有成为缉毒警,还好生生的活着,为妹妹担忧着。
四月的阳光,从医院走廊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正打在应松茂的半边脸颊上,仿佛为他沐浴上一层金光。
应松茂站在医院三楼的走廊,他的下颌线被光影切割出漂亮的棱角,眼睑下方因为忧心忡忡有些泛青,被阳光镀上温润的光。他的睫毛在明暗交界处颤动,仿佛蝴蝶飞舞,忽然就停留在了姜凌的心上。
平时和应松茂打交道多是因为工作,今天第一次深入到他的生活之中,姜凌换了一个角度看应松茂,才发现清冷、自律的他其实是个温暖善良的人。
他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
也是一名为了事业愿意奉献生命的好警察。
在这一刻,应松茂眼底的忧郁,牵动着姜凌的心。
姜凌道:“我可以试一试。”
应松茂眸光闪动:“谢谢。”
姜凌:“但是,我不会手语。”
莫名的,应松茂对姜凌充满信任,只要她肯帮忙,一定可以解开妹妹的心结。
“你放心,玉华能看懂简单的唇语,也写得一手好字,如果她愿意和你沟通交流,用书写的方式也是可以的。”
姜凌点了点头:“那行吧,我需要做些准备,明天一早过来和她沟通。”
“嗯,好。”应松茂心中记挂妹妹,和大家告辞,“那我先回病房,谢谢你们过来探望。”
袁毅拍了拍肩膀:“莫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李振良刚才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也开了口:“再难的事情,只要我们一起努力,肯定可以解决。你看小姜,不就是因为警方、媒体和热心群众的帮忙,顺利找到了亲生父母吗?”
应松茂有被安慰到:“好,我们一起努力。”
姜凌三人与应松茂挥手道别,慢慢顺着医院走廊往外走。
走到拐角处,姜凌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左侧前方靠墙的木制长椅上。
木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连帽运动衫的男子。
阳光照在他瘦削的脊背,他整个人就像是缩在阳光的阴影之下,显得有些萧索和悲哀。
他应该坐了很久。
他身体前倾,双肘搁在膝盖,双手抱头而坐,脑袋被藏在小臂之下,似乎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所有声音。
长椅上,还放着一束白色小雏菊。
雏菊摘下来有些时间了,白色花瓣微微蜷缩,最外侧那枝花斜斜向外,让这束花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感。
微风轻拂,吹过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一般香味。
但却不是花香。
姜凌吸了吸鼻子。
一股淡淡的焦糖杏仁味。
明明是甜香,但却很生硬、很刺鼻,让人反感。
姜凌的鼻子很灵,对气味敏感,闻到这个味道,她瞳孔微缩,目光变得肃然。
她在监狱接触过不少吸毒者,长期与毒品接触,他们的身上会飘着这样一股味道。
一种苯丙胺类毒品特有的焦糖杏仁味。
姜凌的大脑顿时响起了警铃。
眼前这个看着悲痛无比,默默无语守在病房外的男人,竟然接触过毒品。
姜凌向李振良使了个眼色。
李振良整个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他太熟悉姜凌的这个眼神。当初在晏市火车站公交站台的时候,姜凌看到人贩子让他去报警时,就是这样一个眼神,仿佛发现猎物的老鹰一样,锐利而警觉。
李振良有了经验,整个人沉稳多了。
他这一次没有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也没有身体僵硬,他下意识地往姜凌身边靠了靠,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左手微微抬高,摆出了一个格斗姿势。
姜凌走到那个双手抱头的男子面前,沉默站定。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黑衣男子松开双手,缓缓抬起头来。
姜凌看清楚了他的脸。
男子面容瘦削容长,五官精致,尤其是那一双因为瘦而显得很大的眼睛,瞳仁是琥珀色的,看人的时候流光溢彩,带着几分含情脉脉的意味,真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这张脸!
这张脸姜凌在罪犯档案中见过。
即使只是几张简单的登记照,瘦得比现在更厉害,也依然能看出他有一种吸引女人的魅力。
与他相关的罪犯档案,浮现于脑海之中。
编号:公刑字(1999)第117号
案件名称:陈暮涉毒案
姓名:陈暮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70年3月18日
籍贯:湘省晏城
职业:电器维修工(原晏市化工厂附属维修部)
家庭关系:父亲,陈志钢(晏市化工厂技术工程师),母亲:李秀兰(家庭主妇)
1994年8月,因在迪厅厕所吸毒被捕,随身携带0.5克毒品,治安拘留15日,强制戒毒3个月。
1995年3月,为毒贩运输改装摩托车油箱(夹层藏有毒品200克),判处有期徒刑2年。
1997年12月,戒毒期间复吸,持刀抢劫药店,抓捕期间跳楼自杀身亡。
这是一个瘾君子!
他带着一束小雏菊坐在医院长椅,是在等什么人,还是想要探望什么人?
从长椅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可以看到303病房。
一想到303病房里眼神呆滞的应玉华,姜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这个叫陈暮的男人追求应玉华,她是不是根本抵抗不了?
如果应玉华发现陈暮吸毒,她是不是内心极度挣扎,进而以割腕的方式进行自我惩罚?
姜凌的神情变得凝重:“你来看应玉华?”
听到应玉华这个名字,男子的身体不自觉的变得僵硬起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似有水光荡漾,露出丝凄苦之色。
这双眼睛真的很有吸引力。
不过,姜凌对男人的美貌免疫。
不说应松茂生得高大英武,就梁九善那小子,一双漂亮凤眼美得很。
而且,他们的眼神都很正。
不像眼前陈暮,美则美矣,总透着股邪气。
陈暮并没有回答姜凌的话,转过脸拿起放在椅子上的雏菊放在膝上。他的动作很缓慢,仿佛那束花自带减速魔力。
姜凌再走近了一些。
确认了!这股焦糖杏仁味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姜凌微微弯腰,盯着陈暮的眼睛:“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进去看看她?割腕、伤口深可见骨,失血过多,差点没救过来。”
陈暮被迫面对姜凌,开口道:“不,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很有磁性。
姜凌声音很冷:“是吗?”
男子有些警觉,将身体往后靠,躲开姜凌的视线:“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只要你吸毒,这事儿还真归我管!
姜凌看了一眼李振良,微微抬了抬下巴,低声发出指令:“拿下。”
李振良本就一直保持着警戒状态,听到姜凌的指令立马兴奋起来,双手一挥,一个小擒拿手上前,瞬间抓住男子的双手,反拧向后。
陈暮万万没有想到姜凌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恐惧令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整个人向前一扑,挣脱李振良的钳制,飞快地窜了出去。
姜凌眼明手快,伸出右脚,将一心想要逃跑的陈暮绊倒。待他扑通一声倒地,李振良单膝压住他的身体,拿出挂在腰间的手铐,迅速将他铐上。
袁毅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你们干嘛?”
李振良依旧保持单膝压背的姿势,转过头看向姜凌,兴奋地问:“怎么样?这小子犯了什么事?”
姜凌对袁毅说:“袁队,这小子涉毒,你带他回去做尿检吧。”
“啊?”袁毅看不懂姜凌的操作,不就是个漂亮小子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发呆吗,怎么就突然涉毒了?
警察对毒品二字有天然的抵触与警惕。
袁毅没有多问,直接上前将陈暮拎了起来,出示警官证:“警察!跟我们走一趟。”
袁毅把陈暮带回市公安局, 李振良和姜凌则返回派出所。
临走之前,李振良将遗忘在座椅上的小雏菊拿了起来。这么漂亮的花,丢了可惜, 不如带回派出所插上, 也是一种装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