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档案管理员重生了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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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李振良问姜凌:“你怎么知道那小子涉毒?”
虽说尿检结果还没有出,李振良内心已经认可了姜凌的判断。姜凌说那黑衣小子涉毒,那就一定涉毒。
姜凌淡淡道:“我闻到了。”
李振良的嘴张得老大:“不是吧,你光靠闻就能闻到?”第一次听说只凭鼻子就能把涉毒人员从茫茫人海里揪出来,这也太神了吧?
姜凌点了点头。
一来, 她鼻子的确很灵;二来,她在监狱和不少吸毒人员打过交道, 经验丰富,已经在脑海里形成了一种特殊记忆。
虽说医院里消毒水味浓重,还有那束小雏菊淡淡的清雅花香味遮掩,但陈暮身上的那股特殊的焦糖杏仁味还是让姜凌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这股味道若有若无, 很难把握。但姜凌看到了他的脸,这张脸唤醒了她脑中沉睡的罪犯档案, 这才让李振良抓人。
或许, 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李振良不知道姜凌有前世记忆,钦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的天, 你光靠闻就能闻到毒品的味道,那不是比缉毒犬还厉害?”
话一出口, 他又觉得把姜凌和缉毒犬相提并论,好像有点不太尊重人,连忙笑着拍了句马屁:“小姜,威武!”
姜凌并没有因为李振良的赞赏而欣喜, 抿了抿唇,眉毛紧皱。
李振良看她这反应有些不对,连忙询问:“小姜,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姜凌轻叹一声:“陈暮和应玉华关系匪浅。”
李振良倒抽了一口凉气:“应玉华平时不都在父母开的米粉店帮忙吗,怎么会认识这么个吸毒人员?虽说这小子长得不错,但只要一沾毒品,那就不是个人。应玉华的哥哥是警察,这点警戒意识还是应该有的啊。不对不对,那个黑衣小子还带了一束花,他们不会是谈恋爱吧?应玉华真是疯了!找谁不好,找这么个东西。”
越说,李振良就越心惊胆颤,警察的妹妹和一个瘾君子谈恋爱,这也太炸裂了。
姜凌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李振良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小雏菊:“啊呸!我脑子真是有病,怎么把这束花捡了来?吸毒人员的花,再漂亮那也是毒花!”
话未说完,李振良扬手拉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将那束雏菊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虽说丢得毫不犹豫,李振良还是忍不住往垃圾桶里看了一眼。
那束曾经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小雏菊,如今混在一堆生活垃圾和黑色、红色塑料袋中间。花瓣微微蜷缩,仿佛在无声地哭泣,绿色的茎叶也显得黯淡无光。
清雅的菊香味完全被垃圾桶的异味掩盖,连空气都在为它的命运叹惜。
李振良啧啧了两声:“可惜了,挺漂亮的花呢。”
姜凌却冷笑道:“可惜什么?”
一想到那个抱头坐在医院长椅不敢进病房探望的陈暮,姜凌便一肚子火。大好的年华,却与毒品为伍。不管他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和玉华接触并相恋,不管他们爱得有多深,姜凌都打算无情地拆散他们。
回到派出所,正赶上中午饭点。
派出所的后院上空飘散着饭菜的香味,这股味道成功的将姜凌从那股讨厌的焦糖杏仁味里摆脱出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觉得神清气爽。
回办公室拿着自己的铝制饭盒,姜凌到食堂打好饭菜,目光一扫,见李振良动作比她还快,已经和刘浩然、周伟坐在一起了。
这一回,姜凌没有选择独自坐在角落,而是走到李振良他们那一桌坐了下来。
刘浩然有点受宠若惊:“今天怎么有兴致和我们坐一块儿?”
李振良和姜凌相处的时间最长,便主动帮她发声:“当然是因为小姜找到了爸妈,心情好嘛。”
周伟在一旁看着姜凌,笑而不语。
李振良说得没错,先前姜凌不愿意与人接触、不喜欢热闹的氛围,那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留下的心理阴影。现在她找到了亲人,心里暖和了,自然也就平易近人了。
刘浩然顺着李振良的话继续往下说:“可惜啊,我在报纸上找不到林警官的照片,不知道小姜是像林警官,还是像肖老师。”
李振良毫不犹豫地说:“肯定像她爸!不然,小姜也不会当警察,这就叫遗传,懂不懂?”
姜凌其实也挺好奇。
上一世她就无数次对着镜子琢磨,她到底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现在机会来了。
虽说爸妈暂时没办法回国见面,但只要见到奶奶和妹妹,这个疑惑就能解开。
想到这里,姜凌嘴角上扬,眉眼微弯,笑了。
见到姜凌这个笑容,李振良知道她心情好,便趁机问出自己一直担忧的问题:“小姜,认了爸妈之后,你不会离开我们吧?”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刘浩然和周伟担忧的。
姜凌找到亲人,作为伙伴,他们肯定为她感到开心。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却很现实——姜凌的父亲是林卫东是刑侦领域的知名专家,全家人都在京都生活,他们会不会想办法把姜凌调到京都去?
毕竟分离了21年,林卫东肯定想好好弥补一下女儿。
把刑侦能力出色的女儿放在身边培养,托举她走上一个新高度,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现在李振良帮他们问了出来,刘浩然与周伟对视一眼,紧张地看向姜凌,等待着她的回答。
姜凌沉吟不语。
找到亲生父母之后她会不会离开派出所,这个问题姜凌暂时还没有考虑。但既然伙伴们如此紧张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她必须认真对待。
李振良突然觉得饭菜都不香了。
明明今天胡大厨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汤汁浓稠,明明手撕包菜咸香可口、辣味十足,明明虎皮青椒荷包蛋是他的最爱,但一想到姜凌可能要离开派出所,李振良就难过得什么也吃不下。
他放下筷子,艰难开口:“小姜,你莫考虑我们的心情,多为自己的前程打算。去京都,在林警官的身边你肯定立功多、升职快,还能享受家庭的温暖。我刚才就是随便问问,你想走就走,我们没事的。”
刘浩然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良子说得对,虽然有点舍不得和你分开,但你的前程和幸福最重要。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全力支持。”
周伟飞快扒干净饭盒里的饭菜,抬手一抹嘴,憨憨一笑:“对,小姜你别犯难,等见过你爸妈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看着眼前这三个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同事,姜凌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如果没有晏市警方全力以赴,如果没有热心群众的主动联系,她不可能这么快找到父母。
姜凌道:“暂时,我不想离开晏市,也不想离开金乌路派出所。”
“啊,真的?”李振良一听,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原本觉得索然无味的饭菜突然又变得美味起来,他狠狠地扒了一口沾着红烧肉汤汁的米饭,美滋滋地咀嚼着。
刘浩然的笑容也欢乐了许多:“为什么?”
姜凌看着眼前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伙伴,心情很好。前世缺失的友情,在金乌路派出所得到了。
“一来,我生在晏市、长在晏市,在这里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这里是我最熟悉的环境,我不想离开。”
“二来,我没有和父母、奶奶、妹妹相处的经验,留点空间距离,维持现状对大家都好。”
“三来,我想靠自己,不想靠父亲的影响力升职。”
其实,最关键的一点是——前世姜凌一直在湘省工作,脑子里记录的罪犯档案仅限于湘省,这是她屡破奇案的金手指。如果去了京都,她的最大助力便会消失。
只不过这一点,姜凌不能说出来。
听完姜凌的话,李振良他们三个同时爆发出欢呼:“耶!太好了!”
派出所其它同事都侧目望过来。
魏长锋给了他们一个白眼:“搞什么,吃个饭这么兴奋!”
李振良霍地站了起来,大声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小姜说她不会离开我们派出所!”
这一下,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太好了!”
“小姜可是我们派出所的福星,有她在,咱们所收了好多锦旗。”
“我也舍不得小姜走,莫看她话少,但心肠好得很,辖区居民好多人都喜欢她。”
欢呼声太响,姜凌站起身来表示感谢:“谢谢,谢谢大家。”
姜凌没有想到,前世只待了半年的派出所如此温暖、如此有人情味。
不过是做出了一个留下来的决定,他们就这么开心。
等回到案件组办公室,李振良狗腿地帮她泡好热茶,捧在她面前:“小姜,喝茶。”
姜凌有些无奈:“我不走,你别激动,正常点。”
李振良笑眯眯地问:“明天你奶奶和妹妹就要来了,要不要我们派出所同志夹道欢迎?要不,扯个欢迎横幅吧?”
姜凌忙摆手:“不用不用。她们坐飞机,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到省城,再从省城坐车过来,估计正赶上晚上饭点,到时候让食堂多准备两个人的饭菜就行。”
刘浩然有点坐不住了:“小姜,在食堂吃饭?这也太怠慢了点。虽说不是你爸林警官亲自过来,但估计省厅那边会派人接送。亲人久别重逢,寻亲圆梦,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啊,你这也太淡定了吧?”
姜凌不喜欢麻烦别人,便转移了话题:“先忙正事吧。”
亲人已经找到,知道自己不是被父母抛弃、不要的孩子,姜凌的内心很满足。与其纠结亲人相见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不如把这份高兴放在心里,化感激为破案的动力。
周伟工作热情很高,立马拿出他的小笔记本:“什么正事?你说。”
姜凌看向大家:“接下来我要忙一个案子,这个案子与毒品有关,危险性不小,你们愿意参加吗?”
李振良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道:“愿意。”
李振良知道姜凌要忙什么,便直接发问:“小姜,你说的是不是今天那个漂亮小伙子的案子?”
姜凌点头:“没错,就是他。”
李振良依然有些疑惑:“一个毛头小子,吸毒最多拘留几天,送戒毒所强制戒毒,不算什么大案子,需要我们四个一起查?难道你是想通过他,顺藤摸瓜找到贩毒网络?”
姜凌摇了摇头:“不完全是。”
有些事目前还不能提早说,这一切都在姜凌脑海中提取的罪犯档案有关。
不仅陈暮吸毒,他的父亲陈志钢也涉毒,而且还是制毒的关键技术人员。
在陈志钢的罪犯档案里,详细记录了他的犯罪事实。
编号:公刑字(1998)第048号
案件名称:1998年晏市化工厂制毒案
姓名:陈志钢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45年7月22日
原职业:晏城化工厂技术科副科长
涉案性质:制造、运输毒品罪
陈志钢是化工厂技术工程师,因为儿子吸毒家庭经济受影响,在家自行研制投毒工艺,从此走上了制毒、贩毒的道路。
1997年12月陈暮跳楼身亡之后,陈志钢于1998年投案自首,揭开了一张晏市地下毒品交易网络。
现在是1994年,陈暮接触毒品不久,陈志钢应该还没开始制毒,尽早介入,或许能够摧毁晏市毒品交易市场,将这张网络连根拔起。
想到前世接触到的那些吸毒人员,姜凌眸光暗沉。那些人个个形容枯槁有如行尸走肉,毒瘾发作时如同野兽般嚎叫、翻滚,他们不惜出卖身体与灵魂,只为乞求一点毒品。
可以说,只要是沾上毒品,那人生就毁了。
少数人意志坚定、有家人监督关爱的人,戒毒成功之后重新回归社会,但因为有吸毒史,很难找到理想工作,还要承受各种质疑与疏离。
大多数人则无法善终,要么早早离世,要么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在监狱里度过一生。
如果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那必定能挽救很多人!
李振良的话语打断了姜凌的思考:“不完全是,是什么意思?”
姜凌道:“顺着陈暮这条线,或许可以找到更多涉毒相关人员。但目前当务之急,是要了解应玉华自杀的真正原因,解开她的心结。”
刘浩然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诶,你们两个说的是什么?什么应玉华自杀,什么陈暮涉毒的,完全听不明白啊。”
姜凌示意李振良解释一下。
李振良讲故事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从两人在市局遇到袁毅开始,一直讲到黑衣小伙子被抓为止,讲的那个跌宕起伏、生动形象。
刘浩然与周伟听得入了迷。
等到故事讲完,两人争着开口说话。
刘浩然好奇的问:“应队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
李振良琢磨了一下,小心措辞:“嗯,一个聋哑人,长得挺漂亮,就是看着有点呆呆的。”
刘浩然更好奇了:“应队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读了在职研究生,他的物证鉴定水平在全省公安系统都能排得上号。他这么聪明,妹妹怎么会是呆呆的?”
李振良瞪了他一眼:“可能是因为精神状态还没有恢复吧,她不想和任何人交流,连她妈妈送来煮得喷香的猪血、猪肝汤都不吃,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
刘浩然“哦”了一声,“割腕自杀她就不怕疼吗?到底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要放弃生命啊。”
刘浩然是个阳光开朗的小伙子,虽然小时候经常因为爱撅泡泡被他爸打,但家里面对他和姐姐一视同仁,非常尊重孩子们的选择。
他想当警察,父母无条件支持,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反对的话。他现在二十六七岁了还没有结婚,父母也没有催婚。
父母充分尊重孩子的选择,就冲这一点,刘浩然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因为生活幸福,因此刘浩然不能理解,也不认可应玉华放弃生命的这种行为:“我妈很早就和我说过,除生死无大事,何至于想不开呀。”
周伟拍了拍刘浩然的肩膀:“她可能是遇到了难处,性格又比较内向,再加上是个聋哑人,没办法和人正常的交流,一下子钻了牛角尖没有走出来。”
李振良连连点头:“嗯,还是大伟想得周到,体贴人,刘浩然这小子太以自我为中心,缺乏共情能力。”
和姜凌在一起时间长了,李志良他们偶尔也会蹦出几个心理学名词,共情能力这个词在九十年代还非常新鲜。
刘浩然觉得有点冤枉:“我还没有共情能力吗?我这人心肠可软了,看到别人哭我也难过,看到别人笑我就开心。”
姜凌抬手:“莫扯远了。”
李振良忙收回即将放散的话题:“其实,我心里一直在琢磨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怎么就一眼看出坐在走廊、拿着把花的黑衣小子不对劲?又怎么能确认他是来探望应玉华的?”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姜凌沉吟片刻,正要回答,电话铃响了。
姜凌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袁毅的声音:“你好。”
姜凌礼貌地回了一句,“袁队你好。”
袁毅的声音里难掩兴奋:“小姜你真是神了,那小子的尿检结果出来了,阳性。”
电话里的声音很大,李振良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便兴奋地一挥手:“对吧?我就说小姜的判断绝对是正确的!”
姜凌伸出手指比在唇边,示意李振良闭嘴。
李振良忙抬起左手捂住嘴巴,左手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一定只听不说话。
姜凌继续问:“他的个人信息呢?”
袁毅说:“他叫陈暮,今年24岁,是一名电器维修工。以前在化工厂维修部上班,后来自己出来单干,接点街坊四邻的电器维修活。”
姜凌再问:“他父母呢?”
袁毅说:“他爸叫陈志钢,在化工厂工作,技术工程师。他妈以前也在化工厂当工人,现在下岗在家,当全职家庭主妇。”
一切都和档案对应上了。
姜凌问:“这些消息都是你问出来的?”
袁毅“嘁!”了一声,“那小子嘴严的很,什么都不肯说,是我们从他身上搜出身份证,让户籍科同志调档之后再找社区询问,才把他的信息弄清楚。”
姜凌目前最关心的是陈暮与应玉华的关系:“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医院?”
袁毅说:“那小子说他平时心情不好就会去医院坐坐,那里消毒水味给他一种很干净、舒适的感觉。他还说在住院部里看到形形色色的病人,这能让他觉得自己经历的痛苦不算什么。”
真是一张巧嘴,难怪能把女孩子哄得团团转。
姜凌问:“他认不认识应玉华?”
袁毅说:“他说不认识。”
姜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别听他鬼扯,他俩绝对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袁毅很好奇:“你怎么这么确定?”
姜凌道:“他坐着的走廊长椅距离303病房大概10米左右,抬眼便能看到。那小子抱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我们在走廊说话,我向他走过来,他都没抬头,这让我有些警觉。”
刘浩然与周伟竖起耳朵听姜凌与袁毅的对话。
姜凌继续说:“玉华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有很大可能性为情所困,所以我对她身边出现的男人都带有点警惕。”
袁毅不得不佩服姜凌的这份敏锐。
就连应松茂这个哥哥,都还没意识到“为情所困”这个缘由,姜凌却已经开始筛选应玉华身边出现的所有男性了。
袁毅没有打断姜凌的话语。
虽说住院部不乏因为担忧家人身体、心里难受郁闷,呆呆坐在走廊长椅的人,但保持一定的警惕是对的。
姜凌看一眼周伟,示意他把自己的话记录下来。周伟点了点头,拿出小本本开始做记录。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生硬的焦糖杏仁味,这是苯丙胺类毒品特有的味道,所以就停下来观察他。当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我确认这股味道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听到这里,袁毅“啊”了一声,“你这鼻子也太灵了!诶,不对啊,你从学校毕业出来也工作多久,应该很少接触毒品案子吧,怎么会区分出毒品的气味?”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姜凌。
她总不能说,她曾经在监狱当档案管理员,接触过不少吸毒、贩毒者,对不同种类的毒品气味记忆深刻吧?
姜凌想了想:“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省厅刑侦总队那边来人做过一次禁毒宣讲,我接触过几类毒品,所以……”
袁毅又“啊”了一声,优秀的人,果然从小优秀到大啊。
只接触过一次毒品,就能记住独有的味道,这真是神了!这样的人才,应该派去缉毒嘛。
不过一想到缉毒警的危险性,袁毅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小姜同志,你真是厉害,光闻就能闻出毒品的气味来。陈暮这小子也是运气不好,竟然遇到了你。”
姜凌摇了摇头:“不,是他运气好,遇到了我。”
若不是遇到姜凌,他将在今年8月被抓,从此破罐子破摔,在涉毒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成功坑完女友、再坑爹,最后害得应松茂为缉毒献出生命。
现在既然抓住了他,姜凌就绝不允许他再祸害应玉华,也不允许他拉父亲下水。
袁毅认可了姜凌的说法:“也对, 这种事情肯定是越早发现越好。”
停顿片刻之后,袁毅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闻到特殊气味,这只能说明他吸毒, 并不能说明他认识玉华啊。你说他俩关系匪浅, 怎么看出来的?”
姜凌道:“我那不是诈了他一下吗?”
袁毅这才想起, 当时姜凌走到长椅前,面对抬起头来的陈暮,她曾问过一句:你来看应玉华?
姜凌解释:“他当时的反应很可疑,肌肉僵硬,眼神呆滞, 这是一种冻结反应。人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这种反应。”
袁毅经常与人贩子打交道, 审讯过无数罪犯,当然知道冻结反应的存在,也明了审讯时出现冻结反应代表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啪!”地一声,紧接着是袁毅带着怒火的声音:“这小子嘴真严!他明明认得玉华, 为什么要瞒着?可恶!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负责做记录的周伟飞快地在本子上写着,刘浩然则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姜凌, 如果不是姜凌在打电话, 他恐怕早就马屁滚滚了。
刚才刘浩然也有袁毅类似的疑惑,但听姜凌解释完, 不由得眼前豁然开朗。
随时对身边可疑人物保持警惕,适当时候诈一诈观察对方反应, 这一招将来在社区巡逻的时候可以用上。
姜凌问:“准备怎么处理陈暮?”
袁毅现在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痛打陈暮一顿。
他比应松茂大几岁,小时候和他一起在家属院里玩耍的时候,玉华总在一旁乖乖地看着。化工厂家属院里的男孩子都被父母警告过, 不许欺负玉华。
在袁毅心目里,乖巧可爱的应玉华就如同自己的妹妹一样。现在听说玉华竟然和一个吸毒人员有染,怎么不叫他气愤填膺?
袁毅咬着牙说:“我们在他身上没有发现毒品,初犯一般拘留几天,再送他接受社区戒毒。”
姜凌冷声道:“别。社区戒毒对他没有用,直接送戒毒所强制戒毒吧。”
一想到陈暮被带走时的场景,姜凌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不承认认识应玉华、否认他来医院是想探望她。但当他胳膊被反拧着,被袁毅压住半边身体时,他转身将目光投向303病房紧闭的门,那双波光荡漾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深深的痛苦与悔恨。
面对这么深情忧伤的眼神,应玉华哪里招架得住?
或许,他们是真的深爱过吧?
袁毅二话不说便应承了下来:“行,听你的。”
社区戒毒行动自由,强制戒毒那就不一样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陈暮与应玉华分开,免得害了人家好姑娘。
姜凌像听到了他心里所想一样:“让他在戒毒所里多待一段时间,不要让他接触玉华。”
姜凌在监狱里接触的吸毒人员,毒瘾不发作的时候看上去挺正常,但是一旦毒发就会变成野兽。吸毒时间越长,体内的人性越少、兽性越多。
玉华和这样的人纠缠,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一次自杀没有成功,会不会有下一次?
应松茂是不是因为失去了妹妹,知道她与陈暮交往,由此憎恨毒贩,立志投身禁毒事业?
一想到应松茂原本的命运是英勇牺牲,姜凌的心便揪成一团。
不行!必须全力以赴,帮助应玉华,改变应松茂的命运。
袁毅当即拍着胸脯表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姜凌提醒他:“最好问问他拿毒品的渠道是什么?如果能够顺藤摸瓜,说不定是大功一件。”
晏市并非边境城市,市公安局涉毒案很少,目前还没有成立缉毒大队,遇到涉毒案件一般都是由一大队或者二大队处理。
袁毅在电话里头“嗯”了一声:“行,我把这小子移交一大队,让他们好好审审。唉!你说咱们这几年对毒品严格管控,怎么还是屡禁不止?”
姜凌沉默不语。
其实原因是什么,每个警察心知肚明。
毒品的暴利,非一般人能够想象,虽说国内禁毒力度很大,但总会有毒贩为了赚钱铤而走险。
袁毅没指望姜凌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可是他恨啊。
恨这些毒贩丧尽天良。
也恨这些吸毒人员不珍惜生命。
袁毅再叹了一口气:“陈暮这小子是我们化工厂的子弟,如果他爸妈知道他吸毒,得多难过啊。”
晏市化工厂很大,包括六个分厂,袁毅与陈暮不认识也很正常。但同为厂子弟,看到陈暮吸毒,袁毅还是感觉到痛心。
姜凌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多做做思想工作,如果他涉毒时间短,可能还有救。”
挂上电话之后,姜凌对一直守在身边等着她发话的三个人说:“那黑衣小子叫陈暮,是一名电器维修工,没有固定的工作单位,平时四处打点零工,尿检阳性。虽然他说不认识应玉华,但我判断他与应玉华关系匪浅。”
李振良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我就知道你是对的!”
刘浩然也憋了半天,等姜凌电话一挂立马跟着发言:“小姜,我也相信你的判断!陈暮吸毒,与应玉华可能是恋人关系。作为警察的妹妹,应玉华肯定很自责,试图以割腕自杀来挽救他。”
姜凌点了点头:“有可能。”
从伤痕来看,应玉华是自我惩罚,但刘浩然这个思路也有道理。
用自我伤害来唤醒陈暮的良知,只可惜,上一世应玉华并没有成功。
得到肯定的刘浩然更兴奋了,搓着手问:“那我们得帮帮应队的妹妹啊。应队帮了我们那么多,是不是?”
“嗯,是啊。”李振良举双手赞同,“对啊,应队多好的人呐,不嫌弃咱们派出所小,只要喊他帮忙他都肯帮。你还记得不?当初自行车铃铛失窃案,这么小的案子,他竟然亲自过来了。”
周伟道:“应队还帮我们发了论文。”
姜凌这才想到论文的事。
当时应松茂打电话告诉她论文发表的好消息时,她正在为自己的身世发愁,就没放在心上。再一忙碌起来,还真把发论文这事儿给忘记了。
接到父亲林卫东电话的时候,他还因为论文的与夸了姜凌,这说明这篇论文在公安系统反响很大。
明明写论文、投稿这些事都是应松茂亲力亲为,但他却将第一作者的位置给了姜凌。
这些,都是应松茂无私、真诚的一面。
好人应该有好报。
想到这里,姜凌右手握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对,咱们得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