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档案管理员重生了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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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良三人同时握拳表态:“对!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要帮帮应队。”
姜凌开始分派任务:“这样,我们分三步走。”
话音未落,刘浩然已经把办公室的小黑板挂上墙,拿出粉笔对姜凌说:“小姜,你说,我来记。”
姜凌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心理画像四人小组配合真是越来越默契,这让她对未来充满信心。
“第一步,当然是明天一早你们和我一起去人民医院,和应松茂的妹妹沟通交流。”
李振良问:“要准备些什么?”
姜凌想了想:“准备好纸笔,便于交流。另外,还需要提前预设一些问题。”
刘浩然自告奋勇:“我的字写的还不错,比较工整,而且还快,到时候就你说我写吧。”
因为面对的是名聋哑人,无法从语气、神态来判断真伪,怎么设置问题就显得很重要。
姜凌努力回忆着曾经看过的那些期刊论文,忽然眼睛一亮。
——刑侦测谎技术中不就有一整套完整的问题设置思路?
刑侦测试技术可以通过心理测试快速筛选嫌疑人,排除无辜者,提高办案效率。尤其是新的刑事诉讼法出台之后,测谎技术可以在不侵犯嫌疑人权利的前提下进行,减少不必要的审讯和拘留,保护嫌疑人的人权,因此在刑事侦查中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但现在还是1994年。
我国公安部门于1980年组团去国外考察刑侦测谎技术,1981年引进了一台进口的测谎仪,1991年开展测谎仪器的自主研发。如果姜凌没有记错的话,国产的第一台PG一I型测谎仪前年已经研制成功。
从理论到实践再到推广,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测谎技术目前还没有在全公安系统广泛应用,现在的刑侦人员依旧习惯采取传统审讯方式,觉得利用仪器进行测谎不过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没有仪器不要紧,姜凌可以通过应玉华的笔迹来进行真假判断。
想到这里,姜凌对李振良说:“良子,你抓紧时间找本关于笔迹学的书恶补一下,我们需要从笔迹学的角度来判断应玉华写的内容是真是假。”
李振良感觉到身上突然有了沉甸甸的压力,不过他知道姜凌这是在指点他,立马站起身来大声的说:“是!”
姜凌说:“时间紧,你先不要管那些定义、概念之类,只看对我们这一次交流有用的内容。”
李振良的脸有些发热。
说实话,工作之后李振良一直在与社区群众打交道,主要处理些邻里纠纷,琐事占据了他的时间,因此平时很少看书,专业学习有些懈怠。和姜凌搭档之后,他才有了紧迫感,总觉得自己懂的专业知识太少,怕拖了她的后腿。
这回姜凌让他看书学习,李振良感觉压力有点大。
《笔迹学》在派出所党群活动室里就摆着一本,但他平时根本没有看。那么厚一本书,一晚上看完,哪些是对交流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他完全一头雾水。
姜凌察觉到了他的窘迫,便耐心地教他:“如果字体倾斜得很厉害,代表她当时情绪激动或者不安稳。笔画深代表强调,笔画浅代表她不想提及或者刻意淡化。”
李振良的眼睛亮了起来。
姜凌道:“测谎编题最基本的要求是所编制的问话句型必须是被试人用‘是’或‘不’”来回答。例如,可以问‘你的家是在晏市吗?’,而不能问‘你家在哪?’所以笔迹研究……”
李振良顿时茅塞顿开:“所以笔迹研究相对简单,只需要针对应玉华写出的‘是’和‘不’进行笔迹对比,这样容易总结出规律,是不是?”
姜凌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你先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和玉华沟通时要迅速对笔迹进行分析,从而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根据真假,我们再决定后续询问些什么问题。”
李振良重重点头:“是!”
这种有人带、有人提点的感觉,让李振良宛如回到学生时期,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给李振良布置完任务之后,姜凌看向目光炯炯的刘浩然:“浩然,你负责拟定问题。应玉华是聋哑人,心思敏感,再加上现在身心受创,怎么问、问什么,必须谨慎再谨慎。”
刘浩然响亮回答:“是!”
周伟见还没给自己布置任务,有点着急,插了句嘴:“那我呢?我做什么?”
姜凌道:“你负责守在病房外,避免外界干扰。”
一般来说,进行测谎时对室内环境有要求。
比如:房间不能太大,六平方米即可。另外,房间还得通风良好、温度适中、光线适当。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受外界干扰。
目前应玉华还在住院,不宜挪动位置,双人病房虽然大了点,但可以用帘子形成独立、安静空间,这些都没问题。唯有不被外界干扰这一点,需要认真注意。
医生查房、护士打针、家属探望、走廊喧哗……任何一个干扰因素都可能导致交流无法正常进行,因此需要有人守在病房外。
周伟没有因为这个任务不够专业而懈怠,站起身响亮回应:“是!”
姜凌抬手往下压了压:“不用站起来,大家随意些。分配好任务之后,我们四个一起来拟定问题。”
一听到拟问题,刘浩然发表自己的意见:“讯问时我们一般从姓名、年龄这些基本信息开始,但你要求只能回答是和不,那这样问就不合适。再加上应玉华是聋哑人,心思重,咱们是不是不要太严肃?”
李振良也表示同意:“对,我们这次去是帮助应玉华,又不是审问她,个人信息直接问应队就行,一开始聊天可以选择轻松一点的话题。”
周伟提议:“要不,从天气开始?”
刘浩然附和:“对啊,可以先聊聊天气,你看我们有时候见到熟人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说,今天天气挺热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这话匣子不就一下子打开了吗?”
姜凌摇了摇头:“最好从她喜欢的事物入手,让她降低对警察问话的抗拒感。”
喜欢的事物?李振良忽然想到了什么:“花!”
姜凌微微一笑,自己的搭档李振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李振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建议很好:“如果说那黑衣小子是玉华的男朋友,那他一定懂得投其所好,探望病人时带一束花,这说明玉华喜欢花呀。”
姜凌肯定地点头:“好,那问题就从花开始。”
刘浩然道:“那咱们不如带一束花过去吧?现在是四月份,鲜花店的花不少呢。”
姜凌道:“行,那买花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和大伟了,钱归我出。”
刘浩然忙道:“只是一束花而已,哪里用得着你出钱?”
姜凌态度很坚决:“应队帮了我很多,你们是和我一起去探望应队的妹妹,这买花的钱必须我来出。”说罢,她拿出五十块钱交给刘浩然。
要做团队的领导,必须有所担当。
姜凌现在有钱,当然不能让小组成员自己掏钱买花。
刘浩然没有再推辞,接过钱应了声:“好嘞,那我下午和大伟一起去买。”
姜凌叮嘱他:“买那种混合花束,颜色鲜艳、暖色调的,要让人一看就有种愉悦的感觉。”
刘浩然连连点头:“放心,我知道。风信子、郁金香、康乃馨还有玫瑰这些,让花店配一下吧。”五十块钱预算很奢华,估计还有剩的。
确定了从花朵入手之后,小组很快就把问题罗列出来。
“这花漂亮吗?”
“像红、黄、紫这样颜色的花,你喜欢吗?”
“那暖色的花像阳光,能驱散阴霾,你想要自己种一盆暖色的花吗?”
“喜欢玫瑰吗?”
“知道红玫瑰的花语是热烈的爱情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着,等确定下来之后便由刘浩然将这些问题全都写在一张张的卡片上,做好编号,随时取用,也可以根据回答的不同进行切换。
姜凌在旁边看着,心里美美的。自己这个小团队既团结又高效,真好。
等到这一阶段的题目设计完之后,刘浩然抬头看向姜凌:“关于花的问题问完了,那接下来我们问什么?”
姜凌胸有成竹:“等她放松下来建立起初步信任感之后,我们可以慢慢深入比较沉重的话题,比如自杀。前面我已经分析过,割腕自杀是一种自我惩罚,并不是以死亡为真实目的,那应玉华看到父母担忧、哥哥焦虑,一定会心生愧疚,只要抓住这份愧疚,就能问出她自杀的真正原因。”
李振良三人立刻开始了第二阶段问题的设计。
“你自杀之后,周围人对你的态度有变化吗?”
“你现在对自己的未来还有期待吗?”
“要是能回到过去,你还会自杀吗?”
“你觉得家人和朋友能给你带来力量走出阴影吗?”
“有没有想过和朋友聊一下心中的痛苦?”
一说到自杀这个沉重的话题,大家都有些唉声叹气。
李振良问:“小姜你说,亲人的爱能不能唤醒她内心活下去的希望?”
姜凌点了点头:“能。大部分自杀被救回来的人,都没有再次自杀的勇气。虽说应玉华长期陷入痛苦纠结的状态,一时想不开自杀,但当她醒过来,看到母亲苍白的脸、父亲花白的头发,还有哥哥焦急的模样,她的内心一定会有所触动。”
人活一世,不仅只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
应玉华的人生并不完美,但她有坚定的后盾,那就是父母和哥哥的爱。
即使是个恋爱脑,死过一回也该清醒一点吧。
得到姜凌肯定的回答,李振良三个人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刘浩然记完所有问题之后抬头再问:“接下来呢?”
姜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自然是要和她聊聊那个送她白色雏菊的黑衣小子,陈暮。”
接下来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明天要问的问题整理好。
所有问题卡片都准备好了之后,李振良到党群办公室把《笔迹学》这本书抱回办公室开始读,一边读做笔记。
刘浩然则和周伟去花店买花。
姜凌则将自己的宿舍打扫了一番,准备迎接明天奶奶和妹妹的到来。虽然她没打算改变自己的人生决策,但第一次见亲人,还是要准备准备的。
第二天一早,晨光正好。
人间最美四月天,说的正是这个时候。
姜凌带着小组成员一起前往医院。
刚刚走进住院部大厅,便看到了应松茂。
应松茂应该是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守在医院,身上的警服一直没有换下来。他守了一夜不敢睡,眼底青影更深,面容有些憔悴。
“昨天晚上玉华一直在默默流泪,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没办法,我妈去她的房间悄悄找了找,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个。”
说完,应松茂递上来一个小巧的绿色塑料皮的笔记本。
应松茂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我妈从来没有翻过我和妹妹的房间,这一次也是被逼得没办法。”
姜凌打开笔记本,每一页都夹着一朵朵的干花花瓣。有小雏菊,有玫瑰花,有紫罗兰、桔梗……花朵旁边用清秀的字迹记载着时间。
——从1992年9月开始,一直持续到1994年2月,花朵颜色由纯净的白渐渐过渡到艳丽的红。
——1994年2月之后,只剩下绿色、白色的桔梗花。
小雏菊象征着纯真和希望,像春天里刚刚冒出的新芽。
紫罗兰代表着忠诚和谦逊,它的颜色虽然低调,但是香味却能持久不散。
红色玫瑰代表热烈的爱情,白色玫瑰则象征纯洁无瑕。
桔梗代表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
看到这个日记本,姜凌仿佛嗅到了恋爱的甜蜜气息。
一个叫应玉华的聋哑女孩,她的生活虽然寂静无声,但却有着别样的色彩。她的男友是个有些叛逆的年轻人,他常常带着她在山间漫步,采摘最新鲜的花朵送给她。
为了长久地保存下这份爱,她将那些花朵做成干花,夹在日记本里,认真地将约会的时间记下。
日记本的每一页都记录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干花就像是一颗颗璀璨的星星,照亮了她的世界,也温暖了她的心房。
可是从今年2月开始,应玉华的美丽世界变了。
圣洁的爱被沾污。
她的心碎了。
那一朵朵枯萎的桔梗花,是她痛苦挣扎、无望守候的见证者。
说实话,如果没有看到今年2月之后的页面,如果不是因为陈暮吸毒,姜凌会觉得这样的爱情值得守护。
一想到陈暮这个人屡教不改,进了戒毒所强制戒毒30天依旧没有改变,被抓去坐牢两年也没有改变,甚至变本加厉,演化成了抢劫行凶,姜凌便气不打一处出。
让这小子戒毒?很难很难。
应松茂见姜凌沉默不语,小心翼翼的问:“这本子对你有用吗?”
姜凌看着应松茂,眼神清亮而坚定:“有用,现在我可以确认,玉华自杀与爱情有关。”
爱情?应松茂身体有些僵硬。
应松茂已经二十六岁,但在爱情这一块却是空白。
他很爱干净,不喜欢与外人接触,这是与生俱来的个性,改也改不了。因为这一点,他的朋友并不多。
袁毅和他家住一个单元,从小玩到大,因此应松茂才能容忍他爱勾肩搭背的行为。至于其他人,应松茂都礼貌、客气,保持一定距离。
后来应松茂考入公安大学,从事物证鉴定技术,这份工作对人际交往能力没什么要求,他整天都在实验室待着,觉得挺好。
在应松茂的人生规划里,暂时还没有出现爱情两字。
现在突然听说妹妹因爱自杀,应松茂感觉脑子嗡嗡响,双脚发麻,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他是谁?”
沉默半晌之后, 应松茂的眼中闪着怒火,声音却很平静。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平静的表面, 却蕴藏着滚烫、炽热、摧毁一切的熔浆。
姜凌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袁队没和你联系?”
她原本以为袁毅打完电话之后会立刻告诉应松茂这个消息, 但现在看来他俩并没有联系, 不知道袁毅到底忙什么去了。
应松茂摇了摇头:“没。昨天我没回办公室,和我妈轮流看着玉华,就怕玉华晚上想不开又做出什么傻事。”
自杀病人的家属都有类似心理:好不容易救回来,害怕再次失去,恨不得一天24小时地盯着, 哪怕上厕所都得隔两分钟问一句。
应松茂看着姜凌:“你知道他是谁,是不是?请你告诉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 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姜凌能够理解应松茂的心情:“我们昨天从医院走廊那带走了一个小伙子,人长得挺漂亮,带着一束小雏菊, 应该是想探望玉华。”
应松茂眯了眯眼:“我一直都在,没看到他。”
他守在妹妹身边, 就是防着再有谁影响她的心情, 却没料到走廊外有人候着,竟然没亲手把他逮住问个清楚。
姜凌看着他的眼睛, 眼眸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怜惜:“昨天袁队把他带去市局做了尿检,尿检呈阳性。”
应松茂听到这个消息, 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身体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着。仿佛有一记重锤狠狠在砸在心上,痛得无法呼吸。
那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身为公安局鉴定技术人员, 应松茂参与过多起涉毒案,深知毒品的危害性。
怎么会?
玉华的身边怎么会有涉毒人员出现?
怎么能?
玉华怎么能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和这样的人谈爱情!
应松茂真想立刻冲去病房找妹妹,可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冷静,要先想办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玉华。
深呼吸之后,应松茂控制住情绪,哑声问:“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子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详细说说。”
姜凌将陈暮的基本情况告诉了应松茂:“现在他还在市局。”
“好!很好。”
应松茂点了点头,咬了咬牙,脸部肌肉因为咬牙的动作而显得有些僵硬。他低头看着身上穿的警服,压下内心的愤怒。
如果不是身穿这一身警服,应松茂真想狠狠的把那小子揍一顿。
他自己不珍惜生命也就罢了,还想拉玉华下水?
简直无耻!可恶!
姜凌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那小子嘴很硬,他不承认自己认识玉华。如果你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恐怕很难,你要有思想准备。”
应松茂缓缓点了点头:“嗯。”
他颓然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我,我等下给玉华做个尿检。”
毒品一沾,倾家荡产。
玉华和吸毒人员恋爱,天知道她有没有沾染上?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应松茂内心的愤怒便似燎原之火,熊熊燃烧。
“别急,这花你拿着。”姜凌看得出来他此刻情绪激荡,转身将刘浩然抱着的一大捧花拿了过来,一把塞进应松茂怀里。
花朵开得热烈灿烂,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应松茂被动地接过花束:“这,是送给玉华的?”
姜凌“嗯”了一声。
她的这一声“嗯”和往常的冷静不太一样,尾调微微上扬,有种别样的温柔。
或许是花朵太美、花香太甜,抱着花的应松茂有一种宛如置身花园的迷幻感。
心跳在不断加快,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应松茂有些手足无措,抱着花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姜凌没有察觉到应松茂因为这束花而心跳加快,见他安静下来,估计已经将愤怒压制住,这才开口问:“她喜欢花,对吧?”
应松茂依旧有些呆呆的,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对,玉华从小就喜欢花,还喜欢养花,家里面的小院子里种满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挖过来的花。化工厂靠山而建,我家那栋楼后边就有一座山,每到春天山花开得很艳。玉华最喜欢往山上跑,我们看她喜欢,也就没有阻止。后山不高,没什么野兽,我们从小爬到大,都不怕。”
李振良在一旁与刘浩然交流了一个眼神。
——我的天啊,应队今天话好密!
——估计是受刺激太大。
姜凌继续问:“玉华还喜欢什么?”
应松茂想了想:“玉华喜欢跳舞,她虽然听不到音乐,但是可以通过地板的震动感觉到旋律。她跳舞的时候整个人像会发光一样,可是现在……”
姜凌知道应松茂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描述里,应玉华是个热爱生活、阳光开朗的女孩。虽然她不能说话,但因为有父母和兄长的疼爱,生活处处充满阳光。
她爱花、爱跳舞、善良可爱。
有没有一种可能,应松茂了解的应玉华,并不是真实的应玉华?
在应玉华的世界里,不只有阳光,还有雷霆、暴雨与阴霾。
谁敢说自己的内心,只有爱没有恨,只有感恩没有怨言?
哪怕是姜凌,也曾在内心诅咒过抛弃她的父母,也曾在暗夜里对着纸上那些难缠的罪犯名字画叉叉泄愤。
如果想要帮助应玉华,就必须深入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想到这里,姜凌道:“我们准备好了,现在就上去和玉华交流吧。”
应松茂看了看姜凌身后站着的三个人:“人,是不是多了点?”
姜凌挥了挥手:“放心,只有我和良子,浩然和大伟守门。”
李振良负责从笔迹学角度出发甄别真假,姜凌则根据应玉华的反应抽取不同的问题。兼之昨天李振良昨天探望时与应玉华打过照面,因此姜凌这回依旧和他搭档。
至于刘浩然、周伟,他俩昨天设置问题很积极,姜凌特地把他们带上,派了个守门的活,这样才是一个团结的小组嘛。
应松茂点了点头,将花交还给姜凌,带着他们走进303。
看到梳洗干净,扎着两个小辫子躺在床上的应玉华,再看看坐在床边满眼担忧却强颜欢笑的杨素娥,姜凌知道刚才为什么应松茂等在楼下。
晨起梳洗如厕,这些事情一个大男人的确不适合留在病房。
看到抱着花走进来的姜凌与李振良,杨素娥站起身,语音温柔:“小李、小姜,你们来了。”
姜凌将那一大捧花放在病房床头柜上。
花束用粉色玻璃纸、金黄丝带包扎,稳稳立在床头柜,看着热烈而明朗,让整个病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应玉华的目光也被那束花吸引。
她歪过头定定地看着灿烂盛开的花朵,眼睛显得比平时亮了许多。
应松茂和母亲轻声说了几句话。
杨素娥连连点头:“好好好,谢谢你们同事帮忙,我这就去和医生说,让他们这段时间不来打扰。”
病房虽然是双人间,但目前只有应玉华一个病人居住。
应玉华的病床靠窗,窗外晨光正好,微风拂过浅绿色窗帘,显得很有生机。
杨素娥轻轻拉上布帘,冲姜凌、李振良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应松茂站在床边,用手语和妹妹交流。
虽然姜凌看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感觉应松茂比划手语的动作很好看,隐忍而温柔。
原来,他有一双漂亮的大手。
他的手掌宽厚,手指纤瘦修长,骨节处微微凸起,显得既坚韧又充满力量。当他比划手语时,手指稳健地挥舞着,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在空中奏响一曲无声的乐章。
仿佛有什么,在悄悄地浸润着姜凌曾经冷硬的心窝。
曾经的她,喜欢独来独往,讨厌被人打扰。她就想缩在自己的壳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重活一世,姜凌明白了一个道理。
安全感是自己给的。
走出封闭的内心,感受这个世界的多样化,才不枉重来一回。
观察着兄妹俩的相处模式,姜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自己还未见面的妹妹。
虽然没有一起长大,但血缘的牵绊很神奇,姜凌忽然很想见到她。
林念霄,她的名字里带着对自己的怀念。
她在父母身边长大,有长辈疼爱,一定很活泼可爱吧?
都说幸福的人废话多,她一定话很多。
她一定很爱笑。
因为她的生活里充满阳光。
今天傍晚就能见到妹妹了,姜凌内心升起了浓浓的期待。
和应松茂、李振良、刘浩然、周伟一样,她也是有手足的人了!
一个可以聊天、逛街、吐槽父母、分享小秘密的妹妹。
姜凌在这里思绪翩翩,应松茂在那里努力劝说妹妹。
“姜凌是我的同事,她想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说‘是’,或者‘不’就好。”
“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你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姜凌心理学很厉害,她是个很温暖聪明的人,你和她聊聊,好不好?”
“爸妈和我,都是你的坚强后盾,我们都希望你勇敢一回,就当为了我们,努力活下去,好不好?”
应玉华认真打量着站在床尾一声不吭的姜凌。
姜凌今天没有穿制服,打扮很素净。
白底碎花圆领衬衫,外面罩了一件米黄色毛衣外套。她腰细腿长身形纤瘦,这样的打扮再配上那张清秀的瓜子脸、明亮的杏眼,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邻家女孩,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信任感。
或许是感觉到了家人的痛苦,应玉华终于点头。
此刻的她很无助很绝望,她也想勇敢起来,现在的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她需要外界的帮助。
见到妹妹同意,应松茂长吁了一口气,微笑着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只要她愿意接受姜凌的帮助,那她一定可以走出心理的阴霾。
应松茂对姜凌很有信心。
应玉华看到哥哥的夸赞,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自己这么怯懦、这么不懂事,给家人带来这么多苦难,哥哥竟然还夸她!
应松茂从口袋里取出一条蓝白格子手帕,细心替妹妹拭泪。
姜凌与李振良对了一个眼神。
——应队真细心,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
——传说应队有洁癖,他那手帕一定很干净。
李振良想到自己家那个用袖子擦鼻涕的宝贝女儿,不由得抚额叹息。啊,妍妍我不怪你,这是遗传,你爸就是个粗汉子。
待妹妹收了泪,应松茂托住她手背扶坐了起来,再往她背后塞了两个枕头,再在她面前摆上了小桌板。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应松茂看向姜凌:“可以开始了。”
姜凌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病床北侧,这样不会遮挡住南面的阳光,便于观察应玉华的面部表情。
李振良坐在姜凌左手边,将事先准备好的问题卡片摆在膝上。
昨天熬夜看书,他终于将《笔迹学》那一厚本看完,还认真做好了笔记。睡觉前脑子里全是笔迹分析的原理与方法,现在便是理论指导实践的机会,他必须全力以赴!
姜凌拿出一张卡片放在应玉华面前。
应玉华抬起一双犹带泪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卡片上的字,拿起姜凌准备好的笔,在上面写下三行字。
——是、不。
——是、不。
——是、不。
她的字迹清秀工整,看得出来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学生。
姜凌微笑着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语。
复杂的她不会,这么简单的她还是可以很快学会的。
应玉华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她现在其实有点紧张。
第一次接受心理辅导,还是以笔交流,虽然姜凌态度很温和,但依旧让应玉华心中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