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人家作者:听金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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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爷,你家今天菜是不是挺咸的?”曾舒仪皮笑肉不笑地过来。
刘喜旺下意识说没有。
“真的吗,我还以为婶子今天做菜很咸呢。”曾舒仪挽住二姐的手,“不过你说没有就没有把,只是你家刘勇一直在我家,说我妈做的肉丸子香,要在我家过年呢。我家里人大方,不管是儿子女儿,还是邻居孩子,要想来过年都可以的。”
说完她带着二姐往家里去。
而刘喜旺半天没反应过来曾舒仪的话外之音,还是许招娣哼了一声,“刘大爷,人家是说你闲得慌,吃饱没事管人家事。这个舒仪真是嘴上不饶人,连长辈都嘲讽!”
“啥?她说我多管闲事?”刘喜旺气冲冲到曾家院子里,刚想大喊曾舒仪名字,就看到曾舒仪带着他孙子出来。孙子嘴角还泛着油花花,笑着和曾舒仪说谢谢。
“爷爷,您来喊我回家吗?”刘勇笑着跑过去,“曾婶婶炸的肉丸子好香,她给我尝了一个,我说我妈做的卤肉也好吃,我要去拿来和舒仪姐换炸丸子吃!”
刘喜旺看孙子只想着吃,正在气头上掐两把孙子脸,“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不知道人家心里在骂你贪吃吗?”
“刘大爷,话可不敢这么说,我妈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骂人?”曾舒仪站在门框里,两只手环抱在胸前,“不过是小孩贪吃点,至于这样吗?算了算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管的,毕竟我家不吃那么咸。”
曾舒仪说完回了屋里。
刘喜旺站在曾家院子里,骂不是,走也没面子,气得愣住好半天,还是他儿子隔着围墙喊了一声,他才回家去。
“爸,你是不是又说曾家什么了?”刘家强最不喜欢他爸这张嘴,就是因为他爸嘴碎,他妈才受不了跑了。
刘喜旺觉得自己冤枉,“我能说什么?我是好心好意劝舒月顾着点婆家,这都不能说了?”
刘家强眉头紧皱,他就说曾舒仪不可能无缘无故怼人,黑着脸道,“人家曾舒月吃你的还是用你的,还是你和她婆家有关系?”
深吸一口气,他加重语气道,“爸,我再说一次,不要多管别人闲事,少去巷子口八婆。我就搞不懂了,别人家都是女人嘴巴碎,怎么你一个男人也能碎嘴成这样?”
刘喜旺被儿子说了一通,拉不下脸来,指着儿子进屋的背影骂,“你他娘的龟儿子,还教训起你老子我来,你是找打是吧?”
这时他对门小孩笑着跑过来,“刘大爷,刘叔7是龟儿子,那您是龟吗?”
“滚你妈的蛋,你家会不会教小孩,信不信我揍你?”刘喜旺抬手过去,小孩拔腿就跑,还一边喊刘家都是乌龟后代,气得他去对门理论。
而房间里的曾舒仪听得哈哈笑,“这个刘大爷就是碎嘴,他老婆跑了是个明智选择。二姐,你怎么还闷闷的,干嘛在意别人的话,这里就是你家,你交了生活费的!”
“我……我怕爸妈也这样想。”曾舒月道。
曾舒仪撇撇嘴,“咱爸就算有这个想法,他也不好意思说。当年让你下乡去,害你被人欺负,还随便找个男人结婚,他就算心里再偏心,他也不会主动让你走。妈就更不会了,妈是没主见,但咱们四个都是她的命根子。”
“二姐,人是为自己活着的,就算大哥大嫂会说什么,你就当他们吃了屎,乱喷臭屁,不用往心里去。”
“舒仪,我要是能有你这样通透就好了。”
曾舒仪笑道,“你可以改变啊,老天爷又没规定,每个人要一尘不变。再说了,你看胜男胆小甚微的样子,你都给她取名叫胜男了,你不想看她要强一点?”
曾舒月陷入沉默中。
曾舒仪语重心长地叹口气,“你好好想想吧,日子是你自己过,我能说的就那么多。”
该说的说了,她就不会重复地浪费口舌,听就听,不听她也没办法,毕竟是其他人的命运,轮不到她做主。
曾舒仪拿起一块二姐带回来的饼干,入口是浓郁的奶香味,“真好吃,这种饼干只有军区家属院才能弄得到,看来周家人对你很满意。”
曾舒月说是,“舒仪,我在想,如果我一直干保姆可以吗?”
“只要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二姐,别管别人怎么说,他们有嘴,我们也有,不爽就骂,谁也不欠谁。”曾舒仪刚说完,她妈妈在客厅喊吃麻芝粿,曾舒仪刷地跑出去,“妈,我要吃一大块的!”
麻芝粿是糯米饭经过捶打,变得软糯弹牙后,可以沾芝麻粉或者花生粉吃的甜食。这在平常是不舍得吃的,不管糯米,还是芝麻和,那都是非常精贵的东西。
林家珍看二女儿没出来,又进屋去喊,“舒月你快点,不然被向民和舒仪抢光了。”
曾舒仪嘴里塞得满满的,看到妈妈和二姐出来,笑得眼睛弯弯的,嘴里的麻芝粿还没咽下去,忍不住地感叹,“过年真好,妈……烫……我被烫到了……呼呼,嘿嘿,还是过年好!”
“你慢点!”林家珍宠溺地笑了起来。
外头不知谁家放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巷子的小孩立马冲出去捡鞭炮。
这一弄,巷子里立马热闹起来,有了过年的气息。
除夕过后,曾舒月要去周家上班,曾庆良他们这些上班的也要轮班,家里就剩下曾舒仪母女和两个小孩。
把两小孩哄睡着后,林家珍笑眯眯地拉住女儿的手,“舒仪呐,过完年你二十喽,我像你这个年纪,都怀你大哥了。”
“妈,我不相亲。”曾舒仪一眼看出她妈的想法。
“诶,你别急着拒绝啊,就咱们巷子里的徐家,他们家有个外甥是城里邮电局的,长得可俊了,你跟妈去看看呗?”林家珍跟在女儿后边。
曾舒仪无情拒绝了,“妈,我说了,我现在没到谈对象时候。你急也没用,过两年我再考虑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陈家一堆的亲戚都挤在狭小的客厅里,陈澈被一大家子热忱的眼神弄得心里发虚。
“小澈啊,听说你工作干得很不错,姑姑的婆家有个姑娘,人特别不错,在供销社上班,姑姑帮你们安排见见?”
马淑芬立马道,“诶,你们村供销社不行,我们小澈得找同样居民户。我看上一个姑娘,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小澈,奶奶安排你们见见?”
一大家子都看向陈澈。
还没等陈澈回答,其他人纷纷说“是啊,过完年二十二,不小了”之类的话。
陈澈实在招架不住,赶忙表明态度,“奶奶,姑姑,我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并不想谈对象,等过两年吧。真的,过两年我一定考虑这个问题。”
“这怎么行?”
“是啊,你早点结婚,奶奶早点抱上曾孙子。”
“还是早点好,听我们的没错。”
陈澈一个头两个大,找了个上厕所的理由跑了。
太可怕了,怎么他才工作没多久,家里就那么着急?
陈澈很不理解。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得有点远,看到路边有人在下象棋,他本来没兴趣,直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声音,才停下看过去。
“怎么能悔棋呢?不行啊,我说了不行就不行,我已经将军了,您要是解不开,就换下一个来。”曾舒仪从家里跑出来后,就在这里和人下棋。
谁输了,谁就起来让出位置,赢家则是一直下。曾舒仪已经连赢五局,把这几个大爷大叔下得没脾气,谁都不想再对上曾舒仪,怕输了在棋友面前丢人。
“你来?”
“不不不,我这会不太舒服。”
“那你来?”
“啊?我……我也想上厕所。”
一个个推来推去,直到曾舒仪看到路边的陈澈,立马笑着挥手,“陈同志,是你啊,要不你来和我下一局?”
“啊?我吗?”陈澈刚张口,就被两个大叔按着坐下。
大叔拍拍陈澈的肩膀,“小伙子别怕,叔叔给你当参谋,我还不信了,今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下不过一个小姑娘。”
曾舒仪俏皮挑眉,“没事的余叔,输给我不丢人,我又不会拿着大喇叭到处说。来来来,新的一局开始了。”
她摆好棋子,仰头去看陈澈时,眼里亮晶晶的,好像住了小星星,“陈同志,你先我先?”
陈澈看愣住,“啊?”
“我说,你先走棋子,还是我先?”曾舒仪看陈澈懵懵的,心想这人是不是中午喝了酒,呆呆的样子也蛮好看。
“啊?都行。”陈澈没想到, 他就这样坐下来和曾舒仪下棋了。
他读书时下棋少,和朋友打球多,没过个几招, 就被曾舒仪吃完大部分棋子。
十分钟后,棋局结束。几个大叔看陈澈这种小年轻输了,觉得颜面挽回一点,嘿嘿笑着说他们再试试。
不过曾舒仪累了,起身说不玩了。
“别走啊舒仪, 再来两局。”
“不来不来, 我再赢就没意思了。”曾舒仪摆摆手,伸了个懒腰去看陈澈,“你这是准备去哪,还能坐下下象棋?”
陈澈说没去哪, 他不好说是家里亲戚太唠叨,“随便走走。”
曾舒仪看了看陈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懂,正月里亲戚来太多, 一个个啰七八嗦是吧?”
四目相对,两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不过时间不早了,曾舒仪出来有些时间, 在路口和陈澈分开后,哼着曲儿往家去。
巷子里,几个小孩在放捡来的鞭炮, 时不时“啪”地炸两声,吓得曾舒仪贴墙走。
“舒仪,新年好啊, 你没去拜年吗?”斜对门的婶子出来喊小孩回家,顺便和曾舒仪打招呼。
“没有呢。”曾舒仪很久就不去拜年了,原因很简单,她要强不受气,总会让一些亲戚下不来台,她爸妈觉得没面子,就建议她别去。
准备回家时,看到王朝阳去出摊,曾舒仪很惊讶,“今天才正月初一,你去出摊,有人吃吗?”
王朝阳说有,“这种日子,大家要么走亲戚,要么去公园那些地方玩。我不乐意在家待着,还不如去挣点钱。”
从做生意后,王朝阳手里有些钱,新年里给自己做了新棉衣,看着精神多了。
曾舒仪玩了几天,也快闲出病来,回家想了想,第二天她就去公园卖货。
不过这会都是出来玩的人,大家更乐意买个汽水喝,或者吃个小吃。针线纽扣那些没人买,曾舒仪主要卖麦芽糖,还有她妈妈做的手套。
她的自行车摆在王朝阳的三轮车边上,曾舒仪能招呼,看到人就热情叫卖,“麦芽糖,鱼丸肉燕都有,大家来看看,超级新鲜的鱼丸!”
连着卖了几天的货,曾舒仪还认识公园的门卫。这天她和王朝阳准备收摊回家时,曾舒仪端了一碗鱼丸过去,“吴大爷,这几天多谢您照应着,这是刚出锅的鱼丸,给您尝一尝,明天我就不来这块了,咱们有缘再见。”
吴大爷吃了曾舒仪和王朝阳几天的吃食,对于这两人摆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打心眼里觉得曾舒仪这姑娘不错,“怎么不来了?”
“我主要卖小杂货,在公园门口卖不了那么多东西,地去巷子里跑。”曾舒仪笑着解释,“我还是会来公园的,不过没那么频繁。”
“你尽管来,你们小两口不闹事,又会把卫生做好,我不管你们。”吴大爷喝了口鱼丸汤,鲜又甜,心想这两口子真会做人。
听到“小两口”三个字,曾舒仪赶忙解释,“吴大爷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和邻居。”
“不会错,我都见过多少人了,你那口子……不对,是你那同学看你时眼睛都在笑,他心里有你呢。”吴大爷笑呵呵地道。
曾舒仪瞬间僵住,不可能吧?
等她回去时,见王朝阳一直对自己笑,心里更嘀咕,心想下次不一起摆摊了,本来巷子里就有人说他们。
回到家时,曾舒仪的二姐夫来了,还带着一堆村里的土特产。
曾舒仪叫了声“二姐夫”,蹲下看二姐夫带来的东西,“这是咸鱼干吧,闻着真香。”
“是我自己去河里捞的鱼,洗干净后用辣椒那些腌半天,再拿去熏干。”何东笑呵呵地给曾舒仪介绍,“还有一些土豆和南瓜,都是自己家种的。”
这个季节没什么青菜,能从家里背来的,他都背来了。
曾舒仪闻着味道不错,“姐夫你真能干。”
林家珍倒了热茶来,让女婿坐,“舒月现在不住家里,今天太迟了,明天让舒仪带你去找她。”
曾舒仪补充说了被抢劫的事,“本来二姐每天都回来,但这个事之后,我们觉得天黑了不安全,还是让二姐住周家,休息的时候再回来。”
“那……那舒月没事吧?”何东紧张得结巴了。
林家珍说没事,“多亏了舒仪去接她,不然舒月肯定吓傻了。还好那些人都被抓了,不然真让人害怕。”
何东点点头说是。
晚上因为何东带来的东西,家里多了两个菜。第二天一早,曾舒仪带着何东去家属院。
家属院不是谁都能进去,要在门卫处报上住宅和找谁,等门卫去找人来接。
曾舒仪和何东在门口等着,何东时不时往家属院里看几眼,“这里面看着好气派。”
“应该是的,二姐说里边有筒子楼,也有一栋一栋的房子。有些房子门口还有守卫,她都不敢乱走,只敢在东家住的一块走动。”曾舒仪没进去过,也有点好奇二姐说的大房子到底有多大。
何东说有些不敢相信,“我还以为,没那么容易找到工作。”
这次他回家,家里人骂他傻,怎么可以一个人回乡下。就算他不交生活费,他岳父岳母还能把他赶走?
在何家人心里,并不想曾舒月在城里找工作,他们觉得曾舒月是城里人,之前也是迫于无奈嫁给何东,如果曾舒月在城里有了本事,还能看得上何东吗?
他们附近几个村子,都有知青和当地人结婚的,也有很多知青能回城后,就抛家弃口地走了,连孩子都不要。
何家也是这么想,所以在何东一个人回乡下时,被他爸妈大骂没用,要么两个人一起回去,要么赖也要赖在曾家。
“工作当然不好找,这是二姐善良换来的机会。”说话时,曾舒仪看到二姐出来了,笑着挥挥手,“二姐,我们在这里。”
看姐姐到了门口,她不当电灯泡,打算先回去,“你们聊,我先回去。”
“舒仪,你也进来吧。”曾舒月看看自个男人,又去看妹妹,“李阿姨听说你们来了,让我请你们进去喝茶。刚好这些日子,我在空闲时候做了点手工活,你带回去卖。”
曾舒仪卖的手套、鞋垫这些,都是曾舒月和林家珍做的,从布厂买来碎布,家里有缝纫机,做起来很快,曾舒仪按件给她们算钱。
正好好奇家属院什么样,就跟着姐姐进去。
周盛只是营长,住不了独栋大别墅,住的和曾家房子一样的联排,不过院子更大,已经被曾舒月翻整好,给李丹丹种菜用。
“就是这里。”曾舒月带着两人进了周家,“李阿姨,这个是我男人和妹妹。”
“快坐。”李丹丹的腿还没好全,她笑着对他们招招手,目光落在曾舒仪身上时,不由多看两眼,“好漂亮的小姑娘,舒月你们家姐妹都真标志。”
曾舒月抿唇笑着,曾舒仪则是笑着接话,“阿姨您太会说话了,难怪我二姐常常夸您。听说您以前也住村里,难怪我看您那么亲切。”
说到村里的日子,李丹丹特别想念,“哎,城里虽然有自来水,用电也方便,但我还是喜欢村里。吃完饭,大家伙在村口老树下坐着,一天的日子也就过去。不像在城里,买个菜都要坐公交,实在是不方便。”
曾舒月不善言辞,周盛每天早出晚归,李丹丹憋了一肚子话没人说,现在来了个曾舒仪,她抓着人聊得忘乎所以。
何东一样接不上话,就被曾舒月喊到房间里。
小夫妻有几个月没见,这会反而有点生疏不好意思,过了会,还是曾舒月先问婆家如何,“爸妈是不是还怪我非要来城里?”
“啊?没……没有。”何东不擅长说谎,一下就被曾舒月看出来。
曾舒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怪就怪吧,我知道一辈子在村里,胜男以后会是什么命运。但我想让胜男读大学,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就当是我对不住你们何家。”
“没……没事的。”何东越说,头越低。
“我在这里一个月三十五块,李阿姨说至少还会请我干三个月。我帮你也看着,如果有谁家缺人,我就写信给你。”曾舒月道。
说到这个,何东抬头看了眼曾舒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舒月,爸妈说让我别回去了。”
他从兜里掏出钱,“他们给我们分了家,其他人分了房子田地,这是……是爸妈给我们的钱。”
何家老两口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性格,软包子一个,他们知道儿媳妇在城里有了工作,更不可能让儿媳妇回村里。
既然如此,就逼着儿子来城里,决不能让村里人看他们何家笑话。
曾舒月愣了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分家?是谁提的?你弟弟?”
何东摇头说不是,“就是爸妈。”至于理由,他不敢和媳妇说。
曾舒月眉头紧皱,娘家本就住得拥挤,好不容易她来周家,弟弟又可以睡回去,现在要弟弟再住客厅,他能愿意吗?
而且城里工作不好找,住在娘家要交生活费,多一个人就要多五块钱。
曾舒月不理解,“不是,为什么啊?”
何东不说话了。
夫妻俩僵住,一个想不明白,一个就是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还是曾舒仪来敲门,曾舒月才起身开门。
“二姐,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你把东西给我吧。”曾舒仪瞥了眼床沿在搓手的二姐夫,难不成两个人吵架了?
曾舒仪这会不知道二姐两口子怎么了,等回家后,得知二姐夫分家了,要在城里住下来,才琢磨出一点意思。
对于何东的事,意见最大的是曾向民和王娟。
“我不睡客厅,反正二姐住周家,平常让二姐夫住客厅。”曾向民也不管尴尬不尴尬,吃完饭当着全家面这样说,“每天在冯木匠那当牛做马,你们看我瘦了多少?”
王娟则是平等地想赶走每一个人,一只手放在肚子上,阴阳怪气道,“舒月现在不是挣钱了么,要我说啊,夫妻俩有个自己的房子多好。既然有钱,出去租一个多好,你们夫妻生活也自在。”
何东不敢去看曾家人的脸,“舒月说,她的工作不稳定,不一定能干多久。”
“既然不稳定,回乡下多好。现在不是挨家挨户都分了田,日子比以前要好多了,干嘛非要来城里?”王娟哼了哼,“妹夫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日子啊,不能好高骛远,要懂自己几斤几两重。”
“知道不好听,就不要说。”曾舒仪不乐意听,起身道,“还有,既然知道小夫妻自己住更方便,你和大哥干嘛不搬出去,按理来说,你们更有条件吧?”
说完,曾舒仪就回房间关了门。
“向平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你是家里长子,当然要跟着爸妈住,以后替爸妈养老,她想干嘛?我看她才想占着这见房子!”王娟气不过,大声嚷嚷起来。
结果曾向民今天火气也大,“大嫂,你左一个右一个给爸妈养老,我就不是儿子吗?我三姐说得对,你们自己想占家里便宜不肯搬走,当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不过我告诉你们,我也是儿子,这房子我也有一半,想独吞,门都没有!”
说完,他也回了房间,看到对床的三姐,愤愤道,“大哥大嫂明明可以申请房子,他们非要赖在家中,我就想不明白,别人恨不得早点分房,就他们不要。如果他们搬出去,家里宽敞多了!”
曾舒仪起身拉起帘子,“我要纠正你一点,这房子不仅仅你和大哥有份,我和二姐也有,所以我们住得心安理得。”
她躺下面对着墙壁,虽然她说有份,但她还是想多挣钱,拥有一间自己的大房子。到时候一间当卧室,一间房,还要有一个服装间,和电视里那样。
想到电视,对,她还要买电视机!
做着美梦,曾舒仪进入甜甜的梦乡。
而何东再一次在曾家住了下来,不过他本身存在感不高,也不爱搭话,一开始王娟还找点麻烦,后来觉得没意思,也就没说了。
而王娟的胎是坐稳了,要求越来越多,曾庆良两口子是伺候得十分尽心,就盼着王娟能给老曾家生个孙子。
但是谁也没想到,王娟去给弟弟准备婚宴时出了事。
曾舒仪这天卖货回家,见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两个小孩还是王朝阳他妈送过来,“你大嫂被送去医院了,正好你回来,玉玲和胜男你看着,她们还没吃饭。”
曾舒仪想不明白能出什么事?
她大嫂都过了三个月, 而且弟弟结婚大喜事,她大嫂都愿意给弟弟出彩礼,还会被气到?
曾舒仪还没从思绪中回神, 小侄女她们先说了肚子饿,她只好去做饭。
菜板上有切了一半的南瓜,橱柜里还有几个鸡蛋,看来她爸妈是临时临头被喊走。
曾舒仪把米饭给煮上,再炒个南瓜和鸡蛋, 等她把两小孩哄睡着, 才听到院子外传来开门声,是她弟弟和二姐夫。
“怎么回事,大嫂怎么住院了?”曾舒仪压着嗓子问。
“三姐,有没有吃的, 先让我们对付几口,我快饿死了。”曾向民揉着肚子,脸颊还青了一块。
何东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
曾舒仪说煮饭, 但曾向民嫌弃煮饭太费时间,让煮几个土豆吃吃。
锅里水烧开放土豆, 曾舒仪等得焦急,迫切地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曾向民说饿得没力气。
还是何东缓缓道, “大嫂的弟妹要退婚,说是明家和王家闹了起来,大嫂去帮忙劝架, 结果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肚子撞到了桌角,孩子没保住。”
“什么?”听到这事, 曾舒仪高兴不起来。她是不喜欢大哥大嫂,但她没那么恶毒盼着大嫂流产,“好端端的,怎么要退婚?”
何东说不知道,“我和妈去医院时,大嫂已经在抢救室,这还是我从王家人口中拼凑出来的经过。现在爸妈和大哥都在医院,我和向民先回来。爸说,明天让你去医院一趟,把玉玲两个送到舒月那里去。”
曾舒仪不解,“爸喊我去医院干嘛?交医药费?”
“不是。”何东摇摇头,“爸心心念念大嫂给他生孙子,现在大嫂伤了身子,医生说以后很难生。就算能生,还不知道计划生育什么时候就实行。他说你能打能骂,让你明天一起去王家和明家……去干架。”
曾庆良本来今晚就要去,但是被医院离不开人,曾向平到了这会不顶事,他就想到三女儿。
“我不去,他要去闹腾是他的事,我去得罪人干嘛?”曾舒仪不想去。
她没有恶毒到诅咒大嫂流产,更没有好心到去帮大嫂出气,吃饱了没事干吗?非要跑去和人干架?
这时曾向民一言难尽地看着曾舒仪开口,“爸说猜到了你会这样说,他说王家和明家害大哥断子绝孙,这个事不能轻易算了。如果你去的话,要来的赔偿,给你一些。”
曾庆良想的是要赔偿,也不是让儿子离婚。因为离婚是件很丢人的事,就算发生这种事,曾庆良和林家珍脑中连“离婚”两个字都想不到。
“一些是多少?”
“这我哪里知道?”曾向民太饿了,闻到锅中土豆的味道,迫不及待打开锅盖,“明天你自己去问爸,我觉得以爸的怒火,你和他狮子大开口,他都会同意的。”
他用筷子叉起土豆,等不及晾冷,饿狼扑食一样吃起来。
至于曾舒仪,嗯……既然她爸这么说了,她就去看看吧。
不过她在她爸心中的形象,竟然有那么厉害?
事实上,曾庆良就是这样认为的。
大儿子不善言辞,吵架、打架都不行。
二女儿更拉到,带上她,只会拖后腿。
至于小儿子,是有点小聪明,也有一些力气,但还是太小了,不够熟练。
只有三女儿,曾庆良在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就是他都说不过三女儿。
此时的曾庆良,毫无睡意,要不是王志刚两口子也在,他早就回家了。
现在四个人坐在医院过道,林家珍早就困得睡着了,曾庆良却时不时往对面瞪一眼。
王志刚是心力交瘁,临近婚期,儿媳却要退婚,这叫什么事?
现在女儿还流产,以后让女儿如何在曾家立足?
四个人各有心思,曾庆良想着明天一定要王家和明家好看。
王志刚则是在想,儿媳那里能不能挽回?
这一晚,曾庆良四个人谁都没再开口,怕在医院再打起来。今天傍晚,他们已经打过一次,警察都来了,说谁要是在医院再打架,就拘留谁。
要不是怕被拘留,曾庆良哪里能安静地看着王家两口子不说话。
就这样过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家老三王卫兵急忙忙跑过来,“爸妈不好了,我二哥不懂啥时候跑了。”
昨天明霞要退婚,王卫国接受不了,和明家兄弟打了起来。
王志刚怕儿子出事,特意交代小儿子看着二儿子。
“我不是让你盯着么,你是不是睡觉了?”王志刚要气晕了,“他么的,养你有什么用?”
他知道儿子肯定去了明家,怕儿子一个人吃亏,急忙忙想去明家,却被曾庆良拦下。
“你去哪里?”曾庆良张开手,“我们不是说好了,待会去你家把事说好?”
王志刚快火上眉毛,急得跺脚,“亲家,咱们回头再说,我儿子去了明家,我得去看看,不然我怕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