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惹的疯狗替身by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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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是霍青山又能是谁。
一瞬间,所有的困惑都有了答案——霍青山,他定是已经知道了。
否则,又何须对她用上铁链。
这段时日她的隐忧是对的,与她恩恩爱爱的丈夫,其实早觉出她身份存疑。
她在演,他更在演。
温婉苦笑了下,强撑着坐正,将无力的腰板挺得笔直。
男人反手关上门,朝她越走越近。光线被隔绝,他的脸又看得清楚了,那是很俊的一张脸,却冰霜泛滥,带着锋利的冰棱味。
而眼神,却又有着尽在掌握般的从容。
温婉看着他的模样,心头的苦笑便又更深了些。
她一直都知道,霍家给她的那些幸福与欢笑,统统都是谎言骗来的,是绚丽而脆弱的泡沫罢了。
可她依然清醒地沉|沦下去,就像快要饿死的人,为了区区一口米汤,出卖自己的尊严。
她孤苦半生,实在是渴望一个家。
于是她一面沉沦又一面患得患失,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也在心里头演练了无数次该如何应对。
这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她输了,即将付出代价。
不过,因是早有准备,此刻即便心如擂鼓,她也依然保持着冷静,只是微抬起下巴,率先开了口。
“书剑查我这段时日,真是辛苦你了,还要与我虚与委蛇。”
开门见山,不必弯绕。
男人在对面坐下,眉目清凉。
他看着她,没有张口应她的话,眼神之中也并无厌恶或是愤恨,只是带着初次见面时一般的冷淡。
温婉以为的争吵没有发生,她便也同样望着对方,细细地打量。
却是相顾无言,暗火迸发。
她描见男人放在膝上的手,那只手,今晨才为她拨过耳发,温柔而温暖,眼下单是瞧着,都令人觉得冰凉。
温婉浑身的寒毛竖起——霍青山既对她动了手,必已是考虑清楚,要如何收拾她的了,又岂会把时间浪费在与她争执上。多说一个字,都坏了他的风度。
霍青山办事,她是知道的,讲究速度与效果,从不拖泥带水。
故,尽管有过无数次的演练,温婉的冷静之下,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慌张。
她扯动锁链想要挣脱,却发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虚弱得很不正常。
无疑,这是中了软筋散。
霍青山一个世家子,对付她却还知道备下这样的药,可见准备充分。那么,即便她一时挣脱,怕也逃不出这个屋子吧。
他就那样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是否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她还能编造出怎样离谱的谎言。
温婉也心头的凉意愈发地重。
狡辩圆谎没有意义,在对方充分的准备之下,狡辩只会让自己更加的狼狈。
短暂的慌张后,她再次微扬下巴,问:“不说说看,想如何报复我吗。”
她这句话似是什么笑话,对面的男人听得勾了下唇,迟迟开了金口:“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倒先慌了。”
果不其然,他就是来欣赏她的挣扎的,即便她摆出高傲,他也能接上一句无情的嘲讽。
他说她慌了。
是啊,这样的境况,温婉当然慌,她已是被人紧紧捏在手掌心了啊。不止她自己,盈盈也在对方手上。
盈盈身边虽有洛明霜在,但论手段,那财迷并不是霍青山的对手,此刻定然还什么都未察觉,完全指望不上。
洛明霜说得对,她丢下柳浪山庄入霍家,根本就是自废武功,铤而走险,一旦不幸败露,便可能陷落泥淖,再难翻身。
倘若她早些察觉霍青山已经洞察,还能带着盈盈撤走,再寻后路。
然万万没料到,霍青山比她还会演。
怪她一时心慈手软,若她当初果断地杀了荆老头,便不可能走入这样的败局。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解释苍白,单论对错定然是她错了,温婉索性跳过对错,只与他谈论得失。
她稳住心绪,开口与他道:“我是骗了你。但霍青山,你并不亏。”
男人点了下头,表示认同:“你素来会算账,怎么会叫我亏。你给了一座铜矿,一颗旭阳丹,可谓大方,是吧……温庄主。”
他喊她“温庄主”。
温婉说不出这一瞬间的感觉,更多的是害怕还是难过。对方连她的身份都摸清楚了,那下一步棋,他究竟准备下在哪里?
霍青山弹弹袖子,不疾不徐地说着,带着胜利者漫不经心的口吻。
“你不仅献财,更献身于我……而我只需要帮你养个孩子,女孩儿将来总要出嫁的,赔一点嫁妆钱罢了,怎么算都是我赚。过去种种看来,你虽骗人,倒还算有些良心……归根结底,不过是你命不久矣,想找个地方、找个人帮你养孩子。啧,如此伟大又可怜的一个母亲,叫人如何狠得下心呵责。若我非要计较,岂不显得我刻薄绝情,你说是吧。”
温婉喉间酸涩以致无言以对,她觉得自己好似被被剥光了衣服,细细地评判。
是,他说的都是实话,她也自认自己是逼不得已,可这些话听进耳朵,却那么的叫人难受。
她情愿霍青山对她发一场大火,痛斥她的自私与恶劣。
男人的嘴角斜勾了下,接着方才的话道:“可倘若我未跟他长着同一张脸,你还肯为了你的女儿,向我展开双股吗?”
“霍青山!”她浑身猛地颤抖,尖吼着打断他。
过往的那些情爱,被这样的一句话,说得肮脏不堪。也许,最初的确是不堪的,可是后来……后来……
“觉得我这话侮辱你了?”
他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掐住她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你跟我上|床的时候,看着我的脸,心里想的难道不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用力地掐着她的脸,一直冷淡的眼神,终于震荡起了骇浪。只是他又仍克制着,没有把她的下巴用力地捏碎。
温婉疼得呻|吟。
“我没有……”她想要解释,可又心虚地没能吐出一个字。
一开始的欢爱,她的确幻想着顾子骥,可她渐渐将他们二人分得很清楚,后来的后来,也许仅仅是因为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她便心驰神往,想要拥抱这个叫做“霍青山”的男人。
两个男人她都有情。
一个相识于年少,三见倾心,爱得热烈;一个平淡相守,有习惯有感动,是可以望见白发的感情。
只是,碰巧,他们顶着同一张脸。
霍青山没等到她说话,眉梢轻挑:“无言以对了?”
是,言语那么轻,如何解释得清楚。事情已经做下,即便把她的心挖出来,她也无法与他对峙。
温婉忍下许多解释的话,终究只是问了句:“你想要把我怎么样?”
笑了笑,“杀了我泄愤,最简单,是吗?”
他啧了声,好似又听了个笑话:“温庄主,你本就寿数将近,何须我杀。不过,你该庆幸自己活不了几年,否则我可没有耐心陪你演一辈子!”
温婉讶然,瞪着他说不出话。
男人依然掐着她的脸不松,口吻又冷又硬,无情得很:“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霍家这么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你动荡一场,不值当。”
“霍家真的经不起动荡,还是你舍不得杀我!”
他笑:“当然,我也舍不得。没有你,他们还会让我另娶,我上哪儿去找一个像你这么听话的呢。”
温婉浑身一颤,这一瞬间,她感觉脊背上如被牵了线,而线的那头被他拽在手中。
“你会听话的吧,嗯?毕竟没得选了。”
不,她宁愿死。她这辈子,在泥地上爬已经爬够了!
可若死,她倒是一了百了,盈盈又当如何。霍青山没有在她身上发泄出的怒火,是否又会发泄到孩子身上。
温婉玉碎之心奋起,转瞬却又被按了下去。没得选,她没得选……终究只是讷讷地点了下头:“是,我会听话。”
强忍着,将泪水压回去。
霍青山松开她,欣赏了几眼她脸颊被捏出的青白印子:“我就知道,你会很乖。”
温婉捂住快要碎掉的脸,暗自咬牙。
看这情形,除非杀了他,否则真的难以翻身。可他提出的条件,却又令她下不了决心动手。
杀他,除了能得一时之快,于她而言并无别的好处。
心头挣扎间,听闻男人叹了一声,淡淡地说起来:“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张口闭口都是谎言,也不差你这一桩。父子、夫妻、亲朋……虚情假意,你糊弄我我糊弄你,若不戳破,这一辈子也就顺顺当当过下去了。”
温婉不懂他为何这样说,可见他的眼神之中,竟有着看破红尘一般的莫可奈何,便又知他这番话是心里的话。
人若被伤到了底,大约便如这般,再也没有争论的力气了吧。
温婉蓦地屏了呼吸,忽觉心口一阵钝痛,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袖子——虽然她知道,已经没有资格去挽留了。
手还未触碰到他,他却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话锋一转与她道:“既要重新开始,平平淡淡地把日子过下去,那我们便和前尘做个了断吧。”
她缩了手。
他捏着的是个画卷,两指一松,卷轴转动,一幅画便突然地呈现在她眼前。
温婉望着那画,刹那间如被扼住了喉咙,又像被一把刀捅进了心脏,与顾子骥被捅的那个位置一般无二。
画像上一男一女,依偎在海棠树下。那少女是她,那少年是……
落款几行小字:“今绘像一副,拟赠婉儿,盼早结良缘,同心同愿”。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顾子骥的字!画也应当是他所作,一笔一画皆是情意,他那么地认真,便连根根头发丝都绘得分明。
霍青山从哪里得到的这幅画?!从顾氏山庄翻找出来的吗!
一抹陈旧的记忆突然地涌入她的脑中。
原来……原来那天晚上,顾子骥欢喜地拉着她的手,说要给她看的东西,是这幅精心绘制的画么。
时至今日,相隔近七年,她才终于知道。
温婉心房剧痛,急忙伸手去抓:“把它给我!”
霍青山却是冷然一笑,手一松,将这画投进了炭盆。火舌舔着画纸,眨眼间便将少年的脸烧成了灰烬。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还给我!”她慌滚下床,伸手去捞,锁链叮当,却紧紧将她拽住。
只差半寸,只差半寸她就摸到了!
“捡出来,你把它给我捡出来!”她嘶吼起来,惊落了满脸泪水。
那是她的前尘,是她无法忘怀的深情与痛苦,是她无法弥补的遗憾与愧疚,怎么能……被一把火烧没了!
男人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扑在地上挣扎,见她换脚去勾,便使脚尖轻轻一顶,把那炭盆推远几分。
她竭尽所能,也没能够到。
“霍青山!”
温婉救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画像在她眼前被火吞噬。少年的脸,少女的脸,还有那一笔一画写就的字,也终究一横一点都没有给她留下。
炭盆中燃烧的火焰并不猛烈,却将这屋中的空气烧得滚烫,热得叫人几乎失去理智。
当初的少年怀揣深情为她画下这幅画,巴巴地想要给她看。
她却以一刀回报。
她虽也爱着霍青山,但顾子骥于她,却是刻骨铭心,终生遗憾,一个霍青山如何比得!
火,也将她对眼前男人的愧疚与爱意,烧成了灰烬。
温婉疯了一般爬起来,什么也都顾不着了,狠狠地掐住男人的脖子:“我杀了你!霍青山,我杀了你!”
就算被喂了软筋散,她暴怒起来的力道,依然掐得男人霎时憋红脸。
然不过须臾,霍青山扣住她的手,反手将她掐住。
温婉力气用尽,眨眼间栽倒在地,男人拽着她一起倒下,“咚”的一声按翻了炭盆。燃烧的黑炭弹落在身上,他浑然不顾,只顾狠狠地掐住她。
霍青山的克制与忍耐终于也在一刻,被她的绝情击退殆尽,不剩从容。他眼红如血,如一头暴怒的野兽,嘶吼声响彻小屋。
“一副画而已,也比我重要不成!”
“该死的是你!你骗我!骗我爱你……不要尊严这样的爱你!你、你这善自为谋、恬不知耻、恶毒、虚伪的女人!”
温婉挣扎着,浑身不剩一点力气去摆脱他的桎梏,空气被隔绝在喉咙外,她眼前慢慢发黑,死亡的气息笼罩下来。
这个男人终于是被她逼疯了。
温婉艰难地挤出两个字:“霍……青……”多余一个字都没有力气讲了。
她的眼泪滑落下来,一如那炭火滚烫,泪中裹着的分不清是伤心、害怕还是无奈,抑或三者都有。
抓在他腕上的那只手滑落下去,不知是彻底失力,还是累了、认了。
她觉得自己要死。
可突然间,男人如被巨浪掀翻,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大口地呼吸着,发出一串自嘲的笑声。
“疯了……真是疯了……”
喉咙里终于又有空气进来,温婉连喘了七八口气,尤不能缓过来,一直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暗黑才散去了。
她挣扎着撑起来,望向霍青山……方才他躺的位置却没有人。
不知何时,他已立在她的脚边上,死气沉沉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温婉捂住脖子,动了动嘴:“你……”却又没能发出声音。
她无比地确信,自己恨他,也无比地确定,依然会为他的崩溃而痛心。
温婉忽然也想大笑一场。
这样矛盾的爱,在顾子骥身上发生一次已是命运的玩弄,不想,还要被命运玩弄第二次。
不过,这一次,更多的是她咎由自取。
她无力地躺回地上,望着那铜盆中的灰烬,心如死灰。
一切都是报应吧。
她听到霍青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冷静冷静,我也冷静冷静,咱们就在这里先练习一阵子,学会扮演好一对恩爱夫妻。等回到家,一切如常……切记,只有你办得到,你的女儿,才会一生无忧地活下去。”
霍青山丢下这下话,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抖抖袖子,理了理歪掉的衣襟,这才打开门,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选择,有时候比拼搏更为重要。一个人倘若选了一条烂路走,即便努力了一辈子,恐怕抵达不了想去的地方。
温婉已不剩几年,既然帮不到盈盈以后的人生,便更不能将她置于危险之中。霍青山给出的条件,于她而言,其实是最好的安排,她无需细想便知道拒绝不了。
她无数次地与命运抗争,但这一次,抗争不动了。
温婉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地靠着桌子,愣愣发了许久的呆。
屋中安静,越发地像个牢笼。
那炭盆她依然够不着,伸手只能摸到地上打翻的灰。它黑糊糊地沾在手上,分不清到底是碳灰还是那幅画残留的纸灰。
——顾子骥,我狠毒又无能。你爱错我了。
眼泪潺潺在脸颊淌了许久。
日落时分,有个聋哑丫头进了屋,收拾起这一屋狼藉。
温婉眼睁睁看着她将那些灰烬扫进簸箕,没有张口阻拦——她的前尘,就这样与她无声道别了,她知道,再如何挽留也是无济于事。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那丫头收拾干净了屋子,又端来一碗药。温婉闻了闻味道,见与自己平素喝的温养汤药一般无二,也就闷头喝了。
当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在子夜时分笑出了声。
“温婉啊温婉,这是你杀|人、骗人的报应,不要再哭了,你没有资格。”
自说自话罢了,她合上眼,虽然有些艰难但还是睡着了。
次日一早,窗纸透过明亮的白光时,房门被推开,男人换了身月华色的衣裳,自门口信步而来。
他站到床边,垂眸看着她。
温婉被那开门声吵醒,懒得动弹,只躺在床上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在家中时一般放松,隐隐带着笑意。
“乡下冷,被子可够暖?”他问。
温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手不觉抓紧了被角。沉默了两息,她还是应了他的话:“现在才问,就不怕冻死我。”
演吧,有什么不能演的,这本来就是她擅长的事。
话落,听得衣料摩擦的细响,男人在她床边坐下:“那,是今晚再给你添床薄被,还是我过来给你取暖。”
她抓着被子手又紧几分,几乎没有犹豫:“给我添被子。”
男人没有强求,道了声好,手掌轻抚她的肩头,又说:“起来用早吧,厨房做了你喜欢的红枣粳米粥。”
嗓音平缓,带着对她特有的耐心。
难怪她会赌输,这个男人实在比她会演多了。
温婉懒懒坐起,霍青山拿了衣裳过来,帮她穿戴。他们两个,在这一刻,俨然就是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
日子,便就这样过下去了。
除了她手上的铁链不能解开,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她的夫君待她一如往日,装得毫无破绽。
反倒是她这擅长演戏的,许是过于被动,迟迟不能完全入戏。
“尝尝这笋,炖得很香。不过你要少吃,笋不好克化。”
温婉捧着碗,言了句谢。
今日烧了腌笃鲜,他频频为她夹菜,又劝她不要贪鲜。
霍青山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几天过去,人未见消瘦,也未见什么脾胃不和,肝气郁结。
大抵她前生是一条非要逆流而上的鱼,越是困苦越有斗志,坚忍着也不肯倒下去。
霍青山见她身体还不错,便更有*了一丝笑容,这日端了书来,坐在阳光斜照的屋檐下念给她听。
温婉靠在躺椅上,听着听着,竟恍若回到了上京的车上。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不厌其烦地念书给她听。返程时,还专程带她去书肆,挑一些她喜欢的书带着上路。
在这里住着,一晃四五天,温婉的心情越发平静,似乎也能做到麻痹自己。
“盈盈这些天如何了?”她手里捏着小银锁,突然发问。
上京那一路,她也是这般思念孩子的。
男人放下书,端起水杯润润口:“看庙会、做游戏……她爷爷给她找了致仕回乡的学士做西席,等元宵节过便登门为她启蒙,近日正做准备。”
温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挺好的,霍青山的安排,似乎无懈可击,每个人都有最好的路走。
她不闹,不去推翻这份融洽,对盈盈对她自己都是有利的。
“她想我吗?”
“我去信与家中说,带你去温泉山庄小住,她闹脾气得很。不过,有她三叔带她出去胡闹,她也就很快消停。”
“换一本吧,我想听志怪本子。”
霍青山却搁下了书:“先不讲了,你该起来散散步了。”
他便是这般关心她的身体的,从衣食住行到心情是否愉悦,无有不上心。
一个比戴了绿帽还要可怜的男人,能做到这一步,她若还要反抗,好像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温婉被他牵着出了屋檐,沐浴在了春日的阳光下,身子一时暖了。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这日晴天,春|光正好,不远处鲜黄的迎春花已经开了满墙。
她想过去摸一摸,走了两步,却又停住脚步。
手腕上的铁链,提醒着她——一切美好与幸福,不过幻象罢了。
霍青山跟上她,牵住她的手,温声对她道:“去吧。”好像当真大度地,要放她走似的。
两人的手腕被一条短链连在一起,每每她要下床出屋子,他便换上这根短链,将彼此锁紧。
或是她跟着他,又或者他跟着她,一日十二个时辰,同吃同住,片刻不分离。
温婉摇摇头,忽又没有心情看花了,反倒扭头扫了眼四周,“欣赏”了一遍那牢房一般的墙。
这里大约是霍家的一处庄子,有几间瓦房,仆人二三,一个大院子,地上铺着青石砖,四处干净,景色也还算宜人。
庄子四方八面都养了狗,皆是名贵细犬,最擅追踪捕猎。她掂量过,自己就算没有铁链锁着,被这么多狗围着,也根本跑不出去。
倘若她一直不能适应做他的傀儡,不知会被关在这里多久。
她很是恼怒。
可每每咬牙,一旦看到霍青山平静的笑脸,愤怒便又落下去——他这最该愤怒的人都忍了,她又凭什么怒。
几日的磨合下来,她已经足够平静。
是夜,霍青山便留下过夜,没有询问她是否同意。
“夫妻敦伦,也要演给外人看不成。”
温婉觉得,这很没有必要。
她躺在床上,浑身僵硬地提出这样的疑问,却也没有阻止他的手去解她的衣带。
如果他要这么做,她是阻拦不下的。
男人将头埋在她胸前,闷笑了一声:“你当初,不也连床事都演。”
“这是两码事。”
“都是戏演全套,有何不同。”
看来,男人今晚决定把这戏演得更深一些。他扣住了她的手,栓在床头的铁链便摇晃着,在床头撞响。
温婉目睹男人去了衣衫,因为用力扣着她的缘故,手臂显露出精壮的线条,释放出强烈的侵略气息。
她被喂了软筋散,男人的力道便显得格外的大,不容她的拒绝,沉重的吻落了下来。
温婉仍是僵硬地躺在床上。
衣裳件件落地,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眼前,如她的秘密一般,不剩半点遮掩。
她觉得羞辱。
“我不想。”
“你想。”
“我……”
“你说过,你爱我,怎么会不想与我亲近呢。”霍青山轻咬着她的唇,低沉的嗓音带着魅惑的味道与强装的温柔。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掌在身上游走,去寻那些总叫她难以自持的位置。
然而她始终干涩无比,未见丝毫情动。
男人终于有些恼了,鼻腔里发出一声躁意,再没有耐心。
“疼!”
“你原本可以不疼。”
是,只要她好好配合,不仅不痛,还可以快活无比。可她经年养成的傲气,允许她曲意逢迎,却不允许她在明晃晃的强迫面前,像个了蝼蚁一样地屈服。
持续了很久,他始终都没有发发慈悲,饶一饶她,反似分外地享受她的痛苦。
其实,霍青山也还藏着一点报复的心思吧,却在嘴上说着,要与她好好演夫妻。
温婉疼得忍不住掉眼泪,将枕头浸得湿哒哒的。
男人只是吻去她的泪,温柔的口吻说着可怕的话:“硬撑没有意义,明晚我还会如此。”
“那就明晚,今晚我不行了,我、我没有准备好!”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婉娘,今晚不痛狠了,你明日还会想不通。”
男人唇住她的唇,撬开贝齿,舌头同样是不容拒绝地进来了。
温婉觉得自己的身体如被碾子碾压过去,要就此瘫痪爬不起来。
“如果你实在不行,”他含糊不清地说,“我还备了春水香,你可愿服。”
光听这名字,她就知道此药何用。真不愧是他,先是软筋散,再是那种药,这个人到底准备了多少手段来逼她顺从。
温婉苦涩而无声地笑了下。
更是无法动情了。
她忍耐着,忍耐着……终于等到结束了。
不,并没有结束。
霍青山似乎非要她痛狠长记性,歇息片刻便又欺身上来。
温婉疼得四肢绷紧,忍不住大骂“禽|兽”!
男人却听笑了:“我还对婉娘不够好吗,换了任何男人,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你只是吃了点根本不必吃的苦,就要骂我禽|兽。”
“……”
“论自私自利,咱们谁更禽兽一点?”
一步错真是步步错,温婉说不过他。
“下次给我春水香。”
待终于熬到结束,温婉环着男人汗湿的脖子,颤抖着道。
霍青山确实已仁至义尽,不过逼她演戏而已,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再对这个男人动情,也不想再受这样的罪。
次日晴好,原该出去晒晒太阳。可温婉那处太疼,只得卧床养着。
霍青山为她上了药,见她挪不得步,索性解了她腕上的铁链。
压了太久的手腕终于轻松,却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了,疼得并不想有什么动作。
霍青山与她锁了五六日,大约也是演得烦闷,自去休息,只让那聋哑婢子看着门。
院外还有七八挑狗,他根本不担心她逃。
温婉独留屋中,饮了碗止痛安神的汤药,人便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瞌睡。
正是迷迷糊糊,一声落地的轻响入耳,旋即一股浓香扑进鼻中,呛得她当即打了个喷嚏。
“可叫我好找!”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拽住温婉。
温婉抬头望见,心头大喜。
她蹙眉,捂住口鼻撑坐起来:“你身上什么味儿?这般呛人。”
洛明霜先不答她,只将她好好打量一番,见她形容未见狼狈,气色也还不错,脸上的焦灼便稍缓下去。
“外头好多狗,都是被训过的,对我的气味尤其警觉。我靠近不得,只好倒了整盒脂粉在身上,这才总算瞒过它们潜进来。”
原来如此,难怪呛得她以为谁把胭脂铺搬这里来了。
“你如何找到这里的?”
洛明霜身上灰扑扑的,一身白衣染了好些脏污,可知已在外头遍寻了些时日,吃了一些苦头。
“我猜你被藏在哪处庄子,拐弯抹角从我那便宜徒儿嘴里打听庄子的位置,找了好多处都没寻见你。”
温婉笑起来:“洛女侠如此聪明,往日算我小瞧你了。没料你怎么快就找过来了。”
她还以为,等她演练好回霍府去,洛明霜都未必想得起来寻她呢。
闻言,洛明霜脸上闪过小骄傲:“那姓霍的当日独带了你出门,我就担心他要对你不利。当晚见你没回来,我便开始找你了。好了,不废话,走!我带你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