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惹的疯狗替身by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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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儿也不遑多让:“哪有姐姐没嫁妹妹就嫁的。”
两个女儿又争吵起来,说着说着,就要动手扯头发。
冯月馨见她俩这时候了还拎不起,心脏气得闷痛:“够了!若真不想嫁,就给我一头撞死,以死明志吧!”
两个女儿顿时停止了哭闹,屋里一时死寂下来。良久,筝儿压下声音说了一句:“如果要有人死,为什么不能是那个女人。”
那个霍青山要娶的女人。
只要她死了,婚事不就得重新考虑了么。
冯月馨听得她这话,本来闷痛的心脏,突然间似被捅了刀子。
“胡闹!动不动就要人死,跟你们混账爹学来的不成。他若没有阴毒逼死人,哪会被上官揪住错处,差点官儿都丢了。”
笙儿小声附和:“可是,若不这么做,我们迟早也会完蛋的啊。”
爹终究会丢了官职,不成器的哥哥会把家都败光。她们再也不会有优渥的生活,然后会被父亲“卖”个好价钱,哪怕嫁给个老头父亲也不在乎。
倘若抓不住霍家,她们这辈子就陷泥淖里去了。
倘若抓住的是霍停云,父亲可能不会完蛋了,但她们一辈子泡泥潭里头,不也是完蛋。凭什么要被牺牲!
筝儿凑到冯月薪身边,咬了牙狠道:“娘,距离婚期还有十几天,足够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那个女人。”
冯月馨心里头发慌,可也陷入了沉思,没有立即反对。是啊,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了。
她思忖良久,在两个女儿一再地注视下,深吸一口气:“笙儿你出去,去把秦妈妈喊进来。”
是夜,万籁俱静,温婉和洛明霜下上了棋。
她是钟爱下棋的,好久没摸棋子,实在没忍住手,在棋盘上把洛明霜杀了个落花流水。
终于,洛明霜受不了了,懊恼地把无处安放的黑子丢回棋盒:“你就不能让让我!”
温婉从瞌睡中清醒——她都等迷糊了。遂懒懒地也丢了棋子。
“让你可以啊,你帮我跑跑霍府呗,看看最近可有新鲜事。”
洛明霜笑得阴阳怪气:“你说清楚一点,是帮你看看霍青山吧。”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温婉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
霍青山自送她过来之后,别说再不见人影,便是消息都没再传来。
温婉想,他这个人终究还是拧巴的。
先前,霍青山确已有些心旌摇动,可如今既要娶她,便是还清了所有“欠”她的,她就再不是一个特殊的人。
他便又清静了。
常言道,打铁要趁热,若一直这么冷下去,怕不大好。
洛明霜哪知她心里怎么想,只叨叨着:“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他这根铁树木头,还能跟别的女人勾搭上。”
温婉笑起来:“玉不琢不成器,男人不磨不好使。这话你记好了,下回若再被骗可别说我没提点你。”
洛明霜:“呸,你个乌鸦嘴!”
次日一早,洛明霜混进了霍府。本以为霍大公子照例是要出门办事的,没料今儿未往外去,却是朝后院走了。
于是她跟进后院儿一看——呀,不得了,还真勾搭上了。
不得了啊不得了,一勾搭就是两个!
霍青山这些日并无外出的安排,概因冯氏提早打过招呼,要他好生陪两个表妹。
不过天气炎热,小姑娘苦夏,并不想去哪里游玩。来的次日,两人在自雨亭中闲耍,与二房罗氏的两个女儿撞见了。
四个年龄相仿的姑娘遇见,原该是热闹好玩的。不知怎的,却吵了起来。
彼时冯氏正陪冯月馨叙旧,估摸着是孩子间的小矛盾,不欲闹大,便派人喊霍青山去平息争端。
霍停云和霍砚清两个闲人,听到吵闹声倒比大哥先到。
两人一到便把周围看热闹的下人都哄走了。原以为是为顾及各方体面,结果却是——
为了方便霍停云骂人。
他那张臭嘴也没个把门儿的,叽里呱啦一顿弯酸,把筝儿笙儿气得直哭。
佳恩一直在中间劝和,“算了”二字说了不知多少遍,也没把霍停云劝下来。
“怎么回事?”
直到霍青山来,他那嘴才终于栓上了。
筝儿笙儿乍见青山表哥来了,如见了救星,眼泪一抹就贴了上去,指着佳恩佳宁告状。
“她们欺负我们,还把我们的帕子铰烂了。停云表哥来了又挤兑我们,帮亲不帮理,什么腌臜话都往我们头上骂,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霍停云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靠在亭柱子上:“怎不说是你俩先嘴臭的。这上京的伙食就是好啊,一天三顿大粪吃着吧。”
霍砚清不如霍停云胆大,赶紧拉拉他的袖子:“住嘴吧,别闹大了。”
霍停云:“啧,你扯我干嘛!你不好开腔,反正我是狗屁倒灶惯了,我帮你开腔。”
“都闭嘴。”霍青山冷冷一句,亭子里便鸦雀无声了。
“佳恩,你说怎么回事?”
佳恩本想息事宁人,可见霍停云瞪她,却又只好实话实说:“我在这里教佳宁绣兰花,佳宁绣得不太好,这两位姐姐来了,便笑话佳宁绣得像韭菜。”
苦涩笑笑,“玩笑开过了些,其实也没什么。”
佳宁年纪小些,却忍不了,一时哭起来:“哪有这么开玩笑的,还说都闻到韭菜味儿了!”
听到这儿,筝儿辩解起来:“你怎不提我们说要教你的话。我们一番好心,你却这般曲解。”
撇了嘴,好不委屈。
笙儿也委屈起来了:“我们俩的针线师父可是宫里出来的绣娘,别人求我教我还不教嘞。说那话本来是想交个朋友的,没料几句话没对,倒结了冤家。”
言外之意,倒是笑话佳恩佳宁小气吧啦。
两个官家小姐居住上京,的确能得一些便宜,请到好的女红师傅。不光女红,什么琴棋书画,什么规矩礼仪,也确实都好着呢。
眼下当着众人,这二人说话也不像私下里蛮横,委屈巴巴的样子,倒真像好心办了坏事,忒委屈了。
佳恩原想算了,毕竟是婶娘亲戚,不好闹得红脸,没料她们反倒比自个儿还委屈,当下急得脸红:“这哪是诚心教人,明明就是趁机挖苦。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语气是好是歹,哪能听不出来……大哥!你知道的,我从不跟人红脸,今次是她们实在过分。”
霍青山冷脸听着。
这些家长里短,他从来不擅长处理,都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吵的。
他耐着性子,追问:“可也不至于把别人帕子铰了吧。”
筝儿笙儿听得表哥向着自己,狐假虎威地抬了抬下巴。
佳恩:“本来我们都忍了,谁知她们揣着坏心思。我这两日在做小绣球,是打算送给盈盈小侄女的。她们说要借去看看,我就给了,谁知道,她们故意把我的绣球丢到池塘里去!”
话音刚落,笙儿就辩解道:“我只是没拿稳!球是圆的,它落了地自己滚进去的,谁要故意丢你的东西啊。”
佳宁急得跺脚:“明明就是你们故意丢的!”
两边还未有下一句争吵,忽听的“哈哈”一阵笑。
霍停云挑着眉毛冲他大哥道:“可听到了,说到底,人家欺负的是你女儿!”
筝儿哪晓得这绣球还能跟霍青山扯上关系,忙扯了扯大表哥的袖子:“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表哥,你别听他挑唆。”
霍青山往前两步,去瞧水里的绣球,就这么不着痕迹地扯回自己的袖子。
那绣球还泡在水里,已绣了大半,五彩缤纷的霎时好看。
沉默了多时的霍砚清,这时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哪有客人来了,骑主人头上拉屎的道理。”
受欺负的可是他的两个亲妹妹。停云都站出来,他这个亲哥没道理窝着,适时也得说两句。
见对方嘴多,筝儿有些急了:“青山表哥,这都只是误会。”
笙儿:“是啊。大不了我们重新绣一个,保管比先前那个好看。”
“不必再说了。”霍青山淡淡道,亭中众人一时都闭了嘴。
这种事,怎么判都会有人觉得自己亏了。
两个表妹远道而来,这才第一天,再是有错,看在冯氏的面子上也不能太计较。
佳恩佳宁是自家人,看着长大的姑娘,性子是再柔和不过的,不是对方太过分不可能铰了她们帕子。自家人,更不能寒了心。
况这般吵起来,还是为了那个做给盈盈的绣球。
都不能吃亏,那就只能他自己吃亏。
“你们几个尚不相熟,难免生出误会。东西坏了就坏了,稍后我让人挑些上好的绸缎给你们送去。往后,切记和睦相处,不得再这般争锋相对了。”
霍停云翻个白眼,小声与霍砚清抱怨:“我就知道,老鳖只会出钱摆平。”
霍砚清扇子轻摇,倒是舒坦了:“大哥钱多血厚,多流点不妨事。”
不然还能怎么办,大房那边的事他们二房掺合啥,只要他两个妹妹高兴,这问题就算解决。
正此时,洛明霜蹲在树上,将下头这番争执尽收眼底,实在忍不住道出两字——“我呸!”
两个臭娘们儿,弄坏盈盈的绣球,那当爹的竟浑然不在意。虽然是假爹,但也很是叫人心寒!
霍青山大概觉得烦,丢下一句“都不许吵了”,就躲清静去了。
佳恩佳宁知道大哥为难,这就拿上自己的东西,跟着霍砚清回去了。
自雨亭里便清静了下去,筝儿笙儿在椅子上坐下,想着就在这儿凉快会儿,可霍停云那个难缠的,却靠着亭柱子不走。
他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俩看,看得她俩毛骨悚然。
“算了,我们走吧。”筝儿说。
两人双双瞪了霍停云一眼,只得弃了这个绝佳的乘凉地儿。
离开必经过霍停云。
“啊——”筝儿突然惊叫一声,随即响起“咕咚”一声。
莲花池里,溅起的水花在夏日的烈阳下,散发出可爱的金光。
笙儿看着水里扑腾的姐姐,惊呆了。
霍停云也是一脸惊讶:“呀!我脚放在这儿,你咋走路不看路啊!”
“噗嗤!”明霜蹲在树上抖如筛糠,差点儿没笑栽下去。
盈盈啊盈盈,你便宜爹不行,三叔倒是挺靠谱。
回去之后,明霜就把白日所见告知温婉。
彼时,温婉正咚咚咚地捣凤仙花汁,乐此不疲地染第二遍指甲。听得霍青山没替盈盈出头,她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他就是那样的人,没什么意外的。
一个绣球而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要考虑的向来都是大场面。
不过,表妹?
她想起冯氏提过,希望霍青山在表妹里选一个结亲。
人就已经到了?
这倒不足为惧,如今正妻已经定了她。这两个表妹就是癞**跳脚背——咬不着人,光恶心人。
但她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收拾收拾她们,心里头痒得难受。
温婉捣着凤仙花,眼尾忽而一眯,冲洛明霜招招手:“洛女侠,劳你连夜跑一趟,帮我恶心恶心这俩小蹄子。”
洛明霜正巧也气恼,附耳过来听她说,听着听着笑了:“你可真够贼的。等着,我去去就回!”
“啊——啊——”两声惊恐的尖叫生生打破清晨的宁静。
冯月馨头发梳了一半,便听到筝儿笙儿的尖叫,急忙起身直奔过来。推开门,瞥见两个女儿的脸,她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当场晕厥。
两个女儿脑门儿上被人写了字儿,怎么擦都擦不下来。一个歪瓜裂枣写的“大王”,一个东倒西歪写的“小王”。
一觉起来容貌尽毁,两个丫头惊恐得砸了镜子,正哭得涕泪横流。
冯月馨颤颤巍巍走过去,捧着女儿的脸仔细地瞧了瞧。待辨认清楚,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松了下去。
“不妨事,凤仙花染的。”
筝儿:“啊?”
笙儿喜道:“那就是能洗下来咯!”
洗是能洗下来,就是得过好几天才弄得干净,毕竟染了一个晚上,颜色已经透进皮肤了。
“必是霍停云那个混账东西干的好事!”筝儿抓起镜子看了一眼,又狠砸在地上。
这两个字占了整个脑门儿,遮都遮不了,实在惨不忍睹。
“娘!您可要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啊!”想起霍停云不怀好意的眼神,笙儿委屈地哭起来。
冯月馨就地坐了一会儿,本已不头晕,两个女儿叽叽喳喳的哭闹声,却让她脑袋又闷胀起来。
她耐着性子,问:“可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两人双双摇头。
筝儿气急败坏:“可是除了他不可能会有别人!”
这人实在讨厌,他都已经把自己绊下莲花池了,还嫌不够,居然大晚上潜入闺房干这种缺德事。
“这里是霍家!你们把尾巴翘那么高,岂会不招惹上他。”
一想到她俩刚来就闯祸,冯月馨气不打一处来,“正好,你们这几日就别出门了,多洗洗脸,过些天它自己就消了。”
“娘!他欺负女儿。这气我可咽不下去!”笙儿不依不饶。
冯月馨从地上爬起来,却是懒得搭理她们的眼泪:“那也是你们惹事在先。别忘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若风评不好,霍家又怎容得下你们。这件事到此为止,让他出出气,就当是咱们低了回头,以后他自不会再来招惹。”
两个姑娘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娘起身出去,还真不管了,两人心头一时更觉委屈。
筝儿爬起来,气得扔了昨儿备好的衣裳。她原本想着,今儿好生打扮一番,在霍府内逛逛,也好让这群土包子看看上京贵女的风采。
如今顶着这张脸,却哪儿都去不了。
两人相视一眼,盯着对方额头上的丑字儿,欲哭无泪。
沉默着,筝儿突然将眼睛一瞪:“不对,凭什么你的是‘大王’。”
笙儿摸摸自己的额头:“凭什么我不能是‘大王’。”
筝儿:“我是姐姐!”
笙儿:“我比你高!”
两个人都憋屈极了,正没处撒气,一句话没对就抓着头发打起来了。
冯月馨走到门边,顺手帮她们把门关上。打吧打吧,把脸抓花就老实了。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性子都随了爹,毛毛躁躁的。
午后,温婉听得明霜传回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
“你这样,等她们额头上的字儿消了,再去写一次。”
明霜乐意跑这个腿:“写什么?”
“你就写……”她想了想,“卧龙、凤雏!不对,这两字太复杂了,让我想想。”
“还不如一个画王八,一个画猪头。”
“洛明霜,还是你聪明!”
哈哈哈……房间里响起了愉快的笑声。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还有两天霍府就要大办婚宴了。
这半个月里,温婉未曾收到霍青山传来的消息,更别提看到他的人。
“你说他到底对你上心没上心?”这天晚上,来蹭床的明霜,躺在她旁边问。
盈盈已经睡得吧唧嘴了,不知梦里吃到什么好吃的了。
温婉迷迷糊糊:“别着急,太容易上钩的男人,也会很容易变心——这话送给你——下次别被骗了。”
明霜一脚给她踹过去:“呸,动不动就埋汰我。看我以后找个好的,把你脸打得啪啪响!”
温婉睁开眼,发出一声笑:“好啊。我觉得霍停云就不错,长得够好看。要不咱俩做妯娌?”
明霜:“……”
温婉:“考虑考虑?”
“不考虑。漂亮男人岂会看得上我,我要找个温柔善良对我好的,丑点也没关系。”
“嘁,丑的你下得去嘴?吃水果都要挑漂亮那个吃的人。”
明霜不想聊这个了,翻个身:“睡觉睡觉!”
两人到底止了话,慢慢悠悠进入梦乡,夏夜在交织的虫鸣中沉寂下去。
万籁俱静,入秋了,燥热悄然散去,不冷不热令人好眠。
不知睡到几时。
温婉又开始做梦,梦见了自己跪在佛前,身后鬼差敲门,催命一般。
“喂!醒醒!”肩膀被人猛摇几下,温婉陡然惊醒,一个激灵坐起来。
“嘘——”
洛明霜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抱怨,“你如今怎么了,有人偷摸撬门,你竟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温婉连忙坐起,朝门的方向望去。花鸟屏风挡着,却望不见门,只听得到门栓细微的响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味。
是迷|药。
睡在外间守夜的汀兰毫无动静,想来已头一个昏了过去。
洛明霜赶紧摸出解药,与她分了服下。
“外头几个人?”温婉问。
明霜皱眉头:“你睡迷糊了不成,这都听不出来。就一个啊。”
温婉了然。
就一个的话,不可能是为江湖事针对她。她温大庄主如今再怎么不济,对付三五个人还是能做到不出一滴汗的。
外头那个人,显然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在霍家地盘上,动霍家未来的少家主夫人。
“你自己解决。”明霜抱起睡熟的盈盈,一跃上了房梁。盈盈中了迷药,倒是睡得沉,一番颠簸也没醒来。
温婉叹了一声气。
她是命中带煞么,走到哪儿都躲不掉血雨腥风。这般想着,温婉抓起床头的烛台,掀开被子下了床。
一盏茶后——
尖叫声催亮了整个院子的灯,丫鬟婆子一个个披头散发地冲出来,赫然见一个满脸是血的黑衣人从温娘子房中连滚带爬地逃出来。
众人一路狂追,硬是没追上歹人,被他翻墙跑了。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几个健壮的护院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早不知何时晕了。
明霜把盈盈放回床上。接着,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块板砖,笑嘻嘻地抛了两下。
“温大庄主,你被人刺杀,这可是卖惨的好机会啊。不考虑来一板砖?”
温婉:“……”
那歹人甫一进门就踩上她滚过去的烛台,当场摔了个狗吃屎,鼻梁骨怕是都摔断了。
紧接着,她只是尖叫了一声,便吓得歹人屁滚尿流。
整个院子都被她惊醒了,若她还毫发无伤,委实是对不起这么大个动静。
温婉看着她手里的板砖,皮笑肉不笑:“洛明霜,你敢说你没有寻机耍我!”
“来嘛来嘛。别跑啊,就一板砖!”
难得一个凉快天,最适出游。一直闭门不出,说是修身养性的筝儿笙儿,也在这天出门了。
两人近来睡觉都拿罩子罩着脸,生怕王八、猪头消下去了,又被人画上狗啊猴的。
面对这种阴招,再大的气性,都不得不软下去。
天气既然适合出游,冯氏便做主,让儿子陪两个表妹游湖,叮嘱务必带表妹玩得开心。
这日,打出了门儿,筝儿笙儿就没往霍停云身边凑过。本来就不喜欢他,这下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了,恨不得往他脸上也画八百个王八才好。
霍停云这个人,你有一句,他有十句。姐妹俩心头虽恼,却默契地不提那事。
瘟神莫名其妙离自己远远的,霍停云倒是乐得清闲。他今儿头一个上了画舫,上去就坐下掏耳屎,全然没有扶表妹上船的意思。
“呼——”吹干净小指,他冲自己大哥眯了眯眼:“我说,大哥,大嫂跟前也没见你这般殷勤啊。”
霍青山正护着两个表妹上画舫。
两个姑娘一听“大嫂”二字,脸色便不太高兴。这都还没过门呢,就“大嫂大嫂”地叫。嘁,还不知道有没有那命过门呢。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心头都有些紧张和兴奋。
据说请的人会在这两日动手,却不知具体何时下刀。
霍青山最后一个登上画舫,躬身进了船舱:“表妹难得来一趟。你让开,滚一边坐去。”
霍停云悻悻起身让位,心头暗骂了句“老鳖”,开口则是一句埋汰:“小心我添油加醋跟大嫂告状!”
霍青山神色淡淡,只回了句:“别没事找事。”
多日不见那个女人,他觉得自己的心境又平稳了下去,生活寡淡无趣,但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枝节,清爽舒适。
画舫离岸,慢慢朝湖心亭去。
湖风轻抚过姑娘们姣好的脸颊,撩动耳鬓柔软的发丝,女子斜倚栏杆,娉娉婷婷。
面对这般美丽的颜色,霍停云却只“嘁”了声,别过脸。他清楚,这俩女人是阴阳脸谱换着戴——人前笑人后刀。
瞧了犯恶心。
霍青山低头摆弄着茶具:“表妹素日爱喝什么茶?”
说着,往炉中添上两块炭,等着水开。最近事务繁忙,他也实在有些累了,趁今日游湖偷得片刻闲散。
筝儿:“顾渚紫笋。”
笙儿:“武夷茶。”
筝儿:“就顾渚紫笋!”
笙儿:“可我喜欢武夷茶!”
才淑女了一小会儿,俩人便原形毕露,都冲对方黑了脸,又一时争抢起茶盒,把桌上的东西动得乱七八糟。
瓶瓶罐罐挤在眼前,霍青山看皱了眉。
“哈哈哈哈……”两人正纠缠着,听得霍停云一阵笑,“先停船吧,要不等到了湖心岛,茶还没挑好。”
两个姑娘撅起嘴,双双松手,茶盒落在桌上轱辘朝霍青山滚去。
霍青山拾起茶盒,沉默着将桌上的东西放规整,方淡淡一句:“那就泡两壶。”
筝儿:“还是青山表哥好。”
笙儿:“就是!”
两人顺坡下来,顺便白了眼霍停云。那么,问题又来了,呃……先泡谁的。
“我给你们出个主意。”霍停云停下抖腿,走过来抓起两个茶盒,打开,用茶则各舀一勺,丢进同一个茶碗里,又拿茶针把茶叶搅和搅和,最后倒进茶壶。
“一起泡!”
筝儿、笙儿:“……”
被糟蹋的茶叶,乱丢的茶具,终于让霍青山的脸阴云密布。
霍停云这个故意挑事儿的,却还没消停:“人比人气死人,怎么样,可怀念大嫂的温柔?”
有什么好怀念的。
一个“滚”字正待出口,岸边倏忽响起书剑的高喊。
霍青山循声回头,见书剑站在岸上,两臂使劲儿挥舞着,大声又焦急地喊着什么。
他侧耳细听一阵,蓦地脸色大变,起身便往船头去,因走得急,竟险些撞在舱门上。
“掉头,快!”
赶到地方的时候,已临近晌午。霍青山的步子并不算快,但相比之前实在算不得沉稳。
听说人没事,但伤了。
他走进内院,目之所及是斑驳树荫,似锦繁花,温婉蹲在草丛边,正带着孩子在逗一只小蜘蛛。
他顿住脚步,心下便是一松,原地打量了须臾。
母女俩背着他,有说有笑,似乎心情正好。他一时又皱了眉头——好像并无必要撇下表妹急匆匆过来这趟。
他的判断,总是因她而失准,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伤得如何?”片刻后,他开口问。
母女俩听得动静,双双扭过头来,这才发现他站在身后。
女人额头上有一块紫红的擦伤,虽伤得不重,可被白皙的皮肤一衬,便尤为的扎眼。
霍青山心火暗生,立时更皱了眉头。
温婉见他终于露面,站起身来,一面琢磨着演戏,又一面看他的笑话——他急了?好像是急了吧。
“乖,去找汀兰姐姐玩。”她轻推了推盈盈。
盈盈本就不太喜欢所谓的爹爹,得了特赦似的,一溜烟跑掉了。
“公子怎么来了?”她朝他走过去,嘴刚张开,眼眶便发了红。
霍青山朝她迈了两步,走进院中,“听说昨晚有歹人进来。”
温婉点点头,一时哽咽:“我、我以为我要死了呢。”伸出手,小心地捏住他的衣角,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霍青山垂眸,瞄了眼那只抓皱他袖子的手,又将眼神上移,目光再次扫过她受伤的额角。
“还有哪里伤了?”他问。
温婉摇着头,小心翼翼地又朝他靠近了些许:“只是受了些惊吓。叫公子担心了,为此特地跑一趟。”
霍青山刚进宅便已听管事的说,昨夜歹徒并未得手,如今见她确实无碍,也就彻底放了心。
“我会增加人手护你周全,不必惊慌。”略有一顿,问,“你可有什么要我做的?”
温婉摇摇头。
霍青山抬头望了眼日头,心里头还装着别的事:“你既然无碍……我有事就先走了。”
“嗯,”温婉松开他的袖子,人也往后退开,温柔又懂事的模样,“公子去吧,莫耽搁了。”
霍青山便再无话,转身离去。
表妹那边还等着游湖,他不好把人晾着,若回去晚了,停云又不知会闯出什么祸来。
他那头既拒了母亲提的婚事,这头好歹要将表妹招待好,也好少听母亲一些唠叨。
没走两步,却听身后隐约传来啜泣声。他回头一瞧——
方才催他快走的女人竟是泪流满面,见他回头,慌张地抹起眼泪。
他突然便迈不开脚步,心房里不知钻进来什么东西,在七慌八乱地拱。
“怎么了?”他问。
女人摇摇头,侧过身去:“没事。”
她往外推人,霍青山反倒调转脚步,又走回来:“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忽觉得,自己好像不该这么急着走。温婉看着没事,其实她有事,一是不想麻烦他,二是要强,却又将这事忍了下去。
经这一段时日相处,她的脾气,霍青山还是大抵知道的。
“是害怕,还是觉得委屈?”他耐着性子问。
温婉低下头,抽泣着:“我哭一会儿就好。你走吧。”
他却哪里能走,反更靠近半步:“你哭成这样,我如何走得掉。有什么话,且明着说来,我不喜欢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