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阵法的美人不是好剑修by汤姆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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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慧,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沈岸心里好像被小火三百六十度翻滚炙烤的青蛙,连嘴角都急出了个泡。
“大人的事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门主大人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害你。”沈慧一连用了三个“绝对”,又一碗水端平地表决心,“当然,我肯定是支持师父的。”
“那你把这链子给我解了。”
“那可不行。”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沈岸想到伙伴们可能已经准备收拾出海,自己却像逃兵一样龟缩在家里,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
许是看出他心情不佳,沈慧歪了歪头,从手里拿出芥子袋,一板一眼地和沈岸汇报今天的成果。
“师父你看,我现在已经把药典学到第四章 了……我看看,今天我们学了炼丹术哦,我差点炸掉了炉子。老师给了我一些丹药,让我回去好好分析成分。这是止血丹,这是生肌丸,这是缩骨丹……”
“等等慧慧,最近事情多,好久没检查过你的功课了……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丹药。”
沈慧把每个瓷瓶的丹药都倒出一颗放在手心,乖乖抬手上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沈岸鼻子下面。或许是教习炼丹的老师要让新手学会辨认的缘故,七八枚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丹药堆满了她的手掌。
闻香识丹是玄春门弟子的必修课,沈岸自然是个中翘楚。但他无暇一个一个去判定,竟是猛的一张嘴,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七八枚丹药全都进了肚。
一般正向影响的丹药,一次不能服用太多,毕竟过犹不及,他这一下操作把沈慧吓得整个人都褪了色,举着双手要去扒他的脸,哭着喊着要把丹药从他嗓子眼里扣出来。
沈岸轻松躲过小毛孩子的袭击,忍着多枚药下肚的不适,缩骨收筋,成功逃出铁链囚禁。或许是吃的太急,又或是丹药种类穿杂,沈岸甚至感觉自己从舌尖到喉咙都有一股甜味,甚至串成了一股果脯的味道。他也来不及朝沈慧解释,超桌子快走几步,抓起芥子袋就往外跑,连发冠掉了也不停下捡起。
“师父!”沈慧眼角还挂着吓出来的泪花。她见沈岸头也不回地跑走,腮帮鼓起,双手叉腰,又不忿地对着空气连打几拳,转身就摇头晃脑地爬上了玄春门主的屋顶。
如今正是黄昏时刻,今日的晚霞也好像格外绮丽绚烂,无边的云交缠又浮开,紫红与鎏金铺就成极致的瑰丽。
沈淼立于屋檐之上,视线随着下方沈岸的身影移动。见沈慧从屋檐下“呼哧呼哧”露出个脑袋,右手向沈慧一抛,手里的物件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门主大人!”沈慧一个翻身,稳稳站在了屋顶,抬手接住那物件。
——是一袋已经拆封的糖,原料是各类果脯,颇受小孩子喜欢。
沈慧自觉地拆开袋子,随便拿了一颗放到嘴里含着,声音显得有些含糊:“门主大人,既然同意师父走,为什么还要关他好几天啊……啊!那些丹药师父全吞啦,他不会有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沈淼没好气地晃了下腰间的碧玉葫芦,“一颗缩骨丹,一颗补灵丹,还有一颗大还丹,再加上几颗糖丸,他现在状态好得不得了才对。”
“大还丹……嗷嗷这个我知道,药典上说,大还丹与其他丹药不同,服用寻常丹药,只需灵力运走经脉即可发挥药效;服用后的大还丹不用灵力,也不会被吸收,而是会主动包裹丹田。若是宿主受了重伤,灵力枯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大还丹就会融化流动,充盈经脉,让宿主恢复到巅峰时刻。因其药材难寻,且极难炼制,玄春门现在也只有流传下来的七颗,其中三颗被用于救下古战之世时以身献祭的大能,现在师父有了一颗,也就是说,世上还剩下三颗。”
“只有玄春门主才有一颗的调用权。门主大人,您是把属于历代门主的那一颗给了师父吗?”
“沈岸这小子,从小就重感情,自尊心高的很,还死要强。”沈淼说完,便不在开口,而是背手而立,凝视着夕阳下沈岸经过的路线。
她其实不应该犹豫的。
幼鹰需要经过悬崖飞向天空,应该没有丝毫犹豫地去迎接更猛烈的风和更高处的云。就算真的受了委屈回来,就算翅膀伤痕累累,她也要高兴地赞扬他,鼓励他,给他一个最柔软不过的拥抱。因为他的勇气,也因为他沿途看到的风景。
少年人理应有着更高更广阔的天空和更远更凌冽的雪原。
他们理应在最为绚烂的年纪里不留遗憾。
但沈淼总觉得是不是还太快了,也太早了。
她是没有来处的孤女,是沈岸的父亲收养了她。父亲走时,沈岸还是个锦衣玉食养着的短腿小孩。
可是小孩子好像总是长的特别快。从一个只要看到虫子就会吓得嚎啕大哭的稚童,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好像就在那一瞬间。
她不舍得他去外面吃苦闯荡,担忧他是否能迎接面临的挑战,害怕他会在未知的地点受伤,却也明白拦不住少年的脚步,甚至因为他的勇气和无畏感到骄傲。
少年的意气风发是生来就有的锋芒,无可阻挡。
七日已至,各宗弟子集结在淬器楼所铸的兰舟甲板上。
兰舟本来是淬器楼与玄机阁合作的作品,模样和它文雅的名字相反,不像给航船,更像是一把武器兰舟足足长一百八十尺,宽约五十四尺,船舱部分高大宽敞,通体乌黑,内蕴华光,就算在正午的阳光下也不耀眼。
虽然它看起来十分笨重,船体上却遍布各式阵法,速度能与一个元婴期境界全力赶路相比。也完美体现了玄武堂的实用主义和玄机阁的装逼守则。从仓库里拖出来整修时,又添上了理论知识丰富,实际能力为零的余镜台给出现代化的建议,更是如虎添翼。
就因为这,淬器楼以并冰为首的弟子加班加点,几个游云境的修士身体上疲惫不堪,精神上像磕了十瓶大补丸。
虽然这几天也的确磕了不少。
“老余,你太棒了。我有的时候真想掰开你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并冰脚步虚浮地握住余镜台的肩膀,眼睛里是饿狼看到新鲜血肉一般熊熊燃烧的火焰。
“惭愧惭愧,我只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余-高中学不下去就看各种军事工业制造书-被没收N本依旧买新的-镜台连忙摆手。
身体:双臂交叠,谦虚比叉。
内心:好爽,会夸就多夸点,再多夸点。
但是修仙界的执行力也太可怕了,那种看起来违反能量守恒定律的燃料竟然是存在的吗?
黎萤则是气鼓鼓地对着玉碟发泄,一看就是在谴责某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枕苏看了看时间,又看向墨玉塔的顶端。
一只白鸟从上俯冲而下,却在逼近枕苏的瞬间化为一缕白烟,融入枕苏腰间的玉牌。
玉牌封印着孟独晴的三道剑锋,是那天他交于枕苏手上的。
白鸟化烟入牌,盘旋在玉牌的花纹上。于此同时,玄清派的枕耳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房外的一池湖水前,原本平静的池面已经泛起阵阵波澜,竟然同步浮现出枕苏所在的周围事物。
“这是……”孟独晴有些惊讶 。
“这是老爹的‘云烟水镜’。”枕耳朝跟出来的孟独晴解释道,“使用云烟水镜后,他和身负他血脉的人,只要在有水的地方探入灵力,便能看到被白鸟标记的人,他的行动、周围事物都一览无遗。”
“不过你能看到,应该是老爹给你的特权。”枕耳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发酸,“他还挺满意你这个师父的。”
孟独晴淡笑不语,又见怪不怪地揪住枕耳后衣领,把这个想趁机逃脱宗门事物处理的枕大宗主拖回了房内。
“他们还没这么快到极海,你先给我把宗内事情处理完。”
正午已至,众人准备启航时,却迎来了一个万万没想到的人。
江年年走到甲板上, 看起来有点奇怪,用余镜台的话说,有种i人装e的不协调感。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这次的意外有我的责任,我想和你们一起……”
她的声音越变越小,双手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耳根已经开始变红, 又有向脸颊发展的趋势。
“不必自责, 说起来, 你被陌生人监视了这么久,也算半个受害者,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枕苏盯着江年年的眼睛, 语气郑重。
“我们这回要去的地方, 是无人踏足过的极海之边,我们不是为了探索世界,也不是单纯的历练,要在除去幕后之人的前提下, 夺回凌清秋。
我们是去战斗的,定会遭遇不可预测的各种凶险境地, 或是会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势, 你……想好了吗?”
她声音很平静, 却仿佛压抑着滔天的波澜, 声音随着灵力的波动传到甲板上各位弟子耳中, 在他们耳边回荡。
不只是江年年, 任何一个人都要深思熟虑。
让枕苏出乎意料的是, 最先回答的人是那个揪着衣角的社恐小姑娘。
“我不后悔!我要跟着你们去解决那个坏蛋!我……我也不想让我留下遗憾!”
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也想看这个时空的你们如何风华万千, 更想让春回他们为自己骄傲。
想在真实的故事里拥有一袭之地。
“枕苏,你是看不起人吗?”孟百川作为枕苏从小的沙包,就看不了“别人家的孩子”名头的枕苏出风头。他是和枕苏斗嘴惯了,被宓观鱼俏眼一瞪,立刻讪讪地闭嘴。
“这有什么好想的,干就完了。”燕回虽然未参加鲲鹏台,却是占了个玄武堂替补的名头,让她钻空子混进了队伍里。
“让那藏头露尾的鼠辈看看我淬器楼的厉害。”并冰头戴红色抹额,及腰发丝束的紧紧的,整个人显得特别干练。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像是又回忆起实验中的场景,身边的几人不约而同的远离了几步这位炼器狂魔。
“他那鄢气害死了我师兄,我要给师兄报仇!”
“他还殃及平民了,这个我必须要管,我可是要立志进入执法堂的人。”
“极海从未有人涉足,但过了今天,就会有我的大名传遍修真界!”
“枕姐。”余镜台又恢复成了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别一直这么紧绷了,凌清秋可是我好哥们,这不露面的狗东西馋我哥们身子,我得保护我方凌呆呆。你不是一个人,就算天塌了,我们一人撑一点都能给它拼回去。”
江年年呆呆地看着众弟子,明明他们都知道前路坎坷,明明他们都知道荆棘难越,和她复杂的感情完全不一样,他们的脸上有兴奋,有仇恨,有坚定,有着无可匹敌的风发意气。
唯独没有畏惧。
像是在飞蛾眼里最为显眼的焰火,夺目耀眼,引之入怀。
江年年正感慨着,下一秒,一道白光伴着空间裂缝在她身旁闪过,凭空出来一个一米八的白衣人。
这个白衣人正是沈岸。但他如谪仙般的白衣早就染上了灰尘,被余镜台吐槽过的本体发冠早已不知丢在了哪里,平常柔顺的黑发罕见的炸起,甚至因为形象改变过于惊人导致众弟子眼神警戒,进入战备状态。
但是下一刻,就没人追究这种小问题了。
江年年被突然出现的大活人吓得尖叫一声,手脚发软,眼瞳往上一翻就晕了过去。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沈岸也是同款昏迷,还是俊脸着地。
好巧不巧的是,沈岸最先落地,江年年正正好好地砸在他身上,成功对沈大少爷造成了二次伤害。
一阵兵荒马乱后,兰舟按时启动,沈江二人也悠悠转醒。众人这才知道,身家丰厚的沈二公子,逃家第一步是把自己积蓄拿出来,几乎买断了万宝楼现有的神行符和传送符,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硬赶。使用符咒过量的弊端在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达到巅峰,使得平生酷爱面子的沈岸直接脱力昏迷,顺便当了一下江年年的人肉垫子。
江年年也醒了。但作为社恐i人的她现在精神状态有些萎靡,现在在另一间船舱里装睡。在场的修士都是能听声辨位的主,考虑到小姑娘的自尊心,看她没什么大碍,也就都选择了默默离开,让她一个人待着。
“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黎萤双手叉腰,看到沈岸掏出腰间传音玉碟,又默默地把脸别到了一边。
“我的姑奶奶,你这骂了我一路,也该消消气了。”沈岸醒了之后,第一件事是看传音玉碟,第二件事就是拿了纸笔,细细算了小金库的剩余。
得到一个让他差点又昏迷过去的账目。
“害,安全到了就好。”余镜台拍了拍石化版沈岸的肩膀,话说你们觉得凌呆呆现在怎么样啊,应该不会被夺了身子吧。”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好的!”黎萤跳着脚打他,余镜台也苦了脸,没有闪躲,而是看向了枕苏。
“我认识的凌清秋,本心清澈。家姐说,那幕后黑手夺取驱逐灵智不易,既然这回设下此局,定是出了问题。不然早就拿着凌清秋的身子来陆地上大闹特闹了。”枕苏没说话,沈岸到是先一步解释。
“他现在闹的还不够?”前玄春门现玄武堂的陆雨眠闪亮登场。
“滚。”
“我就不,你现在虚的还不如沈慧小朋友,我才不怕你。”
“陆!雨!眠!”
“略略略~”
月上中天。
兰舟是用玄机阁独有的碎星石做燃料,明明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能用灵力催生出让人诧异的能量,他们这次前往极海,足足带了能连续航行三个月的量。枕苏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来到宽阔的甲班上。
玄清一年四季都被风雪眷顾着,没有四季之分。此时正值盛夏,夜晚的风带着海上特有的水汽味道巡视到每一个角落,明明是再柔和不过的生物,却没由来的让人感到冷清。
枕苏从未从这个时间看到大海。汹涌的暗流全都隐藏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下,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真少见,你是在害怕吗?】
天道代行者出现在枕苏身后,离极海的距离近了,她的身躯好像凝实了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天道代行者感觉自己出现时,背后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像是被捕猎者紧紧盯上了一样。
“害怕?或许吧……”夜晚的大海不像白日的连绵蔚蓝,更像是无边的墨色中蕴藏着深到极致的蓝,无限的逼近墨色,深邃危险,眼不见底。
很像凌清秋眼睛的颜色。
枕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从小时候开始,凌清秋好像就一直在她身后。桌上莫名晾好的茶,门外出现的丹药,下山时的结账……不知不觉间,凌清秋好像一直参与在她的生活里。
他不善言辞,却总是及时出现在她的身后。现在他生死不明,自己在担心之余,心竟有些本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抽痛。
今晚的夜空很美,星子仿佛镶嵌在夜幕中,更显得澄澈。
修真界中公认,玄清门派里沉水崖顶处的星空很美,特别是到了每三年一遇的坠星夜,万星起落,绚丽夺目。每当这个时候,玄清派甚至要把护山大阵再加强一层,避免某些不请自来的人擅自偷偷溜进来看。
枕苏又想起了凌清秋。
她记得,第一次带他看坠星夜晚的绚丽时,凌清秋好像哭了。
哭的挺丑的。
她感觉凌清秋太毁气氛,拔剑把他揍了一顿,又自己“大”字形地躺在崖上,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她不知道凌清秋为什么哭,但她知道,每次她转头都能看见凌清秋飘虚的眼神。
呆木头,真当自己不知道他的视线吗?
但枕苏从不知道,原来余镜台话本里的情之一字没有夸张,它真的能化成不起眼的软刀子,看似存在感微弱,刀尖却分明尖锐,刀刀割人心头。
我不想失去他。
这个念头清晰的在脑中浮现,却又被突然滴落的水珠打断。
始作俑者笑嘻嘻地收了神通,但还是用染了水的指尖戳了戳枕苏的脸颊。
【你太紧绷了。】
【笑一笑嘛。】
【不然你的那群小伙伴就要哭死在船上了哦。】
她右手挽了个圈,在枕苏耳边放起了躲在船舱后,狗狗祟祟探头众人的话语。
“那个女人是谁!敢戳苏苏的脸,给我把狗爪子拿开!”
“黎萤你小点声,枕姐要发现我们了。”
“宓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多谢你,孟首席。”
“那女人身高不大,胆子不小,竟然偷偷背着我和我妹子约会!”
“人家枕苏也不是你妹子吧。”
“你个卖药的给老娘闭嘴。”
一开始还算是中规中矩的蚊蝇小声,能听出来大家在努力压抑音量,但发展到最后还是到了枕苏不借助天道代行者也能听清的音量。偏偏发出声音的各位修士们还没有自觉,全在劝对方小声,自己的声音倒是被听的一清二楚。
枕苏听着耳边小心却嘈杂的声音交杂,心里有种酥麻的奇怪触感,好像一颗新生的种子,破开层层土壤,朝着光明蔓延尽处伸展枝条。
“我真的很幸运……”月光皎洁如纱,笼罩四周,流连在枕苏微微上扬的嘴角。
与平常一直保持的礼节性微笑不同,所蕴的情感竟是让早就七情淡薄的天道代行者都为之意颤心动。
“或许是我太过执拗,但有他们在,好像也能稍微偷一偷懒。”
“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天道代行者明显一愣,嘴唇微微张开,半晌都没有说话,却像是坚定了什么想法,眼神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这一代的天道代行者承天而行,却遭亲人背叛,心死之际自愿封情蜗居世界之初数千年之久。
她孤独的太久了。
半晌,枕苏听不到天道代行者的回答。她正欲转身询问,却见天道代行者从甲班上浮起一些高度,然后从上至下,在朗朗清晖中和她抱了个满怀。
枕苏发间染上了她身上的荷香。
“我是小满。”
圆满的满。
【作者有话要说】
枕姐的奉献感和责任感很重,不习惯依赖任何人,但她现在有了好多小伙伴,友情是最不可辜负的情感之一(余镜台狗腿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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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听雨荷
极海听起来像是个没有陆地存在的荒芜海域, 实际情况却与之相反。极海不是没有陆地,只是大多比较分散,多为较小的岛屿。
在极海的中心, 有一座面积相对较大的岛屿,形状却十分奇怪。它四周的边缘抬起,在至高处交于一点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爆炸开来, 看起来呈一个空心的桶状。
岛的中心却出乎意料的平整, 上面没有植物, 一片死寂, 被满满的黑雾笼罩,雾中像是有什么蓄势待发的波澜暗中翻滚,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详的姿态。而黑雾遍布的岛屿中心, 却极其不协调的平地而起了一座小型府邸。
抛开阴森森的气氛, 建造者应该是个审美不错的极致对称主义者。外围被十八根墨色柱子围住,间距极其一致。府邸全部被银色包裹,墨色的纹路穿梭其中。
但若要说最特别的地方是哪里,那必定是此间府邸的大门。
大门乍一看只是同色而已, 但越是长时间盯着看,越会从心底生出一种要被吸入的感觉, 像是一个能够通往某处的隧道, 想要把外界的一切统统吞噬掉, 不留一丝痕迹。
这座府邸的一处内室中, 只有一个人。
他看起来很安静, 独自跪坐在地上, 上身微微倾斜着, 左肩抵着灰银色的窗棱。
他好像累极了, 纤长的鸦睫合着, 墨发也披散在肩后,眉间生着一道上蓝下黑的印记,脸色苍白黯淡。若非他胸前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让人认为他是个精致的人偶。
他右臂的衣袖已经破损,露出半截胳膊来。不详的黑色纹路自下而上缠绕在他的右臂上,像嘶嘶吐信的蟒蛇圈住无处可逃的猎物。
【不过是一块木头,竟能难缠到这份上。】
脑海中的烦人精还在凌清秋脑内喋喋不休。
【你知道吗,我本来认为能寻到芙蓉骨,已是世间大幸,是上天给我的一丝生机,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凤凰木。】
【真是上天祝我。】
【从你在燕京城的幻境中触碰我实验的产物那一刻起,你就逃不掉了。驱逐我的意识很疼吧,是不是感觉身体的每一块骨骼都在烈火中燃烧?】
【别挣扎了,我比你强大,也比你活了太久太久了,你完全消散只是时间问题。】
【你的经脉会时刻经历被烈火灼烧之惨痛,五感将一点一点消散,再失去对四肢的控制,然后凌乱记忆与神智。】
【最后泯灭道心。】
【等与你相识的那些人到了,我会让他们在你面前陷入心魔,一个个自愿堕落,化为我重回巅峰的养分……】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当然没有。
他们互相争夺身体,一方虚弱一方就趁机夺取,一方变强一方便保存精力,趁机反扑。若不是凌清秋身躯由凤凰神木化成,早就在这数十天的拉扯中变成废人一个。
这个老头可真吵。
凌清秋放空大脑,想要忽略脑中声音的不停念叨,自己的思维却不受控制地发散。
师父好像还不知道上次那坛浮玉春是他打碎的,门主还在处理门内事宜时偷懒吗,下山前凝丹前辈的地砖好像让自己打坏了两块,不知道再见面时会不会说自己,余镜台新的话本写完了吗,黎萤好像还没解开和沈岸之间的心结,宓观鱼的绝招练成了吗……
师妹她……
怎么样了。
她在墨玉塔里昏迷后清醒了吗?
她有在在地动中受伤吗?
她今天在干什么?
我好想你。
少年的情意本是无边热烈,却被凌清秋及其小心地拢在一起,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只在累极后或梦中出现,谨慎而卑微。
【呦,看不出来,木头化了人形,还会有喜欢这一像人的情感。不如你乖乖把身体让给我,我定会以整个极海为域,寻来世间最美的鲜花作配,给你的意中人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放心,我会完整细致地剥下她的皮,把她开膛破肚,再丢到极海里,让她被这极海里面的牛鬼蛇神吃得骨头都不剩。】
【再用美人的皮做一幅屏风,摆在床前,让她永远陪在你身边。】
【你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
“你敢!”
又一波火燎的浪潮涌上意识,凌清秋知道这妖人又开始了新一波的侵蚀。他的瞳孔骤然放大,逐渐变得涣散,扭曲的音调堆积在喉咙中,却因为剧痛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反复扯断左手的两根指骨又接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更加清明。
师妹,我好疼。
师妹,我想见你。
师妹……
求你,别来这里。
【死到临头了还给我玩深情,人类的情感真让人恶心,反胃!你不是喜欢她吗,等她来了极海,来了我的地盘,我会第一个杀死她,断了你的执念。】
脑内的恶言恶语随着越发疼痛的骨骼更加刺耳,但凌清秋仿佛却浑然不觉。
见到她就开心,见不到便惦念,因她悦而己喜,若她悲则己哀。
这就是喜欢吗。
凌清秋又想起了第一次见枕苏的时候。
那时,玄清下了一场极大的雪,即使在极北这种与风雪为伴的地方,也能用上席卷这一词语去形容。他初被师父赋予灵智带回玄清,对世间懵懵懂懂,不晓世事,不通语言,也不知人心。
他的记忆很模糊了。只记得那天白茫茫一片里,有个冻红了脸的蓝衣小姑娘,手里拿着把比她还高的长剑。
“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微微抬着头看他,声音像他曾经听过的百灵鸟鸣。
他现在的身体年龄约为八岁,小姑娘比他小两岁,也比他矮一点。从他的角度看,枕苏的眼瞳格外澄明。
像极了他在师父怀中看过的圆月。
“凌清秋。”
“你为什么不笑啊?”
“笑是什么?”孟独晴带娃主打硬核生长,能活就行。凌清秋不会说话,他在回来的路上只教了自家便宜徒弟一点基本用语,还没有教到他“笑”。
“你是笨蛋吗?”
“笨蛋是什么?”
“师父!”她好像认准了凌清秋在耍她玩,脸颊肉鼓鼓的,让凌清秋想到了在他的诞生地看到的洁白棉花,看起来柔软的很。
孟独晴不知道与她说了什么,她的目光一下子变了意味,起初凌清秋还看不明白,后来才懂了,那是一种同情和怜悯。
再回想来,凌清秋真的想要问问师父,他当时到底怎么跟人小鬼大的枕苏解释的。
约摸也就是一些脑中有疾,不太灵光的谎话。
很符合孟独晴的风格。
从那天开始,凌清秋拜师孟独晴,又被孟独晴以“大的要保护小的”为由,做了枕苏的师兄。他们每日都一起练习剑术,相互比试。而枕苏在每日修习过后,会拉着他在各大山崖和雪原上疯跑。
美其名曰:要学会感受。
感受风,感受雪,感受天地。
但凤凰木天生便是天道钟爱之体,他又刚生了灵智,心纯意正,所以在剑道和境界上提升地飞快,让小姑娘感到了很大的危机。
枕苏从小便是天之骄子,遇见一个能与她并肩的同龄人,脑子好像还不太灵光,自然对他更在意些。看着凌清秋进步迅速,突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所以小小年纪开始化身卷王。天赋加努力,不仅成功保持了自己在二人中的更厉害的那个,也卷的自己和其余年纪的玄清弟子几乎化身永动机,
就连在门派内划了地盘的猫猫一派,都开始注重自己的身材管理;各位弟子在那段时间在翻云崖上种的菜,都显得格外的郁郁葱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