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阵法的美人不是好剑修by汤姆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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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此乃家事。”陆父好像被气的不轻,态度却依旧强硬。他衣袖猛地一甩,抬脚就要走,却在门口被陆雨眠大着胆子拦下。
“爹……”陆雨眠咽了一口唾沫,掩饰着声音的微颤。
“我、我不是要放弃医道,是想尝试一下御兽。你知道吗,凡尘世里有叫人诗书的学堂,一个学堂有的时候会让部分学生去另一个学堂里,称作交换生。学习两个学堂优势,不是就抛弃了之前学堂里所学习的知识,而是让他学会取之长处,补其短处……”
任他口舌用尽,陆父好像都铁了心的认为他长大后翅膀硬了,学会在外面瞎搞了。沈淼作为玄春门主,自然可以强行决定,但如果她强行介入,可能会与陆氏夫妇发生不可避免的嫌隙,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
一开始信誓旦旦的燕客此刻放轻呼吸,偷偷移动到门口消减自己的存在感,心中暗暗叫苦。
这些医修压迫感好强,好想闪。
【作者有话要说】
燕客:这就是传说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的斗争吗,压迫感好强,要不要先闪。(偷偷探头)
但让在场众人都意外的是,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了一个意外之人身上 。
“雨眠。”陆母身量不高,容貌也清秀,但是神色很严肃, 看起来格外有气势,“若是你要像凡尘界所讲的那个交换生一样,那为何要去玄武堂?你可是与我们置气, 随便找了一个宗门就要加入?”
“不是的!”陆雨眠在母亲面前还是放松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 只觉得自己从出生活到现在的所有直球都要在今天打光了。
“母亲, 我太累了。”
“从小我就活的很规矩, 今天的某个时辰该做什么,明天的某个时辰又该做什么,就连幼时吃饭沐浴都有规定的时间, 我从小到大根本不像是作为陆雨眠活着, 倒像是个不能自由活动的木偶。玄武堂很自由,我很向往,而且我也想挖掘一下去在御兽方面的潜力。”
“我不是玩物丧志,也不是不求上进。”
“我很喜欢钻研医术的感觉, 但是自己想做和被逼着做是两码事。”
“我喜欢医术,但不喜欢被束缚, 我想痛痛快快地活出我自己。”
“一派胡言!”陆父油盐不进, 一幅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看起来随时准备巴掌伺候, “你这个混账小子懂什么, 我们对你严格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以后在医道上能成就一番事业, 被万人敬仰。”
“我们还能害你吗!”
“我不想成事!”陆雨眠也开摆了, “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 就是你们天天说为我好为我好, 为了我大道至臻,为了我闻名百家。可是为什么你们从来不想想,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想当事事都要争第一,不想天天听着‘为了你好’的说教,不想被像个木偶一般的束缚着!我想真正自愿地钻研上古医术,想和伙伴一起肆意交谈,想做你们觉得没有意义但是我想要去做的事!”
“你们也说过,修道不止是重修为,更要重道心。我陆雨眠不求成为万世景仰的人上人,只求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而不是做他人必须要我做的事。”
陆雨眠的嗓子在激动叫嚷中破了音,但挡不住其中满满的无奈和委屈。
“逆子!”陆父眼一瞪手一抬就要开打,陆雨眠反射性地抱住头大喊“不要打脸”,真真是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名场面。沈淼和燕客一人一步,分别挡在陆氏父子二人前面,一个又是劝告又是安抚,一个护着孩子还不能还手,看起来十分憋屈。陆雨眠已经破罐子破摔,边躲边挑衅两句,气的陆父双眼冒火,场面一片混乱。
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中,陆母的声音显得犹为突出。
“那你就去吧。”
她的话像一道停战令,终于结束了几人你追我躲的闹剧。陆父虽然不解,但他作为玄春门格外有名的妻管严,也只能冷哼一声停下巴掌,沈淼和燕客则迅速把一脸懵逼的陆雨眠护在身后。
“雨眠,我们也是从你们那一代过来的,只能让你去走我们认为最好的路。”
她垂下眼帘,仿佛有些无奈般叹了口气:“可能我们年龄大了,不知道你这孩子真正想要什么,但我们所做的一切和初衷,皆是为了你的未来。”
“既然我们做不到给你想要的,那你就去自己寻找吧。”陆母经过陆父上前,抬起手来,用一种极其轻柔的力度揉了揉陆雨眠的头。
“我给你三年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也让我看到你真正想要的。”她的目光里带着作为母亲独有的柔软,“如果找累了,记得回家里来看看。”
“这里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陆雨眠出门之后,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好像身处云雾之中,走动的脚步看起来都是虚浮的。燕客倒是爽朗一笑,一巴掌差点给他拍地里去。
“你们呀,就是沟通的少。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说一遍有一遍的效果,话一直憋在心里,心里可是会委屈的。”
“刚才……多谢门主。”陆雨眠朝沈淼行了一礼。沈淼点点头,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一礼。
“你也应该谢我。”
“什么?”陆雨眠摸不着头脑。
“傻小子。”燕客和沈淼对视一眼,微微压低了声音,“你真以为,自己是随便接到迎接我们的任务吗?”
后来他才知道,是沈淼见他这些年来太过压抑,一直怕他心理上出现什么问题,但是玄春门也不能太干涉长老的教育,只能暗暗观望。而恰逢本届鲲鹏台由玄春门举办,沈淼和燕客又是忘年交。有次她就这件事向燕客提了一嘴,燕客便提议让陆雨眠来玄武堂发展一下。
这个建议虽然有挖墙脚的嫌疑,但考虑到陆雨眠的御兽天赋和从小就偷跑的旧事,沈便淼给他安排了这项任务,并提前给燕客通好了气,准备要陆雨眠去玄武堂做上三年的“交换生”。玄武堂门风开放,你可以在那里好好考虑。三年后,若你要重归玄春门,自然是再好不过;若你要留在玄武堂,亦可传信于我。
“这里提醒一下,你可不能因为赌气做出决定哦。”
“那三年之后呢?”陆雨眠疑惑歪头。
“想这么多干嘛,瞻前顾后是最愚蠢的做派,专注现在不就好了。”沈淼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陆长老他们是个犟性子,你不直直地说出来,他们是不会懂你的。”
“别去想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了。恭喜你,你现在可以迈上属于你自己的路了。”
陆雨眠回忆过去,一不小心被对面复制人的银针划破脖颈。他连忙收神应对,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这复制人和他长相实力都一模一样,按理说他俩本应是不分上下。但他刚才突然发觉,这空间中没有灵气的存在,自己的灵力相当于只进不出。战斗时间越长,陆雨眠本尊会有消耗,状态会下降,但复制人一直保持着陆雨眠的巅峰状态,对于一个不擅长持久战的人来说,简直是惊天噩耗。
而一旁的契约兽们打的也是难分难舍,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他当机立断,决定速战速决,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
但是俗话说,生活就是在你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时,它会再偷偷给你一拳。
小小的不幸降临了。
就像在考试时脑子里除了答案什么都能想到,失眠时除了空白什么都有,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想到了之前的一个下午,他的巨鹰飞驰空中,他对着余镜台,明为苦恼实为炫耀地说他的鹰太快。
“陆兄。”余镜台听了他的话语后反而神色诡异,语气中充满了罕见的正经,“敢问此鹰是雌是雄?”
“自然是雄。”陆雨眠不解非常。
“陆兄,现在你的巨鹰还小,可是孩子都是要面子的,你以后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余镜台长叹一声,神色凝重,压低声音对他附耳——
“是雄性,就不能说太快。”
余镜台号病毒今日传染加一。
神特么不能太快!
为什么要在他想速战速决的关键时刻好死不死想起来那个下午!
陆雨眠终是慢了一步,余光瞄到银针朝他眼角袭来,心中大悸。
吾命休矣!
然后他就被划破了衣服。
不得不说,这一手划的极为巧妙,在不伤及陆雨眠表皮的情况下,将外袍和里衣齐齐划开,露出他初成规模的腹肌。
和若隐若现的两点。
“——啊!”
陆雨眠满脸懵逼。
陆雨眠瞳孔大惊。
陆雨眠高声尖叫。
他双臂交叉护住上身,像黄花大闺女半夜见到采花贼一样惊慌,尖锐地声音像要冲破重重云霄,硬生生压过了他家白虎低吼和朱雀的鸣叫之声。
“死变态,离老子远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惊喜双更啦!!!两眼一睁就是写!!!
小剧场放送:
猫猫:请问小陆嘉宾,被强剥衣服的感觉怎么样(贼笑)
陆雨眠:律师!我要找律师!片场有变态啊啊啊!
在另一个空间内, 季沉稳稳落在实地处,咬牙切齿地捂着头上凸起的包。
这包的出现自然与余镜台脱不开关系。当时黑雾袭来,只见这小子双手一挥, 看起来本来想要打散外敌,却不料中伤友军,那又亮又沉的锡杖正正好好与季沉天灵盖来了个亲密接触。
季沉也没想到自家队友突然背刺, 这一下打的不轻, 他现在只觉得脑袋瓜一阵嗡嗡响。
等我出去, 一定把余镜台这臭小子屁股打开花。
他食指中指交叠, 在空中燃起一道火圈,照亮了周围阴沉沉的环境。等看清了前方,他反而笑出声来。
“又是这种幻境类的招式。我说这位不知名的兄台, 你是不是在道心修炼时遇上情况了, 得让所有人都感受感受,然后呢?”
他露出八颗牙,笑的十分标准:“需要我同情同情你吗?”
四周阴沉沉的环境变得更加压抑,狂风吹起季沉一直搭在额间的刘海, 露出颇为可观的发际线,又被他若无其事地按了回去。
“怎么, 恼羞成怒了?”他笑的特别爽朗, 嘴里不停“库库”往外倒毒液, “看来你这格局也就这样, 格局啊——”
这次回应他的, 是带着凌冽杀气的气劲。一阵疾风携裹着仿佛千年寒冰的凌冽冷气, 迅雷不及掩耳般划过季沉耳边, 在他左脸留下一道伤口的同时, 削掉了他额间的半边刘海。
“有话好说。”季沉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表情大转换, 甚至乖乖盘坐在原地,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先前的怼人功力。
周围蔓延的黑雾见他如此识相,也没有过多为难他。转眼间,黑雾凝聚成人形,却不想季沉突然发难,几道阵法不分先后砸向黑雾,直接把黑雾凝聚而成的人形炸出一个大洞。
雾气没有固定形态,无法被阵法束缚。见季沉搞偷袭,四周蔓延的黑雾开始慢慢收缩,最后成了一个像海胆一样的形态,尖锐的刺状布满冽冽寒光。
这一击没得手,季沉也不慌张,反而飞速调动自身灵力部署阵法,不过几秒就把这个类似于额外空间的地方从上到下翻了个底朝天。
当然,他身上也挂了不少彩,却无一丝惧色,反而口中念念有词,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狂热神采。
“看着运行轨迹,应该只是一般的幻境和返璞阵的结合……还加了一层封灵阵隔绝灵气,先上幻境,消磨心智,再由返璞阵以阵中人为基础构造一个与本体几乎一致、永不疲累的产物用来对付不受影响的人,这么天才的想法竟然是只海胆想出来的,可是这轨迹好像不太对劲……”
眼看面前好像即将要开大的“海胆”,季沉沉默地想了想自己被扎成串串的形象,果断露出一副可以让余镜台干呕三月的狗狗眼,双手半举,神情诚恳,是一种湿漉漉的可怜姿态:“我说兄台,我季沉从小就喜欢改错,要不,先让我看看给我准备的幻境呗。”
“说不定我看了就能痛哭流涕痛改前非,极尽所能地恳求你让我留在此地过快活人生了。”
“海胆”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看起来对他的求和行为十分满意。短短几秒,整个空间变得更暗,无边的黑暗将季沉所画的火圈侵蚀殆尽,一副看起来不太清晰的投影浮现在空中。
阴沉沉的乌云下是一条破旧的窄巷子,巷子外挂了一块木版,上面用炭笔写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字。
泥丸巷。
淮南镇是东区里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小城镇,泥丸巷是镇上匠人居住的一条街。前半段是木匠,后半段是铁匠,其中还有不少无处可去的野狗在中间安了家。
在泥丸巷口,放了一个竹篮,竹篮里面是个婴孩,不哭也不闹,手里紧紧抓着一张纸条。
泥丸巷早上开业晚上闭门,就算晚上还有在外走动的,也都是生活拮据的手艺人。不知是哪个日子过得紧巴的,背着婆娘扯了块棉布包住竹篮防风,一时不察还让摇尾巴的小狗抢走了手里的饼。
起风了。
竹篮里的婴孩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张嘴哭了起来。但在凌冽的风声中,他细声细气的的声音就像是未睁眼的幼猫在叫嚷。
但冻得红肿的小肉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那只手看起来很苍老,骨节粗大,手背上是一条条或深或浅的皱纹,粗糙的像是百年树木历经风霜的树皮,看起来饱经沧桑。
但就是这样一双手,这个背微微佝偻的小老头,把婴儿抱回了家,停住了在婴儿世界中呼啸可怖的风。
灯光下,纸条上写了“季沉”二字,字迹娟秀,用墨金贵,连纸都染上了熏香香味,至此不散。
但老头只是随意一撇,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随手把它扔在烛火中。他把季沉从篮子里抱出来,用棉被把他包成粽子状,生疏的动作中透着几分慌乱。
“这个沉字不好,听起来孤零零的。”
老头摸摸自己为数不多的胡须,用尽此生所有的文化水平,一锤定音。
“以后,你就叫季飞飞。”
从此,这家家清灰冷灶的泥丸巷里,多了一个叫季飞飞的小孩,短短几年时间,他就从一个连哭声都不大的小婴儿长成了每天天遛鸟追狗,东游西荡的烦人小孩,俨然成了泥丸巷的一个小霸王。
收养他的老头每每见他,必要唉声叹气一阵,疑惑当初自己捡到的这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小宝贝怎么长成了这么一个人嫌狗厌的样子。有回看到巷子口的木匠家买了橘子,季沉腆着脸上去卖萌求投喂,最后在木匠家里打工到黑夜。
他嗦着手上的汁液,只觉得心情大好,却忘记了老头规定的门禁时间。等他下意识走到家门口,才想起来这件事。
老头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见他不仅在外面待到这么晚不回家,还在偷偷地嚼橘子皮,惊喜的当场就在家门口拿着竹竿抽其翘臀,把季飞飞痛扁一顿。
老头家地理位置优越,正巧处在泥丸巷中间,房子旁边就是野狗窝。后面是铁匠铺,前面是木匠铺。那一夜,极少点灯的泥丸巷从头到尾都亮起了灯,家家户户在门口欣赏这平常作威作福的小皮孩挨打,野狗们在窝里探头探脑,就曾经连被季沉拽着舌头跑的小白狗都“呜呜”地叫,好像在嘲笑这个屁股开花的小霸王。
小孩正是自尊心比天高的年纪,受了一顿“竹笋炒肉”的季沉到了家里嗷嗷乱叫,学人家绝食半夜饿了去厨房偷吃被老头逮了个正着,喜提厅堂跪坐套餐。
老头家分两块,前面是铁匠铺子,后面是厅堂卧室厨房厕所四件套。厅堂的地面是石头,入了夜后凉气丝丝往季沉膝盖里钻。
“臭老头,你这是虐待我,我是不是你亲孙孙啊!”季沉眼圈红红,跪在房内的客厅中央,不时伸手揉揉自己可怜的屁股。
“哼,你这臭小子,越长大越不着调。实话跟你说,你就是我在垃圾桶里捡来的。你看人家王二家的仔,才七岁就会作诗了。你倒好,书你不看觉不少睡。好不容易把你送到学堂里,你还把人家老先生的胡子给剪了。”老头拄着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三下。
“那老头讲的东西太枯燥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在你这里打铁!”
“季飞飞!”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还要不要前途了,你难道要和我一辈子要做个铁匠吗?”
“我又不叫季飞飞!”季沉情绪激动之下,直接站起身来,“我知道我叫季沉,是个没有爹娘要的野孩子,跟王二家的刘三家的根本不一样!”
这下反而换老头愣住了。他嘴唇颤颤巍巍,半天讲不出话来。不大的客厅突然安静下来,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
“你……你从哪知道的。”老头摩挲着自己的拐杖,语气颇为小心翼翼。
“哦,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季沉见他不关注自己的顶嘴,大着胆子盘腿坐下,双手罕见地乖乖搭在膝盖上,毫不在意地搓搓自己的膝盖,“我叫季沉,是北区修真世家季家的孩子。但是我出生的时候有仙人说,我命中带劫,一令亲近之人短命,二克整个家族气运,要么让我不存在于世上,要么送走。老爹让家仆带我去河边把我淹死,母亲不忍心,所以买通家仆,让他把我放在偏远但有人烟的地方。”
“然后我就被你捡到了。”季沉的眼型细长,看起来总是眯着眼睛,一副没个正行的样子,“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答案很简单。”
“我从出生开始就能记事了,他们的打算交谈也不会想到要避着我这个小婴儿。之前我只是有这部分的记忆,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现在都长大了,肯定明白他们的意思喽。”
老头沉默不语。半响,他把季沉扶起来问道:“季飞飞,你既然知道你的身世,那你要不要……认回去?如果你能认回去,说不定还能迈入修仙大道。”
“我才不要。”季沉小嘴一撇,看起来颇为不屑,“一个规模不小的大家族,竟然会惧怕一个孩子身上的劫难拖累整个家族的气运,我看这修仙的家族也不过如此。”
“说我命里带劫活不长久,我呸!我肯定活的比我那个渣爹长。”
他自认为隐蔽地抬头看了老头一眼,开始了花式彩虹屁吹捧:“我以后肯定要当老头你这种玉树临风巧夺天工健步如飞帅气可靠的铁匠,靠手艺吃饭,把咱们铁匠一派发扬光大。”
老头沉默半响,问出了今夜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要在木匠家干活干到这么晚,还是打白工。”
“……他们给了三个橘子,不是白工。”
“你一个也不给我留?”
“额……”
沉默,是今晚的厅堂。
第50章 噬沉云
从那时起, 季沉被要求每天在铁匠铺里打铁,并且要遵守老头给的姿势和力道去干。一旦老头发现他偷懒,拿竹竿抽他都是轻的。
打铁次数从连续不间断的百下, 再到不停的千下万下,他这个九岁的小孩做到这样,只用了短短三个月。
与之一起增长的, 还有季沉的饭量。
俗话说, 半大小子, 吃垮老子。就算三餐的饭增加了不少, 季沉还是会在半夜饿醒。小孩正是要面子的年纪,好几回不好意思再开口加餐,往常都是忍着到第二天早上大吃特吃, 被邻居戏称“饕餮小饭桶”。他面子上挂不住, 每次在人前都吃个六、七分饱。
可今天他的肚子抗议的实在厉害,他也真的饿到受不住了。今晚他趁夜里月黑风高,偷偷溜进了铁匠铺的厨房。
“不应该啊,这厨房怎么一点吃的都没有。”为了防止自己被老头发现, 季沉没敢点灯。他四肢着地,慢慢悠悠地在地上爬, 把厨房从上到下扒了个遍, 只找到半块吃剩的馒头。
季沉肚子叫的厉害, 像是有人在他胃里围成一圈疯狂蹦迪。他不信邪, 开始全方位多角度无死角的地毯式搜寻, 趴在地上看了炉子又去看橱子底下, 连柴堆都从里到外扒拉了一遍。
他在厨房忙活了半天, 吃的没找到, 倒是看到橱子脚下垫了本书。
那书不厚, 方方正正的,看不清封面,上面脏兮兮的全是灰尘油渍,看起来特别不起眼。
这倒是让季沉觉得特别稀奇。臭脾气老头没对谁有过好脸,平日里只对客人和读书人客客气气,家里的书也都排列在卧室最亮堂的架子上。上次自己在书上画了个大王八,被老头打了一头包。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肯定不相信现在有书能在老头这里沦落到垫桌脚的地步。
他心里好奇,猫抓一样的泛着痒。他左右瞅瞅,动作麻利地挽起袖子,蠢蠢欲动的爪子终于伸了出去。多亏这几个月的打铁生涯,给他练出来一身牛劲。只见他锁定目标,一手抬起橱脚,另一只手飞快抽出那本书,又把准备好了的稻草团垫在橱脚下。
“让我看看,这可怜的书里到底写了什么,能让臭老头这么嫌弃。”
他掀开书,借着月光细细辨认。老头一直苦恼他不学无术,觉得季沉一天天只会爬树追狗摸鸟蛋,泥丸巷的狗见了他就跑,方圆十里的鸟根本不敢在此地筑巢。可是实际上,季沉很聪明,而他不想去学堂的原因很简单,他认为夫子讲的太慢了,听起来太无聊了。
季沉看着看着,觉得这本书很奇怪,上面有许多繁琐的文字,还有人体经脉图。有红色的标注循着经脉走,还要加上手上的动作去配合。厨房里又没有亮灯,有些地方看不清楚,急得季沉直挠头。
他自封泥丸巷孩子王,自然不肯认输。沉下心去慢慢看,还真让他琢磨出股门道。他这三个月打铁,总感觉身体里突然出来了一股气,除了打铁的时候老实些,其余时间压根不听他使唤。
但让这股不知名的气按书上的红色标注走,却能把它顺的服服帖帖。
他捡了根柴火棍,照着书上的图案,在地上画了个缩小版的圆,在圆内依葫芦画瓢涂涂画画,修修改改自我感觉不错。
“画好之后的红色从身体里出来了。”他嘴里念叨着,按着书上的描述半蹲下来,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轻轻点在地上圆形的中心,尝试按照书上的红色标记把身体里面的气运到身体外。
季沉试了几遍,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丹田而生,顺着经脉蜿蜒来到手腕,又经指尖发出。
——阵成。
小小的铁匠铺好似静止一瞬,紫红色的火焰在下一刻猛然朝天空蹿起,吞噬了整个厨房。
但几乎前后脚般,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威压降临此处,原本滔天的骇人火焰瞬间熄灭,只留下在厨房外被老头抓着后衣领的季沉和厨房的残骸面面相觑。
空气仿佛还在高温烈焰下扭曲,整个厨房在这短短一瞬间内化为灰烬,连号称“可为火炼”的铁门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造的橱子。橱脚下的稻草被烧没了,在橱子最顶上面的锅碗瓢盆也噼里啪啦地摔到地上,叮叮当当的还有些好听。
还懵逼中的季沉只觉得这是为他的屁股唱响的葬歌。
对不住了我的乖乖屁股,我肯定拦着臭老头,让他把铁板换成别的抽你。
这是季沉现在唯一的想法。
老头手一松,季沉就结结实实地在大地上摔了个屁股墩。他双手捂着嘴,把脑袋埋在双腿中,慢慢把自己蜷成一团,疯狂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装鸵鸟装了半天,都没等到“铁板炒肉”的讯号,胃也开始催促他一般疯狂叫唤。他大着胆子偷偷看老头,正好和老头对上了眼神。
他以为老头会暴怒,拿皮带铁板之类的东西抽他一顿或者赏他一头大包,但老头只是这样凝视着他。他无法理解那目光中蕴含的复杂情感,只觉得他的肚子好饿,腿也好麻。
季沉的屁股终于还是逃过一劫。只是自此之后,老头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经常走两步就喘,说话声大些就咳。短短五年,他从一个还算有名的铁匠,变成了“泥丸巷那个经常躺床上的老头”。
但老头出乎意料的有钱,家里的每个角落好像都藏了许多宝贝,让俩人不用挨饿。季沉接起了他的活计,早上在铁匠铺打铁,傍晚去药铺里拿那些听名字就死贵死贵的药,晚上给老头做做按摩,顺便再和他斗斗嘴。
这样的生活很枯燥,可季沉乐在其中。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老头状况越来越差的情况。
“飞飞……”
“怎么了老头,腿又难受了?”一个与平常无异的夜晚,老头低低的呼喊声叫醒了床边昏昏欲睡的季沉。老头让他去后院劈些柴,说是要明天早上烧粥喝。
季沉抱着斧子跑到后院,又悄咪咪地回到屋门前。屋门是合着的,可他去后院时分明没有关门。
他撇撇嘴,心里暗道:老头的借口太烂了,烂到他一听就知道老头想支开自己。
季沉动作极轻地放下斧子,躲在门后附耳去听。
“……我大限已至。”季沉愣住了。他从未听过臭老头这样虚弱又不甘的声音,就算他往常再怎么疲累,声音都是中气十足的。
屋里又响起一道声音,听不出来他年纪多大,只知道是个男子。
“自那件事后,你跟师门就断了联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但以你的实力,绝不可能这么早就虚弱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做了什么?”
老头没有回答陌生声音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我哪还有什么实力。当年一念之间铸成大错,经脉十二废十,重创识海,境界大跌,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天河,师兄活的够久,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只不过,我这里有个阵修的好苗子,只是他命中带劫,死生师友。我本不应插手他的命运,却实在不忍明珠蒙尘。”
“师兄。”天河勃然变色,声音也变得凌厉起来,“你是为了他占星搏命,你的身体怎么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