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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辱清冷太子后by安南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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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时雪心中绝望,死死咬着牙,抓着薛尽的袖子在自己手掌上缠了两三圈,继续寻找机会往岸边靠。
一片混乱的河岸边,祁昀一袭白衣,清隽孤冷,似河面泛起的薄雾。
陪在一旁的冷渊盯着河面,渐渐觉出不对来。
姜姑娘的落水点他们推算过,伏英此时应该带着人上来了才对,怎的迟迟不见人?
祁昀盯着河面,片刻之后,忽然疾言厉色开口:“增派人手下去寻人!”
他转身沿着河岸疾步而行,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落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被救起,有人脸色青白,有人哭天抢地。
一片混乱中,祁昀脚步凌乱,一遍遍寻找着那抹茜红色的身影。
还是没有。
那双淡漠疏离的眸,在这一刻如同暴雨将至前的天,阴郁不堪。
他们一路沿着河岸往下游寻找。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那有人!!”
祁昀凝眸看去,一只茜红色的袖子缠绕在河岸伸出的枯枝旁,袖子中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臂。
她钗环俱散,青丝散开,整个人半垂着头,没有丝毫生气。
祁昀肝胆俱颤,下一刻,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直跃如河中!
姜时雪累极倦极,但脑海中有一道声音不断重复:别松手。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被扯断手脚的皮影小人,只靠残断的丝线相连。
丝线又能维持多久?
姜时雪迷迷糊糊想,薛尽啊薛尽,真是冤家,当初救你一命,本以为从今往后山水复不相逢,如今倒好,要把自己这条命也搭给你了……
意识模糊之际,忽然有人从下方握住了姜时雪的脚踝。
姜时雪心中一凛,理智恢复了几分,疯狂蹬脚,那人却不见松,甚至变本加厉抱住姜时雪的腿。
她手边攀附的枯枝哪能撑得住三个人的重量,咔哒一声断了个彻底。
三人纠缠在一起,齐齐往下沉!
电光石火间,姜时雪急中生智拔出发上簪,朝着来人刺去!
然而水底不便动作,加之姜时雪气力耗尽,一击落空。
姜时雪咬牙,再度刺去!
这一次对方稍有松动,只是还不肯松开。
姜时雪一鼓作气,再度抬手刺去——
那人忽然仰起脸。
河水幽深,晦暗不明的光里,薛尽眉眼清冷,眼瞳却炽烈灼人,仿佛要将她融化。
姜时雪思绪混乱,昏迷之前,独独有一个念头。
怎么又来了一个薛尽?
京郊的一处宅院中,祁昀刚刚换好衣服,垂在肩侧的头发依然有些湿。
冷渊道:“殿下,春日寒凉,您先进屋子烘烘头发吧。”
祁昀立在窗前,沉默不语。
冷渊只好又说:“殿下手臂受了伤,且先处理下吧。”
祁昀终于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她还没醒?”
冷渊心中叹了一口气,道:“大夫说侧妃乃是因为力竭昏迷的,并无大碍,最迟今晚就会醒过来。”
祁昀眼睫低垂,冷渊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此番侧妃落水并非意外。
在酒楼中等待她的,是元鹤,而真正的殿下在河岸边。
他们是故意让姜时雪看到“薛尽”的。
待到姜时雪追着穿白衣的“薛尽”而去,殿下早已离开。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姜时雪落入水中,再度醒来,便会被安排离开上京。
而太子侧妃江氏,会“溺亡”在这场事故中。
冷渊得知这场计划的时候,心中感叹,殿下对侧妃……已是手下留情。
或许有当时她的救命之恩,也或许是因为旁的什么,从此天高海阔,互不相见,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可是他们没料到,姜时雪会将落水的旁人认成祁昀,甚至……还会冒着危险救他。
侧妃陷入昏迷之际,还死死拽着那人的衣袖,最后是冷渊将袖袍割断,才将人带上来的。
侧妃的手掌、手臂上尽是伤痕。
勒伤、擦伤、撞击伤……
侧妃会水,若不是为了救那位被她错认的白衣公子,她怎会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冷渊是最清楚他们之间恩怨的人。
如今也不免生了怀疑。
侧妃今日能冒死相救,当日又怎会派人取殿下性命?
祁昀盯着窗外摇曳的树枝,思绪一片混乱。
他向来不是什么手段磊落,光风霁月之人。
扰他心智的事,斩断便好。
坏他谋划的人……也不应放在身边。
只是哪怕要放她一马,让她离开东宫,他也要叫她余生疑神疑鬼,不得安宁。
今日祁昀的出现,不过是他私藏的报复欲。
可他现在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
当初季琅口口声声说是姜时雪让他来取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求证过这一切么?
他被背叛蒙骗了眼睛,将一切信以为真。
可若是当时要来杀他的,根本不是姜时雪,而是季琅呢?
祁昀忽然想起提着裙摆,在人群中急奔的少女。
那时他早已离开河岸,而是站在高处冷眼旁观。
他想在她脸上看到慌乱,看到疑惑,可是都没有。
只有焦急和……欣喜。
他从未想过会在她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到底是她太胆大狂妄,还是他弄错了什么,一切都与原先预料的背道而驰。
直到他潜入河中,看到她死死抓着那个与“薛尽”有几分相似的白衣公子。
压抑在心底的某些情绪,轰然倒塌。
那一瞬他才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
屋中闹了起来。
有内侍匆匆出来禀报:“殿下,侧妃醒了。”
祁昀拔步欲往屋中去,被冷渊伸手一拦:“殿下!不妥。”
冷渊指了指自己的脸。
出乎意料的是,祁昀只冷声说:“她见过的人,一律不要出现。”
祁昀错开内侍,大步跨入别院。
内侍见祁昀走远,为难道:“冷大人,之前备好的车马……”
那是按照原定计划要送姜时雪离开的车马。
但是眼下情形……冷渊拂袖:“都散了。”
内侍领命,冷渊又说:“先等等,原地候命。”
他头痛欲裂,在侧妃眼中,祁昀和殿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现下殿下就这般贸然进了屋……
他自己不方便露面,忙吩咐几个人守在门外,交代道:“若是听到屋中有剧烈响动,第一时间护驾,明白么?”
暗卫们面面相觑,点头称是。

她刚睁开眼,便有人服侍着她起身,又端来一碗药。
那侍女看打扮不似宫里的,但也不似寻常人家,她心生警惕,试探着开口:“敢问这位姑娘,可是你们救了我?”
侍女态度恭敬,点点头:“姑娘喝药吧。”
姜时雪不清楚自己如今身处何方,又是谁救了自己,哪敢贸然喝她递过来的药,寻了个由头:“可有茅房?我想先入个厕。”
侍女放下药碗,道:“奴婢引姑娘前去。”
姜时雪刚刚掀开被子,忽然察觉到门口光线一暗。
她下意识抬头。
院内已是春色融融,新绿浅粉交织成画,祁昀立在一片生机蓬勃中,眉眼间似乎也沾染了春日的柔软。
姜时雪心脏狂跳,忙不迭下了榻,竟是连鞋都忘了穿:“薛尽!”
祁昀的目光落在她裹缠得鼓鼓囊囊的手上,他对侍女说:“下去吧。”
侍女侧身屏退。
姜时雪眼眸发亮:“薛尽,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又浮现出几分茫然:“昨日我分明抓着你在水里游了很久,但后来……”
祁昀忽然抬手,扶住她的胳膊:“坐下说。”
也不知是碰到了哪一处,姜时雪眉头轻蹙,祁昀立刻松手:“碰到你的伤了?”
姜时雪昨日忙于救人,也不知道自己磕碰到了哪里,本想揽起袖子查看,但又碍于祁昀在,只好说:“无碍,可能不小心撞了下。”
祁昀眸色发暗,盯着她的手臂看。
大夫说她身上有数处撞击伤,所幸见了血的只有手上这几处。
姜时雪被他看得怪不自在,咳嗽了一声:“真的没事,你看不是还生龙活虎吗。”
她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祁昀将人引到榻上坐下,才娓娓道来。
他说自那日告辞,便一路南下寻找族人,期间种种波折略过不提,最后一个族伯将他引荐到上京,故而如今他会在上京。
姜时雪这才得知昨日她在水下救的人不是薛尽,而是一个与他身形相仿的公子,人已经由薛尽送到家人手里了,对方还送来不少东西以表感谢。
两人阔别许久,姜时雪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一时间难免激动,过往恩怨暂且不提,也算聊得开心。
说了许久,姜时雪有些渴,祁昀见她要起身,先一步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姜时雪道谢,双手捧住茶盏,勉强将水喂到唇边。
祁昀的目光再度落在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上。
“为什么。”
姜时雪正小口小口喝着水,冷不丁听他发问,一口水呛在喉咙中,剧烈咳嗽起来。
祁昀将茶盏接过,放在桌案上,一双清冷的眼没什么情绪看着她。
姜时雪被他瞧得心虚,别开眼眸,道:“没有为什么,我瞧见你落水,自然是要救的。”
他就值得你以命相救么?
可祁昀看到她脸颊处一道细微的擦伤,喉结微滚,到底是将话咽下。
她分明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这样的发问,有何意义。
姜时雪忽然想起来,聊了这么久,他竟连一次也没问过,她又为什么会在上京。
姜时雪眼睫微颤,有了某种猜测。
她抬头问:“你们找我的时候……可还有旁人在找?”
祁昀沉默不语。
窗外的潋滟春光被风揉皱,变得动荡又危险。
姜时雪掌心冒了汗。
终于她听见他嗓音淡淡道:“有皇家侍卫沿河寻找什么人,但不知是在找谁。”
姜时雪的心猛然悬起。
祁昀:“我不知你如今住在何处,只好贸然将你带回别院中……”
姜时雪打断他:“薛尽,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她眼神中有哀求:“别告诉任何人我在此处。”
祁昀掩在长睫之后的眸起了波澜。
姜时雪又说:“另外,能否帮我递一封信出去?”
她仰头看着面前之人。
数月不见,他身上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叫他那双眼更冷,也更沉静,似是雪林中独行的野兽。
被他盯着的时候,她竟会觉得有几分害怕。
大抵是昔日她曾狠狠欺负过他,心底里到底是怕他报复。
那时的自己有家人庇护,如今却形只影单,难免怯弱。
好在祁昀轻描淡写收回了目光,他说:“好。”
姜时雪松了一口气,方觉后背都被冷汗湿透。
她赌赢了。
太子性情不定,与其留在东宫虚与委蛇,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倒不如趁此机会脱身。
这场落水混乱不堪,太子又刚好带着“江雪”在附近,实在是“江雪”失踪的大好良机。
她如今得以脱身,当务之急便是通知父母,尽量掩人耳目离开余州。
她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些年爹爹也屡次说过有收手之意,只要他们一家人再度团聚,哪怕今后要放弃家业,改名换姓,又有何妨?
当日秦家逼上门来,她坦然应对,后来莫名其妙被送入东宫,她也不曾自怨自艾。
而如今眼见着就要同父母团聚,她竟忍不住泪眼模糊。
姜时雪看着祁昀,认真地说:“薛尽,谢谢。”
昨夜受了惊,她脸色苍白,整个人如同素色白瓷,仿佛轻易便能打碎,偏偏此时含着笑,泫然欲泣对他道谢。
祁昀只觉蜷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发痒。
他垂下眼眸,淡淡道:“不必言谢。”
姜时雪在这处别院中住了下来。
不必祁昀交代,她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暴露自己的行踪。
祁昀好像很忙,时常不在别院中,往往两三日他们才会遇见一次。
他来时,总会给她带一些时令的吃食,譬如甘甜多汁的枇杷,又或者软糯生香的艾团。
姜时雪捧着艾团,意识到如今是在上京,而非余州,上京也时兴这样的吃食吗?
于是姜时雪道:“没想到上京人也吃这艾叶团子。”
祁昀伸手剥开艾叶,纤长的手指捻着一个颜色碧绿的团子递给她:“合不合口味?”
姜时雪看着他手中的艾团,生出几分古怪感。
虽说两人相识也有一年,但此前的祁昀是决计不会帮她做这样的事的。
莫不是从余州离开后,他很是吃了些苦头,才突然念起她的好来?
祁昀幽深难辨的瞳孔看着她。
姜时雪避开他的视线,接过艾团,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艾团里包裹着绵密的红豆,清甜绵软,口感极好。
姜时雪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很好吃。”
祁昀眼尾漾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他又给她递过一盏茶:“甜食吃多了不好克化。”
姜时雪心中再度浮现出古怪,但还是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罢了,或许是因为重逢不易,自己又马上要离开,所以他才会如此耐心。
姜时雪放下茶盏,有几分期待:“薛尽,余州那边有消息了吗?”
祁昀表情不变:“已经快马加鞭遣人将信送去了。”
姜时雪意识到自己心急了。
从上京前往余州,哪怕快马加鞭也需十日,这才过去四五日功夫,哪能那么快收到回信呢。
姜时雪只好说:“看来我还得在这里叨扰你一段时间。”
祁昀笑容极淡:“何谈叨扰。”
到底他们之间发生过太多,如今身份置换,她成了需要他庇护的那一个,姜时雪总觉得两人相处起来有些尴尬。
祁昀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起身道:“我去忙了,若是无聊,可以叫下人送些话本过来。”
姜时雪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春日的树梢泛着温软新绿的光泽,祁昀回眸看了一眼,她倚在窗棂边,枝叶光影斑驳落了她满身。
见他看来,姜时雪眼角微弯,冲他一笑。
祁昀清晰地觉察到他的心脏像是被野猫轻轻挠了一爪。
他面色清冷,眼眸在她身上定了片刻,转身离开。
踏出院门的那一刻,他忽然不合时宜想,昔日她在栖鹤轩下仰头看他时,也是这样的感觉么?
冷渊候在外面,见他出来,躬身道:“殿下。”
祁昀淡淡问:“燕连那边情况如何?”
冷渊低下头:“已经带着姜家二老往上京赶来了。”
祁昀嗯了一声,看不出在想什么。
冷渊心中忐忑。
若以平日脚程来算,侧妃那封信合该十日左右才能到余州。
但殿下不惜动用了暗中培育的飞鸽,将消息提前一步传到驻守余州的燕连手中。
侧妃的确是要带着姜家二老离开余州,但她根本不会料到,他们离开余州,来的却是上京。
殿下这番谋划,显然从未跟侧妃透露过。
更毋论他的真实身份。
冷渊如今也算了解侧妃的性子,若是侧妃得知真相……
他不敢再想下去。
祁昀已经上了马车,见冷渊迟迟不上来,撩起眼帘。
冷渊一咬牙,到底是开口:“殿下,您这样隔三差五出宫,难免会惹人注意,更何况现在侧妃称病居于宫中,若被有心人发现侧妃根本不在宫中……”
“况且殿下,如今侧妃尚不清楚您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败露,您可否想过该如何收场?”
祁昀表情极淡,只那双黢黑幽深的眼,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按照原定计划,姜时雪现如今已经应该已经离开上京了。
可现下他又在做什么?
祁昀很清楚,他在做一件不合时宜的事。
侧妃江氏,乃是父皇给他的“补偿”。
如今他却想要悄无声息让此人暴毙而亡。
而姜时雪……连他的身份都不清楚,他却想要将她强留在他身边。
无论是以哪种方式。
他的身份迟早会暴露。
届时她的反应又会如何?
祁昀眼眸微动,放在膝头的手也收紧。
冷渊斗胆注视着他,眼眸中有隐隐的担心,亦有期冀。
可是片刻后,他听见他嗓音清冷,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是她从雪地中将满身泥泞的他救起。
也是她浸在冰凉的河水中,哪怕伤痕累累也不肯松手。
是她先不放手。

宫门已经下钥,几道身影出现在角门处。
侍卫们正欲拦人,待到看清那几人衣角的特殊纹路,忙避让一旁,开门放行。
几人厚重的皂靴重重踩上湿地,溅起水花无数。
他们并未撑伞,冒着淅沥小雨阔步踏出宫门,融进墨黑夜色里。
侍卫们见人已走远,才小声嘀咕:“都这么晚了,牵机卫要去做什么?”
同伴想起方才嗅到的那缕似有若无的血腥味,瞪他一眼:“牵机卫直接受命于圣上,他们要做什么,岂是你我能窥探的。”
侍卫口中的几人一路冒雨前行,直到行至长安街,才各自分散开来。
雨渐渐大了,牵机卫厚重的衣摆浸透了雨水,显得愈发压抑沉重。
韩茂忽然停下脚步,侧目看向一旁的年轻人:“怕吗?”
黢黑的帽檐下露出一张青隽的脸。
只是昔日充斥着少年意气的一双眼,如今却多了几分阴郁。
此人正是季琅。
韩茂问罢,忽又叹了一口气。
方才在孙家,季琅提剑刺去的狠厉模样依然历历在目,他又何必问一句怕不怕呢?
他与季琅的爹爹少时乃是好友,后来他几番科考不中,投身牵机卫,一晃多年过去,手上已是染了数不尽的罪孽与鲜血。
而季琅的爹爹嫉恶如仇,两袖清风,最是看不惯他们这群专为皇帝做事的走狗,因而两人已是多年不联系。
季兄数月之前蒙冤入狱,此事他也有所耳闻,亦想过从中替他周旋一二。
只是可惜,他是牵机卫,牵机卫只听从于皇帝命令,剑下忠奸不辨。
加之他职衔不高,在嘉明帝前说不上话,故而只能作罢。
一个月前,季琅找上门来,说想在牵机卫谋个差事,韩茂十分惊诧。
要知道他与季兄年少时乃是两肋插刀的弟兄,如今时过境迁,世事难料,两人早已形同陌路。
从季琅口中,他得知季兄当日乃是为人暗害,季兄从狱中走了一遭,受尽折磨,一腔热血也被彻底磨灭。
虽然后来嘉明帝替他翻案,官复原职,但季兄自己心灰意冷,辞官告老,如今只愿做个不问世事的闲散之人。
韩茂听完,倒也渐渐理解了几分他的心思。
牵机卫是独立于各个机构之外,也的确是皇帝的走狗……但正因如此,皇帝才最放得下心来信赖。
譬如如今牵机卫统领李厌,便是嘉明帝身边的大红人。
皇亲贵胄,亦或秦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在他面前都需要给几分薄面。
季琅来找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
他看着那双野望暗藏的眼,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再度落榜的他一路北上时暗自许下的誓言。
可惜他这一辈子,到底是个庸才。
无论在哪,终究做不到人之上。
季琅听他发问,眉眼果然微微动了下。
然而下一刻,他却说:“怕的。”
怎能不怕?
听闻孙大人身为谏官,刚直不阿,只是当年一心拥护端王上位,后来嘉明帝登基之后,便被视为眼中钉。
哪知他性子倔强,这些年以来挑了嘉明帝不少错处,这一次竟不知为何,惹得嘉明帝要将他暗自处理。
剑柄没入孙大人腹部的触感依然历历在目,他死前瞪圆眼睛,唇中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定然是不堪入耳的谩骂。
血溅了季琅满身,但他们着急回宫复命,没有时间给他处理。
他只好穿着这一身血衣,在雨夜中暗行。
雨水并未冲淡这些血,反而让鲜血渗入他衣裳的每一个角落,叫他周身都散发着血腥味。
他曾想当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如今却成为一柄见不得光的刀。
甚至是一柄……滥杀好人,枉顾正义的刀。
怎能不怕?
可他没有退路了。
阿雪来上京数十日不到,他终究是放不下心,一路来到上京。
可他打听到的却是秦家那二公子依然住在寺庙里,秦家最近根本没有纳妾,只有一个从余州新娶的少夫人。
季琅最开始怀疑秦家是不是将阿雪藏在外面当成外室,可他蛰伏观察了许久,却并未查探到半分异常。
阿雪根本不在秦家。
那一刻他慌乱到极点,可他明白,阿雪不可能故意欺瞒他们,她在信上说的必然都是真的。
他不死心,继续顺着蛛丝马迹查探,终于发现了端倪。
秦家数月前确实从余州接过来一个女子,藏在明佛寺下的一处宅院中,可后来看管宅院的下人被莫名其妙遣散,那宅院又成了一处荒宅。
他费了一番功夫,最终找到一个在宅院中做过事的下人。
那下人告诉他,数月前,宅院中所有人都被下了迷药,再都醒来后,他们伺候的那位姑娘便消失不见了。
主家为此发了很大的火,后来又不知道为何,偃旗息鼓,遣散了他们这群下人,还警告他们千万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在季琅又给了他一根金条之后,那下人才肯告诉他,那姑娘藏得严实,他也没见过脸,只是听嬷嬷唤她姜姑娘,身边有个叫银珠还是什么的侍女。
季琅就此确认,此人便是阿雪。
可是后来呢?
阿雪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季琅不死心,不肯放过每一丝线索,终于在庞杂的信息中发觉一丝古怪。
阿雪失踪后不久,太子纳侧妃入宫。
而那侧妃据说自幼长在庙宇中并无几人见过她的相貌。
更巧合的是,侧妃姓江,唤作江雪。
季琅在得知此事时,心尖一跳。
阿雪,江雪?
哪有那么巧的事。
可他无论如何进不了皇宫。
进不了皇宫,又如何查证那侧妃到底是不是阿雪?
季琅在皇城外徘徊了一夜,霜寒露重,日光渐亮时,他拖着一身湿衣,突然看见了匆匆入宫的牵机卫。
那一刹,季琅眼眸一亮。
牵机卫不仅是皇帝身边之人,更能游走于旁人所不能及的地方……
不是更便于查探阿雪的下落么?
故而他百般辗转,寻上了韩茂的门。
韩茂听他说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低沉道:“好好回去睡一觉。”
雨水进了眼,涩意叫季琅眨了下眼,顺势掩去眸中别样的思绪。
他拱手行礼,道:“属下告退。”
今日朝堂上争执不休。
孙家昨夜走水,年过六旬的直臣孙为立葬身火海,找到时人已经烧成了焦炭。
孙家人哀恸大哭,京西的天色被这场大火映亮了一夜。
不少官员就住在京西,听着孙家人的哀嚎辗转了一夜。
第二日上朝,有人请嘉明帝严查孙家失火一事。
近来上京多雨,什么样的火能烧上一夜?
又有人道孙家老宅年久失修,杂物堆积,碰倒火烛便能轻易燃起来。
不过是一场意外。
吵嚷了一早,最后嘉明帝盖棺定论,大手一挥赐给孙家一座新宅,还命人厚葬孙为立,此事就此揭过。
下朝的时候,二皇子走在祁昀身后,冷不丁忽然开口道:“皇弟,孙大人遭难,怎么看着皇弟却无半分伤心?”
二皇子因为春闱舞弊一直被禁足,今日乃是他第一次上朝。
祁昀停下脚步。
二皇子与祁昀到底是两兄弟,轮廓生得有几分相似。
只是二皇子那双眼狭长上挑,叫整个人舒朗的气质中藏了一丝精明算计。
他这个皇兄深得父皇喜爱,哪怕祁昀是正宫皇后所出的太子,这么多年来却也只能避其锋芒。
他先唤了一句:“皇兄。”
才说:“人各有命数,孤虽为孙大人惋惜,却也无力回天。”
二皇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我记得孙大人在时,没少关照皇弟,此番皇弟定要好好前去吊唁一番,才对得起孙大人地下亡魂。”
祁昀目光落在他戴着的那枚祥龙纹扳指上。
二皇子眼角一跳,迅速挪开手,用袖掩住那枚扳指:“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祁昀沉沉盯着他的背影。
龙纹扳指,按照宫规,乃是天子所佩。
父皇此人,极度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可他依然张扬地戴着它上朝了。
祁昀明白,二皇子根本不在意被他看见。
因为二皇子清楚,哪怕自己在父皇面前挑破此事,父皇也只会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他有意攻讦长兄,挑拨他们父子情分。
祁昀垂下眼眸,面无表情沿着白玉阶梯往下走。
前方二皇子双手负在身后,步伐雀跃,似乎心情极好的模样。
祁昀注视着他的背影,眉梢忽地一动。
二皇子为何这般开心?
是因为他终于解了禁足,得以上朝?还是因为……孙大人之死?
祁昀忽然想起,孙大人曾在父皇面前上书称二皇子身世有异。
那封折子被父皇默不作声压了下来,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祁昀得知此事,乃是因为在父皇身边安插的暗线禀报。
今日朝堂之上,父皇对孙宅失火一事态度实在反常,他早猜到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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