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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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林家都要倒了,待林从砚被斩首以后,林知清一个女人,岂不是任人搓磨了?
左寺丞眼中闪过一丝毒辣。
林知清等人并不知道大理寺卿等人的想法,很快便回到了林家。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聚在了正厅。
正厅中间的圆桌上,一幅十分详细的地形图摆在中间。
那地形图不单单只有路线,还将西市的景象都活灵活现地画在了图上。
“这……陆公子,你真是个人才。”林泱泱看着眼前的画,目瞪口呆:“你是怎么将整个西市都画下来的?”
“我先前就去过西市几次,印象比较深,所以才能将它画出来。”陆淮不紧不慢地开口。
林泱泱点了点那张图:“你就算再让我去十次,我也画不出来。”
“泱泱!”林从礼黑着脸叫了她一声:“平日里让你习字作画,你从来不当一回事,你看看人家。”
“便是我从小作画也画不到这种程度,这种事情我做不来。”林泱泱毫不在意。
“你还敢顶嘴!”林从礼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泱泱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咳咳,我也画不下来。”江流昀十分诚实。
陆南月同样点了点头:“同道之人,同道之人。”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林泱泱的话并没有任何的夸张成分。
眼前的地形图大到各种房屋、商铺,小到一口水井、一棵树,都十分详细。
在场的人除了陆淮以外,还真没有人能掌握这般技术。
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呀……林知清也不由得感叹。
她方才回府之时,只同陆淮说,尽量将大理寺到菜市口的路线画得详细些。
陆淮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完成了这么一幅堪称完美的地形图,这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不止效率,那幅地形图的质量也很高。
看其娴熟的手法,应当也去过西市很多次。
陆淮会去西市干什么呢?
林知清打算有空的时候好好问问陆淮。
而后,她又从头看了一遍地形图,想核对一下有没有哪里画错了或者画漏了。
一旁的江流昀挠了挠头:“清儿,你们画这个作甚?”
林从礼和陆南月很好奇这个问题。
还不等林知清回答,林十安抢先说出了答案:“还能干什么,劫刑场啊!”
此言一出,林从礼等人同时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赞同。
劫刑场的风险太大了。
林知清很快便抬起头来:“倒也不是一般的劫刑场,你们先来看看,这几条路都有什么特点。”
林知清指了三条路线出来。
看到她手指的方向,林十安和陆淮对视一眼,眼神当中有些不解。
因为这三条路线并不是他们今日走过的大理寺到菜场口的路线。
而是刘邙的府邸到菜场口的路线。
刘邙的府邸方向靠南边,已经接近于城郊了,同菜场口的距离隔得很远。
因着想保持地形图的完整,再加上昨夜的记忆尤为深刻,陆淮便也顺手将其画了下来。
林十安很是疑惑:“知清,咱们今日去看的不是大理寺到菜场口的路线吗?”
见几人的脑子还是没转过弯来,林知清只好解释了起来:
“当时我们身后跟着那么多尾巴,我们出门的时候不加遮掩,我当然不会将真正的目的地暴露出来。”
说着,她点了点刘邙的府邸:
“我本打算今夜再悄悄地走一趟,确定一遍刘府到菜场口的路线,再将路线添加上来。”
“但没想到陆淮画得如此仔细,倒是免得我们再跑一趟了。”
林从礼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你不是想去劫刑场,你是想从刘邙身上下手?”
眼看着林知清点头,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原本还当劫刑场这件事是真的,有些怀疑林知清的判断力。
毕竟刑场的守卫十分森严,且周围非常宽阔,不易在朝廷的高手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
与其去劫刑场,还不如直接跑路。
合着林知清心中早已经有了成算,并不打算劫刑场,也并不打算跑路。
她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见众人明白了过来,林知清不再浪费时间,再次指了一下那三条路线:
“不出意外的话,四叔的定罪诏书很快就要送到我们府上了。”
“明日,应当就是四叔行刑的时间。”
闻言,众人收起各种想法,紧紧地盯着那幅路线图。
林知清的神色严肃:“四叔会被大理寺的人押送到菜场口的刑场,我则会想办法将刘邙引到刑场。”
“他最有可能走的便是这几条路线,到时候你们……”
林家的这场谈话,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天色渐晚,大理寺卿周崇正的马车停在了林家门口。
眼见林家大门紧闭,周崇正神色淡漠,命人上前叫门。
很快,林家的大门便打开了。
周崇正带着浩浩荡荡的人进了林家,直冲着正厅而去。
正厅之内,林家人已尽数到齐,林九思与四婶也在其中。
林知清站在最后,看向那位三番两次将她拒之门外的大理寺卿——周崇正。
周崇正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尽是冷漠。
而后,林知清又将目光落在了周崇正身侧的太监身上。
那太监端着托盘,托盘内明黄色的圣旨十分刺目。
林从礼拱手,刚想上前搭话,周崇正身旁的太监便尖声道:
“圣旨到!”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哗啦啦地跪了下去,正厅内落针可闻。
周崇正这才拿起托盘内的圣旨,将其打开,面无表情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治国之道,在于明法度、正纲纪,以保世之安宁。
今日,通政使司知事林从砚,不思报效国家,反行悖逆之事,震惊朝野。
经查,林从砚苛待下人,诽谤皇室,证据确凿,实乃国之大蠹,民之仇雠。
朕念及律例森严,不可徇私枉法,特依律治之。
兹命:大理寺、刑部即日将林从砚押赴刑场,斩立决,并籍没家产,以示惩戒。
林家其余人等,知情不报,视为同罪。
然,念及长宁侯开疆扩土,恪尽职守,政绩卓著。
特赐其族人于林从砚行刑后充军流放。
朕望天下臣民,以此为鉴,恪守本分,勿蹈覆辙。
此旨既出,如朕亲临,钦此!”
随着周崇正的声音落下,林知清闭了闭眼睛,这一刻还是来了。
她身旁的四婶膝盖一软,两行清泪瞬时流了出来。
“完了,完了。”林九思瘫坐在地。
其余人身体多少有些颤抖。
唯独林知清与最前方的林从礼,身姿挺直依旧,未曾失礼。
林从礼深吸一口气:
“微臣谢主隆恩!”
第174章 聚散终有时
而后,他上前接过了那道圣旨,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慌乱,仿佛并不认识林从砚这个人一样。
太监脸上出现了一个惋惜的神情:“咱家在御前侍奉时便听闻林大人精通律法和礼法,如今看来,确有其事。”
“令弟若是能同你一样,倒也不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惜,可惜啊!”
“公公言重了。”林从礼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他知道那句“令弟”指的不只是林从砚,还有林知清的父亲林从戎。
那太监没有见到林从礼脸上害怕或不知所措的表情,不再开口了。
从始至终,太监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看上去十分沉稳。
见状,周崇正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人鱼贯而入,开始查抄林家家产。
林知清没有理睬那些人,而是在一字一句斟酌方才的圣旨内容。
除开那些有的没的,圣旨的核心内容只有两点。
第一,四叔被赐斩立决,虽并未言明具体时间,但依照大理寺往日的卷宗来看,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
第二,林家的男丁被判充军,女子被判流放。
表面上来看,这是皇帝网开一面,没有取他们的性命。
但真实的情况大概是,林从砚的罪行,明面上并没有查出来同林家其他人有关系。
若直接赐死林家其他人,于理不合。
皇室是极好面子的,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不想留下话柄。
这一点从林知清的父亲身上便能看出来。
正因如此,所以皇室才选择用这样迂回的方式处置其他人。
可要说充军和流放便是林家人的活路,其实也不然。
从林家目前的情况来看,挂在头上最大的标签便是通敌叛国。
而军营是什么地方?
里面都是一腔热血、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将士们。
面对叛国贼,那些将士们的态度当然是极度反感,甚至憎恶的。
林家的男丁去到军营,跟敌国的人也没什么两样,最后的下场当然不会好。
至于被流放的女子,那就更不用说了,朝廷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让她们悄无声息、不清不白地死在流放途中。
即使没有人从中作梗,流放的目的地多半是一些蛮荒之地,凭她们自己,走不走得到还得两说。
虽然圣旨没有明说赐死林家其他人,但这同赐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当然不是个好消息。
就在林知清思考的时候,林家人除四婶时不时发出极低的啜泣声以外,其他人都十分冷静。
大理寺卿周崇正对林家人的表现略微有些意外。
除了林从砚的妻子以外,林家其他人虽一开始听到圣旨的时候有些害怕,但过后都出人意料的冷静。
尤其是……周崇正看向了站在人群最后那个女子。
她一袭青衣,不施粉黛,但五官却带着一股侵略性。
这应该便是那林知清。
周崇正眯了眯眼睛,他知道林从戎有一个女儿。
在外人口中,她愚笨、上不得台面。
但现在的她看上去很是冷静。
如此冷静,是因为已经绝望了,还是真如他们先前探听到的消息,林家有劫刑场的计划?
多半是了。
周崇正默默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然上面怎么会下这样一道让林家人免于下狱的圣旨。
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比起温水煮青蛙,皇室肯定是想将林家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只不过,林家人还是太蠢了。
劫刑场?他们到时候面对的只会是天罗地网。
林家,气数已尽!
周崇正看向林家众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感,他们的行为实在太蠢了。
察觉到了周崇正的目光,林知清抬起了头,同他对视。
那是一双冷漠的眼睛,其中包含着属于上位者的眼神。
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路边的一只蚂蚁。
从他一进来,林知清便观察过,大部分时候周崇正都撇着嘴,脸上虽没有表露出过多愉悦或快乐的心情。
但他看林家人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倨傲。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林知清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移开了目光。
很快,林家便被搜刮一空。
周崇正和那太监仿佛一刻也不想在林家停留,转身便走了。
目送着大理寺的队伍远去,林知清首先做的命人将颇受打击的四婶带下去。
“知清!”四婶握住了林知清的手,眼睛早已经肿了起来:“我们都会死是不是?”
林知清没有说话。
四婶不死心,又看向林从礼。
林从礼叹息一声,转身面向正厅内,避开了她的眼神。
虽然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四婶已经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他们都要死了。
她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听到这哀恸的哭声,林十安和林泱泱有些不忍地移开了眼神。
林知清朝着林泱泱使了个眼色,林泱泱会意,扶起四婶便往外走。
与此同时,许多下人都朝着正厅围拢了过来,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脸上都是迷茫和绝望的神色。
因为他们都听到了方才的圣旨,以及四夫人的哭声。
林家完了!
林家的下人也就完了!
不等那些人开口,林知清便朗声道:“圣上仁慈,并未牵连林家的下人。”
“聚散终有时,主仆一场,林家不会为难你们,堂兄已将所有人的身契整理了出来,若有人想走,稍后来拿便是。”
林家之事,复杂多变,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林知清并不想牵扯无辜的人。
大半的下人听到这话,都跪地磕头,高声喊着圣上仁慈,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走向了林十安。
但还有一部分人站在原地不动。
“我们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知清小姐,我们不走,我们要与林家共存亡!”
“我不走!先前家中老母病重,我鬼迷心窍偷了犀皮漆茶具,被人诬陷谋害泱泱小姐。
知清小姐不仅还了我清白,私底下还找大夫救了我母亲,我这辈子都要跟着知清小姐。”
“我这条命是四老爷救下来的,四老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要留下来,我家少爷没有我不行的,他平日里连茶都不会泡,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默然坐在一旁的林九思一愣。
他一抬头,就看到跟了自己许久的小厮正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他。
不知怎的,他的眼眶也有些红了。
不仅仅是他,一旁的林泱泱看着眼泪汪汪的小翠,忍不住上前将她往外推:
“傻小翠,你还留下来做什么,出府之后好好找个人过日子,不要再做侍候别人的活计了。”
小翠哭着摇头,一把抱住了林泱泱的手臂:
“小姐,你别赶我走,我从小到大就跟着你,夫人临走之前叮嘱我要守好你,我不走。”
主仆俩抱在了一起。
听到这些话,林知清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难受。
她压下心中酸涩的情绪,定睛一看,说要留下来的这些人中多半都是熟面孔,几乎都是林家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小厮。
默默记下这些面孔之后,她点了点头:“好,我们与林家共存亡!”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苍老、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小姐,你好狠的心!”
木婶喘着粗气,看向她的眼神当中是心疼,是难过:
“小姐,你竟把我一个人丢在陆家,难不成是嫌弃老婆子我碍手碍脚,想弃了不成?”
嫌弃?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林知清早就料到林家很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去刘邙府上之前,便叮嘱木婶去了陆家。
如若林家出事,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陆淮和陆南月好歹会给木婶一条生路。
林知清嘴上不说,但她心中很清楚,自己刚来到陌生的大盛,便只有木婶护着她。
这些日子以来,木婶更是对她尽心尽力,丝毫没有保留。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怎么能不动容。
她知道木婶明白自己的做法,那些话都是气话罢了。
林知清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怎么回来了呢,你回来作何?”
木婶三步并作两步站到了她的身后,就像是从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小姐,我老婆子这辈子跟定你了。”
林知清强忍着泪意,没有再提及让她走之类的话。
一旁的林十安正低声安慰着林泱泱和小翠,见林知清同样有些哽咽。
他抬起了手,本想拍一拍林知清的肩膀,可最后到底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见众人哭成一片,背对着大家的林从礼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想主持大局,可还没张口,林知清便调整好了情绪,开口安排了起来。
方才还哭作一团的下人们听到她的话,瞬间便按照安排动了起来。
林从礼一愣,而后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
在这一刻,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林知清已经彻底成为林家的顶梁柱了。
而自己……到底是老了。
这一日对林家的人来说,注定是漫长的。
入夜之后,林家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正厅内灯火通明。
林十安将剩下下人的身契拿了出来:“原有下人二百五十七人,现还有四十八人。”
林泱泱翻了一下身契:“护院还剩下十三个人,我已经吩咐他们守住了林家的几处关键节点。”
听到他们的报告,林知清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坐在一旁的林从礼:“大伯,你可还有需要补充的?”
“没有。”林从礼摇了摇头:“你做得很好。”
林知清一愣,大伯的这句夸奖着实难得。
反应过来之后,她笑了笑,正想开口说话,木婶便敲了敲门:
“小姐,江世子、陆公子和陆小姐过来了。”
大理寺的人来宣读圣旨以前,林知清便让陆淮、江流昀以及陆南月离开了林家。
现在林家安静了下来,他们便又回来了。
“快将人请进来。”林知清有些不放心:“可有人撞见他们?”
不等木婶回答,江流昀的声音传进了厅内:“没有,清儿,我们做事你放心。”
说着,他提步走了进来。
陆淮和陆南月紧随其后。
陆淮也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人撞见他们。
林知清放下心来,而后便问起了外面的状况:“如何,林家周围可有异动?”
“小清儿,你真是神了。”陆南月兴致勃勃地上前,林十安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陆南月坐下之后,继续说道:“如你所料,大理寺卿明面上并没有留多少侍卫看守,只在几个出口象征性地放了一些人。”
“不错。”江流昀接上了话头:
“我们按照你说的位置去转了转,果真在暗处发现了好些全副武装的御林军。”
御林军,那便是皇室的人。
陆淮看向林知清:“阿清,你成功了,他们上当了。”
此言一出,林知清一愣,陆淮也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
自知道他和林知清做的是同一个梦以后,他便习惯性地喊了“阿清”。
但如今人如此之多,他失言了!
众人已经愣住了。
陆南月眯着眼睛看向陆淮,视线在他和林知清身上来回切换。
林十安则第一时间看着江流昀。
只见江流昀皱了皱眉头,一脸严肃地盯着陆淮。
陆淮察觉到他的视线,双唇紧抿:“江兄,我……”
“陆兄,亏你还是读书人,这什么阿清实在是太难听了,还是我的清儿好听。”他咧开嘴笑了笑。
其余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语塞。
林泱泱却兴致勃勃地接话:“还是我的清妹妹好听,你们都叫的文绉绉的,不如我的简单粗暴。”
“对吧,清妹妹?”
看着她十分期待的眼神,林知清点了点头:“没错,没错。”
林泱泱朝着江流昀和陆淮撇了撇嘴,那叫一个开心。
眼见话题走偏了,林知清轻咳一声,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你们确定是皇室的御林军?”
“没错。”陆淮快速接话。
“如今你们并未被关进大牢内,皇室确实上当了。”
按照大盛律例,被判充军流放之后,刑部的人是要将林家人下狱的。
但现在,林家人不仅没有被抓进牢里,甚至并未被限制自由,这与律例不符。
陆南月一脸兴奋:
“知清,若不是你聪明,想办法让皇室放弃限制你们的自由,此时此刻林家的人恐怕都被控制了。”
“你们要是被抓了,我们的行动难度可就太大了。”
没错,如今的自由,是林知清算计之下,那一句“劫刑场”得来的。
在宣读圣旨的人来之前,林知清就想过了,若他们想要实施计划,林家人就不能被限制自由。
林家人怎样才能不被限制自由,那当然是要满足如今皇室的需求。
皇室现在的需求是什么?是想将林家一锅端。
但林家其他人罪不至死,理由不充分,如若强行赐死,会留下话柄,影响社稷安稳。
那要怎么样才能林家其他人也达到被赐死的要求?那就是林家其他人也犯下大罪。
所以林知清才刻意并无任何防备地出门,同林十安一起观察路线,并且交谈“劫刑场”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身后跟着皇室的眼线,刻意将“劫刑场”的消息传出去,是想要给皇室创造机会。
因为劫刑场便是大罪,如若林家人被抓到,那九族消消乐就没跑了。
这正中皇室下怀。
林知清拿准了皇室想尽快拔掉林家这根刺的心理,才刻意不加遮掩地熟悉路线。
一环扣一环,最后放出劫刑场的烟雾弹。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林知清成功了。
皇室果然上钩了。
第176章 犯罪心理学
他们想要抓住林家其他人的把柄,将林家一锅端,便只能促成林家“劫刑场”这件事。
而要促成这件事,肯定不能将林家人关起来。
这正是那道圣旨没有剥夺林家人自由的原因。
想要林家因为劫刑场而被定罪,就只能放他们自由,让他们去劫刑场。
这是皇室的目的。
而林知清的目的是,让皇室以为他们要劫刑场,给他们自由。
有了自由,她才能做接下来的事情。
因为万事总有意外,林知清原来怕皇室不上钩,提前准备了两套方案。
但如今,她的目的达到,自然不用选择更加麻烦的那套方案了。
在四叔被斩首之前,她有了自由,便能够以身入局,推动接下来的计划,做最后一搏了。
“哦~我懂了!”林泱泱拍了一下手:
“怪不得你让我们一定要在宣读圣旨后,做出万念俱灰、冷静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让那些狗官以为我们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了,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劫刑场上,所以才面无表情的?”
“聪明。”林知清打了个响指。
人总是会通过对其他人表情和状态上的主观判断,去猜测里面包含着的意思。
林知清所做的,便是提前利用心理暗示,在大理寺的官员心中种下了自己要劫刑场的事。
在特定的时机,只要林家人表情不对,那些官员便会通过这个心理暗示自己脑补,从而说服自己:
没错,他们之所以这么冷静,就是觉得劫刑场之后还有一丝生机。
所以,他们就是要劫刑场!
这个逻辑在那些人的脑海里形成了闭环,所以他们不愿意放过这个可以一口气将林家连根拔起的机会。
而当他们有这样的想法时,林知清便成功了。
这就是心理学的巧妙之处。
比起刘邙依靠各种感官和物体来创造催眠的环境,林知清这种心理暗示的手段要更高明一些。
它的好处就在于,目标人物甚至自己都意识不到他中了心理暗示。
因为事情的发展趋势是按照他自己脑海里的逻辑走的。
换句话来说,这跟自己催眠自己也没什么区别了。
林知清将这些东西向林泱泱仔细解释了一遍。
其他人也侧耳聆听,在这个过程当中,倒是明白了不少同鉴心学有关的知识。
林泱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清妹妹,若是换别人同我解释这些东西,我肯定听不明白。”
“但那些听得人犯困的东西怎么一到你嘴里我就有兴趣了?”
“小清儿这张嘴我是服气的,若是改日我去采买药材,定要带上你好好讲讲价。”陆南月也忍不住赞叹。
林知清却摇了摇头:“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这还只是第一步呢。”
“第二步是什么来着?清妹妹,你再说一遍,我忘了。”
“哎呀,林泱泱你真笨,小清儿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林十安看着打打闹闹的三个人,心中镇定了不少,因那道圣旨笼罩着的惆怅仿佛也消散了许多。
他刚想加入讨论,可一眨眼,恰巧看到了对面的江流昀和陆淮正用一种十分欣赏的眼神看着林知清。
不是欣赏!
那种眼神分明是……爱慕。
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瞬间,林十安一愣。
他又怎么知道那是爱慕呢?
正在他走神的时候,林知清点了点桌子:“堂兄,你还记得白日间我们讨论好的布置吗?”
“记得,记得。”林十安回过神来,连忙点头。
“那你们呢?”林知清看向陆淮与江流昀。
这二人异口同声道:“记得。”
“如此,我便放心了,大伯,四叔行刑当日你需得多注意一下,看看有哪些官员到场了。”林知清看向林从礼。
林从礼微微颔首。
现在他明显已经对林知清比较信服了。
林泱泱和林从礼这父女俩倒是有一个共同点,在他们全心全意相信林知清时。
无论林知清说什么,他们在事成之前都不会问“为什么”,只会点头去做。
林知清之所以会额外叮嘱这么一句,是因为她怀疑,四叔的事不完全是刘邙的手笔。
或者换种说法,刘邙背后很可能还有大人物。
这不是林知清凭空想象出来的。
自从她在刘邙府上拿到证据之后,便产生了这种怀疑。
因为一般人做了坏事以后,第一时间肯定是会销毁证据的。
但刘邙不同,他将证据放到了他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当然,一般人确实没办法从催眠阵当中脱身,又从武功高强的白发男子手中逃脱。
抛开林知清会心理学这一点不谈,这个世界上能拿到证据的人屈指可数。
这就牵扯出来第一个疑点,他留着证据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