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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昭行by南月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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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保。”
“呵,可笑!”四老爷一挥衣袖:“你如今好好站在这儿,用得着自保?”
那种轻蔑的语气让林知清非常不适:
“恐怕四叔是忘了,当日堂姐与我是一同品茶的。”
“无论是生漆还是杜鹃花茶,凶手是冲着我们二人的命来的。”
“我侥幸逃过一劫,并不代表那人对我没有杀意,我只想活下去。”
她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尤其是那句“我只想活下去”。
林从礼和四老爷对视一眼,即使他们再不想承认,但林知清的身体里流着林家的血。
她是他们的亲侄女!
看到二人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林知清便明白自己恰当的示弱起了作用。
她再开口时,声音中带着一些哽咽:
“静雅妹妹是我的亲人,我并不怪她,我只想亲口问问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对我和堂姐如此残忍,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到了这个时候,谎言一触就破。
林从礼按住了四老爷,语气软了一些:“知清,静雅年幼,她做这些事情时你四叔并不知情。”
他松口了。
林知清脸上的委屈不达眼底,不知情吗?
四老爷此时的表情也十分精彩。
他眼神往左撇,唇角下压,胸口微微起伏,仿佛是不想面对自己女儿害人的这个事实。
确实不知情。
林知清心中了然,眼底藏着一丝冰冷:
“大伯,我想见静雅妹妹。”

“不可。”四老爷的语气硬邦邦的。
林知清并不意外:“四叔,林家该是由大伯做主的,我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想见见凶手也不行吗?”
她这话中带刺,顺带挑拨了一下二人的关系。
眼见四老爷语塞,她适当地卖了一个好:
“我已经答应过大伯会对此守口如瓶,自然不会违背诺言,我姓林。”
她恰到好处的示好,既表明了自己是林家人,不会做出有损林家利益的事情,又再次提醒了一遍眼前的两个男人,她也姓林。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林从礼和四老爷对视一眼,心中十分纠结。
林知清不急。
到了这个地步,该知道的她都已经知道了,见不见林静雅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该怎么让林静雅受到应有的惩罚。
林知清并不是什么绝世圣母,她只想解决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直接提出惩罚林静雅,必定会受到阻挠。
而且明日监察御史便要登门,如若林家闹出了“姐妹相残”的戏码,对几位叔伯的仕途是不利的。
而且……林知清看了一眼四老爷。
她的银子不是白花的。
那些年岁大的嬷嬷们在林家待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知道的?
木婶不过是给她们塞了些银子,请她们吃了几顿酒,就把林家那些大事小事都给打探出来了。
果然,不管在哪里钱的作用都是很大的。
林知清想到了木婶同自己说的事,轻微摇了摇头。
若不是提前打听,她还真不能将眼前极力维护林静雅的四叔和婆子们口中那个“淡漠”的人联系在一起。
据木婶所说,如今林家前院后院都统归林从礼所管。
但按道理来说,后院应当由林从礼的正妻管理。
但林从礼的妻子早逝,再往上数数,侯夫人也早已驾鹤西去。
林泱泱性情过于跳脱,林知清身份敏感,其他几个姐妹年龄尚小。
算来算去,这长宁侯府的女人实在找不出几个。
四老爷的妻子倒是身体康健,但出身小门小户,本也是个软弱的,撑不起来。
再加上四老爷对这个发妻并不喜爱,也不常回院子。
一来二去的,这位四夫人在府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也正因如此,府里的下人议论纷纷,说四老爷在外有个相好的。
甚至有人看到他的书房里藏着一个女人的画像。
诸如此类的谣言数不胜数,但最后都能说明一件事:四老爷对四夫人及其子女十分冷淡。
林知清想到这里,心里已经有谱了。
四老爷之所以遮遮掩掩,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是为了他的脸面。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林知清的语气软了下来:“大伯,四叔,知清明白此事事关重大,但正因如此,才更应该尽快处理。”
“哒…哒哒~”
林从礼轻轻敲了敲桌子:“此话怎讲?”
“我相信静雅妹妹一定是有苦衷的,或许是被人蛊惑了也说不定。”
“如若一直掩盖,问题的根源是解决不了的,不如趁此机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以绝后患,也免得静雅妹妹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林家摆明了是想遮掩此事,但这样的话原主可就白死了。
林知清占了人家的身体,总不能就这样放过那杀人凶手。
眼看着林从礼和四老爷沉默不语,她没什么耐心,决定再加一把火:
“明日监察御史到访,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免不了会有多嘴的人。”
“如若今日将此事了了,过了明路,总不会叫人误会,以为我们林家偷偷摸摸欲行不轨。”
她这话刚出口,四老爷的扇子一收,背挺直了起来。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嘴角紧绷,明显是有些生气:“你在威胁我们?”
“此言差矣。”林知清微微一笑:“我这是为了林家着想。”
这话……倒也不错。
林从礼眯眼看了看林知清,半晌才对着四老爷开口:“将静雅叫过来吧。”
四老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垂下了头,不发一言地往外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林知清心中有一种预感,他不会再来了。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确实很准。
林静雅回到林家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四夫人陪着。
林知清见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恨意。
且那恨意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还不等她细看,四夫人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大哥,不知你将我们叫回来所为何事?”
林知清挑眉,这是在装傻?
说完,四夫人还就着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她与严肃的四叔看上去并不像是一路人。
不等林从礼和林知清开口,一旁的林静雅就不耐烦地嚷嚷开来:“娘,你这般样子成何体统,简直是丢我们林家的脸!”
她的眉头紧皱,面色严肃,跟个小老头似的。
若是不说,林知清还以为她才是林从礼的女儿。
四夫人摸了摸头:“大哥莫怪,我在娘家的医馆帮忙,还没来得及喝水便被你请了回来,着实有些口渴。”
林从礼眉头紧皱,也有些看不下去,但又不好说,只能偏过了头:
“静雅,你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听到这句话,林静雅的眼神闪了闪,四夫人的眼中则流露出了一丝疑惑:“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知清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她好像确实对林静雅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我想问问静雅妹妹,你为何要害我和堂姐?”她直言不讳。
岂料林静雅面上并无愧疚之色:“奇了怪了,我同你二人无冤无仇,害你们做什么?”
她言语间非常不耐烦,显然是没有把林知清放在眼里。
四夫人起身,朝着林静雅的头重重打了一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知清是你姐姐,不许这么和她说话。”
说完,还回了林知清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自己的这个四婶还挺有意思的……林知清只是笑笑。
既然她们不说,只好自己来说了:
“四婶,该向我和堂姐道歉的是静雅妹妹。”
“前些日子是堂姐的生辰,静雅妹妹送了一套上好的犀皮漆茶具作为生辰礼物,堂姐非常喜欢。”
“只不过,那生漆未封好,害得堂姐得了藓病。”
“不仅如此,那茶杯内还放了上好的杜鹃花茶,四婶家里的医馆同南诏的商人来往密切……”
林知清停顿了一下:“静雅妹妹不会不知道那杜鹃花有毒吧?”

第24章 神秘画中人
此话一出,林静雅喉咙动了动,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你…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编了这么一个故事,还真是费心了。”
事到如今,她还是打死不承认。
林知清还没说话,林从礼的眼睛已经瞪大了一些:
“林静雅,如若这些事是假的,你为何连夜回了外祖家?”
面对林从礼的怒火,林静雅的身子抖了抖。
不等她说话,一头雾水的四夫人就站了出来:“大哥,静雅这孩子近些天夜里惊悸,总睡不好觉,这才央着我回娘家让她外祖看看。”
四夫人的本义是在帮林静雅解释和开脱,殊不知这一番话反倒将她卖了个干干净净。
“静雅妹妹平白无故怎么会惊悸呢?难不成是因为干了亏心事?”林知清笑笑:
“再者,我刚查出关键人物,那人就莫名其妙死了,同时静雅妹妹就这么巧要去外祖家?”
她说完以后摇了摇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四夫人虽然不怎么守规矩,但不代表她蠢。
林知清这番话一说,这几天的疑惑全都连了起来,再加上昨夜里四老爷连夜赶回。
林静雅摆明就做错了事!
林知清看她神色畏缩,说不出话,不由得上前了一步:“四婶,请你代我问问妹妹,为何如此害我?”
这是代原主问的。
四夫人还未组织好语言,林静雅却一把推开了放在自己身前的母亲:
“你不用做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样子,林知清,你娘要是看到你如今咄咄逼人的样子,想必也会后悔自己生了你吧!”
她的脸上有一种自己抓住了别人软肋的快意的笑,可林知清并没有如她预想中那样痛苦。
她就这么站着,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林静雅的脸色变了,原本的嘲讽逐渐变成了惊慌。
“静雅妹妹,你在这个时候提起我娘,是因为这件事同我娘有关系吗?”
林知清仔细观察过林静雅的表情,发现她眉头舒展,笑容灿烂,明显就是卸下了重担的样子。
那这个重担,多半就与她方才没头没脑提起来的原主的母亲有关。
果不其然,在听到林知清的问话后,林静雅的眼睛微微瞪大,嘴巴微张,看上去很惊讶。
惊讶什么呢?
当然是惊讶她的动机被猜中了!
除了她二人之外,其他的人皆是一头雾水。
四夫人拉住了林静雅的手臂,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惑:“静雅,你二婶温婉贤淑,与这件事有何干系?”
本来还在惊讶当中的林静雅听到自家母亲的话,猛地甩开了她的手,眼中出现了泪花:
“娘,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帮那个贱人说话!”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都皱了皱眉头。
小小年纪满口“贱人”之类的话,在规矩严苛的林家,着实让人咋舌。
“静雅,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你这是对你婶母不敬,太失礼了!”尽管四夫人不太懂规矩,但也察觉到了女儿的言行十分不合适。
“够了!”林静雅用一种冰冷、痛心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知道父亲这些年为何对我们不理不睬吗?”
“她母亲勾引父亲,你蒙在鼓里不说,居然还替这个贱人说话……”
“啪”的一声,林静雅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夫人收回自己的手,嘴唇颤抖。
林从礼眯了眯眼睛,往前踏了一小步。
林知清则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神色严肃。
在一片静默当中,四夫人颤抖着开口了:“林静雅,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林静雅冷笑一声,轻轻碰了碰已经发红的脸庞,眼中满是失望:
“母亲,你浑浑噩噩这么多年,我不信竟一点都未看出来。”
“父亲他被逼无奈娶了你,可他的心不在你那里,也正因如此,父亲不重视我。”
“我苦学规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林家谨小慎微,为的就是能得到父亲和林家的重视!”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没用,我做什么都没用!”
说着,她话锋一转,指向林知清,眼神中仿佛萃了毒:
“若不是她母亲不知检点,父亲又为何会如此待你我?”
“林泱泱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去参加春日宴,为何父亲不替我争取?”
她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仿佛心中藏了天大的委屈。
四夫人胸口不断起伏,终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事?”
林静雅的眼泪夺眶而出:“母亲,父亲的书房里藏着那个贱人的画像……”
“够了!”林从礼负手而立,脸色有些阴沉:“传令下去,林静雅言行无状,得了疯病,即日起便到汴梁老家清修养病,即刻就走!”
“大哥,不可啊,静雅身体柔弱,年龄尚小,不能没有母亲在侧陪伴呀!”四夫人猛地跪了下来。
林知清叹了一口气:
“四婶,我也是这个年纪失去父亲母亲的,我不知静雅妹妹为何会如此侮辱我的母亲,她满手是血,还能留条命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出了这道门,方才我听到的话全都会咽进肚子里,为了她的名声和我们林家的名声,我相信你也不会到处宣扬的。”
她寥寥几句,就把此事的利害关系摆了出来,生生将四夫人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林知清知道这件事应当已经不用自己插手了,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林从礼和四老爷最多会掩盖一下真相,但林静雅的一顿惩罚是少不了的。
如果继续往下,保不齐还会挖出什么丑事,因此,她只警告了这么一句,便识趣地往外走。
她走出了一段距离,还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啜泣声以及林从礼刻意压低的责骂声。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她的一颗心才落回了实处。
只不过,关于原主母亲的事……林知清有些沉默。
林静雅的话她当然不会尽信,但该知道的不能不知道,否则下次再出现这种局面只能摸瞎。
只不过,同木婶交流过以后,林知清还是有些失望。
她似乎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林知清只得暂且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当天晚上,一架马车便在蒙蒙细雨中悄无声息地出了林家,出了盛京。

次日,下了好几日的雨终于停了,林家也恢复了平静,早早打开了府门。
江流昀和陆家姐弟一早便准备好了马车,同林知清辞行。
一来,林泱泱中毒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们也没有理由再留在林家了。
再者,监察御史今日造访林家,他们也不合适留在林家。
“知清,你经历这么一遭倒是变聪明了不少,你可记住了,万万不能同从前一样浑浑噩噩了。”陆南月拍了拍林知清的手。
短短三日,虽陆南月不知最后的内情,但也看出了林家并不简单,且林知清的处境艰难。
林知清笑着点了点头。
陆淮则早早的就上了马车,没有露面。
倒是江流昀,特意让人送了许多补品过来,还多叮嘱了几句,让林知清有事就找他。
林知清推辞了一番,但敌不过江流昀的热情,便只能收下了。
做完一切后,林知清长舒了一口气。
她几天来第一次有心思在林家各处打转。
下人们遇到她的时候皆是恭恭敬敬的,与几天前大有不同。
对此,木婶是最开心的:“小姐,不枉我们忙活这一场,现在谁也不敢欺负我们了。”
林知清但笑不语,恶人还怕恶人磨。
之前她在查案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展现出了自己严苛的一面,为的就是立威。
原主在林家之所以处在边缘位置,是由一个个原因堆叠起来的。
现在大家只是因为有赵嬷嬷一个前车之鉴,所以怕了。
但时间久了,若她立不起来,这些人多半还是会变脸的。
正在林知清熟悉林家各个位置的时候,一个小厮跑了过来:“知清小姐,御史大人到了,大老爷让我来请您过去。”
林知清点头,跟上了小厮的步伐。
监察御史这个职位说来也比较特殊,负责监督朝廷官员的所作所为,确保他们遵守律法和道德规范。
按照林知清的理解,他就是皇帝掌握文武百官的一个渠道。
再加上林家还出过一个“叛国贼”,历来都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也正因如此,林从礼才会非常看重先前那档子事儿。
想到这些,林知清进入正厅时尽可能地低下了头。
“大人,你且尝尝这信阳毛尖合不合胃口。”林从礼拂手。
监察御史正襟危坐,头高高地抬了起来,听到林从礼的话也只是轻轻瞥了茶杯一眼:
“林……林大人,你我都……都是为皇上办事的,无……无需在意这些虚礼。”
“且我……我近日听说,林家的一筐子荒唐事便……便是因为一盏茶才闹……闹出来的。”
林从礼也面色如常:“回大人,事实的确如此,我管理不力,让你分神关注林家的事,实在惭愧。”
听到监察御史这略带结巴的话语,林知清忍不住抬起了头。
令人意外的是,入目的是一张十分正气的面庞,那监察御史看上去正值不惑之年,说话时习惯性地抚摸自己的小胡子。
除了他结结巴巴的话语之外,他的形象倒是很符合林知清对御史台之人的想象。
只不过……御史台的人靠的便是那张嘴,一个结巴的人是如何坐到监察御史的位置上的呢?
林知清有些好奇,但其他人对此好像习以为常,并未露出异色。
她压下了心中的好奇,思考起了另一件事。
堂姐中毒一事虽然发酵了三日,但她查出中毒源头是茶叶也才刚刚过去一夜,还没有传扬开来。
监察御史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当然不会是从外面听来的。
朝廷在林家安插了人!
意识到这一点,林知清只觉得自己身边危机四伏。
她都能猜到这一点,且监察御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未刻意隐瞒,林从礼等人应当是知道这件事的。
但他们神色如常,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样。
这种软趴趴的态度,是在向上面表态,表示林家并无二心。
只不过……林知清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真的就能打消别人心中的怀疑吗?
几乎是在林知清脑海中出现这个疑问的一瞬间,监察御史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林……林林大人说……说笑了,令千金情……情况如何?”
他漫不经心地拿起了茶杯把玩,表面上是在问林泱泱的情况,实则是在问林家要交代。
林从礼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拱手道:“多谢大人记挂,小女并无大碍。”
“说起来此事也是我管理不当,一个下人因着误会才心存歹心,对小女下手,好在调查的及时,我等才一举将人捉拿归案。”
说着,林从礼从随从手里接过了卷宗,递给了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接过以后,只轻轻瞥了几眼便放下了。
见此情形,林知清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监察御史对堂姐中毒一事了解的应该比较清楚了。
此事的真正内幕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应该还不至于走漏风声,但聪明人肯定能从林家众人这几日的动作中察觉到端倪。
林知清担心的是,监察御史今日走这一趟,恐怕来者不善。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监察御史的目光仿佛装了雷达一样,自动锁定在了人群中的林知清身上。
他扯了扯嘴角:“我……我听闻此事还牵……牵扯到了贵府的二……二二二小姐,怎的二……二二二小姐不见踪影呢?”
林从礼衣袖下的手握了起来,看向了林知清。
迎着监察御史那略带寒芒的目光,林知清心知自己逃避是无用的。
她的身份敏感,总免不了受人注意。
她莲步轻移,款款上前:“劳大人记挂,知清仅仅是同堂姐喝了一杯茶,没想到那恶仆心狠手辣,连带着我也受了无妄之灾。”
言下之意,此事跟她关系不大。
听到这里,林从礼紧握的手放开了。
林知清没错过他舒展的眉头,林从礼是怕自己说不该说的。
但现在并不是掐尖要强的时候,林知清总觉得那监察御史对自己有些反感。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一样,监察御史发出了一道怪异的笑声:
“京……京中将你……你称为三无千金,不……不无道理。”

林知清挑眉,监察御史这是演都不演了,直接将这个名头摆出来嘲讽自己。
在木婶的科普下,她当然不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响当当的外号。
所谓三无,说的便是林知清无家世,无才情,无品行。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听的外号。
监察御史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叫破,明显是不待见自己,想侮辱自己。
“知清多谢大人夸奖。”林知清提了提裙摆,微微躬了躬身子。
这话很快就引来了监察御史的一声嗤笑,林从礼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原因无他,只有蠢货才会将这句话当做夸奖。
林家的下人尚不敢说什么,倒是监察御史带来的那些人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都说林家的几位姑娘都上不得台面,今日一看确实如此。”
“这林知清容貌没得挑,可实在不长脑子,居然听不出好赖话。”
“你们也不看看她的父母是谁?卖国贼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来?”
眼看着众人说得越来越过分,林知清的眼眸一扫,看向了稳坐钓鱼台的监察御史:
“《礼记·孔子闲居》中有记载,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此之谓三无。”
她的声音中带着笑意:“这三者指的是内心有所行持,但外表并无具体形状或形式,御史大人借此言赞我内有灵魂,知清不胜感激。”
她三言两语,便将那“三无千金”的含义换了,且用的还是《礼记》里的名句,如若有人反驳,那便是不认同《礼记》。
这话将监察御史说的有些下不来台,他的眉头紧皱,眼尾上挑,瞳孔放大。
这是很典型的惊讶的表现。
林知清心中明白,他惊讶的是自己竟然能说得出这么一番话。
原主父母早逝,在林家地位尴尬,不受优待。
这样的人,林从礼等人自然不会过问其学问、教育等情况。
这就导致原主长成了“空有美貌,毫无内涵”的木头美人,也成为了各大闺秀嘲笑的对象。
可从今天开始……林知清垂下眼眸,她不会再麻木地面对那些恶意。
林从礼也未曾想到林知清居然说得出这么一番话,惊讶的同时,心中也出了一口气。
林知清再怎么不好也是林家的一份子,监察御史对她毫不顾及的羞辱,打的是林家的脸。
若今日他的这句“三无千金”传扬出去,不仅对林家的名声有碍,也会影响林家姑娘们议亲。
监察御史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不愧是林……林从戎的女……女儿,果然是伶……伶牙俐齿!”
提到林从戎,方才对林知清有所改观的众人脸上瞬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这种表情一直到监察御史告辞,都还留在林知清心里。
回院子的时候,木婶见林知清情绪不高,忍不住出言安慰:“小姐,那监察御史是个刻薄的,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林知清点点头,她倒不是在想这个。
今天的事情让她意识到了被自己忽略的一个点。
将木婶打发下去以后,林知清看着摇曳的蜡烛,再次拿出了那一面望舒鉴。
昏黄的烛光下,她的眼眸上挂着一丝散不掉的愁绪。
林家并不是她的避风港。
此前,她一直想在堂姐中毒事情了结之后带着木婶“另起炉灶”,自己打拼。
因为她始终觉得自己还有一双手,总不至于饿死。
但这几日以来,林知清从木婶以及周围人的行为中,发现了一个很可悲的现实。
女子在这个世界受到非常多的限制,不仅不被允许做生意,就连接受教育也只到十二岁。
像她这样的女子离开家族的庇佑,几乎是死路一条。
再加上……林知清摸了摸手中的望舒鉴,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同“林从戎”三个字已经死死绑在一起了。
林从戎是谁?
林知清的父亲,木婶口中的大英雄,也是林从礼不愿提及的亲兄弟,更是整个盛京城都知道的“叛国贼”。
所以,不止是她被打上了“叛国贼林从戎之女”的称号,就连整个林家也都被打上了“叛国贼林从戎之家族”的烙印。
作为林从戎的女儿,林知清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无数人的监视。
只朝廷在林家安了人这一点,就让林知清有些不寒而栗。
且这件事是林家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有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如若哪天林家有异动,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身份最为敏感的林知清,她相信林家会毫不犹豫舍弃自己。
“叛国贼”的名头就仿佛一柄大刀一样,一直悬在脖子上,稍有不慎就会死,这种滋味当然不好受。
可偏偏另起炉灶的路已经被堵死了,林知清想活下来,自己掌握主动权,便只能在林家内部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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