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8
这些既定的规则束缚了许多人的思想,扼杀了许多人的理想。
而如今,林泱泱的手……
林知清只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懂得了林十安的吞吞吐吐,因为谁也不想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现在林泱泱尚未清醒,待她清醒过来以后,又有谁能忍心告诉她不能习武的这件事呢?
愧疚、懊悔、难过等情绪在林知清心中蔓延。
她再次看向林泱泱,余光却瞥见林泱泱的鼻翼动了动。
她醒了!
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林知清一时之间有些愣怔,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就在她思绪混乱之时,林泱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清妹妹,十安。”
林十安身体一顿,当即俯下身子:“阿姐,你醒了,我这就去告诉大伯他们。”
“哎呀,你等等。”林泱泱叫住了林十安:“叫我爹作何,他等会儿非得同我长篇大论不可。”
“不会,他不会的。”林十安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知清见状,也点了点头:“大伯不会的。”
“因为我的手吗?”林泱泱想向平常一样举起手,可刚一动,就痛得龇牙咧嘴。
林知清急忙按住了她,轻声开口:
“堂姐,你好好养伤,不可乱动,你的手……”
话到嘴边,林知清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浓重的愧疚感又涌上了心头。
“哎呀,不就是一只手嘛,你们方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林泱泱摆了摆左手:
“或许是先前我太皮了,这右手本来就有些使不上劲儿了,只是我懒得告诉你们,也懒得请府医。”
林知清很轻易地就听了出来,林泱泱这是怕她太过愧疚,故意说自己的手先前就有问题。
她抿了抿唇:“堂姐,我很抱歉,若是我当初不拉你进来冒险,事情定然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林泱泱一把揽住林知清的肩膀:
“那江家的老匹夫上当了,太子也同意重审二叔的案子了,这是好事儿。”
“而且,你要是同我道歉那就见外了,我姓林,林家有这一天都是祖父和二叔挣来的。”
“这是我作为林家人的责任,我不倾尽全力保全我们林家,那才不像话呢。”
说完这些,她摆了摆手,侧身躺下:“好了好了,我累了,不跟你们说了。”
林知清看着林泱泱的背影,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了。
这种情况再开口,无异于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她同林十安对视一眼,提步往外走。
即将踏出门槛时,林泱泱再次开口:
“对了,你们让我爹别来看我了,我想好好睡个觉。”
林知清和林十安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说话,默默退出了房间。
他们二人与林泱泱最是亲密,又怎会听不出林泱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和愧疚。
但她其实是在意的。
回了舒清阁以后,林知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林十安见状,斟酌了一下,然后才开口:
“知清,我从小与阿姐一起长大,十分了解她,阿姐是个要强之人。”
“倘若我们对她太过关照,她心中反倒难受。”
“我不会放弃寻找名医治疗阿姐,但除开这件事,我们现在一定要关注二叔的事,不然的话,阿姐的牺牲就白费了。”
听了这番话,林知清抬眼看了一下林十安,她知道林十安也看破了自己的愧疚。
“堂兄,我知道的。”林知清被那个梦影响到了,思绪混乱。
再加上她把林泱泱的事归咎在自己身上,又迟迟找不到一个宣泄口,所以才对林泱泱的事格外关注。
但林十安说的话在理,林泱泱的确是要强之人。
这些道理,林知清本是明白的,但在事情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时,理智是容易崩盘的。
这种状态不对。
林知清深吸一口气:“堂兄,谢谢你的提醒。”
“堂姐那头,我会尽力寻找精通此道的大夫,还望你多关照一下她。”
“你放心,交给我吧。”林十安轻声答应了下来,随后开始说起了正事:
“永清那些人,你打算一直安置在鉴心堂?”
一想到严鹬,林十安便皱了皱眉。
林知清微微点头:
“不错,江家人确认郑阔已死,心中应当觉得没有人能再对他们产生威胁。”
“我先前与堂姐商议,该如何故意将永清的事和盘托出时,曾刻意隐去了万柳堂在其中的重要作用。”
“严鹬等人暂时是安全的。”
林十安沉吟:“我明白你的意思,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盛京城脚下,确实不容易让人注意到严鹬的行踪。”
是这个意思,林知清点头。
但下一刻,林十安话锋一转:
“不过知清,我说的不是镇远侯府。”
“不是镇远侯府?”林知清眉毛一挑:“这是什么意思?”
林十安抿唇:“我去了一趟云南,再次回到盛京以后,发现你同陆淮之间有些不一样。”
“不,不是我回来以后,先前还未发现江流昀包藏祸心之时,陆淮看你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也是不一样的,既如此,严鹬那里必须安排好。”
他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怕林知清同严鹬走得太近,从而使陆淮误会。
林知清声音淡淡:“堂兄,你如今越来越像大伯了。”
“你别怪我絮叨。”林十安看向窗外:
“咱们林家这条路走得太过曲折,你已经背负了许多,若是陆淮能让你轻松一些,我定然是支持的……”
“堂兄!”林十安的话还未说完,林知清便直接打断了他:“说说你是如何脱困的吧?”
她明显是不想谈论与陆淮有关的话题。
这倒是让林十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看出来林知清不高兴了,也就顺着话头转了话锋:
“按照你同我的计划,我蛰伏许久,观察的时间也足够长,听到二叔的案子重审以后便想脱身。”
“只不过我还没有进一步行动,陆淮便来了。”
他轻咳一声:“陆淮拿了户部的搜查令,调查御赐之物的后续事件,这你应当是知道的。”
林知清轻轻点头,但没有说话。
林十安见状,接着往下讲:
“她是在西市找到我的,随后便告诉我你被困镇远侯府,同我制定了计划。”
“你们的计划便是借着搜查令将我和堂姐带出来?”林知清开口询问。
“没那么简单。”林十安摇头:
“陆淮手里头有几件镇远侯府之内流出去的东西,瞧着不太简单。”
“其中还包含着你同镇远侯府订下婚约之时,二叔送过去的红宝石匕首。”
“我猜测应该是户部同兵部斗法时流出来的,陆淮借此发难,拖住了镇远侯府,才有了救你们的时间。”
“拖住镇远侯府?”林知清笑了笑,但林十安敏锐地从这笑意当中看出了一丝嘲讽。
难不成陆淮同知清吵架了?
林十安试探着开口:“知清,有什么问题吗?”
林知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堂兄,有许多事情是你不知情的,陆淮此举到底是因为帮我而做,还是因为可以打击镇远侯府顺便帮我们?”
“你如何能判断他的目的?”
“知清,这……”林十安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堂兄,你一定要记住,林家的路走得不容易,即使这次没有陆淮,我们也得想好后路。”
林十安虽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他看出林知清确实不想提陆淮,于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林知清点头:
“无论如何,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和精力布下这么大的局,让江流昀和江云鹤钻了进来,这是件好事。”
从一开始,林知清的目标便是重审林从戎之案。
只不过,除去那些反对派的人,中立派的大臣更难搞定。
林知清无法向那些人证明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武清,即使能证明,也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支持她。
所以一开始,她便在思考着从始作俑者镇远侯身上下手。
镇远侯江云鹤是一个极好名声的人,换句话来说,他不容许自己身上出现污点。
林知清对一个人心理的判断,还是非常在行的。
但只要林知清存在,只要林家存在,只要那份揭露江家真实面目的报纸存在,质疑和怀疑便会永远跟着江云鹤。
江云鹤定是不能忍受的。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江云鹤都会想办法洗掉自己身上的污水。
那么一劳永逸的办法,便是同意重审林从戎一案,借着这个机会还镇远侯府清白。
但这也有个前置条件,那就是他真的清白。
界定他清不清白的关键性证据只有郑阔。
除去郑阔,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人能说得出或拿得出证据指控镇远侯府了。
而江云鹤,也能安心地请求重审,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的“冤屈”。
所以,江云鹤想洗清冤屈的需求,同重审林从戎一案并不冲突。
甚至在江云鹤有把握的情况下,重审是对镇远侯府有利的。
听了林知清的分析,林十安明白了:
“江云鹤的有把握,便是消除唯一的证据郑阔?”
林知清点头:
“不错,所以只要假意让他得逞,他笃定我们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所以一定会促成重审这件事。”
听完这些,林十安的脑子才转过来。
他一开始确实不理解,为何林知清会放任此事发展。
但如今看来,江云鹤确实是打破僵局的比较好的突破点。
因为他身处风暴中心,且是这件事的主角。
这是一个特别完整的逻辑链。
林知清先前分明没有见过江云鹤,却仅凭着一个照面,以及旁人的言语,又或者是镇远侯府一些应对事情的方法,就已经吃透了江云鹤这个人。
这便是鉴心学的威力,林十安不由得感叹:
“你竟能如此精确地判断江云鹤的心理,知清,我甚是佩服你。”
林知清摇摇头,略叹了一口气:
“我不应该那般着急的,倘若同镇远侯父子慢慢周旋,应当也能达到目的。”
“这样的话,堂姐也不会受伤了。”
“阿姐定不爱听你这话,我们等得,永清那头等不得。”林十安轻叹一口气:
“你同阿姐都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当中做到最好了。”
“对了,说到永清,你是什么时候通知永清的那些人往京城来的?”
林知清的思绪回到了她刚同林泱泱定下背叛之计的时候。
从那个时候,林知清便知道永清一定是要主动暴露出去的。
若是换其他地方,镇远侯府很轻易地就能发现不对,而林家也来不及过去布置。
永清万柳阁之下,郑阔生活的痕迹十分明显。
只有处在一个完全真实的世界,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掉入陷阱。
但万柳阁一旦暴露,万柳阁的人定然也是会染上嫌疑,被江云鹤记恨的。
林知清提前让严鹬带着万柳阁的人上了盛京城,防的便是江云鹤。
也因为计划提前开展,所以严鹬等人的时间非常充足。
他们不仅可以抹去在万柳阁的痕迹,也可以将郑阔的尸骨移出来,换一具差不多的进去。
严鹬是个聪明人,他心中很清楚,林知清的目的是重审林从戎的案子。
这与严鹬的想法并不相悖。
况且,必要时刻,严鹬的存在也很有价值。
他们来盛京这招虽险,胜算却大。
只要林知清将他们藏好,镇远侯府那边并不是问题。
当然,若是被发现了,严鹬到底是与郑阔有关的人,镇远侯府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至少目前林从戎案子重审一事是定下来了,上头下的圣旨,总不会再收回去。
这对林家来说,确实是一大好处。
对林知清来说,也确实算得上不错的收获。
当然,如同她先前分析的一样,这趟镇远侯府之行,收获的不仅仅是重审林从戎案子这一件事。
江流昀如今怕是对她有两分意思,在必要时刻利用这一点,定然是能发挥奇效的。
至于江云鹤,此人心机颇深,想要对付还需要花点力气。
但不管如何,翻来覆去折腾了这么久,重审林从戎一事确实定下来了。
只要这一点定下来了,林家便多了一个洗清冤屈的机会。
只是堂姐……想到这里,林知清便叹了一口气。
林十安见状,拍了拍林知清的肩膀:
“你莫要太过苛责自己,阿姐那头我不会放弃,你也要保重身体。”
“更何况,如今二叔的事尘埃落定,整个林家上下都很高兴,除了你,林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成这件事。”
“知清,我从前只觉得你胆小懦弱,但如今看来,你分明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慧之人。”
“你虽然是女子,但若我同你不相识,定然也要避你锋芒。”
林十安真心实意地夸奖了林知清。
他从小到大长在林家,接触的都是之乎者也,所以也见过许多女子。
但其中最特殊的,当属林知清。
林知清身上有一股劲儿,能让人不断地看到生机与希望。
也正是因为她的带领,林家才力挽狂澜,没有坍塌。
说林知清是林家的救星,林知清也担得起的。
想到这些,林十安与有荣焉,但不忘履行兄长的职责:
“知清,你可别忘了,你今日刚醒过来,大夫说了不许再过度操劳。”
林知清轻轻点头。
林十安见她不想说话,转身退出了房间,他还是得去林泱泱那边看看。
目送林十安走远,林知清将朝颜打发了下去。
她盯着桌上的茶杯,将茶杯拿了三只出来,放到了三个不同的位置。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中丞。”林知清喃喃开口,三只茶杯代表的是三司重审中的三方势力。
如今林从戎通敌叛国的案件不久以后就要正式进入流程了。
当然,并不是案件开始审理,就代表着林家人高枕无忧了。
林知清先前便分析过,大理寺卿周崇正表面不偏不倚,极为公正,但背地里应当与镇远侯府交情颇深。
刑部尚书虽然因为痣娘的事与镇远侯府决裂,但江云鹤的出现,也会让这件事产生一些变数。
至于御史中丞,林知清更是不敢轻易相信。
上一任御史中丞参与了对林从戎的围剿,不过此人死得早,死前将衣钵传给了现任御史中丞。
现任御史中丞也不是个善茬,甚至很可能是上一任御史中丞的爪牙。
按照这种情况来推测,林家如今也算是腹背受敌了。
达成重审的目的以后,林知清如今的目的自然也变了。
她想要还林从戎以及林家一个清白,下一个目的就是要先越过这三座大山!
这个时候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怎么让这三人露出马脚,最好把他们三人踢出主审官的行列。
只有这样,很多事情才能进入正轨,胜利的天平才会倾向于林家。
刑部尚书的话……林知清并不担心。
但难的是隐在台面之下的周崇正,以及同林家有旧怨的御史中丞。
她思考良久,暂时没有想出万全的办法。
站在林知清的角度,这三个人都不是林家的友军,当然是把他们一脚踢开最好。
但这样又会产生一个新问题,这三人被踢走,接任他们位置的其他人难道就没有威胁了吗?
到时候,只是开启新一轮循环,治标不治本。
翻越这三座大山的最好方法,还是从他们三人本人入手。
不管威逼还是利诱,能留自然得留下来,留不住的再除去,这样才更稳妥一些。
刑部尚书那儿,因着痣娘一事,是与江流昀结仇了的。
但这仇恨似乎与江云鹤并无关系,换句话说,关心痣娘死活的人只有江流昀,并不包含江云鹤。
此人是林知清目前最需要把握住的。
党羽之争,向来如此!
如今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中丞暂且都是敌非友,这次重审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林知清怕的不是没有证据,怕的是这些人同镇远侯府沆瀣一气,查案时歪屁股,偏帮镇远侯府。
正因如此,她才要想办法瓦解这些人同镇远侯府的同盟,这样才算是越过这三座大山。
现阶段来说,这是她最大的目的!
御史中丞到底是个什么立场,这还是不确定的,但前御史中丞定过林家的罪,所以林知清暂时将他划到了敌人的那一阵营。
大理寺卿周崇正是一只老狐狸,此人做事几乎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但林知清的直觉告诉她,周崇正做的事都是于江家有利的。
堂兄一事,大理寺卿一开始不想接,后来不敢接,更加验证了这一点。
而刑部尚书是最容易摇摆的人。
一方面,林家知道他同镇远侯府的龌龊,也知道痣娘的事,刑部尚书对林家定然是没什么好感的。
另一方面,江云鹤做事求稳,定然也会弥补江流昀留下的烂摊子,争取刑部尚书。
所以,目前来说,让刑部尚书与江家彻底决裂,这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那应该怎么让刑部尚书与镇远侯府彻底决裂,再没有重新结盟的可能性呢?
林知清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霾,她倒是记得陆淮曾经提过,那刑部尚书的儿子是个管不住身下二两肉的。
刑部尚书与江流昀统一战线的契机,就是因为刑部尚书的儿子在边疆糟蹋了姑娘,江流昀替其隐瞒了下来。
林知清知晓这件事,若是用这件事来威胁刑部尚书,倒也不是不可。
只不过,镇远侯府手中也握着这个把柄,两相对冲,很容易将中间的人推到另外一面去。
林知清觉得这个方法不太稳妥。
其一,若威胁太过,易遭反噬,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二,林知清自己有私心,她不想让刑部尚书的禽兽儿子善终。
综合这两点,威胁是肯定不成的。
那若是利诱呢?
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瞬间,林知清便迅速摇了摇头。
林家现在这家底,不说跟镇远侯府相比,就连一般的大户人家可能都比不上。
若说利诱,实在是不靠谱。
威逼不成,利诱也不成。
林知清陷入了沉思。
就在她思考之时,“砰”的一声,窗棂处传来了一声响动。
林知清皱眉,一手拿着笛子,一手握着匕首,十分警惕地开口:
“什么人?”
“阿清,是我。”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林知清一愣,拿着武器的手略微松了一松,却又很快紧了起来。
是陆淮!
她丝毫没有开窗的意思,只缓缓走了过去,声音冷淡:
“你来作何?”
“昨日我听云枫说,你同林大小姐的状况不太好,于是过来看看。”陆淮察觉到了林知清的冷待,不由心伤。
林知清的态度却依旧冷硬:“我无大碍,你请回吧。”
陆淮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看着紧紧关着的窗户,一时无言。
隔了一段时间以后,他才开口:
“罢了,你无事便好,我听说林大小姐伤得有些严重,带了些五清露。”
“谢谢陆公子,无功不受禄,稍后我会让朝颜将药钱送到陆家。”
“若无什么事,你便走吧。”
听到这话,陆淮放药的手一顿,他苦笑一声:
“阿清,从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你,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
“陆公子,请回吧。”不等他说完,林知清便打断了他。
这态度比前几日还要冷硬。
陆淮心思细腻,自然能察觉到这一点,他忍不住开口问:
“阿清,发生了什么,让你对我这般疏远?难不成是江流昀又对你说了什么?或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错。”林知清应了一句,随后她本不打算开口,可看到窗上的那个剪影以后,她还是叹了一口气:
“我做了一个梦。”
陆淮听到这里,眼神有些疑惑。
林知清却自顾自往下说:“在梦里,你心悦另一个林知清。”
听到这话,陆淮下意识想开口解释,可林知清的语速却很快。
“陆淮,或许你不知道,先前我确认对你的心意,也是源于一个梦。”林知清所学的心理学告诉她,梦是能反映一个人的潜意识的。
先前对陆淮的喜欢也是,对江流云的提防也是,这些都出自林知清的潜意识。
但如今,她的潜意识告诉她,陆淮喜欢的,很可能她这副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因为对心理学的绝对信任,再加上陆淮的隐瞒,林知清不会否决自己心里潜意识的判断。
听懂她的话以后,陆淮忍不住上前一步:“你对我的心意,乃是以一个梦开始的?”
从事实上来说,这种说法没问题,虽觉得有些不对,林知清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陆淮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很快再次开口:
“阿清,那若是你的梦里出现江流昀,出现严鹬,出现其他人呢?”
“不会有这种可能。”林知清摇头。
“不!”陆淮再次开口:“你今日是想告诉我,你梦中出现的人是谁都可以,换作谁都没问题?”
“是吗?”
林知清微微叹了一口气:“陆淮……”
“你回答我。”陆淮从未打断过林知清说话,这是第一次。
第356章 阿清,你的心好狠!
林知清一愣,她想说不是,可陆淮仿佛怕她说出一个令人接受不了的答案,再次打断了她。
陆淮提高了音量:“阿清,你的心好狠,我喜欢的是你,从来都是你。”
“林知清就是林知清,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第二个林知清!”
“不,你不懂!”林知清深吸一口气:“我相信我的鉴心学,也相信我的潜意识。”
陆淮的声音有些哽咽了:“阿清,你向来理性,可没有一件事是百分百确定的。”
“即使鉴心学再厉害,它也左右不了你的心理,你为何宁愿相信一些既定的知识,也不肯看看你的心?”
说完这些话,陆淮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
他靠在墙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现在的感觉。
这是他同林知清有了矛盾以后,第一次想开诚布公谈谈。
可他万万没想到,得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林知清想开口说话,可是她的脑子很乱。
她会出错,但鉴心学不会。
陆淮见那扇窗户始终合得严严的,就像是林知清的心将他拒之门外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心口处的疼痛,缓缓调转脚步。
听到外头的响动声,林知清本不欲去管,可心中隐隐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她脚步一动,上前推开窗户。
可窗外空无一人。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林知清喃喃自语。
她将心中酸涩的情绪压了下去,拿起了窗外放着的五清露。
不管能不能用上,她总觉得堂姐是需要的。
等价交换。
她叫了朝颜进门,吩咐她送银子去陆家。
直到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林知清才呆呆地坐在桌旁,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外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抹大红色在她眼前一闪。
严鹬斜坐在窗台之上,对着她摆了摆手:
“你思春呢?”
林知清移开目光,不欲与他说话。
严鹬杵着下巴:
“你要是不理我,我待会儿就去告诉林从礼,那劳什子陆淮来过,还待了许久。”
林知清眉头微皱:“林家当家做主的人是我,随你。”
“嘿,怎么会有你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再说了,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严鹬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他坐到了林知清对面。
林知清叹了一口气:“谁是谁的救命恩人?”
严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当初就应该任你倒在那巷子里。”
“你来作何?”林知清没空听他扯皮。
严鹬打了个哈欠:“我来是想问你,你打算怎么查望舒侯的案子?”
“时候不到,现在重点不在案子上,而在办案的人身上。”林知清简单回答了一句。
严鹬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块帕子,优雅地擦了擦茶杯旁的水渍:
“若有需要帮忙之事,你尽管说。”
“嗯?”林知清挑眉:“你转性了?不是不想理这些事情吗?”
“我还想在盛京城帮你开一个万柳阁,让你不那么多管闲事呢。”
“得了吧林知清,我就没见过比我还不要脸的人,你是第一个。”严鹬嫌弃地丢下帕子:
“你将镇远侯府的人引到永清,不就是吃准了我甩不干净那些烦心事,只能上京来找你吗?”
“苍天啊,我可冤死咯!”林知清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严鹬瞪了林知清一眼:“你别来这套。”
“先前还说放我自由,女人的话呐,向来当不得真。”
林知清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像是要自由的样子吗?都过去这么久了都没见你跑路,我放着你这么一号人物不用,实在可惜了。”
严鹬动作一顿,不过顷刻间便恢复了正常。
他眉峰高挑,颧骨升高,说明他很惊讶。
林知清没有错过这一小细节。
她知道严鹬在惊讶什么。
林知清知道严鹬并不是想要真正的自由,他骨子里应当还是想要替郑阔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