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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换嫁情缘by鲜肉豆沙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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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不是真的去树下求神,而是像上次那样象征性地到处打听,最后再去湖边大树底下虔诚拜三拜。
本以为没结果,第二天,一名眼熟的男性拦住艾米丽。
男人身高腿长,穿着熨烫笔挺的西装三件套,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副中产精英模样。
“艾米丽小姐,奉薇奥莱特老夫人的命令,蓝宝石头冠正在定制中,会赶在婚期前做好。还有,宫廷画师会在今天下午到达查尔维斯,请转告诺曼小姐。”
艾米丽不可置信,眼看男人说完就要走,赶紧问道:“田螺先生!您怎么称呼?……呃,不是我是说,先生你……”
男人皱了皱眉,洁癖似的躲开艾米丽的手,礼貌而疏离道:“维克托,公爵先生的助手。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
说罢,不等艾米丽回答就走了。
似乎帮公爵大人办理这种跑腿小事,令维克托先生很不耐。
艾米丽被惊喜砸得头昏,兴冲冲告知伊莎贝尔,说完自己也有点疑惑:“维克托先生说他是公爵的助手,是老夫人差遣他来的。老夫人这么好吗?直接就答应你了?”
伊莎贝尔垂眸看书,挑眉笑道:“谁知道呢,斯宾塞家还是好人多啊。”
她可不会拆穿嘴硬的田螺先生,男人们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坚持和伪装。
伊莎贝尔悠闲地翻开一页纸。
没必要揣测他们的心思,能为自己所用就好。

第35章
另一边, 维克托赶去向雇主复命,想起艾米丽脱口而出的“田螺先生”,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这种蠢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身为公爵的全能助手, 维克托从小接受精英教育, 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随时关注某个小女仆动态,以便随时帮她解决困难, 还必须隐瞒幕后主使。
小到收集八卦整理成册,大到支出巨额资产定制莫名其妙的蓝宝石王冠……维克托现在一看到那个小女仆四处奔波打听就开始头疼。
看在丰厚薪水的份上,维克托整理好表情, 敲响雇主的房门:“公爵先生,您交代的已经办好了。”
海因里希正戴着面罩和教练击剑,闻言停下动作,随意将头发往后扒拉, 甩了甩脸上的汗珠。
“你没说是我吩咐的吧?”
“没说, 但据我对未来夫人的判断, 我不认为这能瞒住她。”
海因里希挥退教练, 仰头喝了口水, “你是说她已经猜到了?”
维克托:“我想是的。”
海因里希脸色微变, 冷哼一声:“毕竟是搭档关系,我只是看在她还算有点能力的份上,帮忙解决点小麻烦。如果再换下一个, 说不定没她聪明。”
维克托端来干毛巾,不说话。
海因里希拿起毛巾擦汗, 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维克托面无表情:“您不需要对我解释心路历程。”
“我没解释!”海因里希哽住, 嗤笑,“我只是不想让她对我产生别的想法!”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当然, 我也没有别的想法!”
维克托沉默片刻:“……哦。”
海因里希皱眉:“你什么表情?你也别乱想!”
维克托收好毛巾,又递上温水,情绪稳定:“先生,我没有乱想。”
海因里希拿起水杯。
“但您有没有想过,夫人如果猜到您在帮她,为什么又故意派女仆散播求助消息呢?一般来说,女士采取欲擒故纵的手段,只有一个原因……”
海因里希咕咚咕咚喝水,看向维克托,后者以解答专业合同的口吻严谨道:“她爱慕您。”
“噗!!”
维克托迅速闭上眼,但还是来不及,被喷个满头满脸。
“……”
海因里希咳得天昏地暗,象牙白的肤色泛起红色。
“你说什么?”
维克托漠然摘下眼镜,仔细擦拭,重新戴上:“我说,夫人喜欢您。”
海因里希已经缓过来,绷着脸冷酷道:“别乱说,维克托,查尔维斯需要女主人,但不代表我需要多余的感情纠缠。”
维克托不说话,虽然头发还在滴水,但一脸忠诚可靠。
“虽然不排除你说的可能性,可是……”海因里希无意识地摸到空水杯,仰头倒了倒,发现没水,又不经意地放回去,重新板着脸一本正经,“我会劝她别动这个心思!”
维克托看着雇主先生脸上可疑的红晕,很怀疑动心思的另有其人。
突然,海因里希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摆手:“算了,她喜欢就喜欢吧,女人就是容易陷入罗曼蒂克幻想,只要我没有回应就会消停。”
维克托没有反驳雇主,“好吧,先生。”
客观上讲,抛开身份地位,斯宾塞先生拥有出众皮囊,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很受女性欢迎。
作为从小的伙伴,维克托见证了“克妻”之前的海因里希是如何应付异性的示好。
他时常疑惑,为什么姑娘们为了一张脸就能忽略雇主阁下糟糕的脾气。
冷酷、刚硬、固执……有时还很别扭,像只一言不发就呲牙凶人的藏獒。
维克托毫不留情地贴标签。
在诺曼女士到来之前,维克托很难想象会有异性能和海因里希和平共处。
从前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虽然开始会被脸吸引,但没有人敢真正走到他面前。
试想有只藏獒凶狠冷漠地盯着你,即便你一开始被毛发吸引,也很难克服恐惧走到面前摸摸他的头。
从这方面来说,维克托对诺曼女士心生敬佩。
心里腹诽一阵,面上却很专业,“那么先生,请问还需要执行暗中帮忙的任务吗?”
海因里希拧眉,“不用了。”
维克托松了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见雇主接着说,“你光明正大地帮吧!”
维克托翻白眼,但在海因里希回过头时立刻严肃颔首:“好的,先生。”
海因里希脸上的红还没褪下去,他随手抓起一本书,靠着书架投入阅读,“行了,你没事就退下吧!”
维克托看了两眼,欲言又止。
海因里希脑子里还回响着那句“她喜欢你”,满眼的字母像天书一样看不进去。发觉有道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他脸上一冷,不耐道:“你怎么还不走?”
维克托面无表情:“……先生,您的书拿倒了。”
“……”
海因里希深吸一口气,赶紧把书倒过来。看了两行,又抬头盯着不动的维克托:“还有事?”
维克托眼神古怪,还是摇了摇头。
“有话就说!”
维克托扶了扶眼镜,沉吟片刻才道:“先生,为什么不试试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室内陷入沉默。
窗外凉风吹得书页翻动,海因里希的视线却顿住。
维克托也安静地看着雇主,目光平和。
虽然会在背地里每天吐槽八百次,t但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还是让他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只有他知道,龇牙咧嘴的藏獒,也不总是冷酷而凶悍的。
前一秒毫不留情斩断女士的示好,背地里却会吩咐他把人家赠送的信物送回去,还得悄悄的。每当他问起缘由,藏獒又会开始吠叫,把这些主张推到他身上,好像生怕自己获得“好好先生”的荣誉。
后来,许多不明真相的小姐们移情别恋,维克托也因此度过了很受欢迎的学生时代,不过他清楚阶级差距。贵族小姐对自己的喜欢也带着一层滤镜,并不代表真的要携手一生。
真要是接受某位小姐的示好,他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在维克托的人生准则里,为了爱情放弃钱,那是万万不行的。
也是因为这份清醒,这么多年来,海因里希最信任的助手就是他。
维克托明白,就像在选择助理的原则上,严格来说雇主先生并非是个多情的男人。
他很理性,却同时拥有一份奇怪的、在这个阶层罕见的赤忱。
正如他会明确拒绝那些女孩们,却又会为她们保留自尊。而这一切却不为彰显绅士风度,相反,他更希望表现得粗犷一些,最好谁也别来靠近。
作为一名冷静的藏獒观察者,维克托想起自己看过的一幅画——来自山林的猛虎细嗅蔷薇。
似乎很适合描述这样矛盾的情景。
藏獒先生很爱坐在湖边大树上看书,总是独自一个人。
很难相信,他拥有如此安静的爱好。
维克托有时候会想,藏獒的内心也许也拥有一朵蔷薇,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出于助手兼伙伴的良心,他才问出这句话。
——有人愿意靠近你,为什么不试试接纳她呢?
没有人比维克托清楚,查尔维斯的藏獒从小到大,总是独自舔舐伤口。他固然坚强凶悍,并且习惯孤独,可维克托不觉得有人会喜欢一辈子这么活着。
风从窗外吹来,海因里希沉默很久,再次翻了一页,声音平静。
“我不想尝试。”
维克托沉默片刻:“你怕伤害她?”
海因里希没有回答,紧皱的眉头却表达了此刻不悦的内心。
“好的,先生,是我多嘴了。”维克托叹了口气,退出门之前说道:“记得吃药,书桌第二个抽屉里,还剩四颗,明天我去拿新的。”
海因里希一言不发,拉开抽屉吃了药。那股翻涌的情绪再次被压了下去,这时才感到些许轻松。
凉风拂面,窗外传来鸟叫声,很适合看书的天气里,海因里希却还是看不进去。
他怔了一会儿,抬头看见维克托还没走,堵着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还有什么事?维克托,你今天的废话异常多。”
维克托面无表情颔首:“没事了,先生。”
他利落退出房间。
等海因里希重新调理好心情,盯着书越看越不对劲,翻到封面,赫然写着:《女仆缝补袜子的十个诀窍》。
沉默,良久的沉默。
“啪”地一声,书本狠狠合上!
另一边,艾米丽正在和伊莎贝尔嘟囔,她上次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夹带私货,许愿要蓝宝石王冠的时候顺便要了本《女仆缝补袜子的十个诀窍》,结果田螺先生没有掉落。
“破了就买新的,不需要缝补。”
伊莎贝尔随口应答,身子却没动。
她打扮隆重,端坐在黄铜软垫沙发上,对面的宫廷画师正在为她画像。
画师蒂洛夫来头很大,听说为很多大人物画过像。田螺先生出手大方,不止承包婚礼当天的记录,还要他把日常也画了。
“夫人,请往左侧移动,您的左脸沐浴在阳光下很有神性,说句恭维的话,这会让我想起为教皇画像的那一天,也是这么美的光线。”
蒂洛夫是个典型的圣曜教徒,他曾是记录教皇登基礼的画师之一,这件事从他进门起,已经反复说了十八遍,可以想见若干年后葬入墓园,墓志铭一定会用加黑加粗的字体标注这段丰功伟绩,再将它带到天堂奉为美谈。
伊莎贝尔笑着往左挪动,突然听见“撕拉”一声。
艾米丽惊呼:“噢!上帝啊!”
只见紫色缎面礼服不小心被沙发脚压住,裙摆撕破很长一道口子。
蒂洛夫笑着打趣:“标准的圣教徒应该说‘噢!我的神圣永恒曜主’。”
“呃……抱歉,我们民间都说得不标准。”艾米丽赶紧画十字颔首,一面小声嘟囔,“刚还说要学缝补呢,这就用到了!”
伊莎贝尔莞尔:“没关系,蒂洛夫先生快要画完了,一会儿换下来就好了。”
蒂洛夫一边为画收尾,一边笑着颔首:“是的,已经好了,请过目。”
画像上,身穿紫色宽裙摆礼服的少女面带笑容倚靠着沙发,夕阳洒在脸上,金发与蓝眼睛熠熠生辉,的确美得很有神性。
伊莎贝尔赞赏道:“画得真好。”
“只是如实画出夫人的模样……哈秋!哈秋!”蒂洛夫说着,突然打了几个喷嚏,只好笑着耸肩:“噢,抱歉,您礼服的熏香有些刺激,不过紫色非常衬您,和今天的夕阳相得益彰。”
伊莎贝尔眸光微动,看了眼自己的礼服,“多谢蒂洛夫先生的赞赏,艾米丽。”
艾米丽立刻拿出准备好的润笔费,蒂洛夫照例推辞几次,最后还是收下了。临走时冲伊莎贝尔颔首:“再见夫人,期待您的盛世婚礼,听说教皇会莅临证婚,那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愿圣主庇佑您。”
又对艾米丽眨眨眼,画了个十字,“再见,不标准的圣教徒女士,希望下次向主惊叹要说……”
艾米丽从善如流,摊手:“噢,我的神圣永恒曜主!蒂洛夫先生,我想我再也不会忘记这句话了。”
蒂洛夫大笑着离开。
艾米丽关上门,正要向伊莎贝尔吐槽,就见她盯着画看,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怎么了?画有问题吗?”
伊莎贝尔的目光从画上的紫色礼服移到自己的身上,“你闻到香味了吗?”
艾米丽嗅了嗅:“有啊,一开始有点呛鼻,习惯就好了。”
伊莎贝尔眸光停顿数秒,立刻道:“帮我把衣服换下来,快!”
艾米丽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看见伊莎贝尔的脸色,手里的动作就不敢停。
快速换下礼服,没等艾米丽问,伊莎贝尔语速飞快道:“把新送来的所有礼服交给维克托,让他找医生检测。记住,不能找别人,也不能惊动其他人,听明白了吗?”
艾米丽愣了数秒,很快点头,快速把衣橱里的新礼服藏在脏衣篓里带了出去。
窗台边,伊莎贝尔看着楼下的艾米丽跑远。
从夕阳西下等到夜幕降临,艾米丽终于回来。
一推开门,就见艾米丽的脸色煞白:“小姐……衣服有问题。”
伊莎贝尔心往下沉,却没有丝毫震惊。
“衣服上含有名为‘紫藤香’的毒药,长久接触会导致人体出现伤寒病的症状,越到后期越厉害,有暴毙的风险。”艾米丽声音发着抖,“幸好你只穿了一小会儿,否则……”
她不敢想下去。
伊莎贝尔面容镇定,既然得出了结果,那就好办了。
自从发现路易莎和埃德蒙有隔阂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
看来,她在墨伦维克大出风头还是刺激到了暗处的敌人。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想要夺权的埃德蒙,最好的动手时机就是现在。
一旦婚礼结束,伊莎贝尔成为正式的公爵夫人,管家权交到她的手里,再想像今天这样下毒可就难了。
幸好她发觉香料不对劲,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看来在西方宅斗中他们这一招屡试不鲜。
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她拥有来自神秘东方的灵魂。
调香什么的,最擅长了。
想清楚关键信息,伊莎贝尔叫来艾米丽吩咐道:“明天你再让维克托帮忙,查一查以前四位未婚妻的病历。”
艾米丽迟疑:“这么久远的事情,还能查到吗?”
伊莎贝尔摇头:“不确定,只能让他试一试。还有,你去问问伊迪斯,这些礼服在送来之前,经过谁的手?”
艾米丽严肃点头:“好。”
安排完目前能做的事情,伊莎贝尔上床休息,但久久没有睡着。
并非担惊受怕,反倒是隐隐有种兴奋感,想要迫不及待地和敌人斗一斗。

那里人迹罕至,不会被人撞见。
伊莎贝尔和艾米丽到的时候,维克托已经等在大树下, 看见公爵夫人, 他立刻上前颔首行礼。
“夫人,您让我调查四名公爵未婚妻的病历, 已经有结果了。”维克托递上一叠文件,其中详尽记载了各种病案。
伊莎贝尔仔细翻看,不禁皱眉:“没有中毒或者风寒症状?”
“是的。”维克托神情也凝重起来, 他顿了顿,严肃道,“给那四位女士诊治的家庭医生已经为斯宾塞家服务多年,但……”
“不排除他伪造病历的可能。”伊莎贝尔顺势接住他犹豫没说出口的话。
“是的。”维克托点头, “昨天在衣服中检测出紫藤香料的医生, 是一直跟随公爵的军医, 与庄园没有往来。”
伊莎贝尔赞赏道:“你很敏锐, 维克托先生。”
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避开庄园的医生, 去请军医,没有打草惊蛇。
维克托冷静道:“谢谢您的赞赏,一切都是公爵……”
“公爵?”伊莎贝尔一边翻看着病历, 漫不经心问,“你不是薇奥莱特夫人派来的吗?”
维克托愣住数秒, 极快地扫了树上一眼。
晴空万里, 碧蓝的湖水倒映着微微摇曳的树影,以及树杈露出的一角衣摆。
树上的男人在心里冷哼。
幸亏他留了个心眼,没完全相信维克托的话!
看样子, 未婚妻女士根本没猜到维克托是他派去帮忙的!那什么“爱慕他”“欲擒故纵”啊也是维克托胡说八道!
昨天收到艾米丽的求助,维克托就建议今天让雇主亲自亮相,反正都明牌了。
临到见面的时间,海因里希沉着脸想半天,还是不行!
未婚妻女士很可能对他产生了其他的想法,但是……他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现在她一出事,派个人帮忙就算了,这么上赶着不请自来,多么让人误会?!
于是,维克托一个没看住,雇主就上树了。
来不及劝说,远远就看见伊莎贝尔和艾米丽的身影,专业的助手先生只好一本正经地打掩护。
“呃,我是说……一切都是公爵老夫人的安排。”维克托面不改色。
“好的,辛苦你了维克托,也帮我感谢老夫人。”伊莎贝尔没有丝毫怀疑,点点头,“但这件事,还请你先保密,别告诉老夫人。”
维克托沉默两秒,突然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么拙劣的借口,轻飘飘的像一层窗纱,真有人能忍住不去戳穿?
还是说未来公爵夫人不如他所料想的聪明?真没猜到内情?
那自己这份瞒上瞒下、到处跑腿、偶尔兼职情感分析师的田螺助手工作距离结束就遥遥无期了……
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颔首:“好的夫人,老夫人让我帮您的忙,往后自然都谨遵您的命令。”
“噢,我正要拜托维克托先生一件事。”伊莎贝尔微笑道,“还请您问一问斯宾塞先生,能否以他的名义联系前四位未婚妻的家族,我有要事和他们商量。您知道的,他很忙,我们时常碰不到面,而我目前并没有绕过庄园众人私下传信的资格。”
“这……”维克托推了推眼镜,干咳两声。
树上,海因里希想了想,皱眉:拒绝她!
突然,莫名掉落几个树果,正好砸在维克托脑袋上。
他立刻甩掉果子,正色道:“不能。”
伊莎贝尔挑眉。
“我是说,公爵恐怕不会答应。查尔维斯庄园对四位暴毙的未婚妻讳莫如深,对方家族也几乎与我们没有往来。”维克托毫无负担地抹黑雇主的形象,“众所周知,公爵先生向来不近人情、冷酷残暴、很不好打交道,即便您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不会为您破例做这件事的。”
树上,海因里希翻了个白眼,虽然明白维克托是在按照指令办事,但怎么感觉这小子想骂自己很久了!
伊莎贝尔眸光微动,笑了笑,没有生气的意思:“好吧,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下次见,维克托先生。”
“告辞,夫人。”
维克托恭敬颔首,转身离开。
“艾米丽。”看着维克托走远,伊莎贝尔又看向身边的小女仆,“你昨天有问到礼服经谁的手了吗?”
艾米丽迟疑道:“伊迪斯说是埃莉诺交给她的,这批新礼服裙,都是老夫人约了常用的裁缝定制的,里面有斯宾塞全家的衣服。按理说很难有人动手脚。”
伊莎贝尔蹙眉,点头道:“衣服送到前,没有人知道薇奥莱特会挑哪件裙子给我。如果全都动手脚,误伤的范围不可控。所以,作案的人锁定在庄园内部。”
艾米丽眼睛一亮:“是这样没错。而且,医生说,紫藤香料是熏染上去的,不是随便触碰就能有用。如果按照过程时间推断,只有埃莉诺有作案机会。”
会是埃莉诺吗?
身为老夫人的女仆,她和自己有利益冲突吗?怎么会帮埃德蒙做事?
伊莎贝尔垂眸思索,在湖边缓缓踱步。
夏日湖边有飞鸟经过,湖水清澈如镜。微风拂过青草地,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
树上,海因里希也因为这番话陷入沉思。
老夫人派埃莉诺分发礼服前,毒还没下。埃莉诺拿到礼服后,还要经过什么流程?
天边飞鸟划过湖面,像是熨烫整齐的布料被利刃割破。
倏然,二人同时灵光乍现!
“我明白了。”伊莎贝尔微笑,招手让艾米丽附耳过来,“你帮我做件事……”
树梢分叉的空隙里,看着伊莎贝尔信心十足的模样,海因里希眸光微动,心里哼笑一声。
“好的,我这就去!”艾米丽听完,忙不迭跑远。
伊莎贝尔目送小女仆离开,自己却没立刻走,反而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到现在为止,事情差不多盘算清楚了。埃德蒙要在婚礼前杀她,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掌握证据,不能打草惊蛇。之后再来一记狠狠的反击。
和初到查尔维斯那天一样,她面对着湖泊,远眺那座玛格丽特雕像,湖面倒映她的思索的神情。
头顶,海因里希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
突然,一颗小石子投入湖水,溅起涟漪。
伊莎贝尔像那天一样抬眸:“谁?”
语气里的好奇多过惊讶。
“又见面了,未来公爵夫人。”刻意压低的音调,很快让伊莎贝尔想起那个名字。
她轻笑一声,自在地靠着大树,“亨里克?”
男人嗤笑:“还记得我,真是在下的荣幸。”
“毕竟我还没收到亨里克先生的威胁信。”
树上,海因里希暗暗挑眉,冷哼:“你麻烦缠身,不去解决问题,怎么有空在这里浪费时间?”
“噢,都被你听见了,糟糕。”
伊莎贝尔垂眸,看着湖面倒映出的一截雪白衣角,眼底滑过笑意,面上却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重要的一环没有解决,公爵先生不肯帮我。”
海因里希嗤笑:“别对你的丈夫抱有幻想,虽然他英明神武战功赫赫有数不尽的优点,但绝不是个听未婚妻的话、耳根子软的男人。”
伊莎贝尔托着腮,轻笑:“你怎么对公爵这么熟悉,亨里克?”
“请不要试图打听我的身份,我很神秘,也很神通广大。”海因里希靠着树干,懒散地揪住一把叶子玩。
其中一片树叶从指间悄然落下,随风飞舞,落在雪白的手掌心里。
树下,伊莎贝尔举起树叶,借着太阳的映射光线,细细观赏叶脉的纹路。
“那么,神通广大的亨里克先生,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树上,海因里希顿了顿,挑眉:“帮你写信给病亡的四位未婚妻的家族?”
“是的,我想你神出鬼没,应该有避开庄园邮差,把信件秘密送出去的能力。”伊莎贝尔漫不经心道,“对吗?亨里克。”
她又叫出这个名字,尾音懒洋洋,像是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海因里希冷哼一声:“公爵不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我也只是试试看,你我相逢有缘,如果愿意帮我,那算是朋友。之前的事,咱们两清。”
想起那场唐突的初见,海因里希沉默数秒。
他刚才之所以暗示维克托拒绝她,倒不是说真要袖手旁观。
在能力范围内,动动手指又不难,只是他不想未婚妻女士再产生别的念头。
现在正好,既然顶着“亨里克”的身份,就不用担心未婚妻误会“海因里希t”了。
想至此,他哼了一声道:“好,我可以帮你。”
“谢了,信件我会派艾米丽给你,明天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有劳了。”
伊莎贝尔随口说完,就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轻轻闭上眼。
最后的环节安排完毕,她结束思考。
今天天气很好,空气温暖而不闷热。
清风送来凉爽,大树遮出一片绿荫,挡住刺眼的阳光,真是适合补眠的时候。
伊莎贝尔将树叶盖在眼睛上,感受碧波荡漾和鸟叫蝉鸣。
她终于明白“亨里克”为什么爱来这里了。
华丽的城堡固然有柔软的床垫和奢华的装饰,其中却充斥着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
即便这种程度的斗争,并没有耗费伊莎贝尔太多心神。
但对方毕竟是冲着自己命来的,大多数时候还是得绷紧一根弦,这就导致自从来了查尔维斯,她没有痛快地睡过一个好觉。
事实上,前后两世加起来,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晒太阳和睡觉。
离开诺曼庄园后,这还是第一次捡起自己的爱好。
听见树下均匀的呼吸,海因里希探出头,只看见树叶遮住她的眼睛,淡蓝色裙摆盛开在绿色草地。
“你对陌生男人没有任何防备心吗?就这么睡着了?”他皱眉。
闭着眼的伊莎贝尔,声音懒洋洋:“这里是查尔维斯,我是公爵夫人,而你,是看过我换衣服也无法以此威胁我的亨里克先生,请问我需要担心什么?”
海因里希翻了白眼,冷声道:“看来我为人太过正直,让你误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这样!”
伊莎贝尔笑了一声,“是的,查尔维斯叫亨里克的有很多,这么正直的只有一个。”
海因里希皱眉,没说话。
听这意思,她去打听过这个名字。
静谧悄然流淌,微风卷过树梢,几片树叶被吹落,眼看落点是金发姑娘的脸,一只手刷地攥住叶子,阻拦它们的去向。
树下,伊莎贝尔浑然不知,似乎已经陷入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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