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有女捕(探案)by司马兰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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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xie教,剧情需要,马上审判坏人!
第97章
灵凡,明净皆是道姑,这不免让裴霜联想到太嘉。他们上灵台观调查之后,露落园就不再收女婴了,如果太嘉也与此事有关,那就可以解释了。
但太嘉所作所为确实没有破绽,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擅自拿人。
天知教之事暂且不提,现下最要紧的是赵老太爷炼丹之事。
公堂之上,赵员外与老父一同受审。赵老太爷身披重枷,颤颤巍巍;赵员外则哭天抢地,直呼老父年迈,不堪刑具加身。
被霍元晦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以婴儿炼丹乃是“不道”,属十恶不赦,即便是花甲老人也难逃罪责。
“年迈岂可枉顾人命?”他一声厉喝,掷地有声。此言一出,堂外围观的百姓顿时群情激愤,唾骂之声不绝于耳。
赵员外见卖惨不成,转而狡辩:“那些女婴都是我父亲花钱买来的,既入我赵府为仆,要杀要剐自然随我们处置!”
霍元晦不慌不忙,拿出裴霜先前质问钱里长的理由,买卖人口需有官府明文过所。
赵员外顿时面红耳赤。这等见不得光的勾当,哪来的官府文书?
抓着这一点,这些女婴就还是自由之身,赵老太爷身上还多了一条拐卖人口的罪名,赵鹰,钱玄都以同罪论处。
堂外百姓的怒骂声,几乎要掀翻府衙的屋顶。
赵员外眼见大势已去,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指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厉声喝道:“爹,你就认罪吧,此事丧尽天良,儿实在是心中有愧!”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堂上重重磕了个响头,“青天在上,请大人严惩!”
“逆子!你这个畜生!”赵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松弛的面皮不住颤动。
他猛地扬起戴着镣铐的手就要打,却被赵员外灵活躲开。沉重的锁链带着老人踉跄几步,整个人重重摔在台阶上。
再抬头,地上已经多了几颗牙,和一滩血。
赵老太爷满脸是血地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血迹映衬下更显狰狞。围观的百姓非但没有同情,反而纷纷后退,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赵员外更是后退了几步,将买卖婴儿一事推得干干净净,说他今日之前并不知情。
由于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赵员外参与此事,无法给他定罪。
霍元晦冷眼看着这出父子反目的闹剧,惊堂木重重一拍,判决即刻生效,赵老太爷打入死牢判凌迟处死,赵员外则当堂释放。
赵老太爷像死狗一样被拖走,赵员外一脸深明大义,嘴上说得冠冕堂:“父亲,即便您犯了如此大罪,终究是我亲父,您放心,儿子定当为您寻一处风水宝地,年年祭扫,以尽人子之孝。”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可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却在袖子的遮掩下滴溜溜转着,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更可笑的是,他嘴上说着要送父亲最后一程,那双脚却像是生了根,始终没有挪动半步。
“赵员外节哀呀。”裴霜上前一步,声音里淬着冰。
那些女婴连尸骨都寻不齐全,这凶手还想入土为安?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员外才擦干硬挤出来的眼泪,大义凛然道:“诶,此事是父亲太过荒唐,我愿意再出每人三两的价格,补贴给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属。”
他说到做到,当日就在赵府门前贴出告示。不过半日,门前便排起长队。
曹虎在院中气得一拳捶在树上:“这些人还有没有心?拿这样的银子,夜里能睡得安稳吗?”
方扬也愤愤不平:“赵家盐行的生意非但没受影响,那赵员外借着这事降了盐价,生意反倒更红火了。”
如今满城都在夸赵员外深明大义,是个难得的孝子。
裴霜长叹一口气,这个场面,老实说她并不意外。她眼中尽是凉意。能卖亲生骨肉的,本就没有几分真情。如今能多得几两银子,怕是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良心不安?
至于买盐的百姓,就更不能苛责什么了,那些森森白骨虽然骇人,可终究是别人家的惨事,再加上盐又是日常消耗品,每家每户都要吃。他们安慰着自己,事都是赵老太爷做的,既然罪魁已经伏法,赵家的盐又有什么错呢?
随后心安理得地去买低价盐,还要暗自庆幸自己捡了便宜。
“我们就真的拿赵员外没有办法?”曹虎咬牙切齿地问。
裴霜眸中寒光一闪:“当然不是。”她指尖轻轻敲着腰间的佩刀,“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徐北灵的案子可还没个定论,还有牢里刚关进去的两个人。
钱玄那日已经被他们审了个干净,榨不出更多有用的来了。而赵鹰在露落园当了三年的管事,赵老太爷年纪那么大了,有些事情不方便亲自动手,他知道的肯定不少。
府衙大牢里,赵鹰一见来人就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大人明鉴啊!小的只是奉命买些女婴,真的不知道老太爷在密室里做什么啊!大人明鉴,我只是按吩咐办事!”说完他往地上磕了三个头,似是在增加他话中的可信度。
裴霜冷笑一声,对这种拙劣的谎言早已司空见惯。
她俯下身,锐利的目光直刺赵鹰眼底:“你说不知情?那每次买来的女婴都由你亲手抱进老太爷房中,之后却再不见踪影,你就从未起过疑心?”
赵鹰身子一颤,额上渗出冷汗:“园、园子那么大,兴许……兴许老太爷又把人抱到别处去了……”
“还敢撒谎!”裴霜一掌拍在牢门上,震得木栅嗡嗡作响。
曹虎适时地冷笑:“看来这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方扬,到了咱们表现了,你说咱们是用水火棍好,还是牛皮鞭妙?”
方扬慢条斯理地卷着袖子,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午饭:“棍子要掌握力道,你下手太重,不行,几棍子下去屁股就烂了,摊在那儿跟死了似的。还是盐水泡过的牛皮鞭好,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第二鞭就能见骨……”
赵鹰不过是个贪财的管事,哪经得起这般恐吓?他瘫软在地,□□已经湿了一片。
霍元晦淡淡补上最后一击:“赵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若说出些有用的,也许可以罪减一等。”
赵鹰被判了流放三千里,不论如何,能减刑总是好的。
他们几个一唱一和,赵鹰的心理防线直接崩溃,跪在地上拖行:“我招!我全招!”
随着他的供述,一桩比想象中更为骇人的罪行渐渐浮出水面。
露落园本就是赵老爷子让建的,目的就是寻求长生。这些有钱有闲的,年纪大了,身体的机能一日不如一日,就开始贪生怕死起来。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以婴孩骨肉炼丹,可延年益寿,以婴孩血蘸馒头,可消灾祛病。
那些婴孩被送入密室后,竟要先割喉放血,待血流尽,再投入炼丹炉中。每三日一次,炼出的丹药老太爷自己享用,馒头要等灵台观送来,说是做过法的更有效,蘸了血之后一半留用,一半送往赵府。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原以为婴孩炼丹已是极恶,没想到还有更残忍的。
放血……
那小小婴孩,被他们吃干抹净,用得彻底。
这些人,不这些不配称之为人,畜生都不如!
地狱修罗都没有他们可怕。
送去府中,是了,府里还有个痨病缠身的赵大郎。这祖父要得道成仙了,不得照拂着子孙?
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终于将赵员外与这桩血案联系在了一起。毕竟,往赵大郎院中送东西,没有赵员外的首肯,怎么可能?
霍元晦眉头紧锁:“单凭赵鹰的供词,还是难以定赵员外的罪。他若矢口否认,我们依旧拿他没办法。”、
赵员外的无赖,在堂上可见一斑,连老父都能舍弃,再舍了痨病鬼儿子,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裴霜沉思:“我总觉得徐北灵的死与他有关联。”
徐北灵是在向赵员外求情之后被放回家的,她手中定是有什么把柄。
她猜测:“徐北灵是赵大郎的贴身丫鬟,那他吃人血馒头之事她会不会是知情人?她以此要挟赵员外放她归家,却不知这正是催命符。”
霍元晦眸光一凛:“很大可能。一个知情人流落在外,对赵员外来说始终是隐患。”
裴霜声音渐冷:“所以他要杀人灭口,伪装成意外。”
她的分析合情合理,但还是那个问题,没有证据。
为寻线索,二人再次来到徐家。徐北良正在修补渔网,见他们到来连忙起身相迎。
“徐郎君,令妹离世前几日,可有什么异常?”裴霜温声问道。
徐北良回忆起来:“你这么一问,确实有些古怪,她被赶回来之后,并未告诉我具体原因,只说是不小心惹恼了主子,我还想让她去找赵员外求情。毕竟在赵家当丫鬟,月钱高也轻松,这么好的活计丢了怪可惜的。”
他声音哽咽起来:“但小灵她一点都不着急,反而笑着说,再过几日,我就再也不用去码头卖力气了。”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我只以为她在宽慰我,也没当回事。那日她背着牛皮包就出了门,出门时高兴得很。”
“牛皮包?”裴霜敏锐地抓住这个细节,“是什么样的?”
“哦,那是我们家中还有富余时,我娘给小灵做的一个小包,约莫这么大。”徐北良用手比划着,“她最是珍视,总把要紧的东西藏在里头。”
裴霜与霍元晦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在尸身上并未发现此物。”
“是在下游水草丛里找到的,”徐北良神色黯然,“带子都扯断了,想是落水时被什么东西勾住的。”
“包在哪?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徐北良转身去找,从柜子里拿出来,呈方形的一个小包,也就她一个巴掌大,装不了多少东西。
裴霜接过仔细端详,指尖忽然一顿:“这里怎么割开了一道口子?”她摩挲着内里的皮面,“有暗袋?”
做这个包的牛皮较厚,这夹层做得精巧,是把一层牛皮割开里面掏了个口袋出来,若是不细瞧,还发现不了这关窍。
“我娘的手艺,特意做的。”徐北良又取出一物,“对了,这铜牌就是从暗袋里找到的,上面的字我看不懂。”
裴霜凑上前,发现这字她也看不懂:“这是……篆文?”篆文是先秦字体,距今已经一千多年,甚少有人认得。
好在他们这里有位爱读书的,她递给霍元晦,他指腹轻抚过凹凸的纹路:“是篆文,这三个字是‘鸿运坊’。”
鸿运坊是通州有名的钱庄,这个铜牌应该就是取钱的凭证。
裴霜再次翻看起牛皮小包来,一丝不苟,仔仔细细,倏地她指着一处,笑起来:“找到了,果然有。”
“这不就是一块污渍吗?”徐北良不解,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名堂,总之就是平平无奇。
霍元晦沾了些许在指尖轻嗅:“这是……油墨的味道。”
“没错。”这年头油墨金贵,寻常地方用不起,唯独钱庄开具的存单必用油墨印制。
“这牛皮包里装过存单,但拿走存单的人没有发现信物。”
想来徐北灵开开心心出门,就是为了去取这笔银子。
二人当即赶往鸿运坊查问。
掌柜翻着账册道:“这户头是赵员外新开的,存了一百两。前几日是有个后生来取钱,可拿不出信物,小的就没给。”
“这人你认识吗?”裴霜问了一句,本没抱希望。
掌柜却给了她一个惊喜:“认识。他叫王海儿,在河里捞漂子的。那小子水性极好,专在流纹河上讨生活。”
除了运河,还有一条流纹河径流通州,时常有人不小心跌落水中,漂子就是河里的尸体,水流湍急,一般人捞不上来尸体,这“捞漂子”的行当便应运而生。
专替苦主打捞尸首,收取酬劳。
巧的是,徐北灵的尸体,正是这王海儿捞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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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一章还是蛮沉重的[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第98章
裴霜与霍元晦先是寻至王海儿家中,却扑了个空。又沿着流纹河岸一路打听,仍不见人影。
“那小子啊,”旁边捞漂子的汉子抹了把汗,“好几日没来了。昨儿碰见还说有要紧事要办。”说着嗤笑一声,“浑身湿淋淋的,准是接了私活。”
除了流纹河,也有掉河里,井里的,这些被他们统称为私活儿。
裴霜立即想到了一个地方——徐北灵被捞起来的那条河。
王海儿没找到铜牌信物,定是以为掉在河里了,必会回去重捞。
二人赶到河边时,正瞧见王海儿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上来,满脸沮丧地拧着裤脚。他四仰八叉地往岸上一躺,眯着眼晒太阳,显然打算歇会儿再下水。
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王海儿睁眼,对上一双锐利的眸子,惊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你们有事?”他手忙脚乱地套着草鞋,还当是来了生意,“要捞哪儿的人呐?”
“不捞人,捞东西,捞一个牛皮小包。”裴霜比了个大小,“这么大的。”
王海儿吊儿郎当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你们是徐家的亲戚?”
裴霜抱臂而立,唇角微扬:“怎么,你找了这么些日子,还没捞到吗?”阳光在她腰间佩刀上折射出冷芒,照得王海儿脸色煞白。
王海儿眼见被
两人前后围堵,慌乱之下竟朝看似柔弱的裴霜方向冲去。谁知他刚迈出两步,胸口便挨了重重一脚,整个人仰面栽倒在河滩上。
裴霜鞋底与他胸前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想往哪儿跑?”
王海儿举着双手:“姑奶奶饶命!我错了,不跑,不跑了!”
这哪是软柿子呀,分明就是块铁板。
霍元晦直接问:“徐北灵包里的存单是你拿走的吧。”
王海儿眼珠一转正要狡辩,裴霜脚下骤然发力。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连忙告饶:“是是是!小的见那存单上写着一百两,就、就起了贪念……”
他说当时发现徐北灵时,牛皮包就挂在她身上。见四下无人,便翻出了存单。虽然认不得几个字,但那“一百两”的数字却看得真切。
一百两啊……有了这笔银子,他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胡扯!”霍元晦冷声打断,“浸过水的存单字迹早就晕染,你如何辨认?”
裴霜脚下发力,王海儿感觉心肝脾胃都要被她踩爆开,忙喘着粗气道:“我说实话!我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没掉进河里!”
霍元晦使了个眼色,裴霜略略松劲。
“哦~继续说。”
王海儿如蒙大赦,大口喘着气道:“她当时被个男人抱在怀里,我还以为他们俩想干那事呢……”他猥琐地挤眉弄眼,“我就想跟着看……看一看,但后来发现她是晕着的,那男人正要往河里扔,我一时没忍住叫出了声……”
王海儿哆哆嗦嗦地继续交代:“那男人见被我撞破,慌忙丢下她就跑了。”
他还以为徐北灵只是晕了,想去把她叫醒,走到跟前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王海儿本想去叫人,结果被牛皮小包绊到了脚,打开一看,里头竟有张百两存单,于是乎起了贪念。
他拿了存单就把牛皮包随手丢回了河里。
但就这样离开,他怕万一这小娘子的家人发现存单不见了怎么办,然后他想了个法子,把人推到了水里,这样即便是发现了存单不见,大家也只以为是被水冲走了。
“她身上本来就湿哒哒的,上半身都是水,”王海儿为自己开脱着,“我寻思着,人又不是我杀的,还能多赚一笔捞尸钱……”
霍元晦冷笑:"倒是打得好算盘。"
把人推下水后,他便去了鸿运坊,也是去了钱庄之后才知道要信物,于是赶忙回来找那个牛皮小包。
王海儿哭丧着脸:“谁成想取钱还要信物!我这些天泡在水里都快泡发了,就是找不着……”
他那个心急呀,身揣大额存单却不能兑现,难受得他抓心挠肝的。
“那男人长什么样?裴霜突然打断。
“不认识。但我记得他手背上有个大黑痣,指甲盖那么大,很明显。”王海儿道,他仰着脸问,“两位,我可以离开了吗?”
裴霜收了脚,掏出捕快令牌:“还想走?随我回衙门。”
王海儿顿时面如土色,他还以为是那日被人看见了,这两人是来分赃的,哪曾想竟是官差!
他一脸苦涩,生无可恋。
这下好了,一百两打水漂了。
他被勒令取回存单,不止如此,屁股上还挨了五板子,又被罚了一两银子。
他趴在衙门的长凳上,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把那手背有痣的男人骂了千百遍。
曹虎掂量着板子,冷声道:“若非你提供了存单,本该打你十板子。”
王海儿顿时噤若寒蝉,捂着火辣辣的屁股,一瘸一拐地挪出了衙门。
再临赵府时,裴霜气势如虹,将铜牌信物与存单重重拍在赵员外面前。
“赵员外当真慷慨,”她语带讥讽,“对一个偷窃的丫鬟,竟舍得给一百两银子。”
赵员外眼角余光扫过身后护卫,面不改色道:“区区百两,权当是赏她伺候大郎的辛苦钱。”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这话真让人生气,尤其是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出来,他们这些富得流油的人当然不会觉得多。
裴霜险些被这傲慢态度激怒,却敏锐地注意到赵员外方才的眼神示意。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个护卫,五官端正,皮肤黝黑,他贴身保护着赵员外,想必是他的心腹。裴霜视线往下,主要想看一看他的手背。
但他衣袖有些长,遮住了,看不见。
裴霜观他下盘稳健,应该有些功夫在身上。
电光火石间,裴霜突然抄起茶盏朝赵员外面门掷去!
赵员外大惊失色,他身后的人果然动了起来,一把接住了茶盏,的茶水泼洒间,露出他手背上那颗醒目的黑痣。
赵员外叫起来:“裴捕快这是什么意思!”
裴霜没有理会他的盛怒,反而趁机扣住他手腕,猛地撸起衣袖,手臂上赫然有着几道指甲划过的伤痕。
“这伤怎么来的?”她寒声质问,“若说不清楚,就随我去衙门说个明白!”
赵培奋力挣扎,却惊觉这女捕快的手劲大得惊人。
“这是前日与窑姐儿闹腾,抓伤的。与灵芝无关。”
“哦?”裴霜眉梢一挑,“我何时说过与灵芝有关?”
赵培被发现那抓痕心就慌了,忙着狡辩却不想说多错多。
“你说是窑姐儿抓的,窑姐儿花名叫什么,在哪家花楼?我现在就把人带过来,如果口供对不上,可就是欺瞒官府的大罪了……”裴霜笑得恶意满满。
赵培支支吾吾半天,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这谎话编得仓促,哪里经得起推敲?
赵员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群蠢货,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赵培!”他突然厉喝一声,“你与灵芝有私情为何不早说?老爷我岂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
裴霜几乎要为这急智喝彩。都到这份上了,还能编出这么个理由。
赵培立刻会意,扑通跪下:“属下不该瞒着老爷。确与灵芝两情相悦,这伤口是我与她欢好时抓的,如今她已香消玉殒,属下实在不忍坏她名节。”
“放屁!”裴霜拍案而起,“灵芝分明还是处子之身!你这话才是真真正正污她清白!”真当他们衙门的仵作都是吃白饭的吗?这种错漏百出的谎也敢撒。
眼见赵培的谎言被一个个戳穿,赵员外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这人简直就是谎话连篇!”裴霜指着他,“灵芝就是被你杀的!你杀死她想抛尸与河中之际,被人撞破,你不得已弃尸而逃,却不想那目击证人看见你手上的大黑痣!”
她抓起他的手,把手背暴露与人前。
有王海儿的证人证词,还有赵培手上的抓痕,他杀害灵芝之事已经是铁证如山。
令人意外的是,赵员外竟未作任何阻拦,反倒配合得很。
大牢里,任凭曹虎鞭子甩得震天响,赵培始终咬死是私人恩怨:“是我觊觎灵芝美色,她不从,一时失手将她溺毙……与赵家其他人毫无干系!”
“他娘的!”曹虎擦着汗骂道,“这狗奴才嘴比铁还硬!”
走出阴冷的大牢,几人在院中围坐。裴霜眉头紧锁:“这个赵正辉,是我小瞧他了。”竟能养出这般死心塌地的走狗。
霍元晦抬眼看她,声音低沉:“这次……恐怕真的奈何不了他了。”
明知真凶是谁,却苦于证据不足,这种无力感令人窒息。
“快别愁眉苦脸的了。”郦凝枝端着月饼走来,甜香瞬间驱散了阴霾。圆圆的月饼上,“团圆”二字格外醒目。原来不知不觉,已是中秋。
裴蕊娘将一块豆沙馅的月饼塞进裴霜嘴里:“这可是你最爱的,快用些。”
绵密的甜意在舌尖化开,裴霜狠狠咬了一大口,仿佛要将满腔愤懑都嚼碎咽下。
方扬吃得满嘴渣子,含糊不清地夸赞:“您这月饼做的真好吃!”
“好吃好吃。”
甜而不腻,连素来不喜甜食的霍元晦,也默默吃完了一整块。
正说笑间,薛迈提着食盒阴沉着脸走来。
裴霜挑眉:“呦,薛州判稀客呀!”
霍元晦问:“薛大人有事?”
薛迈脸色不是很好看,没说话,只是打开了食盒,食盒里也有着一碟子月饼,有一个被咬了一口,剩下的都被掰开了。
曹虎探头:“您就送这个?”要送也得是没吃过的吧,这算什么?
薛州判已经讨厌他家大人到这种程度了吗?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了?
霍元晦仔细瞧着月饼,手指轻轻拨开一个,月饼里的馅料露出来,金光闪闪。
“哪个这么豪爽,用金子做馅?!”郦凝枝轻呼。
裴蕊娘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少说几句,两人很有眼色地走开了。
薛迈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脸色难看至极:“赵家刚才送来的。”
霍元晦展开字条,内容大致就是不要让赵培受苦,在允许的情况下,为赵培减刑。
裴霜眼神一亮,这不正好,赵正辉行贿,牢饭是跑不了了!
“是赵家少夫人送来的。”薛迈的话再次浇灭了她内心的小火苗。
“谁?梁娇娘?”
怎么又扯到了她?
赵家内部的关系还敢再乱一些吗?
他们只好去查赵培与梁娇娘的关系,这一查,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原来梁娇娘与赵培竟是青梅竹马,幼时便相识。后来赵家家道中落,赵培背井离乡,两人就此断了联
系。多年后,梁娇娘与赵家大郎定下婚约,她是不愿意嫁的,毕竟谁愿意嫁一个痨病鬼呢,但梁家父母贪财,为了给三个儿子存彩礼钱,毫不犹豫卖掉了梁娇娘。
梁娇娘心如死灰嫁过来,却在府里遇见了幼时的好哥哥赵培,久别重逢的两人,很快便如干柴烈火般旧情复燃。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两人的奸情被贴身丫鬟灵芝撞破。
梁娇娘便想出了污蔑灵芝偷盗的法子,打算将其发卖出去。不料赵正辉竟出面作保。
“我没想要灵芝的命,许是培哥觉得不保险。”梁娇娘哭着道。
后面的事情都是梁娇娘交代的,她打听到此案由霍元晦负责,又知道薛迈与他不对付,于是想出了贿赂薛迈的办法,这份深情,倒也算得上用心良苦。
证实梁娇娘对赵培杀人之事确实不知情后,就放她离开了。
最终,梁娇娘自请下堂,赵正辉答应了,也许是因为自家儿子的病,他并未追究梁娇娘偷情一事。
而就在梁娇娘离开赵家三日后,缠绵病榻多年的赵大郎传出了离世的消息。
中秋的满月高悬,清冷的银辉洒满通州城。家家户户都飘出团圆饭的香气,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唯有赵府门前,惨白的幡旗在夜风中轻轻摆动,透着说不尽的凄凉。
赵正辉独坐灵堂,枯瘦的手指抚过冰冷的棺木。月光透过窗纱,将棺底那个“奠”字映得格外刺目。他望着院中那株开败的丹桂,恍惚间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同一轮圆月下,有人守着棺木独尝苦果,也有人围坐桌前共享团圆。
府衙后院。
“刚出锅的炸肉丸来啦——”郦凝枝端着热气腾腾的瓷盘从灶房出来,话音未落就瞧见裴霜正偷偷往嘴里塞了一个。
“嘶——好烫!”裴霜被烫得直跳脚,却舍不得吐出来,只能张着嘴拼命哈气。滚烫的肉汁在舌尖炸开,鲜香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睛。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她转头望去,只见霍元晦立在月光下,清冷的银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他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擦过她的唇角:“偷吃也不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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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赵员外的下场后续还有哈,不会这么简单让他逃脱的,只是现在还不能动
下一章大概就是揭开身世了,求评论呀,感情戏大家不会觉得腻吧?
妙极妙极,这门亲事怕是板上钉钉了。
她缓步轻移到裴蕊娘身边,悄悄道:“蕊娘,我早说过,我们注定要做儿女亲家的。”
裴蕊娘眸光温柔地望向远处,唇边噙着淡淡笑意:“这两个孩子当年针锋相对的架势,连我都给瞒过去了。”说着她目光汇聚在霍元晦身上,轻叹道,“元晦这孩子心思太重,顾虑太多。这般畅快的笑容,你我有多少年未曾见过了?”
“是我们对不住他。”郦凝枝收敛了笑意,眉间浮起一丝愧色,“叫他走上这条路。现在葭葭那里也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