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清冷帝王缠上后(双重生)by眠微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31
“陛下,此药的成分中,是不是有一味药材的分量极其重要,若是过量,便会百害而无一利,反而会令药中之毒深入骨髓?”
萧凛的神色缓缓绷紧:“你从何处听说了这些?”
容棠将今晚之事尽数说了,他听后沉默良久,看向容棠忧心忡忡的模样,温声道:“丹阳一向不会放过任何吹嘘王府和她自己的机会,因此才会在顾氏面前说那番话。她不过是想借机展示励阳王府的地位和能力罢了。”
“朕所服用的七琼膏乃是宫中御医精心调配的,自父皇在时便开始用,若是有什么问题,父皇焉能享常人之寿?朕这么多年一直安然无恙,足可说明那药并无问题。”他宽慰道。
虽然萧凛语气笃定,听起来也合乎情理,但容棠却依旧觉得心底泛着隐约的不安,却又捉摸不到源头。
她怔怔不语,萧凛静静看着她,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容棠轻咬了下唇,低声道:“或许真的是臣妾会错了意,才会在听了长公主那番话后起了疑心,竟......竟以为,陛下所用的药会有问题。”
她低着头,没有察觉到萧凛眼中的厉色。许久,他缓缓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放心,朕一切无碍,你切莫多心,也不要自己吓自己,明白吗?”
容棠点点头,轻声道:“臣妾记住了。”
然而丹阳长公主那番话却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又让她不自觉想起了那个背后之人——萧磐。
萧凛看她半晌不语,便问道:“在想什么?”
容棠欲言又止。萧凛见状,便道:“有什么话便问出来,不必在朕面前犹豫。”
“请陛下恕臣妾无状,”她咬了咬牙,鼓足勇气看向萧凛,“臣妾听了丹阳长公主的话后,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长公主的言行让臣妾打心眼里惧怕,以至于有些担心她背后的王府会不会暗藏什么祸心?”
她实在是关心则乱了,才会一时情急,把盘桓心头许久的忧虑说出了口。可容棠思来想去,还是想旁敲侧击试探一番萧凛的态度,从而想法子借机让他对萧磐有所提防。
可她却不能贸然开口,否则难免会落得个干政的嫌疑。
萧凛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面上神色明显一滞。许久,他慢慢开口问道:“为何会这样想?”
容棠镇定了一下,徐徐开口道:“因为臣妾听见丹阳长公主话中提到了励阳王,说他对这七琼膏及其药方的秘辛也极为了解,不知为何,臣妾听着那话,便总觉得不安,生怕陛下服用的药也有问题,因而想大着胆子问陛下一句,不知这位......王爷是否信得过?”
萧凛默了默,说道:“励阳王是朕的王兄,虽年长朕数岁,但一直同在母后膝下长大,情若亲生兄弟。朕登基后也很是器重他,相信他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能为朕分忧。因此,朕与他除了君臣之名,更有手足之情。”
容棠下意识摇头,颤声道:“不......”
“什么?”萧凛微愕,定睛看她。
容棠却没有听见他这句话。她满脑子都是前世的一幕幕,想起萧磐在灵位前那张狂而得意的笑,那肆意妄为的嘴脸,只觉得浑身发冷。枉萧凛如此信任他,他却暗藏祸心!
一时间,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用力摇着头,喃喃自语:“不能相信他......”
这句话说得极低,萧凛听不真切,只蹙眉,问道:“棠棠,你在说什么?”
容棠身子一颤,刹那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险些将心里话尽数说了出来。若真是那般了,她又该如何对萧凛解释?毕竟,这一世,她与萧磐并无半点交集,又怎能在萧凛面前说这种话呢。
她勉强定神,尽力让自己的说辞听起来毫无破绽:“许是臣妾多心了。臣妾只是希望陛下能够平安无恙,素日所服的药不能出一丝一毫问题,也盼着陛下身边的人也都是值得信任的。唯有如此,陛下才不会被轻易蒙蔽。”
萧凛凝视着她,眼底划过幽暗的光。许久,他淡淡笑了笑,抬手抚上她面颊,说道:“朕知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容棠深吸一口气,掩去面上的忧色,点了点头。
圣寿宴一过,宫中的日子又恢复成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那晚所听所见之事,虽在容棠心头覆了层疑影,但毕竟没有什么凭据,再者,萧凛言之凿凿,让她不得不信,不得不把那点猜疑悄无声息地按捺下去。
况且,萧凛如今看起来一切都好,也再不曾染恙。容棠想,或许当真是她多想了。
天光明朗,日影如纱。
容棠正伏在炕桌上打着哈欠,便听见殿外传来宫人通传,说陛下来了。
她有些意外。毕竟这个时辰,萧凛几乎都是在御书房处理政事,甚少会来长乐宫。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容棠起身迎了出去,被迈步而来的萧凛握住了手腕,免了她的礼。
他似乎心情不错,问道:“在做什么?”
容棠想了想,如实回答道:“臣妾在发呆。”
“……”萧凛失笑,伸手捋了捋她的鬓发,却也没再追问,只是静静在窗边坐下。
和煦的光晕在二人之间涌动,跃上萧凛清冷的眉眼,也映出了他眼底的沉郁。容棠察言观色,问道:“陛下有什么心事吗?”
萧凛片刻才回过神来,只轻勾了下唇,学着她方才的语气道:“朕在发呆。”
容棠:“......”
她抿唇一笑:“陛下日理万机,竟还有余暇发呆?臣妾以为,只有臣妾这样的闲人,才会无所事事地坐在这儿出神呢。”
萧凛抬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朕知道你定是觉得闷得慌。如今秋意渐浓,再过数月,也是时候该去围场行猎了。到那时,朕陪你一道去山林间骑马。”
时至今日,容棠听到“骑马”二字还是忍不住自心底漫起一股凉意。不过很快,她便安慰自己不要怕。
萧凛敏锐地发现,每次他一提到骑马,她便会露出恍惚不安的神情。他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还对从前的事情心有余悸,所以依旧有些担心坠马?”
容棠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却无法把真正的缘由说出口,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臣妾确实很害怕坠马,也总是情不自禁会想起过去的事情。”只不过,她
害怕的是他坠马,想起的也是他过去的事情。
萧凛覆住她的手背:“莫怕。朕会同你一起。若你害怕,朕便与你同乘一骑,定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
容棠依偎进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掌心缓缓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许久才开口道:“昨日,朕去了瑞安宫。”
容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坐直身子,讶异万分:“陛下去看了......太妃娘娘?”
她先是惊讶,随即心中一喜。萧凛愿意这样做,那便说明,他开始尝试着去亲近生母,化解往日的芥蒂。
然而萧凛面色沉郁,显然这次见面并不如意。容棠的心提了起来,果然听见他道:“只可惜,母妃她......依旧不肯见朕。朕甚至隔窗听见了她斥责宫女、摔碎杯盏的声音。”
容棠小心翼翼问道:“太妃娘娘是不是又......旧疾发作了?”
萧凛眉头紧蹙,说道:“朕不知道。可先前御医明明对朕说,母妃的情形有所好转,并不会时时发作。偏生朕一去,她便会如此。”
他唇角绷紧,语气冰冷:“这么多年过去,母妃还是不愿看到朕。”
容棠沉默片刻,涩然道:“臣妾觉得,或许太妃娘娘......也有她的苦衷。当日,娘娘于昏沉之中,确确实实唤了陛下,这足可说明,娘娘心中还是记挂着陛下的。”
萧凛淡淡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有些苦涩:“母妃既然不肯见朕,那么朕往后便也不会再去碍她的眼。”
容棠还想再劝,却见他已然转开了目光,道:“不提此事了。今日晨光正好,陪朕出去走走吧。”
她凝视着他眉宇间浅淡的沟壑,心底叹了口气。萧凛虽如此说,可心中其实还是会难过的吧。
不知这对母子,究竟有没有和好如初的那一日呢?
福宁殿,后寝。
热气缭绕的浴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萧凛闭目静坐在木桶之中,周身被滚热的药汤浸泡着,鼻间尽是那苦涩而酸辛的气味。
他双手握拳,极力忍耐着那药汤覆身时的烧灼之感。体内似有一股热浪在横冲直撞,难以言说的躁意席卷周身,刺得他每一寸皮肤都如被百虫啮咬,不得不拼命压下那股狂乱的力道。
如今秋日正凉,然而此处却燥热难当,犹如盛夏。他额角布满汗珠,双颊赤红,呼吸急促,整个人如被置于烈火上烹烤。
两刻钟后,萧凛缓缓睁开眼,感受到体内那种异样逐渐褪去,整个人的神思也恢复如初。他深吸一口气,待药汤变得温热,这才起身,由程良全侍奉着擦净身体,换上轻薄的衣衫,再回到内寝床榻上,由伍越为他进行药浴后的按摩与施针。
待伍越收起银针,萧凛才觉得体内那种窒堵之感似乎略微散去了一些。他拢好衣襟坐起身来,又由伍越切脉。
“陛下安心。您的身子一切无碍,体内之毒也在缓缓排出。”伍越含笑道。
萧凛垂眸:“有伍叔这句话,朕便安心了。”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要请示陛下,”伍越道,“这数月来,陛下的脉象逐渐好转,毒气也有所淡去。如今,我要为陛下进行下一步的诊治,这施针和药浴的次数需要较从前增多,过程也需变长。”
伍越说道:“如今我不过一月进宫一两回,尚可遮掩,若来日我须三五日便进宫一次,陛下该如何遮掩此事,不被......察觉?”
“接下来,随着陛下的施针和药浴次数增多,陛下的身体或许也会随之出现一些新的情况。但接下来,陛下所用之药务必得我亲手研磨制作,因而,我恐怕分身乏术。况且,昔年我曾在宫中行走过,说不定会被人认出来。陛下若信得过我,我便可安排身边徒儿代我入宫,为陛下医治。此人家世清白,知晓轻重利害,我愿意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泄露此事。”
“我知道陛下最担心之事,便是您身体不豫之消息传扬出去......”伍越话音未落,却被萧凛打断。
他眉宇间聚拢起似有若无的笑意,说道:“不瞒伍叔。假以时日,朕还真的需要将此事散布出去,如此才能帮朕一个大忙。”
伍越愕然,萧凛却并未直言,只是道:“伍叔的意思朕明白了。”
“只是,恐怕数月之后,朕还需要伍叔做一件事。”
他抬眸看向伍越,唇角带笑,语气却透着无边的凉意:“将计就计,瞒天过海。”
-----------------------
作者有话说:[红心]感谢:读者“水晶ing”,灌溉营养液+12025-09-0700:30:12
读者“66700660”,灌溉营养液+122025-09-0621:23:39
这些日子,容棠发觉萧凛似乎格外忙碌,以至于他来长乐宫的次数也少之又少。
她心中挂念,寻理由去了几次福宁殿,却被程良全劝了回来。隔着回廊,她却也能听见御书房内此起彼伏的谈话声,想来萧凛日日都要会见许多朝臣,便只能怏怏回宫。
好不容易等到了傍晚时分,容棠觉得时候应当差不多了,便准备了点心,提着食盒再度来到了福宁殿。
守在殿门外的并不是程良全,而是另一个内侍。他躬身行礼,道:“娘娘,陛下吩咐了不准人打扰。”
容棠了然,便道:“那我便在此处等候。”
那内侍欲言又止,只好转身入内,想来是去禀报了。片刻后,他再度现身,说道:“请娘娘移步东暖阁略坐一坐。”
容棠依言迈过门槛,往暖阁走去。侍奉在内的宫人掀起门前垂落的绣帘,她举步而入,然而一个错眼间,却忽然看见一道人影迅速从内寝方向闪出,疾步离开。
萧凛若是接见臣子,怎会待在内寝中?容棠顿住步伐,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而且,她恍惚觉得,方才那道身影格外熟悉。
“娘娘,怎么了?”那内侍小心翼翼问道。
容棠摇了摇头,沉默坐下。
等了片刻,她才等来了通传。那宫人却说陛下不在内寝,而在外间。
容棠走进去时,萧凛正坐在窗边炕上,信手翻着什么书。他穿着一身家常衣裳,看起来毫无异样。奇怪的是,这般凉意四散的秋日,他额角却有隐约的濡湿,鬓发也笼了层薄薄的水气。
“陛下。”容棠向着他屈膝,随即把食盒搁在了他面前,“臣妾是不是......打扰陛下了?”
她的语气很是忐忑。萧凛心中一软,抬眸看她,说道:“何出此言?”
容棠轻声道:“听说陛下这些时日格外忙碌,臣妾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怎会?”他携了她的手,让她在身畔坐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朕这会子正得了空,盼着能有个人同朕说说话,你便来了,咱们算不算心有灵犀?”
容棠抿了抿唇,说道:“因为臣妾方才似乎看到有人从殿内离开,便生怕是扰了陛下和官员商议正事。”
萧凛眼底微光轻闪,却也没遮掩,而是坦然道:“那人并不是什么朝廷官员,而是宫中画院的画师。”
这下轮到容棠惊讶了:“画师?”
萧凛耐心为她解释:“今年秋日新进了一批画师,朕便命了其中一人前来,替朕摹画舆图。再者,来日围猎时,宫中画师须得随行,负责为朕绘制秋狝图。朕也得好好考校他们的本事。”
他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无可指摘。然而容棠却觉得心中的狐疑并未彻底消散。若是宫中画师,她为何会觉得那人如此熟悉?
但萧凛既然这样说了,她便也不曾流露出什么不信的神色,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道:“秋猎是在宫外围场吗?”
萧凛道:“围场多在京畿附近的皇家禁苑,那里紧邻山林,地势更加适宜。看守禁苑的人会事先派人将围场清理出来,多驱赶些体型较小的动物在其中,便于众人射猎,同时不会被猛兽所袭。”
他看着容棠跃跃欲试的模样,叮嘱道:“到那日你切勿独自行动。”
容棠点头。
她把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点心,说道:“陛下尝尝吧。”
萧凛凝视着她,微微笑道:“朕从不吃独食,你同朕一起吃。”
容棠微怔,却见他已拈起一块点心,凑到
她唇边。
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觉察出那其中荡漾着的缱绻温情,心中一热,便张口,含住了他手中的糕点。
萧凛只觉指尖一热,被她的唇轻轻擦过,那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心中一荡。
容棠吃完了点心,却见萧凛再度拿起一块,示意她继续吃。
她犹豫了一下,便微微凑近一些,启唇欲把那块点心含住,却见他忽然移开了手,迎着她的动作,吻了上去。
由于她半张着口,他不费吹灰之力便破开了她的齿关,缠着她的唇舌,肆意攫取着她的气息。
等到萧凛放开她,容棠早已气喘吁吁,面色酡红。她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眼角微微泛红。萧凛垂眸,把她额前散落的碎发拨顺,指腹划过她的眉梢眼角,说道:“来日猎场上,朕同你一起骑马。”
容棠闭了闭眼,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仰头看他:“陛下此行不是须和王公大臣们一起骑马射猎吗?臣妾可以和郡主一起骑马。”
萧凛抚了抚她的面颊,说道:“秋狝接连数日,朕总会有闲暇陪你的,放心。”
他不再多言,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容棠似乎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秋高气爽,京郊围场车辚辚,马萧萧。皇亲国戚、王孙公子们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在山林之间驰骋射箭,猎获野物,争先恐后想要拔得头筹。
女眷这边,虽不能打猎,却也可以骑着马信步走走,欣赏一番与皇宫内苑截然不同的秋景。
容棠骑在马上,一头如云青丝绾成发髻,为了便于行动,并未佩太过华丽繁杂的头饰。她与萧娆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一群小郡主们,皆是先前在行宫跟她学习骑术的。
郡主们难得这样齐全地聚在一处,还是在这样广阔无垠的山林之间,不必被宫规束缚,因而个个都兴高采烈,面带笑容。加之她们素知容棠性情宽和,便都兴致勃勃地同她叙着话,林中时不时传来笑语阵阵。
另一边,以丹阳长公主为首的数人走了片刻,便陆续分散开来。
顾琼珠跟在她身侧,向着不远处的围猎之地走了过去。隔着树丛,可以看见有几个身姿矫健的青年郎君正弯弓搭箭,互相比试。其中一人身材颀长,丰神俊朗,眉眼间与顾琼珠有些许相似。
丹阳长公主颇为痴迷地盯着那道身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情愫。正巧,那边几人为了追赶猎物,不多时便奔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青年。他弯腰把猎到的野兔交给随行的侍卫,便打算继续向前深入。
忽然枝叶沙沙作响,几匹马踩踏过草丛,跃过低矮灌木,来到了他面前。
顾琼珠率先开口唤道:“兄长。”
青年一愣,转头便对上了丹阳长公主热切的眼神,便要下马行礼:“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此人正是顾琼珠的同胞兄长,名唤顾明峥。
“何必拘礼?”丹阳长公主笑吟吟地摆手,“久闻顾郎君极擅骑射,不知能否指点我一二?”
顾明峥眼底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看了眼妹妹,却见她面露无奈,只能用眼神暗示自己。他无声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已然是一副欢欣的模样:“臣荣幸之至。”
顾琼珠目睹两人相偕而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在此处似乎有些碍事,正欲拨转马头往另一边去,一回身却恰好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睛中。
“顾姑娘,”那人眯了眯眼,意味深长一笑,“想不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顾琼珠面色不变,只恭谨俯身:“臣女见过殿下。”
萧磐手中马鞭虚扬了扬,说道:“听说前面的猎物更多,顾姑娘要不要同本王一道前去射猎?”
他语气闲适自在,顾琼珠暗自咬了下唇,露出谦恭的笑:“殿下有命,臣女自当遵从。”
“那便走吧。”萧磐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出发。
身后,顾琼珠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掠过挣扎和犹疑,最终化作深不见底的浓雾。许久,她轻叹一声,打马跟上。
容棠与众人分别时,夕阳半落,余晖满天。
此次秋狝大约持续半月有余,猎场外围的草场上设有营帐。她所居住的帐子便在御帐旁边。
容棠骑了大半日的马,有些累,便想早日回帐子里歇息。她看了眼萧凛的帐子,帐门紧闭,显然他尚未回来。
若不是因为天子要和众位将军王孙一道骑马,她真想跟着萧凛,寸步不离,唯恐他不慎坠马。即便知道他身边的侍从极多,但容棠心中还是有些惴惴。
她简单换了身衣裳,净了面,便心不在焉地在帐内铺着的氍毹上坐下,端起矮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时刻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了御驾归来的喝道之声,忙把帐子掀开一条缝,看见萧凛信步而来,神情看起来轻松自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萧磐。
她心沉了沉,只觉得看见这个人便会打心眼里不舒服,更会本能地觉得他不安好心。
既然萧磐被召来议事,她便也不好打扰,只能继续在帐子中静坐。直到最后一抹夕阳余晖彻底被吞没,天色暗沉了下来,风也愈发凉了起来,程良全前来恭请她和陛下一道用膳。
用罢晚膳,容棠正欲起身告退,却见他起身走到屏风后,取了一袭披风,替她拢在身上。
容棠低眸,看着他手指轻动,为自己系好系带,不由得微微一怔:“陛下要带臣妾去哪儿?”
萧凛松开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忘了?先前朕答应过,要同你一道骑马的。不过白日实在无暇,只能等到这个时候。好在草场上空旷阔大,四处也有灯火,不至于辨不清路。”
“可陛下已经劳累了一整日,不如早些歇息吧。”容棠望着他黝黑的眸子,柔声道。
萧凛摇了摇头,说道:“朕答应过你的话,言出必行。明日朕又要见许多王公大臣,怕是又不得闲。”
他说着,便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出了帐子,向草场行去。
晚间的草场凉风阵阵,吹动那半人高的草随风摆动摇曳。秋日的草有些发黄,没有春夏之时的生机勃勃,显得有些清冷。
两人各骑一匹马,在草场上纵情驰骋了许久,才轻拢缰绳,让马儿慢悠悠地行走。
“陛下每年都会来这里吗?”容棠偏头问道。
萧凛颔首:“每年的春猎和秋狝,朕都会在此停留数日。”
他举目四望,唇角含了些微微的笑意:“在此处纵马驰骋,比之宫中马场更多几分快意。”
容棠深以为然。
两人又走了片刻,沿着草坡继续往下,便来到了一处湖边。傍晚时分,湖面倒映着银白的月,凉风拂过,搅动一池碎影,在夜色映照下显得格外波光粼粼。
萧凛把马匹拴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与容棠一起走到了水边。
静了许久,他转头看着容棠,问道:“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容棠点点头:“臣妾很喜欢。此处很是寂静,草木的香气与水汽交杂在一处,格外湿润。”
她说罢,忽然听见身边传来轻微的簌簌声,转头一看,萧凛已然拨开长草,撩开袍角席地而坐。
容棠愣了愣。这还是她第一回看见萧凛这样随意。但即便如此,他身上那身为君主的威严和华贵之气却还是分毫未见,只是眉宇间褪去了严肃,显得极其放松。
她几乎未曾多想,便学着他的动作,一样坐了下去。
两人并肩,不约而同看向了天上的那轮明月。
“棠棠,”许久,萧凛开口,“你说,如今照着我们的这轮月,是否也曾照着千百年前的人?”
容棠一怔,缓缓吟诵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1】
萧凛望着那月光,近乎呢喃地低声道:“代代世世,是不是都仰望着同一轮明月?”
容棠没有听清他的低语,只是兀自生出了些感慨。不知前世此时,这月色是否如今日一样动人?而那时,她又身在何处呢?
她轻叹一声,说道:“臣妾想,这月是亘古不变的,只不过望着这月的人会换了一代又一代。但即便如此,后人也一定会时时回想起被这轮月映照着的前人。”
“那你觉得,后人能不能改变前人做过的事,弥补曾经的遗憾?”茫茫月色之中,他轻声问
容棠的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飘飘晃晃,回到了那个惨淡昏黄的夜晚。那晚有没有月?她记不清了。
但她唯一确信的是,此时此刻,她正真真切切拥有着眼前的一切。虽然前路未可知,一切都如谜,但她却陡然浮起一个念头:或许假以时日,前世种种兴许真的能够彻底改变。
从重生至今,其实她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许多事情了。若是这样下去,也许前世的结局也可以随之被改变。
容棠想着,便点了点头,说道:“能。臣妾相信,事在人为。”
“虽说生死天定,可有些时候,不去尝试,又怎知能不能与上天相抗衡呢?”她道。
萧凛眸中闪过一丝星芒。他定定瞧着容棠,倏尔一笑,道:“……好,朕记住了。”
容棠有些好奇:“陛下为何会——”
话音未落,她便觉得眼前覆下一片阴影。他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轻柔地吻住了她。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并不强势,而是如春风化雨般细致地掠过她的每一寸唇瓣,温和从容。
容棠下意识闭上了眼,神思飘荡,感受着唇上温柔的触碰。他灼热的气息与湖边清凉的水汽掺在一起,恍惚间让她如坠梦中。
呼吸交缠之间,萧凛忽然止住动作,抵着她的唇瓣,含糊着开口,声音低低的:“......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必担惊受怕,只需相信朕会处理好一切,等朕的消息便是。”
容棠一怔,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只循着本能轻轻应声。他似乎叹了一口气,那微薄的气息如一片流云,倏而飞散。他旋即又极其柔和地蹭了蹭她的唇,这才松开她。
那灼热滚烫的气息消失,容棠才渐渐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萧凛却没说话,只是再度低声道:“相信朕。”
她敏锐地觉察出什么,心中没来由地一慌。可萧凛却并未再多说什么,而是把她身上的披风系紧,说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自那日过后,萧凛便愈发忙了起来,容棠常常只能在用晚膳时才得以见到他。眼看着很快便要到八月十五了,秋猎的队伍也终于要启程回宫了。
然而御驾刚一回宫,便传来了陛下染疾的消息。宫中奉御说陛下是因被时气所感,加之秋猎劳累疲乏才会病倒,并不严重,只需静养数日便好。
容棠侍疾时,见萧凛的症状不过就是寻常风寒,他面色虽苍白,但精神尚佳,按理说并无大碍。可福宁殿内的药味却迟迟无法散去,那苦涩的味道萦绕在她鼻间,挥之不去,也让她愈发心慌。
她只想寸步不离守着他,可萧凛却不许她日日滞留在福宁殿,温言让她回长乐宫歇着。
容棠无法,只能暂且回去。然而不过是睡了个午觉的功夫,她便又做起了那样诡谲而可怖的梦,以至于醒来以后浑身冷汗,一颗心剧烈跳动,几乎要跃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