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之恶揍敌客by随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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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泡泡的汽水在空气中迸溅,沾上了他的唇角。
就此,少年尝到了湿凉的味道。
他不禁用舌尖舔了一下,将其卷入了嘴里。
是甜的。
五条悟得出了结论。
不是咸的。
而这个结论是个很好的支撑点。
至少五条悟马上反应过来,将自己身上沉甸甸的东西一抓,一看,发现是只肥得很的黑猫。
对此,他眼角一抽,瞬间呲牙咧嘴起来:“臭猫!”
他垂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制服,已经被饮料打湿了一片。
于是,他气得拎住那只猫的后颈扯了扯,结果小家伙像是受到了威胁似的,那双尖爪子还就扣住他胸前的衣服不放了,还炸毛朝他使劲哈气。
五条悟看得更气了,便扯得用力了些。
可眼见自己的制服可能要交代在它的爪子下了,甚至到了今天不是他的制服破就是它的指甲断的程度了,它还不放,五条悟索性放空脑袋,翻了个白眼,懒得扯了。
还别说,他不扯了后,那只猫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五条悟觉得挂在他胸前的这只猫沉得能拉弯他的背。
但真的弯下身来他可就输了,最强的五条大少爷怎么可以在自己家输给一只小猫咪呢!
于是他挺直脊梁,装作若无其事开始走。
晃动的步伐叫它又是喵又是咪地叫着,显然是怕了。
对此,五条悟恶劣地笑,却见黑猫开始往上爬,似乎想站到他肩膀上来。
他感觉重量开始往上移,不禁咂舌,终于吝啬地伸出手去,用手托住它防止它摔下去。
踏实的掌心似乎给了它足够的安全感,它拿后腿蹬了蹬,确定有了落脚点后才将爪子从五条悟的制服上收回,随即往下一跳,扭着屁股甩着尾巴屁颠屁颠跑远了。
而被折腾了一番的五条悟只能朝它张牙舞爪地竖个中指,以示气恼。
作罢,他看了看自己的制服。
啧,上好的纤维布料都抽丝了。
按理来说,五条家的大少爷有无下限术式,那只臭猫哪里碰得到他。
但好巧不巧,他最近正在开发自己的术式——他要将至今为止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实现自动化,从咒力强弱、速度、质量、甚至是形状等因素对物体的危险程度进行甄别选择。
所以下次也把饮料和猫都加入无下限的自动屏蔽套餐里吧。
不过还处在初级的测试阶段就是了。
要是最后连毒物也能甄别就更好了。
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隔着摇摇曳曳的绿意同他打招呼:“悟少爷,别来无恙。”
少年一看,定了十秒钟在想他是谁。
对方对他的冷淡似乎见怪不怪,嘘寒问暖了几句后,才问:“想请问您一下,织田小姐最近的状况……”
“啊……”五条悟终于发出了声音来。
他想起这人是谁了。
许是五条悟的反应叫他困惑,那人一愣,嘴上斟酌了一会才吐出了一番话来:“啊,因为在您之前,是在下负责关于她身上咒灵的袚除工作的,虽然您之前和在下说她之后都交给您了,但是,她的情况并不普通,所以就想问问看……”
可是,这个话题却叫五条悟提不起什么心情。
所以,他随便用点理由就将那个人搪塞过去了。
并非逃避,相反,他早就已经接受了,甚至还考虑过要不要大方点,给曾经想杀他的坏丫头搞个墓碑。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因为这是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工作。
去年的圣诞夜,当众对他开了枪的少年很快就被赶来的警官逮捕了。
奇怪的是,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他安静得犹如沉雪,不发一言就被警官拷上了手铐。
只不过,赶在那之前,他朝五条悟又接连开了好十几枪。
每一发子弹都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六眼之前,就此,撞出了某种沉默的破裂感。
弹壳落在车站的地面上发出脆响,直到子弹见底,少年就拿出了身上的另一把枪来,继续朝他射击。
明明已经从前面的枪击中知道杀不了他了,身为杀手的少年却像失了判断似的,没停下扣动扳机的动作。
可是,偏巧,织田作之助的表情极为平静。
就像被圣诞夜的雪夺去了所有的悲喜,他连自己会被送进监牢的后果都已经不在意了。
因此,当时人群的尖叫至今好像还响在耳边。
但现在,五条悟却单纯觉得这个话题没意思了。
伴随着这个想法,另一个问题却倏然而至。
所以——
他为什么会去找森鸥外啊?
春日的午后,五条悟把要处理的事都处理完了。
可是,有人又要他去和哪个家族远道而来的家主打个招呼。
对此,五条悟毫不掩饰自己的烦厌,也没打算乖乖坐下来和他们喝茶,抬腿就走。
可是,又有人轻声叫住了他。
那是位正在打扫的仆从。
她抱着一个纸箱子,挂着温和的笑,问他:“悟少爷,您的这些东西,看您堆在杂物室里,还要吗?”
他一看,全都是上高专前的试卷。
以前当垃圾随便乱扔乱塞的东西,现在都蒙上了灰,静静地躺在里边。
只有那些判别对错的红墨依旧刺眼。
他觉得也确实是垃圾了,便散漫地开了口,道:“都扔了吧。”
那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箱里那些几乎都打了满分的试卷上,随口道:“少爷还真是厉害呢,从小到大都非常优秀。”
五条悟对这句夸奖不以为然。
从小到大听多了这些话,有免疫力是一回事,同时,他也早就能从别人的语气表情中判断出是真心实意的赞叹还是或忌惮或虚伪的奉承了。
以此为发散点,目光所及的试卷竟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来。
「在画什么呢?五条同学。」
问他这话的,还是那个他早就记不清了的国文老师。
有一天,她突然凑到他的课桌旁,弯身看他用油性笔在书包上随意涂鸦。
彼时的他耷拉着眼角,连眼神都没给对方,只是将低垂的目光放在自已的‘画布’上。
不多时,许是画完了的成就感满盈于心,同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好玩的事,便翘起嘴角窃笑。
他终于吝啬地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还将自己的‘杰作’大方地展示给她看。
「贞子,很像吧!」
「呃……」
可是,她却发出了那样的声音:「贞子什么的,五条同学这个年纪还是不要画这种东西了,感觉怪可怕的……」
闻言,他没有出声。
他的反应也叫那个国文老师失语了半晌,终于赶在他不满前道:「嘛,五条同学,听说你这次综合考试又是年级第一名。」
察觉到对方在转移话题,他也不恼,只是收回目光,随手将用完的笔搁置桌上,便插着兜往背椅上一靠,从喉咙里发出索然无味的声音来: 「嗯。」
这个答案叫她继续说:「可是你的国文成绩相比其它不太理想呀,为什么不写作文呢?你每天都不写作文呢。」
「不想写。」
他漫不经心地答。
她便紧接着说:「如果你写了的话成绩一定会更好吧。」
记忆里,这话似乎让他兴味地笑了,以致于他傲倨得彻底,挑衅似的询问了那位老师:「诶——那老师可以告诉我,反正都是第一了,写了后还有什么好处吗?」
就此,过去中已然模糊了面容的年长女性愣住了。
好半天,她才在他逼仄的目光下吐出了个有些经不起推敲的答案: 「老师会很高兴,会夸你哦,没人夸夸你吗?」
他瞬间觉得无趣,并不以为然:「不会,理所当然的事有什么好夸的,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可是,伴随着那句话,脑海中有雀跃的人影挥着他的卷子跑来。
某一瞬,他的目光投向窗外。
从那之后,每一次每一次,总会有个身穿长裙的人挥着他的卷子,那般高兴地喊着:
「五条悟五条悟!!你数学又是满分!!你好厉害呀!这次国文成绩又提高了!!已经超过那个谁谁……谁来着了!」
「嘛!这次又可以得到奖学金啦!放学后拿去买糖果吧!我知道有家店的口味不错哦!我带你去呀!到时给我几颗当介绍费就行!」
「总之,你真的好厉害呀!」
而当下,她口中厉害的少年站在2007年的春日中,看到了自己以前某张低分数的国文试卷。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作文面上的某些文字时,他的瞳孔似是晃动了两下,心中骤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
那篇作文上,有人用浅淡的铅笔写着这样一段话:“奇犽喜欢四哥阿路加,我也喜欢阿路加,我还喜欢拿尼加和柯特,但我还是最喜欢奇犽,所以也希望奇犽最喜欢我。”
以此为点,他的记忆被那道惊雷串起,回到了去年的圣诞夜。
某个黑发蓝眼的孩子站在冬雪中的橱窗前,轻轻地说着:
「可是,这样两个洋娃娃都会难过的,就像阿路加和哥哥分开,或是和拿尼加分开一样。」
「我哥哥在那里给阿路加买吃的,阿路加和哥哥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我们是来找妹妹的。」
「大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和我哥哥一样漂亮……」
五条悟在跑。
他踩着满地的樱花,径直迈过了那条通向大门的石道。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找森鸥外了。
——因为他最近做了个怪梦。
他梦见自己曾经走在这条连接大门的道上的时候,有一副墨镜从一个编织箱里摔了出来,落在了他前方的石板路上。
而与记忆重叠的梦境中,有人雪白的裙裾在飘扬。
晃荡的日光经由风吹,像春日湖面上搅碎了的浮光。
弥生之间,黑白分明的少女站在门的那头,温热的阳光游走于她的面容上。
她的目光穿过了石道和斑驳的光晕,在不远的地方对他说:
「能捡起那个东西吗?」
「捡起来的话,就送给你了,悟。」
记忆中,他没有任何动作。
但她也不恼,只是轻轻地笑:「不过,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就是了。」
当时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而她说:「时间快要到了,我要走了……」
那般说着的人站在几年前的春日中,其身影虚渺,宁静,宛若缭绕的云烟,能被浅薄的阳光稀释——
「五条悟……」
她唤他的名字,声音前所未有的温软: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
就此,2007年,银发的少年站在城市的上空,其目光下垂,眼眶中的六眼飞快地转,试图从春日里的人群中找到某个人。
去哪里了!
少年竭力放远的视线从无数的建筑逡巡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到底在哪里?
到底去哪里了那个人!
伴随着这样的迫切与焦燥,须臾间,他的神情近乎狰狞,径直在空中吼了出来:“奇犽·揍敌客!!”
许是奇迹,某一刻,他放远的目光,堪堪对上了一双雪蓝的眼睛。
而记忆中的人,与他隔着时光与春色的缝隙,依旧在说:
「你一定要找到我哦,五条悟,不要弄丢我……」
「你说过的,一定会来找我的,所以我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Dk悟:“让我瞧瞧那个叫奇犽的长什么样!”【bushi
十年后的娑由:“开门送温暖,还得靠自己。”【bushi
即将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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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咒术回战]五条悟是最强的——最强竹马与最弱青梅的碰撞
[咒术回战]成人之日——成人这天,我要向五条悟告白
Cp都是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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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女主角玛蒂尔达流着泪,对自己所爱的杀手先生这么说。
娑由坐在电影院的最后方,安静地看着屏幕上十二岁的玛蒂尔达轻轻扣动了抵着太阳穴的手|枪扳机。
时间是1994年的秋天。
一个适合用枯叶埋葬尸体的季节。
地点,法国。
那个以浪漫闻名的国家,在九月上映了一部片名为《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电影。
娑由之所以会去看那部电影,是因为她要暗杀一个人。
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她都忘了,只记得对方是位女性。
一位来自意大利Mafia家族的千金。
就先简称A小姐吧。
A小姐很有钱,她独自一人出游到法国,正好赶上电影上映,便包了一整场,自己一个人坐在红绒布包裹的坐椅上看。
不……也不是一个人,毕竟当时娑由偷偷潜进去了,就坐在后方的暗影里等待杀她的时机。
所以,那是一场两人的电影才对。
一个是将死之人,一个是来收割生命的杀手。
而电影里,来自意大利的杀手里昂却救了一个全家被杀而自己也险些被人杀害的小女孩玛蒂尔达。
电影放到中间的时候,昏暗的电影院里只有台词的声音。
荧幕上泛黄掺蓝的光随着镜头的转换忽暗忽亮。
娑由悄无声息地接近对方时,看见了A小姐手边放着个不大不小的编织箱,而她本人正在一口又一口地抽烟。
那在黑暗中澄亮一点的火光,竟稍稍刺痛了娑由的眼睛。
好在下一秒,弥漫开来的烟雾缓解了那种感官,也微微模糊了对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娑由也不急着动手,反倒递过去一张纸巾。
由此,那人愣愣地抬起脸来,看向了娑由。
没有尖叫,也没有惊讶,身为Mafia的A小姐平静得叫娑由满意。
她便轻轻地笑,帮对方擦掉了眼泪。
可惜的是,那时候这种贴心的举动她还不熟练,再加之对方眼泪流得凶,到头来,那张脸花了妆,压根看不出底下是什么长相。
不过从骨相来看应该是位好看的小姐。
好在折腾了半晌A小姐索性也不在意了。
她只是抽着烟,顶着那张花脸问娑由:「小妹妹,怎么进来的?」
娑由没说。
A小姐也不恼,只是笑,她懒懒的目光再次投向大荧幕:
「该不会和玛蒂尔达一样,是杀手吧。」
这话叫娑由不太高兴,她在目标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道:
「不是,玛蒂尔达只是想为家人报仇,连杀手都算不上,请不要将我和这种玩过家家的小丫头相提并论。」
A小姐就问:「那你是来杀我的吗?」
「是的。」
娑由也不瞒。
可是A小姐很淡定:「我可是某个Mafia家族boss的千金哦。」
「我知道。」娑由说。
A小姐又说: 「杀了我你可是会被整个家族追杀的。」
说不清算威胁还是提醒,对方的态度淡得不像是面临死亡的人,同样平淡的还有没说话的娑由。
A小姐不禁轻轻吸了一口烟。
她说:「嘛,至少让我看完这场电影吧。」
娑由默认了她的请求,她们坐在一起,将那部电影看到了尾声。
期间,A小姐兴致缺缺地同她搭话:「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同为杀手,你觉得有趣吗?」
那部片子讲述了一名职业杀手里昂无意间搭救了一个全家被杀害的小女孩玛蒂尔达,他和小女孩互生情愫,最后他为了救玛蒂尔达而身亡的故事。
对此,娑由如此评价:「是部好电影。」
闻言,A小姐笑着打趣她:「那我有荣幸成为你的玛蒂尔达吗?」
可是,娑由只是接着前边的话说:「是部好电影,但是我不喜欢。」
同为杀手,娑由觉得里昂从一开始就不该救玛蒂尔达,甚至应该在当晚就扣响那一枪杀了她,要不然最后也不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而且……
「我和里昂不一样,他不碰女人,也不杀小孩,但我会。」娑由说。
「我也不会有属于我的‘玛蒂尔达’。」
她的话叫A小姐露出了无趣的表情来,A小姐又问她:「那你最喜欢什么电影?」
娑由没有回答,A小姐便道:「那你说,里昂和玛蒂尔达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呢?爱情?亲情?友情?有什么感情能让里昂将爱、生命和金钱全都交给玛蒂尔达呢?又是什么感情能让玛蒂尔达将爱与死放平?」
娑由还是没有回答她。
但她心想,如果是奇犽的话,就能支配她的爱、生命和金钱。
可是,A小姐好像没有这样的人或感情。
因为在那一刻,她脸上出现了茫然又寂寥的表情。
很快,电影在她们彼此的沉默中放到了最后。
A小姐刚好抽完了手头的烟,便问她: 「还不动手吗?不怕我跑了?」
娑由摇了摇头,她只道:「这部电影你已经看了三遍了。」
但只有最后一遍选择了独自一人的包场——
她早就已经做好在这里结束生命的打算了。
所以娑由压根不怕她跑。
而听到娑由的话后,A小姐竟笑出了声来。
她拿出一根烟来递给娑由,娑由安静了会,接过,含在嘴里,被A小姐用火机点燃了烟草。
那是她第一次抽烟。
意外的,还挺适应的,大抵是她闻惯了硝烟的气息。
「那最后能告诉我你接受的是谁的委托吗?杀手小姐。」A小姐说。
娑由道:「无可奉告。」
对此,她看上去很失望,但她依旧很平静:「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他杀了我爱的男人,我恨他,他也因此恨我,觉得我背叛了他。」
言毕,A小姐自己含上一根烟,凑过来,同娑由抵着鼻尖,拿烟碰她的烟借了个火。
在那星火乍现的罅隙问,A小姐眼里的光也明明灭灭:
「Mafia之间,最恨的就是背叛了,就算是亲人也一样,所以我之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
就此,她抬眸,那张粉底和口红糊作一团的脸洋溢着淡淡的笑:「死前还有人陪我看电影,谢谢你,杀手小姐。」
伴随着她的话,电影正在播放名为《Shape of my heart》的片尾曲。
娑由在电影轻快的歌声中挖了A小姐的心脏。
她那根没抽完的烟落在地上,被娑由用鞋尖轻轻碾掉了星火。
A小姐安静地死在了那部电影的落幕中。
由此,《这个杀手不太冷》成为了她最讨厌的电影,没有之一。
后来,她遇上织田作之助,她觉得自己的同居人和里昂有些像——目不识丁,不善言辞,看上去甚至都有些呆
于是,她不止一次告诉他,千万不要像电影中的里昂一样。
对于杀手来说,情|爱没有必要,报仇也没有意义。
她希望她的作之助永远都能走出那扇门,而不是为了去奔赴他的「玛蒂尔达」死在她阁楼里。
事后,娑由将A小姐的心脏包好,装在了A小姐的那个编织箱里,带回了意大利给雇主看,表示自己已经杀了目标了。
雇主是那个家族的boss,也就是A小姐的亲生父亲。
而他看到心脏后,隔了好久才将钱打给她。
但娑由不恼也不急,甚至提前就离开了。
事实上,娑由早在电影院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一笔钱。
汇款人是A小姐。
自己所爱所憎恨的父亲要杀自己,早在她父亲雇娑由前,A小姐就先雇了杀手来结束自己的性命,以此作为对自己父亲的某种抗争性的报复。
所以,娑由最先接受的是A小姐的委托才对。
但这并不妨碍她顺手收第二笔钱。
虽然听起来挺没原则挺无情的,但是娑由并不在意。
她甚至觉得自己做得挺好,既让A小姐复仇成功,也让A小姐的父亲得偿所愿。
其实A小姐说的没错,她一点价值都没有。
不仅仅在她父亲那儿是这样,从一开始,她在她心中也只是一串双倍的数字,即便她们一起看了电影抽了烟。
她作为杀手,不会再赋予任何人价值。
这是她在1988年正式决定的事情。
就算是家人也一样。
杀手的准则被她刻入骨血,所追寻的目标只有一个,由此,其余之外的人与物都无关紧要,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可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献给恶魔。
可是,站在1994年的秋日里,她听到了谁的钢琴声。
意大利日光朦胧的窗边,属于Mafia的基地里,有一个小男孩坐在钢琴前弹奏曲调欢快的《知更鸟》。
当时为什么会在他身边跓足呢,她忘了。
只还记得,那孩子问她:
「是你杀了我姐姐吗?」
以那句话为开端,过去的钢琴曲携着孩童甜软的声音而来:
「谢谢你杀了她。」
……啊,连几岁的弟弟都觉得她没有价值呀。
娑由想。
真可怜。
就此,某一刻,她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时,恍惚地发现,自己也已经快要忘记家人的面孔了。
与之一同失去的,还有心里某种沉甸甸的重量。
就像她那时候手里提着的编织箱,那颗原本装在里边的心脏已然被她丢掉了。
可年逾十几年的现在,娑由却轻轻笑了。
早些时候,在流水璀璨的河畔,伊尔迷的那句话就像一根针,将一道伤口里的脓水刺破了。
起初她觉得痛,但是在血开始凝结后,娑由却觉得一身轻松。
但是她开口时还是说了句:“对不起,大哥。”
对不起,除了奇犽外,这些年她确实已经没怎么想起他们了,甚至已经快要忘记他们的样子了。
因此,回不回家于她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她只是想再见到奇犽而已。
所以,她才不能告诉伊尔迷,早在1988年,她就将他们也作为誓言与制约的代价献给【浮士德】了。
不然的话,她一定见不到奇犽了。
然而,也是那一刻,娑由突然又想起了1994年玛蒂尔达说的那句话。
她说:[我要爱,或者死。]
就此,娑由转身就跑。
寻着冬末的花轨,迎着天边飘飞的彩带,她像一只迷失在人间的花鹿,踩着友克鑫街上斑驳陆离的阳光,离自己曾经栖息的巢越来越远。
她想,她不要和伊尔迷走,她不要再等奇犽了,她要自己去找他,她可以的,她可以找到他的,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也是这一刻,娑由心中突然有了某个答案——
当年,A小姐问她最喜欢什么电影。
曾经,她什么都不喜欢,所以一点都回答不上。
但现在,她突然很想告诉她,她最喜欢《小王子》了。
《小王子》的故事是这样的。
在离地球很远的一颗星球上,住着一位小王子和一朵他精心照顾的玫瑰。
有一天呢,小王子突然厌倦了自己星球的生活,所以他踏上了去其他星球走访的征程。
在这途中,他遇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物,他感到很好奇也很迷惑。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愿意始终陪伴他的小狐狸,他对待小狐狸如同对待玫瑰花一样,非常温柔,也很贴心。
可是,当他重返星球时,他心爱的玫瑰却面临死亡。
然后,他明白了,玫瑰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有他的精心照料,没有了他,玫瑰便一无是处。
娑由觉得奇犽就像那个小王子,她就像那朵玫瑰。
在小王子离开星球后,玫瑰独自等待着他,直至死亡。
但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小王子》呢?
当然是因为小王子最终回到了玫瑰的身边啦。
但她又和那朵玫瑰不一样——因为玫瑰的根札在星球上,面对小王子的离去,它只能选择沉默目送,孤独等待。
而她却早就将自己连根拔起,就算会因此死得更快些,她也要去追寻小王子。
她的小王子是那么温柔,就算遇到一片玫瑰花园,他也一定会说:“你们跟我的玫瑰一点都不像,你们还什么都不是呢,因为没人驯服你们,你们也没驯服任何人。”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
2007年的春日,日本东京的街头,有银发蓝眼的小少年在轻念书中的字句:
“而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除了留下两三只为了变蝴蝶而外,都是我除灭的。”
“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
就此,念书的人在日光中抬起了头。
他眼中雪蓝的光微微潋动,伴随着渐渐低下去的声音:
“因为她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可是,身边有人用软软的声音问他:“拿尼加就要醒了,我们还能找到娑由吗?哥哥。”
“可以的,阿路加。”
小少年摸了摸对方的头说:“不管她在哪里,哥哥都会找到她的。”
作罢,他为身边的人念出了书中的结局:“我的花……”
某一瞬,他倾吐而出的字眼稍顿,随即颤了颤,变成了另外一个音节:“……我的花……我的娑由,我是要对她负责的,她是那么弱小,又是那么天真,但她却可以为了我去死……而她只有四根微不足道的刺保护自己,抵抗外敌……”
然后,某片影子夹杂着凛冽的气息,遮天蔽日地盖下来。
他凛然抬头时,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男人——
一身黑衣,同他一般银白的发和澈蓝的眼,顺带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散漫,又傲倨:“你就是奇犽·揍敌客?”
对此,他没有说话,约等于默认,同时稍稍将自己身边的人护在了身后。